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生命都曾如花般怒放

朱小梅

我常常記得一朵花的盛開，卻不記得媽媽是如何一點一點地走向衰老的。

照片上的我年輕如晨露，每一次翻看相冊，我都像是在探尋時光的痕跡。媽媽也有照片，但很少。不過每次照相她都會刻意打扮一下，系一條漂亮的絲巾，穿上新衣服，而背景基本上都是大朵的花，它們熱烈地盛放著。除了花，我不知道媽媽還喜歡什么。

媽媽每天都做飯，一日三餐從不少，但沒人知道她愛吃什么。做了好菜，她只是象征性地夾上幾筷子放到饅頭里，坐在餐桌旁邊，有人缺碗筷了，她總是第一個起身去拿。有時候她也端著菜盤一個人吃，很滿足的樣子，但盤子里都是剩菜。我們勸她少吃剩菜，但她總說扔了怪可惜的。

我何嘗不知，媽媽不是舍不得那點剩菜，而是舍不得我們。為了愛我們，她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不舍得給自己花錢……我才不要像她這么卑微又情意充沛地去愛。而她愛我的方式也是那么笨拙——不會送禮物給我、不會幫我解憂……我不覺得她有多重要，她對我的關(guān)心有時候讓我感到很煩。

那天我復習功課到很晚，媽媽切了一盤西瓜放在我的面前，我拿起就吃。吃著吃著，我突然發(fā)現(xiàn)，西瓜怎么沒籽呢？原來是媽媽將西瓜里的籽一個一個地挑了出來。我看著那一個個小小的凹洞，心里頓時感到暖暖的。這不正是幸福嗎？

慢慢地，我開始懂得欣賞媽媽，有時會在溫暖的夕陽下翻看她的相冊。原來，她也曾年輕過，她穿過白衣藍裙，露出光潔的額頭，她也曾心懷輕靈與歡欣，只是后來有了我們，她美好的青春一去不復返?？烧l又能說一朵枯萎的花不曾怒放過美麗呢？

我終于明白，媽媽對我們的愛是那樣深沉，那樣毫無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