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興伊
新疆出土隋唐梵文醫(yī)學寫本述要*
王興伊
二十世紀初,從新疆出土的隋唐梵文醫(yī)學寫本包括41葉《鮑威爾寫本》殘卷、5葉《毗盧本集》殘片、3葉《醫(yī)理精華》殘片、11葉不知名醫(yī)書殘片、12葉不知名藥方殘片、3葉《八支心要方本集》等殘片、1葉不知名梵文粟特文雙語醫(yī)藥文書殘片,共計76葉寫本文書,是印度傳統(tǒng)醫(yī)學傳入中國的真實寫本材料,對此本文做了系統(tǒng)梳理,概述其主要內(nèi)容。
新疆出土 梵文醫(yī)學寫本
梵語原本是印歐語系的古代印度語族的一種語言,屬于最古老的語言之一,其使用的文字即為梵文。正如唐玄奘《大唐西域記》卷二記載:“詳其文字,梵天所制,原始垂則,四十七言?!辫笳Z為古代印度常用的一種語言,不但在印度通行,還傳播至中亞、西域等地。 二十世紀初,新疆出土的隋唐寫本中就包含有76葉梵文醫(yī)學寫本:41葉《鮑威爾寫本》殘卷、5葉《毗盧本集》殘片、3葉《醫(yī)理精華》殘片、11葉不知名醫(yī)書殘片、12葉不知名藥方殘片、3葉《八支心要方本集》等殘片、1葉不知名梵文粟特文雙語醫(yī)藥文書殘片。其中《鮑威爾寫本》屬于英藏“霍恩雷收集品”,即1893年至1899年由英屬印度政府授權德裔英國籍梵文專家霍恩雷(A.F.Rudolf Hoemle)(1841-1918)收集的西域文獻和文物,1901-1902年由英國牛津大學包德利圖書館(Bodleian Library,Oxford)購存*J.D.Pearson,Oriental Manuscripts in Europe and North America:A Survey,Bibliotheca Asiatica 7,Switzerland:Inter Documentation Company Ag,1971,p.376-377.。而《毗盧本集》殘片、《醫(yī)理精華》殘片、不知名醫(yī)書殘片、不知名藥方殘片等,則屬于德國吐魯番探險隊所獲得梵文文書,收藏于德國國家圖書館,分別載錄于由瓦爾德施密特(Emst Waldschmidt)、貝歇特(Heinz Bechert)、桑德爾(Lore Sander)等從1965年至2000年整理研究出版的《吐魯番發(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Sanskrithandschrifen aus den Turfanfunden)*Emst Waldschmidt et al.Sanskrithandschriften aus den Turfanfunden(《吐魯番發(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VOHD.X.Teil 1-10(Wiesbaden:F.Steiner,1965-2000).(1-10冊)中?!栋酥囊奖炯返葰埰?,則由日本大谷探險隊所獲,但具體收藏地不詳。不知名梵文粟特文雙語醫(yī)藥文書殘片,也是由德國吐魯番探險隊所獲,收藏于德國美因茨(Mainz)科學與文學院。
1.《鮑威爾寫本》(The Bower Manuscript,簡稱Bo.)梵文殘卷一、二、三(41葉)
《鮑威爾寫本》出土于新疆庫車的庫木吐喇(Kumtura)石窟前的佛寺。
1889年6月,英屬印度陸軍第17孟加拉國騎兵團中尉哈密爾頓·鮑威爾(H.Bower)(1858-1940)去中國境內(nèi)的帕米爾高原探險打獵,在途中接到英國駐拉達克列城的蘭賽上尉的密令,令其追捕殺害英國商人的兇犯。鮑威爾來庫車,約于1890年3月2日或3日,有阿富汗商人拜見鮑威爾,將一包夾封在兩片木板間的古代樺皮梵文寫本賣給鮑威爾,同時還帶鮑威爾去出土處實地考察。其間兇犯已自殺,鮑威爾便于1890年8月16日回到英屬印度的西姆拉。隨后他給孟加拉國亞細亞學會會長華特豪斯(J.Waterhouse)上校寫信,稱自己在中國新疆獲得樺皮寫本,希望有人釋讀。華特豪斯回信,讓其寄至孟加拉國亞細亞學會,并要求詳記獲取經(jīng)過和出土地址。9月30日鮑威爾將寫本及札記寄給華特豪斯,其中描述了寫本出土于庫車的庫木吐拉石窟附近一座佛塔中*1890年9月30日鮑威爾致華特豪斯札記,英文手寫原件藏日本大谷大學圖書館,霍恩雷文庫第439號12張信紙第7、9、10張(Hr/439/12-7 9 10)。。隨后華特豪斯在孟加拉國亞細亞學會月度總會展示了寫本,以及在《孟加拉國亞細亞學會紀要》上發(fā)表鮑威爾的札記和寫本的兩張頁子的照片,雖然有人嘗試,但還是無人釋讀。
