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期泉州開元慈兒院的三軌制教育

李湖江

(四川大學道教與宗教文化研究所)

民國時期泉州開元慈兒院的三軌制教育

李湖江

(四川大學道教與宗教文化研究所)

泉州開元慈兒院是民國時期的一所慈善教育機構，1925年由轉道和尚、圓瑛法師、轉物和尚共同創(chuàng)辦。它是一所慈善機構,又是一所教育機構，由佛教界所創(chuàng)辦，諸多因素決定了其教育體制的特殊性。本文結合民國佛教期刊、報紙等文獻材料，解析民國時期泉州開元慈兒院的三軌制教育：國民教育、技藝教育和佛教教育。

開元慈兒院 國民教育 技藝教育 佛教教育

泉州開元慈兒院的創(chuàng)辦緣起詳見《泉州開元慈兒院緣起文》，*“立國之基，曰教與養(yǎng)；非教無以啟民智，非養(yǎng)無以樹民生，是教養(yǎng)之道，不容偏廢也明矣。夫天下無不可教之人，亦無不必養(yǎng)之理，其間竟有宿業(yè)所感，不獲教養(yǎng)之孤兒，年齡幼稚，父母早亡，無怙無恃，匪衣匪食，煢煢孑立，依人為生。此際若無人施以教養(yǎng)，非偏辱身為奴，流轉為丐，難免饑寒所迫，不知謀生，無以自存于天壤，其受罰何其酷也！且孤兒同一人類，佛性本來平等，即其體魄與腦力，較之常兒，初無稍異，若能有以扶持之，誘導之，其所造就，正未可限量也。合抱之材，起于毫末，今日之孤兒，果得生成陶鑄，安知而非他日之偉大人物耶！圓瑛五齡失蔭，椿樹風摧，萱堂月冷，賴叔父教養(yǎng)成人。少安儒業(yè)，冠入釋門，研究佛教大乘宗旨，不外慈悲為本，方便為門，宏法是家務，利生是天職。由此游心教理，二十余年，講經(jīng)于海內(nèi)外者，三十余處，此皆叔父教養(yǎng)之力，有以成之也。復念孔子傷心于少賤，文王致哀于煢獨，儒釋之道，若出一轍，故對此至窮苦而無告之孤兒，極思效先圣之仁心，學我佛之悲愿，施以教養(yǎng)，予以安樂，衣之以衣，食之以食，課之以學，授之以藝，造就其相當之知識與技能，俾成人后，得有獨立生活之能力，可以獻身于社會之用，此慈兒院之所由立也。民國七年，圓瑛住持寧波接待講寺，聯(lián)絡僧界，圓瑛大師的這篇緣起文寫得很清楚，一方面是由于目睹這些孤兒缺乏教與養(yǎng)，于心不忍。又聯(lián)想到自幼的處境，以佛教慈悲為懷的精神，本著造福孤兒乃至造福社會國家的目的而創(chuàng)辦此孤兒院。創(chuàng)辦經(jīng)過*創(chuàng)辦佛教孤兒院一所，于茲七載，成績頗著。今秋與同志，星嘉坡普陀寺轉道和尚，吧雙觀音亭，轉物當家，三人發(fā)愿，來泉重興大開元寺，創(chuàng)辦斯院，以步寧波之后塵，而為閩南之首倡，開辦費用，已全數(shù)負擔，更思籌集基金，永垂久遠，故代盡未來際無告之孤兒，請愿于十方宰官居士，各發(fā)慈悲喜舍，四無量心，慨解施囊，共成永遠之慈善事業(yè)。恤孤之舉，即寓有愛群愛國之至意，直接則造福于孤兒，間接則造福于社會國家，其獲福豈有涯哉！”(《泉州開元慈兒院緣起文》，《佛音》1925年第10、11、12期合刊。)見于凌波的記載：“1922年，他(指圓瑛法師)到南洋弘法，曾在新加坡、檳榔嶼等處講經(jīng)。這時他早年在天童寺的同參轉道法師，在新加坡住持普陀寺，后來又在光明山建了普覺寺，圓瑛在普覺寺講《大乘起信論》，并與轉道討論重修福建泉州開元寺的計劃。他離開新加坡，轉往臺灣弘化，曾在臺南講經(jīng)，1923年秋回到泉州。這時即與轉道、轉物二師，籌劃重修開元寺。1924年重新修建，1925年在寺中創(chuàng)辦開元慈兒院，他任院長，陸續(xù)收養(yǎng)孤兒至二百多人。”*于凌波《中國近現(xiàn)代佛教人物志》，宗教文化出版社，1995年9月第1版，第68頁。開元慈兒院的創(chuàng)辦人為轉道和尚、圓瑛法師和轉物和尚，多處記載是由他們?nèi)斯餐瑒?chuàng)辦，不過排名順序有所不同。如《佛音》1926年第4期《泉州開元慈兒院開辦第一季概況》一文中提到：“泉州開元慈兒院，為轉道、轉物、圓瑛等三人之所興辦。”*《泉州開元慈兒院開辦第一季概況》，《佛音》1926年第4期?！斗鸹哌M會會刊》1927年第二輯《泉州開元慈兒院之慘淡經(jīng)營》一文記載：“甲子之春，有圓瑛、轉道、轉物三法師，發(fā)愿重興”，“而慘淡經(jīng)營，圓瑛法師之遠涉重洋，轉道和尚之艱苦卓絕，轉物當家之庶務必親，其為法為人之精神，實亦不可歿也?！?《泉州開元慈兒院之慘淡經(jīng)營》，《佛化策進會會刊》1927年第二輯。在《泉州開元慈兒院答客問》一文中明確提到：“本院系重興開元寺轉道和尚、圓瑛法師、轉物和尚三大德，聯(lián)同海外華僑、當?shù)厥考?，發(fā)起創(chuàng)辦?！?《泉州開元慈兒院答客問》，《佛教與佛學》1936年第6期。圓瑛法師在《泉州開元慈兒院緣起文》中也對此說法做了證明：“今秋與同志，星嘉坡普陀寺轉道和尚，吧雙觀音亭，轉物當家，三人發(fā)愿，來泉重興大開元寺，創(chuàng)辦斯院，以步寧波之后塵，而為閩南之首倡?！?《泉州開元慈兒院緣起文》，《佛音》1925年第10、11、12期合刊。為什么要關注排名順序的不同呢？因為按照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觀念，排名順序的變化在某種程度上象征其地位變化或者所承擔的責任有所不同。而開元慈兒院的院長一職先后由轉道和尚、圓瑛法師、葉青眼居士擔任，前文于凌波關于圓瑛法師任院長的記述過于簡略。又據(jù)王榮國的提法，轉道和尚實際上是掛名院長，葉青眼居士是代理院長。*王榮國《圓瑛法師與泉州開元慈兒院》，《宗教學研究》2005年第1期。

