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靜怡
北京的11月份已經(jīng)深秋,中科院校園內(nèi),兩個滿頭白發(fā)的老人手挽著手慢慢走著,他們微笑著和走過身邊的學生打著招呼。走進教室,他倆一個執(zhí)杖站立講臺神采奕奕,一個在講臺后調(diào)整投影儀播放教案,被學生們譽為“神仙眷侶”。
他們就是中科院遺傳與發(fā)育生物研究所教授吳乃虎和他的老伴兒北大生命科學學院教授黃美娟女士。
吳乃虎教授的《基因工程原理》,是中科院人氣最爆棚的課程。為了聽吳教授的課程,很多學生從下午3點就開始去階梯教室占座位,座無虛席的教室里,帶著小板凳的學生見縫插針地坐著。學生的聽課熱情,讓吳教授更加自勉更加敬業(yè)。但繁重的教學工作,也透支了老教授的身體。
1994年初冬的一個晚上,已經(jīng)過了10點了,按往常應(yīng)該到家的教授還沒有回來,夫人焦急地一次次朝窗外張望著。原來這天教授因身體不適,加上教學和科研工作的過度勞累,授課時暈倒在教室被送往醫(yī)院了。
出院之后,吳乃虎還是執(zhí)意要去授課。面對癡戀教鞭、癡戀教學研究工作的丈夫,夫人做了一個果斷的決定,放下自己的工作,一心一意陪伴和照顧教授?!八矚g就好”,就是這樣簡簡單單一句話,讓黃美娟寒來暑往陪著吳教授攜手授課了20年。于是就有了開頭的情景。
階梯教室里,吳教授左手教鞭右手粉筆神采奕奕地在講課。夫人則安靜地坐在講臺后,根據(jù)教授講授的內(nèi)容,不時更換著課件。看到黑板被寫滿了,夫人起身慢慢走到黑板前認真地把黑板擦干凈。每堂課夫人要起身五六次。
有一次擦黑板時板擦掉到地上了,吳教授急忙走過去彎腰想拾起,夫人一下攔住了他,“教授,我來吧?!狈蛉说挠哪堑媒淌依锏耐瑢W都笑了。吳教授則不依不饒想撿起板擦,但最后還是夫人勝利了。在學生羨慕的笑聲中,兩個老人溫和地相視著。
夫人很認真地聽吳教授講課,有時聽到講錯了、漏了,會及時在一旁糾正,有時還會很認真地幫教授處理一些突發(fā)事情。
有一次上課時,吳教授帶在身上的擴音機發(fā)出了一陣刺耳的噪音。教授把擴音機擺弄來擺弄去,怎么也弄不好。教授用求助的眼神看著夫人,夫人剛站起來想走過去,擴音機一下好了。“擴音機也有妻管嚴”,教室里的學生都笑了,吳教授也笑了。
課間休息的時候,夫人會給教授披上外衣,把溫熱的牛奶遞給教授,兩個老人風趣而幽默地和學生說著家常,說著趣事,說著自己年輕時的浪漫。有時還會開心地像孩子似的互揭“老底”。
吳教授回憶當年在美國康奈爾大學留學時,很少給黃老師打電話。黃美娟打趣道:別聽他的,當時根本就沒有電話。不過,吳教授說起當時每天給黃教授寫一封信的時候,夫人的臉上泛起了少女般的紅暈。每當這時,兩位老人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從前,臉上洋溢著幸福。
下課了,夫人給教授圍上圍巾,穿上大衣。兩位老人互相攙扶著一同走出教室。
20年來,階梯教室的學生換了一撥兒又一撥兒,夫人黃教授始終默默地陪伴在吳教授身邊。兩位七旬老人互相依賴著。吳教授說“沒有她就沒有我的今天”。
因為愛著你的愛,所以快樂著你的快樂。只想替你擦一下黑板,只想替你遞一杯溫熱的牛奶,只想替你輕輕系一下圍巾,只想替你在寒風中拉一下車門……
兩位了不起的教授,兩位普普通通的老人,用彼此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詮釋著愛的內(nèi)涵和外延。
也許愛并不需要渲染,愛是自己內(nèi)心的感受,愛只是普普通通、安安靜靜兩個人的世界。
(編輯 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