霍恩雷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中亞考古學的奠基人*王冀青:《霍恩勒與中亞考古學》,《敦煌學輯刊》2011年第3期。,在鮑威爾發(fā)現(xiàn)寫本時是孟加拉國亞細亞學會語言學研究干事,之前成功解讀過出土的樺皮寫本。但當時他正在歐洲度假,直至1891年3月霍恩雷才接觸到鮑威爾所獲的樺皮寫本,并開始釋讀,很快就有成果展示,在《孟加拉國亞細亞學會紀要》1891年4月號刊登了《喀什噶里亞出土古代樺皮寫本》*A. F. Rudolf Hoernle,‘The Old Birch MS. from Kashgaria’,Proceedings of the Asiatic Society of Bengal, for April, 1891,pp.54-65.文章,是霍恩雷釋讀《鮑威爾寫本》的第一篇文章。隨后又在《孟加拉國亞細亞學會會刊》第60卷第2期發(fā)表了《論鮑威爾寫本的斷代》*A. F. Rudolf Hoenle,‘On the Date of the Bower Manuscript',Journal of the Asiatic Society of Bengal, Part I,Vol. 60, for 1891,No. 2, pp. 79-96.專題研究論文,第一次將寫本定名為《鮑威爾寫本》,因中尉鮑威爾最早發(fā)現(xiàn)而得名。后來霍恩雷就專心研究《鮑威爾寫本》,進行整理、釋讀、英譯、刊布等工作,在1891年至1892年,刊布了《鮑威爾寫本》的第五、第二、第三部分。雖然尚有其他方面的工作干擾,但他始終關注研究刊布《鮑威爾寫本》,1893年至1897年,將《鮑威爾寫本》7部分校注部分和英譯部分分冊排印。但直至1908年才排印完《鮑威爾寫本》的全部梵文索引,而1909年又將醫(yī)書部分(第一、二、三部分)英譯修訂本重新排印。1910年,撰寫全書的“導論”,至1912年完成。這部書集名為《鮑威爾寫本(影印圖版·那迦梨字母釋錄·羅馬字母轉寫·附注英譯)》*A.F. Rudolf Hoernle (,Ed.),The Bower Manuscript:Facsimile Leaves, Nagari Transcript,Romanized Transliteration and English Translation with Notes(《鮑威爾寫本(影印圖版·那迦梨字母釋錄·羅馬字母轉寫·附注英譯)》), Archaeological Survey of India New Imperial Series, Vol.22, Calcutta:Superintendent Government Printing, India, 1893-1912.,由加爾各答英屬印度政府印刷廠印刷出版。從1891年至1912年,用了21年時間進行研究、釋讀、刊布《鮑威爾寫本》,其用功之精令人稱贊,這部《鮑威爾寫本》至今為止是研究梵文本《鮑威爾寫本》的唯一專著。
《鮑威爾寫本》全部抄寫在樺皮上,由大小相同的樺皮葉子組成,每葉中穿一孔或兩孔,用繩子穿孔固定,然后夾在兩個木板中間?!鄂U威爾寫本》由51張樺皮組成,內(nèi)容主要有七個部分。前三部分是醫(yī)書,第四、第五部分是關于骰子占卜書,第六、第七部分是關于咒語書。研究該寫本的意義,陳明引述文獻評價稱:“其意義不僅僅在于本身提供了一份印度古代醫(yī)學成就的實證資料,更在于引發(fā)了東西方大規(guī)模的西域考察、探險以及搜集文物的高潮,并最終使敦煌學、吐魯番學成為20世紀的國際顯學之一?!?陳明:《殊方異藥:出土文書與西域醫(yī)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2頁?!鄂U威爾寫本》最早的研究者當推霍恩雷,他推斷其抄寫時間為350~475年之間。