開元慈兒院既已創(chuàng)辦，接下來就必須開展招生與教學工作。關于慈兒院的入院資格和手續(xù)，王榮國在《圓瑛法師與泉州開元慈兒院》一文中已做過描述，但是他所依照的是《泉州開元慈兒院簡章》(以下簡稱《簡章》)，其內(nèi)容與《開元慈兒院章程》有所不同。*《泉州開元慈兒院簡章》附在《泉州開元慈兒院緣起文》之后，見《佛音》1925年第10、11、12期合刊；而《開元慈兒院章程》刊載于《佛化策進會會刊》1927年第二輯。也就是說《簡章》撰寫時間在前，而《章程》則是補充完善于后。其不同之處有兩處，1.第七條孤兒入院手續(xù)(三)內(nèi)容不同；2.第八條孤兒院之保證規(guī)則(三)，《簡章》規(guī)定：“孤兒入院后無論何人不得來院干涉，至長成畢業(yè)出院日止?！倍墩鲁獭返囊?guī)定則略有松動：“孤兒入院后本院負有完全教養(yǎng)責任，其親屬等不得來院干涉，如欲察看，每學期兩次，由司閽人報告教職員方可?！毕旅婀P者直接依照《開元慈兒院章程》*《開元慈兒院章程》，《佛化策進會會刊》1927年第二輯。(以下簡稱《章程》)以及《泉州開元慈兒院答客問》(以下簡稱《答客問》)內(nèi)容做對比研究。因為《章程》與《答客問》的提法也不盡相同。第一、入院資格?！墩鲁獭分械囊?guī)定有三條：“(一)須年在七歲以上十三歲以下者；(二)其親屬確無撫養(yǎng)能力者；(三)身體無諸惡疾者”。*此三條規(guī)定與《簡章》同，為王榮國《圓瑛法師與泉州開元慈兒院》文中所引用，見《宗教學研究》2005年第1期?！洞鹂蛦枴分谐艘陨先龡l外，明確指出必須是男孩：“問：院生入院資格有限定否？答：有以七歲以上，十三歲以下，身體健全，無諸惡疾，男孩家境清苦，無父母等怙恃者為合格?！睘槭裁炊嗔诉@樣一條規(guī)定？《章程》是慈兒院創(chuàng)辦初期制定的，參照《章程》第三條規(guī)定：“本院本佛教大乘慈悲宗義興樂拔苦專收無依孤兒，施以教養(yǎng)俾成人后得有自立能力?！币矝]有只收男孩的說法，而《答客問》是在民國二十四年(1936年)公布的，此時已經(jīng)創(chuàng)辦十一年了。蔡爾輦在《追憶泉州開元慈兒院》中說：“慈兒院教養(yǎng)的主要對象是孤兒，不收孤女，故學生均屬男性。”*蔡爾輦《追憶泉州開元慈兒院》，《晉江文史資料》第16輯。蔡爾輦是在1936年秋入學的，就是說只能證明在1936年以后只收男生。陳永安《抗戰(zhàn)期間開元慈兒院》文中也有記述：“該院一概收男不收女，院外人稱它為‘和尚院’?！?陳永安《抗戰(zhàn)期間泉州開元寺慈兒院》，載《泉州文史資料》新九、十輯合刊，泉州市政協(xié)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編，1992年7月。然而陳永安是1939年才入院的，記述只能說明入院之后的情況而不能說明之前的情形。1925年至1936年的招生性別情形筆者尚未找到有力的證明材料，因為一直都沒有在這段時期招收女生的記載，故筆者推斷開元慈兒院在這段時期也只收男生，可能是在編撰《章程》的時候忽略了這一條。第二、入院手續(xù)?！墩鲁獭分械囊?guī)定也有三條：“(一)孤兒入院須由其親屬或關系人帶領至院報名檢查體格，俟本院許可后即由其親屬或關系人親具保證書。(二)孤兒如來歷分明而實無親屬及關系人可保送者，須由官署及地方公眾機關備文移送方準入院。(三)孤兒畢業(yè)年限，小學部按照部定新制小學年限，工場部以四年為限，不及格者概得留院補習?！?前二條規(guī)定與《簡章》(王榮國《圓瑛法師與泉州開元慈兒院》引文)同，此處第三條規(guī)定比《簡章》詳細，《簡章》第三條規(guī)定：孤兒畢業(yè)年限以修滿各學科及工藝為標準。而《答客問》中的要求則相對寬松一些：“問：入院手續(xù)如何？答：如資格適合(不論有無政府或董事贊)有相當之人為之介紹，均得來院報名，及調(diào)查確實得有安保一人為之保護，并具二寸半身相二張，即為手續(xù)完畢，便得入院。”為何會造成《章程》與《答客問》的規(guī)定在文字上有些出入，筆者以為這是正常的現(xiàn)象，在泉州開元慈兒院十一年發(fā)展的歷程中，院方會根據(jù)當時的實際情況，在招生政策方面做適當?shù)恼{(diào)整。

