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名外來詞用字的性別特征芻議

呂長鳳　周薦

[摘 要]人名外來詞是外來詞中比較特殊的一類，關于其用字研究過去往往是從事翻譯研究的人所關注的。從語言文字應用的實際出發(fā)，結合社會語言學的研究視角，我們可以透析出人名外來詞存在用字的性別特征。從某種角度說，人名外來詞用字的性別特征是語言性別差異的一種表現(xiàn)。

[關鍵詞]人名外來詞；用字；性別特征

[中圖分類號]H109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3541（2016）05-0071-05

Abstract： Names loanwords is a special kind of loanwords. The words of names loan words were studied on translation in the past. From the reality of language application， combining with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linguistics，we can see the sex character in the words of names loanwords. In some ways， the sex character in the words of names loanwords is a manifestation of language gender differences.

Key words：names loanwords； words； sex character

一、人名外來詞用字的性別差異

“依性別而命名，從名字分性別，似乎已經(jīng)成為人們約定俗成、共同遵守的一種習俗。這種現(xiàn)象無論是在史書上、文學作品或實際生活中都屢見不鮮，形成了一種特殊的人名文化”。在人名外來詞中，依據(jù)外來人名的語音特點用漢字進行本土化的改造過程中，其用字的性別特征也是顯而易見的。

（一）對舉型外來人名用字

通過外來人名的綜合考察，我們發(fā)現(xiàn)在用字上，女名多使用體現(xiàn)女性特征和女性意識的字，如 “姬、娜、妮、娃、婭、芭、芙、蕾、莉、莎、薇、茜、琳、瑪、琪、珊、黛、露、麗、絲”等，與之相對應的男名則使用 “基、納、尼、瓦、亞、巴、夫、雷、利、薩、威、希、林、馬、奇、山、戴、路、里/理、斯”等。二者的對應關系如表1所示：

通過表1可見，在用漢字轉寫音同或音近的外來人名時，漢語中習慣使用能夠凸顯男女性別特征的漢字。在體現(xiàn)女性特征的用字中，有的用字帶有體現(xiàn)女性特征的偏旁，例如，帶女字旁的字，有“姬、娜、妮、娃、婭”等；帶草字頭的字，有“芭、芙、蕾、莉、莎、薇、茜”等；帶斜玉旁的字，有“琳、瑪、琪、珊”等；帶雨字頭的，有“露”等。除此之外，外來女名用字中還存在一種情況，即用字的女性含義是非常凸顯、不言自明的，如“麗、絲”等字。通過分析可見，對舉型外來女名用字的性別特征是顯性、有標記的，而與之對應的男名用字的性別特征則是隱性、無標記的。

總之，對舉型外來人名用字對男女性別特征的凸顯是十分顯著的，在具體的人名轉寫中，二者呈現(xiàn)出一一對應的關系。

（二）單一型外來人名用字

與上述的對舉型外來人名用字不同，單一型用字只突出體現(xiàn)人名的女性特征或男性特征，在記錄外來人名時沒有與之對應的音同或音近的男名用字或女名用字。

1單一型女名用字

所謂單一型女名用字是指此種類型的漢字只用來記錄外來女名，一般不用于外來男名，文字本身體現(xiàn)出顯著的女性特征，在使用中沒有與之對應的音同或音近的男名用字。例如：