但1986年,德國著名印度字體學家、文獻學家桑德爾發(fā)表了《〈鮑威爾寫本〉的來源與時代新考》*Lore Sander,“Origin and Date of the Bower Manuscript,a New Approach”,Investigating Indian Art:Proceedings of a Symposium on the Development of Early Buddhism and Hindu Iconography,held at the Museum of India Art in May 1986 ,1988,pp.313-323.,提出了不同的觀點,她認為應該抄寫于500~550年,而且出自罽賓。目前史學界還是比較認同這個觀點。國外的一些學者在涉及中亞佛教史、印度醫(yī)學史都會提到或介紹《鮑威爾寫本》。國內(nèi)最早涉及研究《鮑威爾寫本》的是季羨林*《季羨林文集》第五卷《印度歷史與文化》,江西教育出版社,1996年,第227頁(原載《歷史教學》1962年第10期)。季先生指出:“1890年,在中國新疆發(fā)現(xiàn)了一些梵文文獻殘卷,從字體上看屬于公元后四世紀后半的。其中有三個醫(yī)學殘卷,里面講到大蒜的醫(yī)療效果,還開了不少的藥方。從這里可以看出印度醫(yī)學在中亞西亞一帶傳播的情況?!保髞順s新江也介紹過它的來歷*榮新江:《海外敦煌吐魯番文獻知見錄》,江西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2頁。榮先生指出:“1890年,英軍中尉鮑威爾(Hamilton Bower)在庫車買到了其中的一部分,并且送到時任加爾各答的孟加拉亞洲學會總干事的霍恩雷手中。霍恩雷經(jīng)過仔細的研究后,發(fā)現(xiàn)這是現(xiàn)存最早的梵文寫本?!保硗馔跫角嗤ㄟ^日本大谷大學所藏的“霍恩雷文庫”,詳細揭示了霍恩雷對釋讀、研究、刊布《鮑威爾寫本》的貢獻*王冀青:《霍恩勒與中亞考古學》,《敦煌學輯刊》2011年第3期,第134~157頁。。但目前國內(nèi)研究最廣泛、最深入的當屬陳明,成果集中展示在其專著《殊方異藥:出土文書與西域醫(yī)學》,尤其是將《鮑威爾寫本》前三卷醫(yī)學部分全文翻譯成漢文作為附錄*陳明:《殊方異藥:出土文書與西域醫(yī)學》,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242~310頁。,則是其最顯著的貢獻。
《鮑威爾寫本》卷一,5葉,132頌,包括38個藥方。首先講大蒜,大蒜的起源故事、大蒜性質、大蒜節(jié)日儀式、大蒜與其它藥物的配方及其功效等,共計43頌。44-51頌講消化能力。52-54頌講獲取良好記憶的方法。55-59頌講有關制藥學。60-67頌講各種藥方。68-86頌講各種眼病的療法。87-105頌講膏藥貼敷法。106-120頌講眼藥水及頭發(fā)病變的療法。121-132頌講咳嗽及其它病癥的療法。
《鮑威爾寫本》卷二,32葉,1119頌,包括392個藥方,名《精髓集》。其內(nèi)容相對完整,分十六大章。一開始就說它是古代諸位大仙創(chuàng)造出的最好的藥方,以《精髓集》為名的手冊,對患病男女有益,也受醫(yī)生喜愛,更受大家歡迎。第一章講“達子香葉散”、“苦藥散”、“石墨根散”等散劑藥方。第二章講“甘露食酥”、“大苦酥”、“‘牛五浄’酥”等各種藥用酥。第三章講“心葉黃花稔油”、“甘露油”、“蘿卜油”等藥用油劑。第四章講治療各種雜病的雜藥方,有治療麻瘋病、惡臭腹瀉、大出血、痢疾、打嗝、熱病、心臓病、頭痛、牙痛、耳病、各種皮膚病、白色皮膚病、淋癥、鼻衄、炎癥、嘔吐、丹毒、黃疸等病癥的藥方。第五章講雙馬童的阿輸干陀灌腸劑、萬帶蘭灌腸劑、木棉灌腸劑等灌腸劑。第六章講“‘長胡椒漸增’長年方”、龍葵方等長年方。第七章講毗盧粥、善妙粥等藥粥方。第八章講各種春藥方。第九章講各種洗眼劑。第十章講各種烏發(fā)方。第十一章講訶黎勒的藥理。第十二章講五靈脂的藥理。第十三章講白花丹的藥理。第十四章講各種童子方。至此卷二整個篇章結束,但前10頌還講到第十五章涉及懷孕婦女,第十六章關于[生孩子而]高興的婦女。因此該卷殘缺了十五、十六這兩章。
《鮑威爾寫本》卷三,4葉,72頌,14個藥方。內(nèi)容較為混亂,講了油劑、散劑、糖漿劑、酥劑、涂抹劑、丸劑等劑型藥。
故《鮑威爾寫本》醫(yī)學部分共計41葉,1323頌,444個藥方。內(nèi)容分別涉及內(nèi)、外、婦兒、骨傷、五官、男性等科的病癥,包括了散劑、油劑、酥藥、丸劑、糖漿劑、酒劑、膏藥、含漱劑、湯劑、栓劑、灌腸劑、洗眼劑、烏發(fā)劑、藥粥等劑型,并且深入探討了大蒜、訶子、五靈脂、白花丹的藥理及應用等,可知《鮑威爾寫本》醫(yī)學部分當為一部醫(yī)方選集。
