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事

任軍

小時候，我曾問母親，春天是怎么來的？母親邊從地窖里取出菜種邊笑著說：“不是去年我們一起把它藏在這窖里的嗎？”

春種夏長，秋收冬藏?，F(xiàn)在回憶起來，母親的這個回答真是妙極了。

這，便也是母親給我的春天了。

門前就有一塊菜園子，開春的時候，母親總是先料理它們。翻地是一個力氣活，母親一般是不要我和妹妹動手的，但后來我長大了，也就主動要這么做了。或者說，母親有時候也把我能主動做事情，說成是我“長大”的標(biāo)志之一了。

母親把菜地翻過了，又用鋤頭弄平整，這可是個技術(shù)活，從來沒見母親把菜地弄得坑坑洼洼過。下了肥料后，母親把菜種均勻地撒在地里，有的后面還得移栽，像辣椒、茄子之類的，種植的間距大一點，有利于菜苗的生長。撒下的種子發(fā)芽了，直接扯“菜秧子”吃也不錯，比如小白菜、蘿卜菜，這樣的菜嫩嫩的、甜甜的，是我的最愛。

此后的日子，母親就更加忙碌了，澆水、挑糞必不可少，菜種剛發(fā)芽的時候，要是太陽太大了，還得一早就弄一些樹枝插在菜地旁，免得菜苗被曬死了白費工夫。到了傍晚，又得把那些樹枝都拿開，這可不能偷懶的，因為晚上有露水，會讓菜長快很多呢。

菜園子里的事情，母親會在比較空閑的時候完成，馬上就得把心力都投入到田間去了。

“清明前后，種瓜點豆。”“肥田長稻，瘦田長草?！睆哪赣H的嘴中，常常聽到這樣的農(nóng)諺，母親總能根據(jù)十幾年的經(jīng)驗，恰到好處地安排好農(nóng)忙時節(jié)。大人們都說，母親是村里最能干的人，這一點也不假。父親常年在外打工，家里的這些農(nóng)活，都落在了母親的身上。母親的菜園子里總是綠意盎然，而母親責(zé)任田里的那些禾苗，也總比相鄰田里的長得好。

我喜歡跟著母親去田里，運氣好的時候，會逮到幾條泥鰍，更多的時候我是在踩泥巴玩，泥巴從腳趾縫里鉆出來，滑滑的、涼涼的，舒服極了。偶爾會有螞蝗爬到小腿上，我立馬沒了“小男子漢”的氣概，飛快地跑去找母親求救，那場景，現(xiàn)在想起來還覺得好笑。

從田里回家的時候，我常常爬上路邊的小山坡，采一大束映山紅。村里的大叔看到了，會一把攔住我，然后笑著說：“軍伢子，你這是要送給哪家的妹子呀？”我不記得當(dāng)時的回答了，我只記得母親回家后剛放下農(nóng)具，洗把手就走進(jìn)了廚房，不一會兒，屋子就飄滿了香香的味道。

小時候，沒能幫上母親什么忙，長大了，又因為學(xué)習(xí)和工作常不在母親身邊。前幾天打電話給母親，才知道此時家里正忙著春耕。我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母親在田間勞作時，她說我也是她種下的一株禾苗，希望我能夠茁壯成長。雖然我現(xiàn)在還不夠成熟，也不夠有成績，但在母親愛的澆灌下，我一直在努力成長。

春天陽光里，我寫下這些文字，希望它們?nèi)绾粯娱L上翅膀，飛進(jìn)母親的心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