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三行
汪鑫像幽靈一樣混跡在這座擁有五百多萬人口的城市里。初三那年,學(xué)習(xí)讓他喘不過氣來,更讓他受不了的是,老師們的冷嘲熱諷。終于,在距離中考還有一百天的日子里,他選擇了輟學(xué)。
父親用皮鞭也沒能把他趕回學(xué)校,相反,汪鑫用仇恨的眼神對父親說,沒有你們我照樣能活下去。第二天,他從家里偷了五百塊錢離家出走。
在城市混生活不是他想象得那樣簡單,小飯店服務(wù)員的工作又累又臟,搬運工的活讓他眼冒金星雙腿打顫,干門衛(wèi)又是那樣僵硬無聊。但是,不干這些還能干什么,他宿命般的在這些工作當(dāng)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兜里從沒有能讓他炫耀的錢。工資下來,交房費,支付飯錢,余下的錢便約上幾個哥們喝上一頓,再通宵上網(wǎng)。
他認(rèn)為,生活就這樣吧。朋友介紹說,南郊工地上一份扛鋼管的活,累是累點,每天能賺兩三百塊錢。汪鑫心動了,辭掉工作跑到南郊找房子。南郊外來打工的人多,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房子,正著急時,房東打電話催要房費。汪鑫嚷著說他不住了。汪鑫忘了,那些房東是誰。房東在電話里吼叫起來,小子,不住了快滾,明天不交來房費,后天就變成兩個月的啦!
后天是下個月的一號,汪鑫無論如何要在一號前退掉房子,不然,多交一個月的房費,比割肉還讓他難受。何況他兜里已經(jīng)空空如也。汪鑫穿梭在南郊城中村的巷道里,想找一間既便宜又安全的地方住下來。
房子一時半會兒沒找到。退掉房子,新房子又沒找到。汪鑫煩透了。他一個人好辦,在網(wǎng)吧里窩著就過去了,但是兩床被子、二手電腦、臉盆等等的東西怎么辦?這些東西雖不值幾個錢,但是汪鑫生活的必需品。
路旁配鑰匙的攤位讓他眼前一亮。配一把鑰匙,問題不就解決了?退掉房子,東西仍放在里面。他知道房東是不會打掃房間的。他前面租房子,里面就有前房客留下的一床被子,還有亂七八糟的生活用品。
退掉了房子,汪鑫手中仍有一把鑰匙。
幾天后,汪鑫在南郊租了房子,回到以前的租住屋。果然,房子沒租出去,他的被子還有破電腦依舊縮在拐角里。離開的時候,他準(zhǔn)備把鑰匙給房東,或是丟在房間。但是想起房東一臉的橫肉,他把鑰匙依舊塞進(jìn)兜里。或許哪一天我到這里,還有歇腳的地方。他這樣想。
扛鋼管的活超出了他想象地累,幾天下來,他的肩膀腫得老高,一根手指放在上面,也會讓他疼得跳起來。但是,想到每天能賺兩三百塊錢,他忍住疼痛,堅持了下來。
后天是汪鑫二十歲生日,工地上的哥們說要給他送蛋糕。
我二十歲了,時間真快啊。
他第一次對時間發(fā)出了感慨。但是兜里不到一百塊錢,后天生日肯定要讓哥們喝個夠。難得哥們看得起他。
七八百塊錢就夠了。他想,上哪兒弄七八百塊錢呢?他想到了那把鑰匙。那房子應(yīng)該有人租住了,有人住就應(yīng)該有錢。他有鑰匙,走進(jìn)去就能拿到錢。他想碰運氣。
鎖還沒換,開門的瞬間,一股清香撲面而來。他心里一陣激動,看見了墻壁上歪歪斜斜貼著的明星圖片,還有臉盆架上掛著的蕾絲內(nèi)褲和藍(lán)色胸罩。房間里干干凈凈,只有一截收拾電路留下的電線散落在拐角里。
來不及多想了,他的目的是來找錢。然而,讓他喪氣的是,抽屜里、衣柜里、枕頭下,統(tǒng)統(tǒng)沒錢??粗凰瓉y的房間,他伸手狠狠地捏了捏臉盆架上的內(nèi)褲和胸罩。
門鎖在轉(zhuǎn)動,他嚇壞了,趕緊躲在窗簾后面。
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女孩很快發(fā)現(xiàn)了他,他先下手為強,用電線捆住了女孩。他壓低聲音對女孩說,別喊,我只要錢,不會傷害你!
他從女孩包里掏出錢和銀行卡,他數(shù)了數(shù),八百多。他樂了,把銀行卡依舊放進(jìn)女孩包里。出門的時候,他松開女孩的手,低聲說,自己解開腳吧,別喊!
他剛走出門,身后的女孩尖利地叫了一聲:救命啊!
他氣壞了,返回去,一巴掌摑在女孩臉上。這時,他注意到了女孩的胸,還有女孩白皙的皮膚。
女孩被強奸后勒死。
三天后,汪鑫在生日聚會上被警察帶走。
記者采訪汪鑫,你后悔嗎?
我恨死了那把鑰匙,沒有那把鑰匙,我就不會進(jìn)那間房子,更不會傷害那個女孩——罪惡的鑰匙!汪鑫憤憤地說,一臉的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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