尿毒癥女孩，有情男人再娶你一次

楊嘉利++李強

苦命女孩遇上了愛她的男人

周美出生于1990年，3個多月時媽媽趙顏會就因丈夫的打罵離家出走。3年后爸爸尹樹森又娶了一個外地女人，他將女兒送給了鄰村的收荒匠周記樂。從此，這個好心的男人就成了周美的父親，他用賣廢品的錢給女兒買來了花衣服花裙子，把女兒打扮得漂漂亮亮，周美漸漸感受到了父愛的溫暖。周美從記事起就是隨養(yǎng)父姓，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本名叫什么。

后來，周美上了幼兒園和小學(xué)，她像周圍的同齡人一樣生活得很快樂?？?005年，周美中學(xué)還沒畢業(yè)，周記樂便一病不起……養(yǎng)父死后，周美變得孤苦無依，她沒再回到學(xué)校，而是去了鎮(zhèn)上一家餐館打工，開始掙錢養(yǎng)活自己。轉(zhuǎn)眼好幾年過去，周美漸漸長大，周圍有了異性愛慕的眼光?？稍谥苊揽磥?，自己從小被親生父親嫌棄，母親也拋棄了自己，自己在生活中一直是那么卑微和渺小，哪還有資格談情說愛呢？所以，她只能把對愛情的渴望深深埋藏在心里，直到有一天認(rèn)識了張淋。

張淋的家在四川綿竹市九龍鎮(zhèn)白玉村，他比周美大4歲。2009年10月，兩人相識后，他很快發(fā)起了愛情攻勢，但周美說：“我們只能做普通朋友……”張淋問她為什么？周美回答：“我是一個連親生父親也不要的人，還有什么資格談戀愛？”說完，這個外表堅強的女孩竟一陣哭泣。張淋將一張紙巾遞給周美：“我其實也是從小就沒有了父親……”周美驚愕萬分：“怎么可能？你一定是騙我吧。”

原來，張淋很小時父親就因意外去世，他和哥哥跟隨母親改嫁后，他便改成了母親的姓。周美聽后嘆息一聲：“你至少還有媽媽和哥哥，可我呢？孤苦伶仃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張淋突然一把摟住周美：“從今后，你也會有人陪伴，這個人就是我！”

張淋的胸膛雖然并不寬厚，卻讓周美感到了溫暖和堅實，他們很快墜入愛河。一年后，周美和張淋有了兒子。

此后幾年，周美不僅有丈夫的疼愛，公公和婆婆也格外關(guān)心、照顧她，讓周美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周美很懂事，不管是家務(wù)事還是莊稼活，她全會搶著干，連周圍鄰居也紛紛稱贊她是一個好媳婦?？尚腋r光很短暫，她和張淋不久后就陷入了一場無休無止的爭吵中。

兒子一天天長大了，家里的花銷也一天天增加?？匆姀埩苊刻煸绯鐾須w打工，周美有一天便對他說：“要不我也出去打工吧，多個人掙錢你也能輕松些。”但張淋并不同意：“爸媽的年齡大了，兒子又小，你只要把家里照顧好就行了?！币惶焱砩?，張淋回家后說：“拉薩有個工地上招焊工，我打算去試試?！敝苊罁u搖頭：“那么遠(yuǎn)，又是做焊工，太危險了?！钡珡埩苷f做焊工要比做泥瓦工掙錢多。于是，在這件事上，夫婦倆發(fā)生了婚后第一次爭吵，可爭吵的結(jié)果是誰也沒把對方說服。

張淋很快打聽清楚了去拉薩的詳細(xì)情況，周美也開始去鎮(zhèn)上找工作。有一天，她高興地把自己找到工作的事告訴了丈夫，張淋也滿臉喜氣說：“我打聽了，去拉薩每月能掙幾千元錢呀?！笔肓现苊缆牶缶拱l(fā)火了：“兒子這樣小，你就要跑到那么遠(yuǎn)的地方去，你到底還想不想要這個家了？”張淋很委屈：“不想要這個家了，我還用得著去拼命打工嗎？”

