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芳

文/鄭小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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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芳

文/鄭小瓊

多少朋友消失在繁華的工業(yè)區(qū)她們的面孔

漸漸模糊而陌生記憶老去我們也將

衰老青春像溪水樣流逝它們不像

桐木嶺上的落花會重開鳳凰大道

某個大火燒過的工廠廢墟有我們

過去的時光灰暗而親切像幽靈

闖入我的記憶她羞澀的微笑

如此遙遠事隔數(shù)年記憶

像一片光亮的鑰匙打開過去的門

在薄薄的薪水與麻木的工位她把自己

藏起她羞澀的眼神有捉摸不定的自卑

頭發(fā)遮住臉上那塊殷紅的胎記她低著頭

在拉長表揚她的瞬間臉上泛出

興奮的喜悅……盡管不動聲色卻讓她內(nèi)心

充滿溫暖她的老鄉(xiāng)說起她被遺棄的身世

自卑而壓抑她的腳步是輕的

她的聲音是輕的她的微笑也是輕的……輕

她整個人都是輕的……瘦小而孱弱好像風

能把她刮走她坐在我的上個工位

她不跟我談論故鄉(xiāng)與親情有關的一切

她沉默而容忍說話被人搶白她有

明亮的節(jié)儉惶惑的臉上有陳舊的憂傷

她的離開也是悄無聲息直到有一天

她的老鄉(xiāng)告訴我她失蹤了沒有回家

所有人都找不到她 “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估計被人拐賣了那么蠢”她的老鄉(xiāng)仍在

嘲笑她冷漠的交談中我想起她的眼神

膽怯她的孤獨與寂寞……如今都將遺忘

被冷漠覆蓋……如同一年后我們起火的工廠

所有的一切都被大火灰燼剩下一片黑色的

廢墟六年后我遇到曾經(jīng)的工友

她的老鄉(xiāng)跟我說起她 “真的被拐賣了

去了吉林那地方很冷冬天回來過年

臉上手上生滿凍瘡……”“她生了

兩個小孩嫁給比她大十九歲有點跛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