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輝
11月10日 晴
今已立冬,暖意融融,上完課回到房間,伸腰展身,多舒服啊,在異鄉(xiāng)十多年來?;仡欉@段時間,心里很不是滋味,這些年來,除了蒼老,再無任何改變,生活的匆忙似乎忘記了自己是誰,間或的清醒讓人心痛,有了孩子,責任很大。在別人盡情享受生活的時候,我還在努力,浪費了的時光不回來。想啊,為了生活,讓我默然承受著一切。窗外白雪皚皚,我在想什么?只有一條路可走,默默熬過這段時間。踱步屋外看看漫天的飛雪,心隨雪舞,真正領(lǐng)略了自由,心的廣闊,我想飛躍,離開郁悶。
冬月是一個漫長的蕭瑟的季節(jié),咫尺屋舍,倚窗而坐,甚至是倚枕的淺臥,都無不妥貼,無不恰到好處,無論何時,那些凋凈了碧色的樹,樹上的細枝,如塵似霧的隱在天邊的清疏,那些消瘦的,不再鼓舌而歌。那明凈的雪色,讓我溫暖的等待,無怨的安頓。內(nèi)心也很雜亂,想盡快改變,但不知從何做起。忙也好,可以忘卻很多事情。唯有辦公室、教室,學生、作業(yè),填充了我的大腦,除此之外,只能躺在沙發(fā)上聽著劉歡的《從頭再來》,讓人心動啊,“心若在,夢就在,天地之間還有真愛”,“只不過是從頭再來……”生活原本這樣嗎?記憶里的今天,也是這樣的雪天,一直詛咒倒霉的雪天。
當初,我剛上初中,家里窮,買不起鞋和襪子,所以,一年到頭只能穿著一雙單鞋光著腳去上學。一雙鞋從春穿到冬,夏天趟雨,冬天趟雪,365日不下腳。中學離家約有十里地,每天,我都要翻山越嶺去學校,因此格外費鞋,等到了冬天的時候,一雙鞋早已被磨得前頭露“腳指頭”后面露“腳后跟”。下雪后,穿著破鞋走在雪地里,雪從破處前后夾擊地灌進鞋里,兩只腳被凍得紫紅僵硬,就像兩只被凍裂的茄子,布滿了一道道的血口子,疼痛難忍,苦不堪言。雖然,那些日子已經(jīng)過去了許久,可每每想起,腳上似乎仍能感受到那種先是疼得鉆心復又癢得鉆心的難受。這種滋味,現(xiàn)在的學生們是體會不到的。如今,每當想起那些苦難經(jīng)歷,總讓我有一種恐懼,所以每當冬季來臨,尤其是下雪天,總讓我有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心中也總期待著那漫長的冬季早日走到盡頭,被明媚的春光所代替。
雖然我心里清楚,雪并非有與人為敵的惡意,春花夏雨秋風冬雪只是一種自然現(xiàn)象,也是大自然賞賜給人類的最好禮物。世間萬物如果沒有陽光的普照,沒有雨雪的滋潤,也就沒了萬物的生息繁衍,世上的所有精彩也將不復存在。說到底,我之所以拒雪畏雪,其實并非是雪于我無情無義,而是源于當年那段困苦的日子,它們在我的潛意識里堆筑起了我對雪的憎恨和厭惡。如今,幾十年過去了,回想起來,只是因為我的苦難生活才讓我對雪有了敵意,才讓我忽略了一個事實——雪對我也有恩情。
窗外,雪仍在下。我走下樓,帶著對雪的愧疚和感恩重新走入雪中,盡情地欣賞它的飄逸,享受飄落在臉上的絲絲涼意,追尋一段與雪之間的糾結(jié)情緣。
甘肅東鄉(xiāng)縣民族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