張淋執(zhí)意要去西藏，周美便索性提出了離婚：“那好吧，你把孩子也帶到拉薩去，反正這樣的日子沒辦法再過下去?！敝苊涝敬蛩闶怯眠@樣的話嚇嚇丈夫，不料張淋聽后竟問她：“你把孩子扔給我，真是要離婚嗎？”見周美點頭，他便爽快說：“離就離吧，孩子往后就由我撫養(yǎng)?！币姀埩軟]有任何退讓的意思，周美既寒心又惱怒，認(rèn)定張淋的心思已經(jīng)不在她和孩子身上了，她有了被拋棄的感覺，堅定了和張淋離婚的決心。

年輕任性婚姻亮起了紅燈

周美已鐵下心離婚，張淋還是不打算放棄去拉薩。2013年5月，他與周美辦理了離婚手續(xù)后，將3歲的兒子交給了母親和繼父照看，毅然去了拉薩打工。

張淋心里有很多怨恨，不明白自己幾年來全心全意愛著這個女人，可到頭來這個女人卻如此薄情寡義，說離婚就離婚，他感到自己的心已被周美深深傷害了，并發(fā)誓一輩子不會原諒周美……到了拉薩后，張淋便拼命干活掙錢，然后把所掙的錢差不多全都寄回家，希望能讓年邁的雙親和年幼的兒子過上好生活。

離婚后的周美發(fā)現(xiàn)她對兒子的思念一天比一天強烈，恨不能再去張淋家接回兒子?？芍苊烂靼祝瑳]有經(jīng)濟能力，就算接回了兒子，母子倆往后靠什么生活呢？周美很快去了綿竹城區(qū)打工，希望能從此掀開生活嶄新一頁。

命運弄人，一年后，周美突然感到渾身乏力，常冒虛汗，去醫(yī)院檢查時竟是慢性腎功能不全！聽醫(yī)生說，這種病如果繼續(xù)加重，很有可能成為尿毒癥。周美傻眼了，她回到出租房放聲大哭，不明白命運對自己為什么會這樣殘酷。然而，周美擦干眼淚后，她明白自己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多掙錢，要不真到了病情加重時誰會來幫她呢？

周美此時想起了張淋。她想，要是沒和張淋離婚該多好呀，她后悔自己當(dāng)初不應(yīng)該輕易提出離婚?？墒郎蠜]有后悔藥，周美只能默默對自己說：“一個人也要活下去呀……我才20多歲，不能就這樣被疾病打倒！”

后來幾個月，盡管醫(yī)生再三叮囑她要多休息，但周美還是每天加班。與此同時，周美去張淋家探望兒子的次數(shù)也更多了。她每次去看兒子，張淋的母親張林秀便會發(fā)現(xiàn)周美的臉色難看，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周美回答：“沒有，就是加班多了沒睡好?！敝苊啦幌胱審埩芤患抑雷约荷×?，因為當(dāng)初是她提出了離婚呀！

周美很想就這樣多支撐幾年，不僅能多掙點錢，也能讓兒子多長大幾歲，不會像自己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媽媽?？蓪τ谥苊?，這個小小的心愿上天仿佛也不肯滿足她——2015年初，周美的病情突然加重，已發(fā)展成為了尿毒癥！

接下來幾個月里，周美做了各種緊鑼密鼓的治療，病情有所控制，可花錢則像流水一樣，她打工兩年的積蓄很快所剩無幾。

周美要活下去，醫(yī)生說唯一的可能就是換腎或者長期做血液透析。但換腎需要有能匹配的腎源，幾十萬元手術(shù)費更是周美連想也不敢想的天文數(shù)字；而做血透同樣會有很大經(jīng)濟壓力——每周做兩次透析，每次透析費七八百元，一個月下來也高達(dá)3000元左右。然而，周美不想死，她還很年輕，何況她還有一個年幼的兒子！