符合入院資格要求辦理了入院手續(xù)之后的孤兒們，在衣食方面得到了基本滿足。(一)飲食狀況。學生的日常飲食，每人每月約三元五角以內(nèi)，而當時行政機關的伙食標準是八元。*葉青眼《泉州開元慈兒院最近概況》，《海潮音》1929年第4期?！肮聝好咳杖?，朝夕兩餐稀飯，小菜各四碗。午餐干飯，小菜二碗。加湯一大碗，悉取素味。不參葷品。雖云涼薄，然營養(yǎng)料尚可相當。素食既合衛(wèi)生之要，不殺又養(yǎng)天地之和?！?葉青眼《開元慈兒院最近概略》，《世界佛教居士林林刊》1928年第19期?！皩W生體質(zhì)多比為入校以前較好。磅重分量，增加頗速。不但面無菜色，且見發(fā)育。有一天晉江法院首席檢察官葛新銘先生到院參觀，見學生飲食，問及辦法，頗荷稱許。謂為有卻病?？?、減省經(jīng)濟三中利益云?！?葉青眼《泉州開元慈兒院最近概況》，《海潮音》1929年第4期。但是到了抗戰(zhàn)期間，慈兒院的情況直轉而下，從飲食方面也可提現(xiàn)出來，陳永安回憶：“院里生活很苦。以三餐來說吧，我初入院時還可吃到粥；后來只有中午吃粥，早晚都吃麥皮(泉州話叫‘麥鋪’)；再往后，三餐都吃麥皮。沒蔬菜時，桌上只擺著一碗鹽，讓大家拌著吃。”*陳永安《抗戰(zhàn)期間泉州開元寺慈兒院》，載《泉州文史資料》新九、十輯合刊，泉州市政協(xié)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編，1992年7月。(二)服裝情況。葉青眼在《泉州開元慈兒院最近概況》提到：“敝院根據(jù)民十八年第一次職教員會議，卒業(yè)生方許給一套中山服，余均以普通常服而齊整者為制服。冬夏各一套，出門及赴會時用之。閑時則著舊服，白晝常不穿鞋。冬天亦不盡著襪。所以便于操作鍛煉筋骨，養(yǎng)成簡樸的習慣也。然若寢室、臥具、被帳具全，運動沐浴場所悉備。有時各界召集列隊出門，衣衫帽履，井然一色。形式上頗不讓人。如未睹及?；?，幾不知其為孤兒院之學生也。”*葉青眼《泉州開元慈兒院最近概況》，《海潮音》1929年第4期。據(jù)陳永安回憶，“有時遇到全市性的集會或游行，怎么辦？一般是由院方借給每人一副童子軍裝，事完之后，照舊收藏起來?！?陳永安《抗戰(zhàn)期間泉州開元寺慈兒院》，載《泉州文史資料》新九、十輯合刊，泉州市政協(xié)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編，1992年7月。因此葉氏關于著舊服、不穿鞋、不穿襪便于作操鍛煉筋骨之說，大概是由于當時慈兒院的經(jīng)濟狀況，資金周轉困難所以才有此說。并非學生不喜歡穿或者院方不愿意提供新衣服。孤兒入學之后隨即開始正式接受開元慈兒院的教育。開元慈兒院所開展的是三軌制教育，即融國民教育、技藝教育和佛教教育于一體。