蓓：蓓姬 伊莎蓓爾

翠：翠絲特 翠西 碧翠絲 派翠克 派翠西亞 艾絲翠得 菲蕾德翠卡

兒：安東妮兒 百麗兒 黛兒 姬兒 卡洛兒 克萊兒 穆麗兒 佩兒 瑞琪兒 希貝兒

芳：伊芳

佳：葛佳絲塔芙 歐爾佳

咪：艾咪 婕咪

蜜：梅蜜 泰蜜 蜜爾娜 蜜莉恩 蜜妮安 蜜雪莉雅 阿蜜莉 阿蜜莉雅

婷：克萊曼婷

欣： 瑪可欣

怡：克洛怡 費怡

珍：珍 珍妮芙 珍妮絲 珍妮特

2單一型男名用字

單一型男名用字只用來記錄外來男名，一般不用于外來女名，在使用中沒有與之對應的音同或音近的女名用字。例如：

班：班 班杰明 班克羅夫特 班奈特 班尼迪克 班森

鮑：鮑伯 鮑里斯

伯：鮑伯 塔伯 韋爾伯 伯頓 伯尼 伯騎士 伯特 艾伯特 考伯特 魯伯特 羅伯特 亞伯拉罕 愛格伯特 吉爾伯特 亞希伯恩

賓：魯賓 羅賓 史賓 富賓恩 羅賓遜 史賓杜 斯賓塞

查：查德 查爾斯 理查德

道：道格拉斯 阿道夫 魯?shù)婪?倫道夫

帝：哈帝 帝福尼 帝摩斯 摩帝馬 史帝夫 史帝文

?。悍秱惗?賈斯丁 馬丁 瓦倫丁

頓：阿普頓 埃爾頓 奧斯頓 巴頓 波頓 伯頓 格林頓 昆頓 林頓 摩頓 諾頓 溫士頓

哈：哈德斯 哈帝 哈里 哈里森 哈利 哈利雅特 哈倫 哈羅德 哈瑞斯 哈維

考：考伯特 考爾比 考伊斯 史考特

肯：鄧肯 肯恩 肯尼迪 肯尼思 肯特 麥爾肯

門：杜魯門 賽門 所羅門 門羅

生：艾狄生 愛迪生 強納生

史：史賓 杜史丹 史丹佛 史丹尼 史帝文 史帝夫 史都華德 史考特

士：伯騎士 康那理惟士 托瑪士 亞力士 詹姆士 溫士頓

托：維托 托拜厄斯 托比 托德 托馬斯 托尼 克里斯托弗

韋：韋勃 韋伯斯特 韋恩 韋爾伯 梅德韋杰 馬克斯韋爾

澤：西澤 澤維爾 巴澤爾

將單一型女名用字和單一型男名用字進行對比，我們發(fā)現(xiàn)，二者在體現(xiàn)性別特征方面存在差異。單一型女名用字一般是通過漢字本身的意義來體現(xiàn)其女性特征的，“蓓、翠、兒、芳、佳、咪、蜜、婷、欣、怡、珍”等字，在漢族人名中就是經(jīng)常用于女名的，這些漢字本身的寓意與女性的性別特征密切相關。而單一型男名用字絕大多數(shù)則不是通過漢字本身的意義傳達男性特征的，“班、鮑、伯、賓、查、道、帝、丁、頓、哈、肯、門、史、士、托、韋、澤”等字的意義與突出男性特征沒有直接聯(lián)系，因這些漢字只用于外來男名中，所以，其間接地起到了凸顯男性特征的作用，在漢語中，只要一看到帶有這些漢字的外來人名，人們就會馬上想到該人名是用來指稱男性的。只有少數(shù)單一型男名用字是通過漢字本身的意義來體現(xiàn)其男性特征的，在筆者考察的語料范圍內(nèi)，這種類型的用字只有“帝、丁、生”等三個。

（三）性別特征凸顯度的差異

通過上述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外來人名在用字上存在性別差異是客觀存在的事實。然而，在具體用字的選擇上還呈現(xiàn)出性別特征凸顯度的差異。性別特征的凸顯度是指外來人名用字體現(xiàn)性別特征的程度，這種程度的差異主要表現(xiàn)在使用凸顯性別特征用字的數(shù)量上。

A組

a翠西 黛西 卡洛兒 伊芳 阿芙拉 艾譜莉 艾麗卡 伊蓮恩 露比 愛瑪 艾咪 泰蜜 安娜 安妮 布蘭琪 阿加莎 羅克珊 阿爾娃 艾薇 凱茜 雷婭 克洛怡

b巴德 艾伯特 查德 哈帝 依夫 哈羅德 基思 肯特 布雷迪 奧布里 艾利克 林恩 奧馬倫 賽門 格納 羅德尼 阿奇爾 艾薩克 山迪 安格斯 托比 阿爾瓦 威爾 希爾保特 諾亞

B組

a貝芙麗 姬瑪 馬麗娜 伊麗莎白 多莉絲 朱莉婭 達蓮娜 艾琳娜 璐易絲 瑪麗亞 瑪?shù)铝?瑪可欣 阿蜜莉 蜜妮安 阿娜絲塔西夏 安東妮兒 可妮莉雅 愛葛妮絲 艾絲翠得

b巴頓 班克羅夫特 韋伯斯特 戴里克 阿道夫 道格拉斯 哈瑞斯 考伯特 奧德里奇 摩里斯 馬克斯韋爾 尼克勒斯 史賓杜 史帝文 史考特 溫士頓 奧斯頓 亞德里恩 亞爾維斯