周美無奈之下只好四處借錢，靠做血透延續(xù)生命。同時，她更頻繁地去看望兒子，這樣的反常舉動終于引起了張淋的繼父雷文均懷疑。

一天，周美又來家里看兒子，雷文均便悄悄對妻子張林秀說：“我看這孩子是有什么事，要不她不會一個星期來幾次?！比缓蠖趶埩中?，周美下次再來時一定要多問問，如果真遇上了困難就幫幫她?？衫孜木f萬沒想到，張林秀幾天后詢問的結(jié)果竟會是如此嚴(yán)重！“我們不能瞞著二娃，他們畢竟是夫妻一場呀?！崩孜木?dāng)機立斷，他立即給遠(yuǎn)在拉薩的張淋打了電話。

張淋因干活時受傷，正在拉薩的醫(yī)院里接受治療，他對繼父在電話里所說的消息震驚萬分：“尿毒癥，周美怎么會得了這種??？”想到周美此時正孤獨無助地和疾病抗?fàn)幹?，張淋的怨恨一下子煙消云散。幾天后，張淋不等傷愈，他便帶著工地老板給他的5萬元賠償款趕回家鄉(xiāng)。

在綿竹一家醫(yī)院，看見周美正躺在病床上做透析，身邊連個照顧的人也沒有，張淋的雙眼一下子涌出了淚水，他想不到分開僅兩年多，這個自己曾經(jīng)深愛的女人就會被病魔折磨得如此憔悴不堪，他突然有了一種內(nèi)疚，認(rèn)為自己要是不去西藏打工，周美也就不會提出離婚，她又怎么會患上這樣的重病呢？

“小美，對不起，原諒我吧……”張淋來到周美的病床邊輕聲說，周美睜開眼睛驚訝不已，兩行淚水同樣滑落在了她的臉上。

再做新娘有情男人第二次娶她

張淋很快找到醫(yī)生了解周美的病情。醫(yī)生告訴他，換腎是唯一可以讓周美完全康復(fù)的辦法，張淋立即表示要為周美做手術(shù)，并將他從拉薩帶回來的5萬元工傷賠償款存入了醫(yī)院賬戶。這筆錢，盡管遠(yuǎn)遠(yuǎn)不夠做換腎手術(shù)，但看著這個已和自己沒有了關(guān)系的男人依舊如此關(guān)心自己，周美感動得哭了：“你腿上的傷也還沒全好，這筆錢……”張淋打斷了她的話：“你現(xiàn)在比我更需要，我不想讓咱們的兒子這樣小就沒有了媽媽?！?/p>

知道張淋已和周美離婚，醫(yī)生們也為他能這樣做而感動，紛紛說：“周美的病情已經(jīng)非常嚴(yán)重，應(yīng)該盡快為她找到合適的腎源。”

周美沒有兄弟姐妹，母親多年來又一直下落不明，唯一可以指望的人就只有她的生父了。

2015年8月的一天，張淋陪周美去了她親生父親尹樹森家。可聽說女兒身患重病，尹樹森便說能不能捐腎要和妻子商量，然后就連一句問候的話也沒有。周美跪下了：“爸，救救我吧，我才20多歲，我不想死呀……”但周美的懇求還是沒能打動尹樹森。

這時候，尹樹森的妻子從屋里沖出來指著周美的鼻子說：“是他不好，是他當(dāng)初生了你，你現(xiàn)在最好就趕快把他的老命拿走吧！”

后媽的話讓周美猶如萬箭穿心，她在張淋的攙扶下哭著走出了生父家，身后仍傳來了后媽的罵聲：“最好你是最后一次進這個家，我往后再也不想見到你！”

親情決裂了，仿佛更把周美推向了萬丈深淵。這天回家后，張淋一直魂不守舍。繼父雷文均說：“你是放心不下周美吧？把她接回來和你媽媽一起住吧?！睆埩芴痤^：“爸，你真同意把周美接回家嗎？”雷文均點點頭：“要不怎么辦呢？這孩子命苦，生了這樣重的病，身邊連個照顧的人也沒有……”