考察其理論淵源,古印度有三部醫(yī)典《妙聞集》、《阇羅迦集》、《毗盧本集》,霍恩雷研究指出,《鮑威爾寫本》的藥方源于《阇羅迦集》、《毗盧本集》、《妙聞集》等*A. F. Rudolf Hoernle (,Ed.), The Bower Manuscript:Facsimile Leaves, Nagari Transcript, Romanized Transliteration and English Translation with Notes(《鮑威爾寫本(影印圖版·那迦梨字母釋錄·羅馬字母轉寫·附注英譯)》)[M]. Calcutta:Superintendent Government Printing, 1893-1912:57.。陳明經(jīng)比較認為,《鮑威爾寫本》是“生命吠陀”的系列醫(yī)著,帶有醫(yī)方精華選集的特點*陳明:《殊方異藥:出土文書與西域醫(yī)學》,第26頁。?!吧屯印钡囊糇g就是“阿輸吠陀”,“阿輸吠陀”的疾病觀,主張“三體液”或“三液”說,即“風、膽、痰”,也即三種體液在身體中不平衡,從而導致身體疾病。甚至也有將血液也列入,“三液”變“四液”的,《妙聞集》中就有?!鄂U威爾寫本》分析疾病發(fā)生皆以“三體液”說,如:“在雨季它們據(jù)就能治愈那些[由被攪亂的]風所引起的疾??;在秋季它們能用來治療那些[由被攪亂的]膽汁所引起的疾?。涸谙募舅鼈兡苤斡蒣被攪亂的]血液所引起的疾病:在春季它們據(jù)說能治愈那些[由被攪亂的]痰所引起的疾病?!?陳明:《殊方異藥:出土文書與西域醫(yī)學》,第247頁。證明《鮑威爾寫本》理論源于古印度傳統(tǒng)醫(yī)學阿輸吠陀。
2.《醫(yī)理精華》(Siddhasāra,簡稱Si.)梵文殘片(Vorl.Nr.X 398、Vorl.Nr.X1182、Bleistift-Nr.663)(3葉)
德國西域探險考察隊在吐魯番所獲,具體出土地點不詳。
(1)編號為Vorl.Nr.X 398的1葉,載于《吐魯番發(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8冊(86~87頁),內(nèi)容為《醫(yī)理精華》第4章第20頌(Si.4.20)、第21頌(Si.4.21),主要講述解夢、疾病的預后等??蓞㈥惷鳚h譯*陳明:《印度梵文醫(yī)典<醫(yī)理精華>研究》,商務印書館,2014年,第243~244頁。。
(2)編號為Vorl.Nr.X1182的1葉,載于《吐魯番發(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10冊(71~72頁),內(nèi)容為《醫(yī)理精華》第30章第53頌至第31章第7頌(Si.30.53-31.7),主要講述瀉藥的基本療法及具體瀉藥的藥方、大蒜的用法等,可參陳明漢譯*陳明:《印度梵文醫(yī)典〈醫(yī)理精華〉研究》,第347~348頁。。
(3)編號為Bleistift-Nr.663的1葉,載于《吐魯番發(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10冊(393-394頁),內(nèi)容為《醫(yī)理精華》第26章第36至50頌(Si.26.36-50),主要講述各種治療眼病的藥方,可參陳明漢譯*陳明:《印度梵文醫(yī)典〈醫(yī)理精華〉研究》,第323~324頁。。
陳明指出:“根據(jù)恩默瑞克教授的梵文精校本所加的腳注,可以發(fā)現(xiàn)其中有5條藥方來自《妙聞本集》。1條與《遮羅迦本集》相同,2條與《青苗本集》(Hārīta-samhitā)相同。筆者還對出其中有3條與《鮑威爾寫本》十分相似。同時,《醫(yī)理精華》中的不少藥方(或詩頌)為后世醫(yī)籍所引用,除了《八支心要方本集》(3條)和《耆婆書》(17條)外,主要的醫(yī)籍還有《孟迦斯那》(Vangasena)、《持弓本集》、《輪授集》(Cakradatta)和《明解集》等。”*陳明:《殊方異藥:出土文書與西域醫(yī)學》,第28頁。其成書大約于七世紀中期,但并未出版過,而是以抄本形式流傳于世,影響很大,經(jīng)常被印度后世醫(yī)家所引用。它甚至流傳至中亞、西域、阿拉伯等地域,在我國流傳有于闐文寫本、藏文寫本、回鶻文寫本、梵文寫本,其中藏文寫本非常完整,保存于藏文大藏經(jīng)《丹珠爾》(Tanjur)。恩默瑞克于1980年出版了《醫(yī)理精華》梵文精校本*R.E.Emmerick,Siddhasāra of Ravigupta,vol.1:The Sanskrit text.Wiesbaden 1980.,1982年將藏文本翻譯成英文*R.E.Emmerick,Siddhasāra of Ravigupta,vol.2:The Tibeten version with facing English translation.Wiesbaden 1982.。