一、 泉州開元慈兒院的國民教育

1929年葉青眼在介紹《泉州開元慈兒院最近概況》時這樣說到：“然以同站在二十世紀科學進步之時，……一切設施當然和普通學校教育不能有異?！备裢庾⒁狻白裾铝福凑招轮普n程辦理，提倡國語以及推行黨化教育、民眾教育”*葉青眼《泉州開元慈兒院最近概況》，《海潮音》1929年第4期。等等。他在回答兩位來院參觀的軍界人士提問時也提到：“故敝院創(chuàng)設之主旨，在使一般孤寒無依之兒童與普通兒童均得相當之教養(yǎng)。造成良好之國民。而不至于落伍。為社會國家之害。如斯而已。故負教養(yǎng)之責凡六年。純粹義務。畢業(yè)后，并為之介紹職業(yè)?；蛑龑W。”*葉青眼《開元慈兒院最近概略》，《世界佛教居士林林刊》1928年第19期。由此可以看出，開展國民教育本身也是開元慈兒院創(chuàng)院的目標之一。在教學內(nèi)容方面，“據(jù)現(xiàn)行教育法規(guī)，舉辦高初兩級小學，授以六年小學教育”*《泉州開元慈兒院答客問》，《佛教與佛學》1936年第6期。，具體開設的課程有修身、國文、算術、寫字、圖畫、體操、唱歌等。平常還練習演說，并給優(yōu)秀的學生頒發(fā)獎品。昔年的院生蔡爾輦的回憶是又一個例證：“教育方面，行政上屬市教育局領導。課程設置除附加有關宗教活動內(nèi)容及令設技術班之外，余則與一般小學無異。同時重視勞動教育，要求學生參加經(jīng)常性的勞動，如掃地、撿樹葉、搬運、舂米以及協(xié)助種菜工人種菜等等?！?蔡爾輦《追憶泉州開元慈兒院》，《晉江文史資料》第16輯。