可這個想法，張林秀很反對。在她看來，兒子的腿傷還沒好，不能再去打工掙錢，他能把工地老板賠的5萬元全給了周美就很不錯了，要是再把周美接回家，這個家往后怎么辦？雷文均安慰她說：“不要緊，大不了我再打工去……林秀呀，周美畢竟叫過你媽叫過我爸，我們不能不管她！”

就因為周美叫過一聲“爸”，雷文均就要扛起這副重重的擔(dān)子，那一刻張淋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猛烈撞擊著，他“撲通”一聲跪在了老人面前。雷文均扶起他說：“周美現(xiàn)在雖然不是你的妻子了，但你們畢竟夫妻幾年，還有一個兒子，你在這時候更應(yīng)該好好關(guān)心她、照顧她，不能見死不救呀。”

張淋重重地點點頭，他突然懂得了這就是一份天底下厚重?zé)o比的父愛！

幾天后，在張淋多次勸說下，周美和他一起回家了。從此后，張淋就每天陪周美在家里扎塑料花，不用去醫(yī)院做透析時，他們就會去綿竹市中心廣場賣花，用這樣的方式掙取周美的治療費。雷文均更是白天去工地打工，晚上又到山上干農(nóng)活，張林秀常常心疼得流淚：“老雷，這20多年要不是你，我怎么能把兩個兒子拉扯長大？現(xiàn)在還要讓你因為張淋的事這樣操勞，我們母子真是對不起你。”雷文均回答：“周美是個好姑娘，能救她一命不是很好的事嗎？”

雷文均曾多次對張淋說：“如果有可能，還是要想辦法幫助周美把換腎手術(shù)做了，這樣她才會徹底好起來?！比欢鰮Q腎手術(shù)，錢只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卻是腎源的問題。周美的親生父親不愿意把腎捐給女兒，周美要換腎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找到她的生母。但20多年過去，周美的生母趙顏會又在什么地方呢？

張淋四處打聽后，連他也沒想到的是，好消息很快傳來：趙顏會已于幾年前回到了綿竹！可接下來，張淋心又一下子變得冰冷，因為趙顏會兩年前住進了綿竹市精神病醫(yī)院！

盡管治療后，趙顏會的精神狀態(tài)已好很多，而且聽說女兒患上重病，這個在很多人看來已成了“瘋子”的女人，竟毫不猶豫就表示要把她的腎捐給周美！可由于我國對精神病人捐獻身體器官有嚴(yán)格規(guī)定，趙顏會不適合捐腎給女兒！

張淋扶著前妻走出精神病醫(yī)院，他感到上天把周美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拿走了。這天晚上，張淋做出了人生中最艱難的決定：和周美復(fù)婚，然后照顧她！

“張淋，你太傻了，這樣做會拖累你一輩子……”周美堅決地拒絕了張淋的復(fù)婚請求，張林秀也阻止兒子說：“你爸連個親生兒子也沒有，幾十年就把心血用在你和你哥哥身上，你還想用周美榨干他的最后一滴血嗎？”可周美的病已如此嚴(yán)重，要是再缺少了親情的支撐，她能闖過這一關(guān)嗎？

就在張淋左右為難時，雷文均打破了一家人的沉默：“周美沒親人，張淋既然有這個想法就應(yīng)該成全他，不能讓孩子們再留下遺憾。”終于，這個善良的家庭讓周美心里的冰雪漸漸融化，她答應(yīng)和張淋復(fù)婚！

2016年3月11日，這對因為苦難而再次牽手的年輕人重新領(lǐng)取了結(jié)婚證，他們的婚禮也在第二天舉行……婚后一個多月，挽救周美的生命就成為了一家人最為緊迫的事。盡管腿上的傷還沒痊愈，但張淋執(zhí)意提前將腿上的鋼筋取出來后，他便像繼父一樣白天去鎮(zhèn)上打工，晚上又干農(nóng)活，拼命為妻子掙取治療費。雷文均也一樣，每天不僅要去村上的種植基地打工，有空時還會外出攬活，他對兒子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不管有多困難，我們也要盡力給周美治病，她還年輕呀?！?/p>

（文中尹樹森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