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自白派詩歌中女性主義新符碼

曾秦

摘 要：女詩人西爾維婭·普拉斯和安·塞克斯頓是自白派代表詩人，她們通過詩歌反映女性體驗，強調女性自主性以及發(fā)出女性聲音。本文通過敘事學家羅蘭·巴爾特提出的義素符碼、象征符碼和文化符碼，對兩位詩人的詩歌進行解構分析，從而探討普拉斯如何通過自白詩體現(xiàn)女性自我和他者，女性自然特征以及社會特征之間的二元對立關系，以及塞克斯頓如何分析商品時代中的兩性關系以及婚姻觀。

關鍵詞：自白派詩歌；西爾維婭·普拉斯；安·塞克斯頓；符碼；女性主義

1960年，詩人羅伯特·羅威爾創(chuàng)建了自白詩派，那些在藝術理念、創(chuàng)作主題和寫作技法上相近的詩人們被稱為自白派詩人，而其中著名的代表有女詩人西爾維婭·普拉斯和安·塞克斯頓。[1]女詩人西爾維婭·普拉斯的詩歌《鏡子》充滿了僅屬于女性的女性體驗意象，反復強調女性的主體性，發(fā)出獨一無二的女性聲音[2]。女詩人安·塞克斯頓探討女性從家庭婦女到詩人角色的轉變，兩性之間社會特性對立，性別與婚姻，父母與孩子等二元對立話題。本文將通過分析西爾維婭·普拉斯的詩歌《鏡子》以及安·塞克斯頓的《灰姑娘》中涵蓋的各類符碼，從而總結出自白派詩人表達女性主義的新自白方式。

一、羅蘭·巴爾特符碼

羅蘭·巴爾特認為，符碼是“符號系統(tǒng)中控制能指與所指關系的規(guī)則”[3]。詩歌作者按照一定的規(guī)則（符碼）把需要傳達的意義轉換成某種特定的信息，而讀者依據(jù)同一套規(guī)則（符碼）把信息轉換成能理解和接受的意義。

符碼 符碼

意義 信息 意義

詩人 讀者

巴爾特將規(guī)則（符碼）劃分為五種類型：行動符碼（Proairetic Code），義素符碼（Seme Code），闡釋性符碼（Hermeneutic Code），象征符碼（Symbolic Code）以及文化符碼（Cultural Code）。行動符碼指的是由一系列事件構成故事情節(jié)。義素符碼指的是一個具有特殊內涵的語義單位，能利用能值產生“意義”解釋故事的主題和人物的性格特征。闡釋符碼是敘事中有關懸念的符碼，揭示下一步將發(fā)生的事情。象征符碼根據(jù)結構主義的二元對立原理，論述隱喻和轉喻中的對立以及潛伏在人物和事件中的二元對立。最后文化符碼指的是文本中提供的各種各樣的“關于某種科學或知識體系的指涉”即文化知識。

二、西爾維婭·普拉斯詩歌《鏡子》中的符碼及女性意識

在詩歌《鏡子》中，西爾維婭·普拉斯探討自我和他者之間的二元對立的關系，即女性主體（對自我經驗、創(chuàng)作、成熟和反叛男權社會）和女性社會特性（在男性社會文化和宗教定義下女性的母親形象和圣女形象）之間的鮮明對立。

第一節(jié)詩中，“精準”“毫無成見”“如實吞咽”以及“不為喜惡所蒙蔽”等等都是義素符碼，清楚了表明鏡子的特征，如實反映客觀事物，并無個人喜好。而此時的意象“鏡子”賦予了象征符碼，體現(xiàn)出女性和男性的二元對立以及自我和他者的對立。女性作為鏡子，已經完全失去自我，只能被動無力地反映客觀世界，不能帶著自我和頗具女性意識的“成見”，完全缺乏屬于自我的思考和標志，而男性成為他者，成為控制方。作為鏡子外的客觀世界，男性的思想得以體現(xiàn)和完善，并且強行附加在鏡子上，也就是女性身上。

