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好的青春都是你

Apple

作者有話說：

我一直喜歡寫失戀的故事，覺得在一場失敗的戀愛中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對方不再喜歡自己了，所有的作死，和奇怪的、卑微的舉動都是想要改變這個事實吧。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像故事里饅頭說的那樣，其實失戀沒什么，只要你接受她不喜歡你的事實，日子就好過多了。只要你還在努力生活，努力變得更好，就不丟臉。

來，我們一起干了這碗雞湯，以后再失戀的時候，記得努力變得更好。他不喜歡你了，也沒什么可丟臉的，對不對？

人是永遠不會滿足的，那些說“只要讓我留在他身邊就很滿足”的人，不過是連“留在他身邊”都實現(xiàn)不了而已。

1

我已經(jīng)不記得霜霜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嗜酒的，反正每次飯局只要有她，我們都會被嚇得屁滾尿流，她太猛了。

最離譜的一次，冬天吃火鍋，我和霜霜喝了四瓶二鍋頭，當然，她是主力。走回家的時候，我們睡倒在垃圾回收站門口，要不是清潔工大媽起得早發(fā)現(xiàn)了我們，我們清明節(jié)都過好幾次了。

那次留下的后遺癥是，之后有一段時間我一聞到酒的味道就覺得五雷轟頂，吃一顆醉蝦都能吐出一口胃酸來。

霜霜找不到酒伴兒，消停了一陣，沒多久又交了個男朋友，她叫他饅頭。

為什么要用“又”字呢？那是因為霜霜之前有一個盡人皆知的富二代男朋友吉他，人長得帥，大家都覺得他從某些角度看有點像胡歌，笑起來很靦腆，聲音溫柔，細聲細氣的，他跟霜霜在一起有些錯位。

霜霜不是女漢子，是大丈夫，做什么事情都風(fēng)風(fēng)火火，嗓門大，有著獅吼功的強大天賦；而吉他內(nèi)斂秀氣，連吵架都不會大聲。

我們一起合租公寓的時候吉他經(jīng)常來，安靜地坐在客廳看電視，看泰劇，看《百里挑一》，看《非誠勿擾》……有次我媽媽來看我，跟吉他一起看電視，兩個人看得津津有味，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把我驚得目瞪口呆。

這樣細膩的男人，真的想象不出會是霜霜的男朋友，我總覺得像霜霜那樣實實在在絲毫不用夸張的女漢子，應(yīng)該找個跟套馬的漢子一樣威武雄壯的男伴才和諧呀！

霜霜和吉他在一起兩年半，分手的那天演電影一樣地下著傾盆大雨，霜霜站在小區(qū)門口，門衛(wèi)不允許在門口停車，吉他的奧迪緩緩掉頭開走。霜霜站在雨里，也不追，也不跑，也不喊，像個雕塑。

吉他繞了一圈又開回來，搖下車窗對著她喊：“你回去啊，別這樣，快點回去，要感冒的！”

霜霜說那是她那么久以來第一次聽到吉他那么大聲喊話，心里竟有一絲苦澀的甜蜜，他著急了不是？雖然他要分手，可心里還是心疼的對不對？他還在意自己對不對？

我被吉他的電話叫出來，拖霜霜回去。她不肯，被拖急了，掙扎更加厲害。最后我們兩個人一起跌在馬路上，渾身都濕透了，從襯衫濕到內(nèi)褲，衣服貼在身上，又冰又涼，像一條蛇纏住了靈魂。

吉他還是走了。

我看著他的車子一直開出視野，壓過路邊的水攤，濺起老高的水花，行人紛紛側(cè)目。他像肇事逃逸一樣，飛快地離開了現(xiàn)場。

后來吉他跟一幫同伙一起去了云南，開了客棧，包了果園，在那里每天都有艷遇。我不幸在他的朋友圈里，不分晝夜被各種活在美顏相機里無瑕疵的錐子臉刷屏。霜霜之前狠心拉黑了他，又不好意思再加回來，所以玩我手機的頻率越來越高。我知道她是為了看吉他的動態(tài)，沒有戳穿她，卻也不能屏蔽吉他了。