國民教育方面，開元慈兒院還組織學生參加各種集會。1926年10月10日為當時國民政府的國慶日，舉辦國慶盛典?！霸褐幸蛟訃鴳c籌備會來函邀請加入游行。故上午九時，即召集學生排隊，赴南較場各校聯(lián)合，整隊游行。旗影飄飄，鼓聲鼕鼕，洵盛會也?！?《泉州開元慈兒院開辦第一季概況》，《佛音》1926年第4期。據(jù)《佛音》1926年第3年第4期《泉州開元慈兒院開辦第一季概況》記載，當時開元慈兒院的學生還與安海養(yǎng)正學校、進化女學校、佩寶私中、省立十一中學等學校進行互動或者參觀，生活頗為豐富?！?十一月)二十一日。午后安海養(yǎng)正學校童子軍及進化女學校來院參觀。院生列隊歡迎。養(yǎng)正童子軍，精神活潑，進化女學生，則舉止幽嫻。旋即告別。晚間開交誼會，請安海各教員及童子軍入席。席間演說者甚多。大都相勉之語。會畢，童子軍留宿西園。二十二日上午九時。院中學生整隊偕養(yǎng)正童子軍往城內(nèi)各校參觀。先赴佩寶私中，繼往省立十一中學，折而西到啟明女子高小，參觀畢，又到新筑校舍瀏覽一番。雖未竣工，而規(guī)模宏廣。亦可觀也。旋即集隊會院。午飯后養(yǎng)正童子軍回安海，院生應赴承天寺之邀，同往華僑女子公學，及縣立第一學校參觀，備受歡迎。其成績卓著，設備最周者，則推華僑女校之刺繡，心靈手敏，巧奪天工。該校又奏留聲機兩套，表示款待。四時回院。七時宴請團長陳離生先生。十二月四日。院中職教員率學生四十余人。往安海旅行。并為董事黃秀烺先生執(zhí)拂。在安海兩日。歷觀養(yǎng)正、進化、培淑、西隅、北隅、鑄英、啟明各校。逐處均承歡迎。六日早回泉?！?《泉州開元慈兒院開辦第一季概況》，《佛音》1926年第4期。到抗戰(zhàn)時期，國民教育的內(nèi)容又增設了新的項目，“抗戰(zhàn)爆發(fā)后，院方著意加強形勢教育及軍事訓練。葉青眼院長從廈島淪陷來泉的難民中物色一原十九路軍營長來院充當教官。于是，白天定時操練、講課，經(jīng)常外出作環(huán)城跑。夜則隨時作緊急集合演習?！?蔡爾輦《追憶泉州開元慈兒院》，《晉江文史資料》第16輯。

開元慈兒院在國民教育方面的辦學效果究竟如何呢？因為所聘任的教師業(yè)務素質(zhì)水平都比較高，“且鼎鼎有名的藝術大師弘一法師，也常來院對院內(nèi)外部分教師作藝術輔導。因而當年慈兒院的教學質(zhì)量還是較高的?！?同上。該院畢業(yè)生的基本學業(yè)，“如國文、算術等各有相當成效，氣質(zhì)方面各以五六年之磨勵，亦略有進境”，*《泉州開元慈兒院答客問》，《佛教與佛學》1936年第6期。慈兒院學生甚至在當時省立鄉(xiāng)村學校入學考試中獲取第一名。*葉青眼《泉州開元慈兒院最近概況》，《海潮音》1929年第4期。

