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的傳說（四）

金龍壽

這時天色微亮，一夜未合眼的書嫻并無睡意，她信步走到窗前，打開窗子，遠望天邊淡然的云朵和隱約的啟明星。

此刻，微風(fēng)吹來，把她的劉海吹拂成柔柔的波浪，也吹開她悵（chàng）然的心事：“天上人間如此清新，為何會有許多不平事。如果沒有豪強掠奪，日子平平安安該有多好！”

書嫻轉(zhuǎn)身來到念兒的屋子，凝眸熟睡中的他思緒萬千：“這眉眼、嘴唇、酒窩和自己的多像，若不是前世有緣，哪能修來這么好的孩子？這孩子自小懂事，為了不讓父母挨凍，大雪天去山里砍柴，手背、胳膊肘常刮出血。有一回傷口凍得流膿，險些出大事。10歲那年，為讓病中的娘喝上一口鮮美的魚湯，三九天在江面砸了一個時辰的冰，終于打上來一條很大的魚，美得他腳一滑，呀，好懸沒掉進冰窟（kū）窿（long）里……”

每當(dāng)想起這些往事，書嫻心頭總會隱隱作痛。

天色大亮，念兒揉著惺忪的睡眼起床?？吹侥镒诳活^，眼里布滿血絲，似乎心事重重，便上前問道：“娘，看您臉又瘦了一圈，是不是一夜沒睡啊？您是不是還在為昨天的事替念兒擔(dān)憂？”

書嫻搪（táng）塞（sè）道：“沒有，娘也剛剛睡醒。我兒本事大著呢，娘對你100個放心，諒它白龍也不敢再胡來了。娘只是想呀，你爹進山多日，娘非常惦念他，想讓你去山里看看，正好給你爹帶些吃的，可否？”

書嫻這番話，也正是念兒所思：“是??！這些日子光顧著與白龍戰(zhàn)斗了，咋把上山多日的爹給忘了呢？都是念兒不孝，都怪念兒不好?！?/p>

“娘，您準(zhǔn)備好東西，我這就給爹送去，俺也想爹了，都夢見他好幾回了！”念兒誠心地答道。

見念兒這么懂事，這么乖巧，這么孝順，書嫻心生喜悅，眼里閃爍著晶瑩的淚光，但又不想讓兒子看出自己的心思，就拿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干糧和父子倆的換洗衣物，拉著念兒的手，微笑著說：“念兒，娘知道你想你爹了，帶上東西現(xiàn)在就快點去吧，找到他后，告訴你爹；娘在家挺好的，別叫他惦記我。到了你爹那兒，你別急著回來，一來呢，可以好好地照顧一下你爹，二來呢，在山上啊，跟你爹多學(xué)一些采摘的本事。這樣，娘才高興呢?！?/p>

“娘，我記住了，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和爹多學(xué)本事。”懂事的念兒笑著說。

背好行囊（náng），告別母親，迎著晨光，念兒走出家門。他先到李五家，告訴自己進山之事，同時叮囑李五聯(lián)絡(luò)村民，以防白龍突然襲擊，并麻煩李五幫助照顧好娘，然后，他大步流星走向部落口。

不出書嫻所料，念兒走后沒多時，天空就沉下來，陰云密布，雷聲滾滾，暴雨如注，岸邊突然騰起數(shù)尺高的巨浪，如一張黑網(wǎng)向部落撲來。

好在李五通知各家各戶及時防范，鋪天蓋地的大浪只是給部落洗了個冷水澡，部落壁壘（lěi）森嚴(yán)，毫發(fā)未傷。

白龍就勢從大江中躥出，片刻工夫便來到鐵匠鋪前，身后緊隨一隊蝦兵蟹將，生著兇神惡煞般的嘴臉，拎著鉤、叉、劍、戟（jǐ）等各種兵器。

白龍吸取了上次的教訓(xùn)，這回是有備而來。

“黑小子，快給我滾出來送死，看你今天往哪兒跑！滾出來，膽小鬼的龜孫子，趕緊給你大爺我滾出來！”白龍喪心病狂般叫囂（xiāo）。

見沒人露面，白龍氣急敗壞，命令蝦兵蟹將先把房子圍上，而后歇斯底里般叫喊：“黑小子，你個龜孫子，你躲起來也行，今天好好給我看著，我是怎么收拾這個部落的！”

面對白龍的瘋狂氣焰，書嫻出奇冷靜，一種未曾有過的果敢充盈著內(nèi)心，她早就做好了白龍前來報復(fù)的準(zhǔn)備。眼下，送走念兒，她像是卸下千斤重?fù)?dān)，早已將安危置之度外，她無所畏懼地走出家門。

書嫻正義凜（lǐn）凜地說：“你有何事，為何欺凌我們部落？”

白龍不可一世地說：“什么叫你們部落？我乃東海龍王太子，千條江河歸大海，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算干什么的…… ”

蝦兵蟹將紛紛附和（hè），場面極其危險。

“此言差矣！千條江河流入大海，不等于千條江河歸大海。河有河規(guī)，江有江規(guī)。我們世世代代在這片土地上生息，這里是祖先留給我們的地方，它只屬于大自然。山，不是你的；樹，不歸你管；土地，更與你無關(guān)。它們是三江平原的命脈，是萬物賴以生存的根本。你滿口胡言，天理難容?！?/p>

書嫻義正詞嚴(yán)的話語，噎（yē）得白龍直翻白眼。

“沒想到一個部落的普通農(nóng)婦，竟能說出如此深奧的道理，文采如此不凡?！毕氲竭@兒，白龍一時無話可對，只好再次耍起潑來：“說別的沒用，上回交手那黑小子趁我不備，把我肋骨踢折。這次我是專門找他來算賬的，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本事?？禳c讓他出來，否則，把你們部落統(tǒng)統(tǒng)鏟平?！保ùm(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