對《醫(yī)理精華》的研究成果,陳明在《印度梵文醫(yī)典〈醫(yī)理精華〉研究》一書中有詳細綜述*陳明:《印度梵文醫(yī)典〈醫(yī)理精華〉研究》,第14~19頁。,揭示了國外學者Palmyr Cordier、G.R.Rachmati、貝利(H.W.Bailey)、恩默瑞克(R.E.Emmerick)、D.Wujastyk、Jinadasa Liyanaratne,等,自1899年至1990年的研究成果。而國內(nèi)學者也只有陳明本人進行了深入廣泛的研究探討,其研究成果集中體現(xiàn)在他的專著《印度梵文醫(yī)典〈醫(yī)理精華〉研究》、《殊方異藥 出土文書與西域醫(yī)學》中,尤其在《印度梵文醫(yī)典〈醫(yī)理精華〉研究》一書中,陳明依據(jù)恩默瑞克整理的《醫(yī)理精華》梵文精校本,并參考了恩默瑞克的英譯本,將《醫(yī)理精華》全文翻譯成漢語*陳明:《印度梵文醫(yī)典〈醫(yī)理精華〉研究》,第217~351頁。,此為《醫(yī)理精華》的漢文譯本。
德國西域探險考察隊在新疆考察過四次,其中第二次從1904年9月至1905年12月,由勒柯克(A·von Le Coq)負責,其在吐魯番地區(qū)吐峪溝發(fā)現(xiàn)的梵語《毗盧本集》殘片4葉:病理胚胎部殘片、T1653(T II T44)、T1654(T II T16)、T1658(T II T12)。另外還有情況不詳?shù)蔫笳Z《毗盧本集》殘片1葉:S1600。
(1)病理部(Nidānasthāna)和胚胎部(Vimānasthāna)殘片:1葉,內(nèi)容是《毗盧本集》的病理部第八章的最后部分,和胚胎部第一章的開始部分*Heinrich Lüders,“Medizinische Sanskrit-Texte aus Turkestan”,in:Aus Indiens Kultur.Festgabe Richard von Garbe,Erlangen1927,pp.148-162. Heinrich Lüders,Philogica Indica,Ausge-wahlte kleine Schrigten.Festgabe zum siebzigsten Geburtstage am 25.Juni1939 dargebracht von Kollegen,F(xiàn)reunden und Schulern,Gottigen:Vandenhoeck & Ruprecht.1940,pp.579-591.。載于《吐魯番發(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1冊。
(2)T1653(TII T44):1葉,正背書寫,每面10行,內(nèi)容為《毗盧本集》的殘片。載于《吐魯番發(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1冊(第287頁)。
(3)T1654(TII T16):殘葉,正背書寫,每面4行,內(nèi)容為《毗盧本集》的殘片。載于《吐魯番發(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1冊(第288頁)。
(4)T1658(TII T12):1葉,正背書寫,每面6行,內(nèi)容為《毗盧本集》的殘片。載于《吐魯番發(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1冊(第288頁)。
(5)S1600:出土地點不詳,1葉,正背書寫,各7行。內(nèi)容為《毗盧本集》的殘片。載于《吐魯番發(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8冊。