二、 泉州開元慈兒院的技藝教育

除了國民教育以外，泉州開元慈兒院還開展各種技藝教育。技藝教育的目的是使孤兒“俾日后得能自立生活，成為國家健全國民”*《泉州開元慈兒院答客問》，《佛教與佛學》1936年第6期。依《章程》規(guī)定，慈兒院最早開設有機織、印刷、籐竹、裁縫四科。后來還辦過裱褙、照相、制鞋等各科。有時亦會根據(jù)需要新增一些科目。如當時南洋著名華僑胡文虎捐款指定開設工藝所，于是聘請教授，添辦瓷繪科。此事見1936年2月8日《佛教日報》第280期新聞報道《泉州開元慈兒院近訊》：“去冬胡文虎君蒞泉參觀該院，對該院種種設施，甚表滿意。惟以工場方面，規(guī)模甚小，設備亦不完善，乃許該院長葉氏之請，捐助五千元，為建筑工場及宿舍。現(xiàn)下該工場工程，已成十分六七，其形式及質(zhì)料，系二層樓房，以鐵筋為骨，外用混凝洋灰包圍，堅固異常，外邊頗為雄偉。該院現(xiàn)正從事工科擴充計劃，除原有竹木二科外，擬再添辦瓷繪科，其辦法系向江西德化采購瓷坯來泉彩繪后，送入各窖燒出成品賣售，現(xiàn)已經(jīng)聘定在江西景德鎮(zhèn)精擅瓷器繪畫方法技師湖南醴陵人侯某等來泉教授云?！?《泉州開元慈兒院近訊》，《佛教日報》1936年2月8日第280期。

慈兒院的技藝教育效果不佳，在《答客問》中提到：“本院歷來曾試辦過籐竹、裁縫、裱褙、照相、制鞋各科，均不見若何成績，且有損失。蓋因院生年齡幼少之故，近設計開辦一織工科，其學生系由本年卒業(yè)生中挑選年齡較大者，希望能有多少成效。又本院派在平民救濟院實習竹工學生，近已能自制竹器，亦頗見成績?！蔽哪┱劦絼?chuàng)辦慈幼院十年感想時又再次提到：“唯工業(yè)方面，歷次辦理計五六種，強半歸于失敗，推其原因，無非學生年齡幼少，技藝難以□展之故。此次改變計劃，六年卒業(yè)之后，合資格者再教以細木工藝，或者可有相當之成績。且希望是種計劃有成，將來即可由此類推，增設別項工藝。分途訓練，廣開學生出路?！?《泉州開元慈兒院答客問》，《佛教與佛學》1936年第6期。王榮國在《圓瑛法師與泉州開元慈兒院》一文引用了蔡爾輦《追憶泉州開元慈兒院》中的例子——蔡爾輦和幾位同學能夠憑借在慈兒院所學的繪瓷技藝解決自己的學習、生活等費用。*參見王榮國《圓瑛法師與泉州開元慈兒院》，《宗教學研究》2005年第1期。那么可否說明慈兒院的技藝教育取得了成功呢？沒有。只能說成功的例子只是個案，實施技藝教育當然會有一定的效果，但是整體上來看如上所述歸于失敗。

到了抗戰(zhàn)時期，海外募捐的來源斷絕了，國民教育似乎顯得不太重要，現(xiàn)實生存問題擺到了眼前，所以辦學理念就向技藝教育方面傾斜，增多了許多實際謀生的內(nèi)容。陳永安《開元慈兒院院長葉青眼》里這樣記載了當時的情形：“美術、體育、勞作三科常付闕如。葉院長提出‘自力更生萬金生產(chǎn)團’之后，院生實行半工半讀，前半天上課，后半天到新門外農(nóng)場耕作，音樂課也被吹掉?！?陳永安《開元慈兒院院長葉青眼》，晉江文史資料第十五輯。院生學習參加種植甘蔗、番薯等等。