那些在我看來毫無營養(yǎng)空虛寂寞的圖文，霜霜常?？粗l(fā)呆，一向高分貝的她只有在看吉他朋友圈的時候最安靜，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他似的。

2

霜霜跟饅頭的緣分其實還跟我有點關(guān)系，那時我也有個男朋友叫麥芒，饅頭是麥芒的哥們兒，長得并不像饅頭，五大三粗，烏黑锃亮，頂多算個窩窩頭?？伤虉?zhí)地喊他饅頭，說之前吉他的名字太文藝了，賴名兒好養(yǎng)活，堅持叫他饅頭，連肉包子都不是，便不會像之前那個一樣，說走就走。

這是什么邏輯，沒人懂，但霜霜言之鑿鑿。

麥芒不喜歡霜霜，他說她所有的粗獷都是為了掩飾內(nèi)心的脆弱，她根本沒有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強大，其實有些玻璃心。

我不信，麥芒有時刻薄得讓人想揍他。他朋友很多，常常一起出去唱歌、打球、洗澡。他也總是很忙，因為別人總是比我重要。他常常給我洗腦：“你是一個獨立的人啊，又不是我養(yǎng)的寵物，老讓我陪著算怎么回事，我們都需要空間對不對？我給你空間，你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去吧去吧，乖！”

所以，明明有男朋友，我也經(jīng)常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去書店，一個人逛街。麥芒陪我陪得最多的是周末，因為他要睡到自然醒，有時醒來可能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了，這樣算跟我度過了大半天。

他周六下午踢球，晚上跟同學(xué)喝酒、吃串兒、打麻將，周日下午隨機，晚上去健身房，而留給我的，就是那個“隨機”。

霜霜經(jīng)常批評我，你纏著他呀，你發(fā)脾氣呀，作你會不會？你作到他怕你鬧，怕你哭，自然就會留下來陪你了！

可是，霜霜的法子對我并不適用，加上每次麥芒都走得風(fēng)風(fēng)火火，根本沒有給我留下發(fā)揮演技的時間。每當我還在糾結(jié)到底用什么姿勢抱住他的大腿就地打滾兒時，他已經(jīng)進了電梯，留下我垂頭喪氣地后悔又錯失一次機會。

霜霜看不下去，有次當面給我表演了她的擒拿大法。

那天吉他媽媽來電話，讓他回去吃晚飯。霜霜抱著他的胳膊，我覺得他的胳膊都快被她扯下來了。

霜霜反鎖了門，將吉他的錢包、鑰匙全部扣押，說：“回家吃飯哪天不能吃呀，今天是我們認識的第333天紀念日，你竟然不陪我吃飯！”

333天紀念日……我從來不知道這個日子也需要慶祝。

我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心想霜霜老師即興表演開始了。為了掩飾尷尬，我只能不停地換臺，電視機畫面不停閃爍，我也不知道在放什么。我又把身子往沙發(fā)里面藏了藏，假裝自己不存在，好讓霜霜無拘無束超常發(fā)揮。

他們僵持了很久，吉他坐在地板上，霜霜靠在門上。后來我餓了，泡了方便面吃，他們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

最后霜霜終于忍不住了，要去上廁所。她讓吉他把長褲脫了，只穿一條秋褲，她提著他的褲子放心大膽地上廁所去了。

當她坐上馬桶的一瞬間，吉他不假思索地打開門沖了出去，穿著秋褲！

霜霜在馬桶上叫得撕心裂肺，我笑得口水都噴了出來，大聲嘲笑她——

“鄭霜霜，演砸了吧！”