C組

a碧翠絲 黛芙妮 葛佳絲塔芙 瑪莉提絲 瑞琪兒 莎芭絲提安 莎柏琳娜 珍妮芙

b鮑里斯 伊萬諾夫斯基 克里斯托弗 尤里西斯 韋伯斯特

A組人名外來詞中只有一個凸顯性別特征的用字，B組是具有兩個凸顯性別特征用字的人名外來詞，C組則具有三個凸顯性別特征的用字。將這三組人名外來詞進行比較，我們發(fā)現(xiàn)，其用字的性別特征凸顯度呈現(xiàn)出由低到高的差別。A組性別凸顯度較低，數(shù)量最多；B組性別凸顯度較高，數(shù)量較A組少了很多；C組性別凸顯度最高，數(shù)量最少。由此可見，人名外來詞的性別凸顯度與其具有的體現(xiàn)性別特征的用字數(shù)量呈正比關系：具有體現(xiàn)性別特征的用字數(shù)量越多，性別凸顯度越高；反之，則越低。與此同時，人名外來詞的性別凸顯度與人名外來詞的數(shù)量又是呈反比的關系：性別凸顯度越高，人名外來詞的數(shù)量越少；反之，則越多。

通過語料的考察，我們還發(fā)現(xiàn)，人名外來詞的性別特征是完全可以由一個凸顯性別特征的用字來實現(xiàn)的，也就是說，只要在人名外來詞中出現(xiàn)一個體現(xiàn)性別特征的用字，我們就能斷定這個外來人名是用來指稱男性還是指稱女性的。因此，在人名外來詞中會存在這樣的情況，原本可以出現(xiàn)多個體現(xiàn)性別特征用字的人名外來詞，在實際的使用中卻只出現(xiàn)了少于應該出現(xiàn)的用字數(shù)量。這種情況在女名外來詞中表現(xiàn)得最為突出，例如：

阿西娜 奧蒂莉亞 黛西利昂娜 莉迪亞 莉斯 馬麗娜 瑪希 瑪西亞 妮蒂亞 派翠西亞 普莉斯拉 希拉瑞莉 西格莉德 塞西莉亞 賽薇亞拉 尤妮斯 珍尼絲

上例中因為加點的字已經(jīng)能夠顯示女名特征，所以加橫線的字都沒有使用相應凸顯女性特征的漢字。這方面的語言事實體現(xiàn)了人名外來詞性別特征用字的經(jīng)濟性和非強制疊加性。

二、人名外來詞用字性別特征的規(guī)范問題

（一）未使用凸顯性別特征的漢字

前文已經(jīng)論述了人名外來詞存在用字的性別特征這一客觀語言事實，然而，在實際的語言使用中我們發(fā)現(xiàn)，有些人名外來詞的用字并沒有體現(xiàn)人名使用者的性別特征，即女名或男名中沒有出現(xiàn)性別特征用字，這既給人名外來詞的性別指稱造成了障礙，也影響了漢字指稱性別特征的可及度。對于這種情況，我們可以簡單地概括為應該使用性別特征漢字而未使用。例如：

安德烈亞 多洛雷斯 多明尼卡 列蒂西雅 伊夫林

這些都是外來女名，但是在這些人名中卻沒有出現(xiàn)凸顯女性特征的用字，其原本應該出現(xiàn)的性別特征用字分別為“婭、絲、妮、茜、芙”，如果出現(xiàn)了這些性別特征用字，我們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判斷出這些人名的女性歸屬。

（二）性別特征用字使用的不規(guī)范現(xiàn)象

在實際的語言運用中，雖然在外來人名中出現(xiàn)了凸顯性別特征的用字，但是具體使用哪個字、幾個字來彰顯性別特征卻存在不統(tǒng)一、不規(guī)范的情況。例如：

Alice愛麗絲——愛麗斯 愛莉絲

Fidelia菲蒂莉婭——菲蒂利婭

外來人名的異形現(xiàn)象是我們語言文字規(guī)范的對象，而上例中的異形主要體現(xiàn)在性別特征用字的使用上。同一外來女名Alice，我們是使用“麗”還是“莉”凸顯其女性特征？是使用兩個性別特征用字的“麗絲”或“莉絲”，還是使用一個性別特征用字的“麗斯”？外來女名Fidelia，我們是使用具有兩個性別特征用字的“菲蒂莉婭”，還是只使用一個性別特征用字的“菲蒂利婭”？在語言的實際運用中，我們同時使用兩種或兩種以上的文字形式指稱同一語言單位，勢必會導致語言形式的累贅和冗余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從而在深層上對該語言的社會成員造成應用的障礙。因此，作為從事語言文字工作的人，應該正視上述問題的存在，并結合語言文字運用的實際情況，做出合理的統(tǒng)一和規(guī)范。

[參 考 文 獻]

[1]曹聰孫.人名譯名簡論[J].中國翻譯，1985（5）.

[2]王奇.外文人名漢譯選字探微[J].修辭學習，2003（3）.

[3]朱明勝.西方人名的漢譯[J].長春大學學報，2011（7）.

[4]鄭寶倩.華夏人名與中國文化[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3.

（呂長鳳：哈爾濱師范大學副教授，文學博士；周薦：澳門理工學院教授，文學博士）

[責任編輯 陳 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