第三節(jié)詩中，另一個意象“墻”出現(xiàn)了，這扇墻具有自己的特征即義素符碼，它是鏡子“凝視”的對象，是鏡子“內心的一個部分”，她是“粉紅”的還帶有“雀斑”。這看似是一個小女孩的形象特征，普拉斯本人非常喜歡《愛麗絲夢游仙境》中的愛麗絲，因為這個女孩獨立，勇敢，充滿幻想，以及喜歡挑戰(zhàn)，這與普拉斯本人非常相似[4]。因此，“墻”成為了象征符碼，隱含著自我和他者的對立，普拉斯本人的自我是一名女性藝術家，渴望并且追求藝術創(chuàng)作，而詩中的“面孔和黑暗”便是他者，是這個男權社會的所有人，都將女性塑造成為無私的母親，堅貞的妻子，純潔的圣女，只能從事家務、照顧家人和繁衍后代的工作。

在第四節(jié)詩歌中，人造的“鏡子”終于演變成為自然中的“湖泊”，并和一名女性藝術家對視。湖泊是一種象征符碼，與詩中出現(xiàn)的“騙子”象征符碼，如“蠟燭”和“月光”形成了對比。湖泊是大自然的一個部分，是自然天成的；而蠟燭是人工產品，受制作者所控制，而月亮本來是不會發(fā)光的，只能反射太陽的光芒，兩者均暗示著身不由己，受他人操控；同時蠟燭和月光也是浪漫詩人和作家用于借代美麗的喻體。因此，這兩種對立的象征符碼預示著女性自然特征和女性社會特征的對立。女性代表著自然，內心具有自己的意識、想法和感知，因此作為知識女性普拉斯一直追求著自我，然而男權社會卻強加于女性虛假的“自我”，規(guī)定女性必須是富有同情心的，吸引人的，絕對無私的，只是充當家庭主婦的還有極具犧牲精神的。

最后一節(jié)詩歌中，再次出現(xiàn)兩個對立的象征符碼，“年輕的女孩”和“年長的女人”，當時男權社會賦予年輕的女性文化定義就是美麗、溫柔和美好，而年長的女人形象才是普拉斯所追求的，盡管如同“一條丑陋的魚”，因為這是一種富有女性自主意識的形象，成熟的自我意識以及叛逆男權社會并與此對抗的精神。

三、安·塞克斯頓的《灰姑娘》中的符碼及女性意識

安·塞克斯頓的《轉變》詩集中，《灰姑娘》描述了男權社會中女性的悲慘命運，男性與女性之間赤裸裸的商品關系，探討男權社會下婚姻的非人性，最后得出她自己的結論：男權社會不僅傷害了女性同時也傷害男性。

第一、二節(jié)詩歌講述的美麗的女保姆嫁給王子便過上富裕的生活，這個故事本身也是一個文化符碼，更加赤裸裸地展示男權社會的兩性關系，女性要通過美貌和婚姻才能過上美好生活。詩歌當中的義素符碼“一些來自丹麥的性感吸引人的甜心們”，“丹麥”女孩這個義素符碼表示只有那些皮膚皙白、金發(fā)、擁有美貌和吸引人的女性才有可能通過婚姻過上美好生活，“灰姑娘故事”。因此，男權社會中女性只有不斷提升外貌才有可能嫁給王子，才有可能獲得財富和幸福。但是這個文化符碼也留下一個疑問，為什么已經擁有保姆工作的女性不發(fā)通過工作獲得財富，而必須通過婚姻？

第四節(jié)詩歌包含了一個象征符碼，故事中女主人公和上一個故事的男主人公分別代表了女性和男性，女性如果不通過婚姻，只能通過傷害或者死亡獲得財富，而男性可以通過自身工作和努力獲得。這一對比充分體現(xiàn)了男權社會下女性的可憐與悲哀。

第六節(jié)詩歌中出現(xiàn)“黑暗”這一象征符碼，通過義素符碼“棍棒（blackjack）”，“灶臺（hearth）”和“阿爾·喬森（Al Jolson）”展示，棍棒英語單詞中出現(xiàn)了黑色的前綴，同時表示暴力與流血事件。灶臺表示家務工作，讓女性變得灰頭土臉的。最后的阿爾·喬森是一名著名演員，總是將臉涂黑登臺表演黑色音樂。這與普拉斯的“黑暗”符碼意義相似，均是和光明對比，黑暗指的是男權社會強加給女性的虛假自我，而光明則是預示著女性內心正在覺醒的女性意識即真實的自我意識。