《毗盧本集》是印度生命吠陀早期的一部醫(yī)籍,在印度有傳世本,從霍恩雷對《鮑威爾寫本》的研究文獻可知,《毗盧本集》與《妙聞集》相當,同為印度早期醫(yī)典,《鮑威爾寫本》傳承了其中部分藥方。因無漢文譯本,其具體內(nèi)容提要無法揭示。
4.不知名醫(yī)書梵文殘片(K1650(TIII MQ 49)、K1651(TIII 49)、K1663(MQ 152)、Vorl.Nr.k 401 (T III MQR))、Vorl.Nr.X 945、Vorl.Nr.X 956、Vorl.Nr.X 1200、Vorl.Nr.X 1761)(11葉)
德國西域探險考察隊在新疆第三次考察于1905年12月,格倫威德爾在喀什與勒柯克會合,然后去了圖木舒克(Tumshuk)、庫木吐喇、克孜爾(Kizil)、碩爾楚克(Shorchuk)、吐魯番、哈密等地,一直到1907年4月,獲得大批梵文、龜茲文、回鶻文等文獻資料,其中就包括以下不知名醫(yī)書的梵文殘片。參見《吐魯番發(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
(1)K1650(TIII MQ 49) :存同一葉的左右2葉,及另一殘葉的中間部分。前者每面7行,正背書寫,書葉裝。a面高6.5 cm、寬5cm;b面高6.5 cm 、寬8cm,內(nèi)容為有關護胎法之序言。后者殘葉4行,高3.5 cm 、寬4.5cm?!锻卖敺l(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3冊(第47~49頁)著錄、轉寫、注釋。
陳明譯為漢文并指出:“雖然文字殘缺很厲害,但仍然能看明白這份殘卷與童子方中的護胎的內(nèi)容相關。與許多生命吠陀典籍一樣,此卷的開篇介紹了各路神靈的名稱,然后是以‘先問后答’的方式來引出具體的護胎方法?!?陳明:《殊方異藥:出土文書與西域醫(yī)學》,第104~105頁。
(2)K1651(TIII 49) :2葉,正背書寫,每面3行。《吐魯番發(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1冊(第11頁)著錄。
(3)K1663(MQ 152):1葉,AB兩處各3行,出土于克孜爾,不知名醫(yī)書殘片?!锻卖敺l(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7冊著錄。
(4)Vorl.Nr.k 401 (T III MQR)):1葉,正背書寫,正面6行,前3行為不知名醫(yī)書,出土于克孜爾。《吐魯番發(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7冊著錄。
(5)Vorl.Nr.X 945:1葉,正背書寫,各7行。為不知名醫(yī)書殘片。《吐魯番發(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8冊著錄。
(6)Vorl.Nr.X 956:1葉,正背書寫,各6行。為不知名醫(yī)書殘片?!锻卖敺l(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8冊著錄。
(7)Vorl.Nr.X 1200:1葉,AB兩處各5行。為不知名醫(yī)書殘片?!锻卖敺l(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8冊著錄。
(8)Vorl.Nr.X 1761:碩爾楚克出土,1葉,正背書寫,各7行。為不知名醫(yī)書殘片。《吐魯番發(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8冊著錄。
以上為藏于德國國家圖書館的8件不知名梵文醫(yī)書殘片,具體內(nèi)容不詳。
5.不知名藥方梵文殘片(K1655(TIII MQR,MQ 46)、K1656(T III MQR)、K1657(T III MQ41)、K1659(T III MQ49)、K1437(T III MQR))(12葉)
德國西域探險考察隊在新疆第三次考察所獲的不知名梵文藥方殘片,具體內(nèi)容不詳。
(1)K1655(TIII MQR,MQ 46):5葉殘片,書葉裝。第1葉3行,其它為正背雙面各3行。藥方。《吐魯番發(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3冊(第49~51頁)著錄、轉寫、注釋。