3

我跟麥芒認識了很多年，從普通同學(xué)到普通朋友，到好朋友，到戀人，循序漸進，每一個階段都沒有耽誤。

我其實羨慕霜霜，吉他跟她算一見鐘情，她常常教育我說，朋友就是朋友，怎么也變不成戀人，如果是愛情，第一眼肯定知道。

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而霜霜的總結(jié)是，你丑！

這年頭，想要找個瞎的多不容易，個個兒都在喊看臉、看臉、看臉！

所以，既然碰不上瞎的，也就只能從朋友里發(fā)展，因為再丑的人，看多了也就習(xí)慣了。

麥芒不同意霜霜的觀點，因為憑吉他的姿色，找比霜霜好看的女孩兒輕而易舉，他說：“吉他有自虐傾向，就喜歡霜霜那樣會作的，女人作了，男人就能刷出存在感，明白不？”

他說完這句話，發(fā)現(xiàn)我在盯著他看，他立馬改口：“你說男人膚淺不膚淺，你就是撿著了，遇到我這么有內(nèi)涵的……”

但他說完這些話沒過多久，我們就分手了，他的內(nèi)涵狠狠打了他的臉。

他在喜歡上一個小學(xué)妹之后跟說：“我覺得你沒有我還能茁壯成長，可是她不一樣，她離開我就不知道怎么活了。你像棵青松，而她是凌霄花！”

——我呸，你全家都是青松，全小區(qū)都是青松！

我也只是在心里狠狠罵了這一句，故作輕松地對他說：“你就是個神經(jīng)??！”

這是我能想到的可以對麥芒說的最重的話了。

可我沒想到的是，沒幾天我就在路上遇到了麥芒和他的那株“凌霄花”，他們手拉手在逛商場。我像著了魔一樣，一路跟著他們。這時候我想起麥芒曾經(jīng)跟我說，他一個遠房親戚家的孩子，毫無征兆地，某天晚上在路上猥褻了一名陌生女人。

他說不知道為什么。

我現(xiàn)在可以理解他親戚那種不知道從何而來的絕望情緒。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去跟蹤一個人，那天卻孜孜不倦地從上午十一點一直跟到晚上八點多。他們在ZARA、HM、優(yōu)衣庫、小熊試了衣服，他試了修身襯衫和小腳褲，還有毛衣，他以前最討厭穿襯衫，從不穿小腳褲，她買了羊毛裙子，他刷的卡；他們?nèi)チ瞬叫薪郑I了糖葫蘆、臭豆腐、炸肉串兒、布丁奶茶，他給她剝栗子，一顆一顆完整地放在她手里，他用竹簽子將臭豆腐喂進她的嘴里，替她擦去嘴角的辣椒醬；他們?nèi)チ藭?，他以前從不看書；他們還去看了一場電影，我也跟著買票進去了，出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我竟然不記得剛才看的電影叫什么名字。

整場電影我一直在哭，哭得旁邊的人忍不住換到了更遠處的位子。

他還幫她拎包，以前他對我說過，男人幫女人拎包特別娘，他沒法接受！可現(xiàn)在他不怕了，愉快地拎了整整一個下午。

他們一起進了一個小區(qū)，上了樓，我無法再跟，坐在小區(qū)門口的臺階上，給霜霜打電話讓她來接我。我迷路了，身上的錢剛才全部買了電影票，我沒錢打車。

電話剛掛掉，我一抬頭嚇了一跳。麥芒站在我面前，臉色青紫，用無比冷漠的語氣對我說，你跟了我們一天，到底想干嗎？有意思嗎？

他手里拿著一盒煙，熟練地拆開，叼了一支在嘴里，打火，猛吸一口，吐出煙來。他的臉在彌漫的煙霧和昏暗的燈光中糊成一團，那么朦朧，那么英俊，我竟看得醉了。

當一件東西再也不屬于你，總是會特別留戀，人也一樣。我從前從沒覺得麥芒有這一刻這么英俊。

我不知道麥芒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的，只知道他現(xiàn)在一定是借口買煙特地來警告我，讓我遠離他的生活。

