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頰獼猴雅魯藏布大峽谷的靈長類新物種

李成

2015年7月期《美國靈長類學雜志》（American Journal of Primatology）的封面照片是一只看上去并不特別出眾的猴子。這只看似普通的猴子有它獨特的地方，它就是中國學者在西藏墨脫縣發(fā)現的獼猴屬新種——白頰獼猴。

至今，人類對靈長類已經研究得相當深入，發(fā)現一種全新的靈長類動物極其不易。所以，2004年，當印度學者宣布發(fā)現全新的獼猴屬物種“藏南獼猴”時，曾讓不少國內從事靈長類研究的學者羨慕不已。而中國學者上一次發(fā)現的靈長類新種是1958年譚邦杰老先生描述的白頭葉猴，距今已有57年。當中國學者發(fā)現全新的獼猴屬物種時，這個消息震驚了全世界。

實際上，早在2012年夏天，我就曾經看到過白頰獼猴。當時，我第一次跟幾名野外探險愛好者深入墨脫，路線是從波密縣翻越縮瓦拉山口，到達墨脫縣城東南部無人區(qū)深處的貢堆神山。

在翻越縮瓦拉山后的第二天，從海拔4000米的營地前往海拔1600米的多嘎村途中，當下降到海拔2000米左右的常綠闊葉林地帶時，我們右側的森林里響起了一連串尖銳高亢的“啊哦……啊哦……”的叫聲，尋著叫聲，在距離我們不到50米的地方，我們看到一群（大約10只）獼猴，它們在樹上強有力地跳躍著，往支巴弄巴河谷深處逃跑。當時因為樹枝太過濃密，沒能完全看清楚這群獼猴的樣貌。當時，我憑直覺認為這種猴子肯定不是普通的獼猴。

2013年10月，應影像生物調查所和西藏林業(yè)調查規(guī)劃研究院的邀請，我參加了西藏自治區(qū)第二次全國陸生野生動物資源調查墨脫部分的野外調查工作。

位于西藏東南部雅魯藏布大峽谷地區(qū)的墨脫縣是中國最后一個不通公路的縣，調查難度非常大。在出發(fā)后的第四天，我如約在傍晚時分回到了格當鄉(xiāng)。鑒于格當一帶豐富的野生動物活動痕跡，我臨時決定在這里再增加一個調查點：位于金珠藏布中下游交界處的美玉隆巴。也就是在這里，我第一次見到了這種久聞其聲不見其形的特殊獼猴：一只體型最大、猴王模樣的大公猴威武地穿過猴群，坐在一旁休息。兩只青年獼猴在旁邊開始交配，奇怪的是雄性并不是猴王。包括猴王在內的其他猴子端坐注視著這一似乎難得的交配表演。最后，不可思議的是，那只雄性體外射精在手上并吃掉了它自己的精液。正是這次偶遇，我拍攝到了這種獼猴的全貌。觀察發(fā)現，這些猴子的臉頰上有明顯的灰白色毛發(fā)，而我所知道的獼猴、熊猴都沒有這一特征。這讓我開始思考這些猴子的分類地位。

2014年4月，我收回了所有設置在墨脫野外的紅外相機，猴子的照片與視頻都非常豐富，這為后續(xù)的研究提供了豐富的素材?？戳诉@些影像后，我對這種奇特的獼猴開始有了較為全面的認識，并猜測它們可能是一個新種。為了搞清楚粉絲們的分類地位，我還收集了一包新鮮的猴子糞便。

2014年12月，大理大學靈長類研究專家范朋飛教授和西南林學院的科研人員趙超也在藏東南地區(qū)拍到了一種奇怪的獼猴。于是，我迅速與他們取得了聯(lián)系，并交換了各自手中拍攝到的獼猴資料，經過我們3人詳細地對比研究，并綜合中國靈長類協(xié)會專家組各位專家的意見，一致認定它們是一個全新物種。最終，我和范朋飛教授商定，正式給這一獼猴屬新物種定名為白頰獼猴，學名Macaca leucogenys。

雖然最新的分子生物學研究已經證實了白頰獼猴確實是一個獨立的物種，但還是有必要在這里介紹一下白頰獼猴在形態(tài)上的不同之處。

這種猴子最大的特征是擁有豐滿的頸部毛發(fā)與長長的臉部胡須，成年個體這些毛發(fā)構建成一個圓而豐滿的臉部形態(tài)，臉頰部位通常是灰白色的，與周圍毛發(fā)形成明顯色差，這也是我們將它定名為“白頰獼猴”的主要原因。隨著年齡的增大，它頭部白毛會越來越多，到老年后整個頭部都會變成白色。吻部通常是黑色或者接近黑色的，這一特征也是隨著年齡的增大越來越明顯。背部毛發(fā)通常是黑棕色或棕黃色，腹部毛發(fā)通常是白色或灰白色，與背部形成明顯的色差。白頰獼猴擁有一條長度適中的尾巴，通常成年個體尾根部位較粗而尾尖部位較細，尾巴相對少毛，部分個體尾尖彎曲。

在尾巴長度上，與白頰獼猴能產生混淆的只有熊猴東部亞種與達旺猴。熊猴東部亞種與白頰獼猴的區(qū)別在于熊猴臉部僅下巴部位有胡須，構建的是V字形臉型，熊猴脖子上無長毛，而白頰獼猴臉部與脖子上的毛發(fā)長而濃密，構建的是圓形臉。達旺猴則臉部沒有胡須，脖子上也沒有長而濃密的毛發(fā)，背腹顏色相對均勻。

白頰獼猴的臉部形態(tài)極易與藏酋猴混淆，但是它們有3個明顯的區(qū)別：一是白頰獼猴臉頰部白毛通常較有規(guī)律，從兩鬢延伸到耳朵，而藏酋猴臉部的白色毛發(fā)通常雜亂無規(guī)律。二是白頰獼猴脖子部位毛發(fā)長而濃密，像是帶了個圍脖，而藏酋猴則僅臉部毛發(fā)長，脖子部位毛發(fā)相對要短，臉部長毛區(qū)顯得薄。三是白頰獼猴尾巴適中，而藏酋猴尾巴極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