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寨爭春

周傳馨

澳大利亞民族學(xué)家格迪斯曾說：“世界上有兩個苦難深重而又頑強不屈的民族，他們是中國的苗族和分布在世界各地的猶太人?！泵缱澹黄入x開故土，五次大遷徙，如蒲公英吹向四面八方。他們與山水同吟，與日月共舞。身披對故土的思念，頭頂對幸福的向往。他們在湖南西部的張家界、湘西州、懷化、邵陽，閃耀著奇異的光彩。

斗牛迎新春

苗寨自古有著斗牛迎春的習(xí)俗。每年農(nóng)歷臘月十六，只聽斗牛堂邊上“砰、砰、砰”三聲鐵炮巨響，場上騰起三柱白煙，比賽正式開始，第一對斗牛開始打斗。斗牛中，參戰(zhàn)的牛主將兩牛頭相對，牛身對立，在相距約兩米處，同時將牛鼻繩放開。兩頭牛好像“仇人”一樣，徑直朝對方?jīng)_去，八蹄狂奔，四角相撞，一聲“轟”響，四只碩大的彎角糾纏在一起，相互處于膠著狀態(tài)。兩邊主客人都在為與自家有關(guān)的牛喝彩助威，同時他們也可以從后頭或側(cè)面用手推肩頂，給牛助力。四面觀眾也為兩邊斗牛吆喝助彩，氣氛熱烈。幾經(jīng)交手，一頭牛不敵對手落荒而逃。

據(jù)悉，斗牛風(fēng)情起源于三國時期，由于那時諸侯割據(jù)稱雄，四處爭霸相互殘殺，劉備請來軍師孔明指點江山平息戰(zhàn)亂。當時苗王孟獲稱雄于月亮山腹地不愿歸順?？酌髌咔苊汐@，終于平息月亮山區(qū)各路諸侯紛爭的戰(zhàn)火，故將“故格山”改名為“孔明山”，為使月亮山區(qū)各族人民安居樂業(yè)，建了“孔明斗牛堂”，用牛打架來取代各山寨間、各宗族間、各諸侯間的戰(zhàn)爭。

斗牛所選之牛，是每個村寨集資共同購買的水牯牛，專人飼養(yǎng)，專供角斗，不從事生產(chǎn)，謂之“打?！?。斗牛時間多在春耕前或秋收后，逢亥日舉行。先由主辦村寨發(fā)出通知，屆時各寨把牛牽到傳統(tǒng)的“斗牛塘”，少則六七頭，多則十余頭。有的披紅掛彩，頭戴彩色球，頸懸響鈴，有的背負龍鳳木鞍，上插五色小旗、雉尾，威風(fēng)凜凜，神氣十足。臨斗之前，雙方各派代表觀察牛角，商議“角斗”時間，謂之“比角”，若無異議，即各自給“打?！惫嗌厦拙茢?shù)斤，使之眼紅發(fā)威，在三聲鐵炮和眾人前推后擁下慫牛入場，直往前沖，對碰。斗至預(yù)定時間，若仍不分勝負，雙方各自用繩索套住牛腿往后拉開，是為“平局”。無論是贏是平，都鳴鑼擊鼓燃放鞭炮，牽牛繞場數(shù)周，歡呼勝利?？腿巳寂趹c賀，場上一片歡騰。散場后，主人要邀請慶賀者進寨，設(shè)酒肉款待。

模擬大自然的“和聲”

你有沒有聽過一種歌曲，由講到唱，由低到高，由單聲慢慢向多聲部聚合，一句上升一級臺階，讓你思緒飛揚，仿佛乘著一支輕巧、悠長的歌梯，通往白云深處的天堂。它是苗家特有的歌，叫歌鎣，是國家第一批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被譽為“原生態(tài)多聲部民族音樂活化石”。

沿沅江支流渠江一路向南就可以找到它。懷化西南部，緊鄰最南端的通道侗族自治縣，靖州苗族侗族自治縣三鍬鄉(xiāng)，山歌之鄉(xiāng)，苗族占了全縣人口的40%。

“太陽出來照山岡，苗家兒女喜洋洋，渠江綠水蕩碧波，靖州城鄉(xiāng)好風(fēng)光?！焙?，苗家男女青年交友結(jié)伴的茶棚里好熱鬧，歌聲歡騰，銀飾叮當。

無需樂器伴奏，經(jīng)驗豐富的歌師不慌不忙，沉著地張開嘴。低渾的男聲漸起，苗家新貌娓娓道來，像拍岸的輕濤，漸漸覆蓋天空與大地。一個嘹亮的男聲突起，直沖云霄。緊接著，更多熱情的聲音起來了，盤旋上升。

“抬腳難走五里路，舉手難攀五尺山”的深山老林成為滋養(yǎng)苗歌的沃土?！案枵伉櫣牛冎裰?，詠土風(fēng)，陳古績，聲綽約，流漫，曠達”——《靖州鄉(xiāng)土志》記載了當?shù)孛缛四M大自然“和聲”的悠長歷史。加上生產(chǎn)、生活的狩獵聲、伐木聲，苗人在山里學(xué)會歌唱，學(xué)會生活。他們失去了平原的悠閑富足，卻擁抱了大山的美好純凈。

“飯養(yǎng)命，歌寬心?！泵缛嗽?，歌就不會停。茶歌、飯歌、酒歌、煙歌、嫁歌，婚禮后新郎給新娘娘家打糍粑，請新娘擔水時唱擔水歌。那口水井，那座茶亭，那些吊腳樓，都聽過許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