其實這一路跟著的時候，我一邊嫉妒得發(fā)瘋，一邊明白了一個道理，那些說沒空陪伴你的人，并不是真的沒空，只是覺得你不需要陪伴，陪伴你也不會讓他更快樂，如此而已。

我還沒有回答麥芒的質(zhì)問，余光發(fā)現(xiàn)旁邊不知什么時候又多了一個人。麥芒的新女友冷冷地站在一邊，眼里是凌厲的寒光。

4

我分手后的第一仗打得狼狽不堪。

她像紅外線一樣里里外外將我看了個透，突然開口來了一句：“你跟蹤我們，是不是為了偷拍？”

我和麥芒都愣住了，我這一天過得頭昏腦漲，壓根兒沒想起來偷拍這件事，于是茫然地搖了搖頭。

她又往前走了兩步，我們?nèi)齻€人站成了一個三角形，她揚起頭對麥芒說：“她一定偷拍我們了，你讓她把手機給我們檢查一下，我看她是要把我們的照片發(fā)到網(wǎng)上去！”

我又慌忙搖了搖頭。

麥芒拉住了她的胳膊，打圓場說：“不會的，不會的，她哪有那智商！”

她甩開他的胳膊，盯著他的臉：“你就那么了解她？還是檢查一下比較放心！”

麥芒像個沙袋被夾中間，尷尬地賠笑：“有這個必要嗎，這樣不好，顯得我們多沒檔次，走吧走吧！”

她不走，看著麥芒：“你舍不得，那我可報警了！”

麥芒揉揉鼻子，看了我一眼：“報什么警啊，沒必要。那個誰，她想看你就給她看一下吧，她這人心重，抑郁癥，你就給她看一眼，讓她寬寬心！”

我真不敢相信這話是從麥芒嘴里說出來的，感覺所有的血液都沖到了腦子里，無法思考，也無法回答，只是一味撥浪鼓似的搖著頭。

他的姑娘在旁邊催促：“麥芒，你干什么啊，心疼還是怎么的，心疼你就跟她走！”

麥芒拉下了臉，朝我伸出手，勸說我：“那你給我看一眼吧，事情就算過去了，咱們以后各不打擾，行不？”

我仍然搖頭，咬著牙吐出三個字：“過不去！”

麥芒被催促得沒有耐心了，伸手拿我的手機，我一閃，他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一手抱住我。我在這種時刻竟然覺得他的懷抱好暖，更加死死地握緊手機。我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是在誓死捍衛(wèi)那一點兒尊嚴，還是貪戀他的懷抱。

在肉搏方面，麥芒終究是要勝過我的。

我的手被麥芒掰開的那一瞬間，手機“啪”的一聲掉在地上，還歡快地蹦了幾下，4.7英寸的大屏，被摔成了好幾塊。

但這一下不僅僅是手機屏幕碎了，我的心也被摔得稀碎，如同一面碎裂的鏡子。我停止掙扎，死死盯著麥芒。麥芒一定沒有見過我這么惡毒的眼神，很明顯地愣了一下，但還是慌忙撿起手機，打開相冊遞過去獻殷勤：“你看，根本沒有我們的照片，她沒有偷拍我們，算了算了！”

我的手指頭因為剛才的拉扯有抽筋般的疼痛，深秋的寒風(fēng)吹在臉上，路人奇怪地看著我們，好奇但又不好意思圍觀，戀戀不舍地邊走邊指指點點。我拼命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大聲哭出來，眼淚卻不爭氣地往外掉。我不說話——其實是說不出話來了，我知道只要一開口，一定會號啕大哭，因為嗓子已經(jīng)緊得如一根繃緊的弦。

麥芒給她檢查完手機，將手機放進我的外衣口袋：“那個，我回頭買一新的賠給你，快回去吧！”