三、 泉州開元慈兒院的佛教教育

因為開元慈兒院是由佛教界創(chuàng)辦的一所慈善教育機構，所以實施佛教教育是題中應有之義?！洞鹂蛦枴吩诨卮鸫葍涸簞?chuàng)辦宗旨若何時，就很明確地說道：“本院本佛教大乘教義慈悲濟世之旨，專收一般孤苦無依兒童，施以救養(yǎng)?！?《泉州開元慈兒院答客問》，《佛教與佛學》1936年第6期。如何在教養(yǎng)中貫徹佛教教育呢？早在1923年《海潮音》雜志就有作者撰文建議《各慈兒院應加佛學課程》：“今吾輩費盡千辛萬苦，始能成立一院。救活諸貧兒，免其凍餒孤露流落。但授以文字工藝，不授佛學道理，則后來身干長成，依然如同世人之殺生、害命，不顧一切。豈我輩之初心如是耶？況我佛救度眾生，不但救其貧苦，免諸凍餒。而必救其心出苦海，免受輪回。始能達到本懷。”*笠居眾生《各慈兒院應加佛學課程》，《海潮音》1923年第7期。在實施佛教教育的過程中力求達到這樣的教育目標：“第一要令其斷除殺業(yè)，增長仁慈心習。第二要令其深明因果，不起盜取、詐取、欺取等心。第三要令其遠離貪嗔癡心。不起□怒、忿恨等念。第四要真實作人。不發(fā)諂誑覆妄等語。第五要令其心性清明，無昏昧迷惑等弊。第六要令其人我一如，不生彼此分別。第七要令其永脫生死，出世入世，不收羈縛染污。第八要令其廣度生生世世父母冤親眷屬。吾輩教授貧兒，必如是教。方能契合佛旨。否則但憐其現(xiàn)前之貧苦孤露，越數(shù)十年調(diào)轉頭來，又依然如故而或不及，斯則吾輩全功盡廢，可勝慨歟！”*笠居眾生《各慈兒院應加佛學課程》，《海潮音》1923年第7期。作者哀憫之情與救身救心兼顧之望躍然紙上。

開元慈兒院的佛教教育是否專門開設佛學課程未見文獻記載，然而這種佛教教育的精神卻能夠從慈兒院學生生活學習的各個方面體現(xiàn)出來。如吃素、靜坐等各種佛教儀式等。

第一、吃素。吃素本是漢傳佛教的傳統(tǒng)，開元慈兒院開辦在寺院里邊，自然也得遵守寺廟里的規(guī)定。開元慈兒院師生的飲食皆為素食。因為“素食既合衛(wèi)生之要，不殺又養(yǎng)天地之和。人間八十老翁有難得行者，今孤兒習以為常。世間殺業(yè)皆無其分。此又本院自然趨勢優(yōu)點之一也。且以茹素之故，有時發(fā)生疾病，往往一劑可治。二三劑可愈。醫(yī)藥頗易收功。推原其故，則亦以飲食方面之較合衛(wèi)生也。”*葉青眼《開元慈兒院最近概略》，《世界佛教居士林林刊》1928年第19期。在院里吃肉則要收到懲戒，蔡爾輦的回憶文章里還講述了自己偷偷吃肉而害怕被院長發(fā)現(xiàn)受懲處的事例。*蔡爾輦《追憶泉州開元慈兒院》，《晉江文史資料》第16輯。

時間項目詳 情十月二日求雨(即夏歷八月十五)為中秋佳節(jié)。院中沿例放假一天。院長圓瑛法師,因鑒閩南旱魃為災,赤地千里。漳泉一帶,禾苗枯槁。人民渴望云霓。憂形于色。爰于上午九時,偕諸職教員,率學生到承天寺,聯(lián)絡諸善人居士。暨優(yōu)曇學校學生。詣新橋為求雨之舉。十月三日靜坐院中學生初習靜坐。院長講演靜坐之方法及其利益。十月四日念佛會(星期日)上午十時。院中開學生念佛會。秩序為:一禮佛、二贊佛、三念佛、四靜坐、五演講、六頌佛、七禮佛、八散會。演講之時,各教職員皆有訓詞。惟院長因事遲到。故最后開誨。娓娓數(shù)千言,聞者忘倦。午后遷入準提禪林。預備次日正式開課。

綜上所述，民國時期開元慈兒院所開展的教育活動是融國民教育、技藝教育和佛教教育為一體的三軌制教育，這是由當時特殊的歷史條件所決定的。泉州開元慈兒院是民國時期佛教界開展慈善教育的嶄新嘗試，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具有開創(chuàng)性的意義，而對于現(xiàn)代佛教僧俗教育中“俗教育”部分的開展也有啟發(f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