(2)K1656(T III MQR):4葉殘片,書葉裝。第1葉為雙面各4行,其它為單面3、4行。藥方?!锻卖敺l(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3冊(第52頁)著錄、轉寫、注釋。
(3)K1657(T III MQ41) :1葉,正背書寫,每面4行。藥方?!锻卖敺l(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3冊(第53頁)著錄、轉寫、注釋。
(4)K1659(T III MQ49):1葉,正背書寫,每面7行。藥方?!锻卖敺l(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3冊(第53~54頁)著錄、轉寫、注釋。
(5)K1437(T III MQR):1葉,正背書寫,正面5行,背面4行。背面第1行呪語之后為一個藥方?!锻卖敺l(fā)現(xiàn)的梵文寫本叢刊》第3冊(第52頁)著錄、轉寫、注釋。
6.《八支心要方本集》等梵文殘片(3葉)
日本大谷探險隊在中亞、西域等地收集的三種晚期印度梵文醫(yī)學文書抄本,《八支心要方本集》、《病決定》、《成就瑜伽》殘片*真田有美:《大谷探險隊將來梵文佛典資料》,《西域文化研究第四·中央アヅア古代語文獻》,法藏館,1961年,第51~118頁。。具體收藏地不詳。
7.不知名梵文粟特文雙語醫(yī)藥文書殘片(Mz639)(1葉)
德國西域探險考察隊在吐魯番所獲,梵文粟特文雙語醫(yī)藥文書殘片。正背面書寫,各7行,粟特文與梵文隔行書寫。Von Dieter Maue、Nicholas Sims-Williams對其轉寫和翻譯*Von Dieter Maue & Nicholas Sims-Williams,“Eine Sanskrit Rit-Sogdische Bilingue in Brāhmī”,BSOAS,54:3,1991,pp.486-495.。收藏于德國美因茨(Mainz)科學與文學院。陳明根據(jù)Von Dieter和Nicholas Sims-Williams的轉寫及翻譯譯為漢語*陳明:《殊方異藥:出土文書與西域醫(yī)學》,第77頁。,并認為該殘片應是治療眼病的,正面1-4行是1個藥方,方中用了一種尿(牛尿?),此劑藥或者此療法七天一個療程;正面5-7行是一個藥方,藥物有膽礬、三果藥、珠仔樹、汁安膳那、銅粉等,主治眼睛發(fā)癢等眼病;背面可能是一個藥方,使用了白花丹、訶黎勒、姜黃、小檗等,主治一切眼病*陳明:《殊方異藥:出土文書與西域醫(yī)學》,第78頁。。我們知道粟特文原本屬于古代伊朗語族中一種東部語支粟特語的文字,在《大唐西域記》中稱為窣利,后來隨著粟特人活動范圍的擴大,粟特文一度成為中亞、北亞的一種通用文字。粟特文用3種字母書寫,一是粟特字母,后來又形成佛經(jīng)體;二是摩尼字母,也用來書寫巴列維語、回鶻語;三是敘利亞字母,也用來書寫巴列維語、敘利亞語、突厥語。它們都是來自阿拉米字母的各種變體,一般自右至左橫書,也有少數(shù)銘文自上而下豎書。既然出現(xiàn)梵文粟特文雙語醫(yī)藥文書殘片,也表明吐魯番地區(qū)在當時已有粟特人聚居或受到其文化影響。
以上我們梳理、概述了76葉出土于新疆的梵文醫(yī)學寫本,其年代大致在公元六世紀至九世紀,相當于我國中古時期的隋唐。其中45葉可參考陳明的漢譯版,尚有31葉未翻譯成漢文,其中包含《毗盧本集》、《八支心要方本集》、不知名醫(yī)書、不知名藥方等。我們期待懂梵文的專家予以翻譯,以利中印傳統(tǒng)醫(yī)學交流研究,也可對《隋書·經(jīng)籍志》所載西域所傳醫(yī)籍進行溯源研究,更可對中國傳統(tǒng)醫(yī)學的發(fā)展有所貢獻。
The Summary of Medical SanskriticManuscripts Unearthed in Xinjiang
Wang Xingyi
Unearthed in Xinjiang; Medical Sanskritic Manuscripts
*本文為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新疆出土醫(yī)藥文獻整理研究”(項目編號:14BZS009)階段性成果之一。
上海中醫(yī)藥大學基礎醫(yī)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