麥芒被拉著匆匆忙忙走進了小區(qū)，頭也不回。我呆呆地望著一扇扇透出燈光的窗戶，曾經(jīng)一次次幻想過跟麥芒的家是什么樣子的，可終究，我再不能跟他拼成一個家。

霜霜趕來的時候一切都結(jié)束了，麥芒再也不會屬于我。口袋里的手機只是碎屏而已，并沒有停止工作，可我并沒有收到任何一條麥芒的道歉短信。

當一個人不喜歡你了，心是狠的。

我被霜霜帶回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大姨媽，衣服弄得好臟，我竟然完全沒有發(fā)覺。

原來所有身體的痛苦，都抵不上心碎。

5

我還沉浸在失戀的悲痛中，霜霜每天在屋子里轉(zhuǎn)著圈兒攛掇饅頭：“麥芒真是個禽獸啊，這樣的人你還跟他做哥們兒呢，你看看我姐們兒都啥樣兒了，還有個人形嗎？不是說賠手機嗎，什么時候賠……”

饅頭垂著手站在她面前，就好像甩我的不是麥芒，而是他一樣。

我突然有些心疼饅頭，他是喜歡霜霜的，但霜霜顯然并沒有像對待吉他那樣對待過他。他問過我好幾次：“你知道霜霜心里還是有吉他的對吧？”

我說：“我不知道?！?/p>

然后他就用那無比凄涼的笑容質(zhì)疑我：“你不用安慰我了，我都明白的，可我現(xiàn)在是她男朋友，我就很滿足了呢！”

我只好呵呵笑了兩聲。人是永遠不會滿足的，那些說“只要讓我留在他身邊就很滿足”的人，不過是連“留在他身邊”都實現(xiàn)不了而已。

我當然也很想跟麥芒說：“讓我留在你身邊吧，哪怕你沒有空陪我，不會對我很好，哪怕你心里還有別人，但讓我留在你身邊吧！”

可是，只要想到他跟小學(xué)妹手拉手的樣子，相互依偎的甜蜜樣子，他疼愛她的樣子，我就覺得整個人都要炸裂了，就像被五馬分尸一樣。

我才不信我可以不在乎。

我也不知道失戀的痛苦持續(xù)了多久，反正時間是特別特別慢的。那個整天問我你想不想把麥芒搶回來的霜霜，已經(jīng)突然間跟饅頭分了手，她穿著一件紅色的披肩站在沙發(fā)上興奮地看著吃泡面的我大喊：“你知道嗎，我跟吉他和好了，吉他回來了！”

我第一反應(yīng)是：“那饅頭怎么辦？”

她撇了撇嘴：“哎呀，你可真逗，饅頭那么一個大男人，還會為了我尋死嗎？”

我好想告訴她，真的喜歡一個人，剛剛失戀的時候，那種感覺是連死都不如的，就好像她剛剛失去吉他的時候一樣?？墒牵Ф鴱?fù)得的快樂讓她忘記了自己承受過的苦，而我正好感同身受。

饅頭來我們這兒拿走他少得可憐的東西時對我說：“沒事的，其實我沒有想的那么難受，因為現(xiàn)在的她比以前快樂，我愿意看見她好，真的！”

我真心羨慕饅頭啊，可以那樣去包容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我是做不到的，我由衷希望麥芒下一秒就跟小學(xué)妹大打出手，上社會新聞！

他們越幸福，我越悲傷，可我什么也不敢去做。我又開始羨慕霜霜，她可以為了愛情那么勇敢。

6

吉他是霜霜搶回來的，她聽說吉他要跟一個旅行到云南的女孩兒結(jié)婚了，看到他曬告別單身party，她第一時間買了機票飛過去，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她一個人去捍衛(wèi)她的愛情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男人都享受那種被女人爭奪的快感，反正霜霜贏了。

原來她在離開他的日子里新開了一個微博馬甲，每天發(fā)一條關(guān)于他的內(nèi)容，我看了那些句子，從此對她刮目相看，每個失戀的女人都是詩人，一點不假，比瓊瑤劇臺詞還要肉麻。