第八節(jié)詩歌中的文化符碼“舞會”以及描述舞會的義素符碼“婚姻市場”赤裸裸地展示了婚姻對于當時的女性和男性的意義。作為男性代表的王子只是希望在市場上如同挑選產品一般挑選妻子，丈夫和妻子的關系在男性看來是商品關系，比較、購買以及控制，而妻子卻被物化和異化甚至非人化?；橐鲋袃尚灾g沒有感情，憐憫和愛。而除了灰姑娘以外的女性都準備充分，打扮靚麗去舞會上吸引男性從而獲得婚姻和財富。

第十二節(jié)詩歌通過義素符碼“拿起斧頭，破門而入”，凸顯了男性的粗魯和惡劣，只考慮自己的感受和收益，忽視女性的感受。接著的第十三節(jié)詩歌進一步揭露男性對待女性的態(tài)度以及對待婚姻的態(tài)度。其中一處義素符碼（王子）“用鞋線蠟涂滿宮殿的臺階”，那么男性代表王子做這個舉措的時候根本沒有考慮過女性對象（灰姑娘）的感受，她會不會因為這個舉措滑倒而受傷，或者其他可能。王子根本不會考慮灰姑娘的感受，因為詩中另一個義素符碼“（找到他那奇怪的舞伴）并保留著”表明，王子只是將灰姑娘看做是一件商品或者一件物品甚者看作是他的附屬品或所有品，而不是一個具有獨立女性意識的人。

在第十四節(jié)詩歌中，通過列舉一些突出義素符碼，表現(xiàn)男權社會女性如何看待婚姻和男性。灰姑娘的兩個姐姐為了嫁給王子，看到水晶鞋不合適，“直接將自己的腳砍掉”。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女性為了獲得婚姻竟然能夠不惜殘害自己，在當時男權價值觀中，美貌等于美滿婚姻也就等于財富和幸福。

在第十五節(jié)詩歌中，王子角色表現(xiàn)出可笑之處，在于他根本不了解也不在乎自己的婚姻對象，如同購買商品一樣，只要符合心中的標準不用管是什么產品都可以購買，至于婚姻對象長相如何和性格如何都無所謂。在接著的第十六節(jié)詩歌中，因很多人試穿水晶鞋都宣告失敗，王子“變得無聊，開始覺得自己像是賣鞋的銷售員”，這顯示出男性處理婚姻根本不是出于愛和平等，而是在挑選產品，竟然使用一雙水晶鞋作為標準，而不是對“她”的愛，并且在挑選產品時因出現(xiàn)麻煩便顯示出不耐煩。

在最后兩節(jié)詩歌中，王子和公主幸福的婚姻和生活成為一種文化符碼，被無數(shù)女性作為榜樣和追求的對象。同時，這也是一種象征符碼，女性虛幻的理想婚姻和現(xiàn)實中的婚姻形成對比，現(xiàn)實中王子和公主“如同博物館展廂中的兩個玩偶”，毫無生氣，一切只是為了擺設和炫耀。在這樣的婚姻關系中，女性受到了傷害，而男性也無法獨善其身，“他們親愛的微笑永遠粘附在臉上”[5]。

四、結語

通過敘事學的敘事符碼分析，可知自白派代表女詩人普拉斯和塞克斯頓將各自的女性意識，女性體驗，對自我和他者的感悟以及對于女性、男性與婚姻的關系編織成符碼，構建了詩歌《鏡子》和《灰姑娘》，而讀者可以通過對詩歌的義素符碼、象征符碼和文化符碼敘事符碼的分析和研究，進行解碼，探索詩人希望傳達的新女性意識，反抗男權社會強加給女性的社會特性，呼喚并追求內心的自我意識，或者批判男權社會文化底下的兩性觀和婚姻觀，所有人都是受害者，不管男性還是女性都不能幸免。

參考文獻：

[1]趙廣竹.自白派詩歌的女性觀[J].求索，2009（5）：187-189.

[2]徐穎果，馬紅旗.美國女性文學：從殖民時期到20世紀[M].天津：南開大學，2010：369-385，495-499.

[3]羅鋼.敘事學[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8：236-239.

[4]Sharma，Rajani.Terrible Fish in Sylvia Plaths Mirrors： Perception and Relevance of Mirror Imagey[J].The Indian Review of World Literature in English， 2009（5）：1-19.

[5]Fukuda Shiho. The Hestancy of a “Middle-Aged Witch”：Anne Sextons Transformation[J]. Revisa de Estudios Norteamericanos， 2008（3）：31-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