她還存下了分手之后他所有的朋友圈圖片，做成一本相冊，在旁邊標注自己翻閱的時間和心情注釋，我說怎么這貨抱著我手機的時間越來越長了呢。

就是這樣，加上她在登記現(xiàn)場的一句“不是所有女人都舍得為了你買一張全價機票，并且，在大庭廣眾之下冒著被拒絕和被群毆的危險向你求婚的”讓吉他淚流滿面。

看了那么多泡沫劇，自己變成男主，多么榮耀。

一周之后，吉他跟霜霜回來了，手拉手出現(xiàn)在我面前，出現(xiàn)在那扇他穿著秋褲跑出去的大門里。

我說：“我鄙視任何一個在婚禮上擾亂秩序的人，要干嗎你早點說啊，當著那么多人的面多難看！為了贏而傷害了別人，多不光彩！”

霜霜卻用勝利者的姿態(tài)向我支著兒：“如果喜歡一個人，就算全世界都覺得你不對，你也可以為他不顧一切。其實我知道吉他根本不想跟那個女孩兒結(jié)婚，她先斬后奏把雙方父母全喊來了，吉他是騎虎難下。所以，這個頭，我得為他出！像你這樣被動是沒用的，不去爭取一次，永遠是個失敗者；如果爭取過了，即便失敗也沒有關(guān)系?！?/p>

我被霜霜罵得也不知道回嘴，吉他在旁邊嗑著瓜子看《跑男》，笑聲連連，那畫面還真是幸福??！

“可我該怎么做，才能挽回麥芒？”

霜霜掐指一算：“我跟你說，你就得聽我的！”

在我們以前經(jīng)常光臨的小酒館兒里，我們兩個人喝了一箱紅酒，我被酒精刺激得內(nèi)心熱血沸騰，又是哭又是笑，停也停不下來。

霜霜打了十幾個電話給麥芒，他都不接，霜霜罵道：“這家伙，連我電話都不接了！”

我哭得更厲害，抱住她，整個人失控一樣，號啕大哭。

霜霜又打電話給饅頭，讓饅頭去找麥芒，我聽見霜霜大聲說：“你想辦法，今天一定得把麥芒給我弄出來！”

所以我見到麥芒的時候，麥芒是饅頭和另一個男生綁著過來的，真的是綁著的，跟綁架一樣，雙手用一條秋褲扎著，還打了個蝴蝶結(jié)。麥芒一直在罵人，什么臟話都往外蹦。

不只是我驚呆了，連霜霜都目瞪口呆。

饅頭羞愧地攤攤手說：“我只有這個辦法！”

麥芒解綁之后氣得說不出話來，指著我的鼻子，咬牙切齒地說：“你不要再耍花樣了行不行？我們結(jié)束了，就算你把我綁在這里一輩子，我們也回不到過去?！?/p>

我淚如雨下，心被捏成了碎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轉(zhuǎn)了個方向朝門外走，霜霜擋在他面前：“麥芒，你不要這么絕情，她對你怎么樣你應(yīng)該比我清楚，你今天不管怎樣，跟我們吃完這頓飯！”

麥芒不理她，徑直朝門外走。霜霜隨手提起旁邊的凳子，大叫道：“你走出這個門，我就為我姐們兒拼了！”

麥芒輕蔑地看了她一眼，打開門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霜霜手上的椅子，徑直朝麥芒砸了過去。

7

麥芒的頭上逢了七針，他的小女友哭成淚人，喊著要報警。

我求她，她不肯，抱著手機不放，表示一定要讓霜霜坐牢！

我在醫(yī)院的走廊里給麥芒跪下：“我求求你，算我求求你，你認識霜霜那么多年了，她就是那么一個沖動的人，但她一定不是故意的，就是喝多了。我從來沒有求過你，這是第一次，一定也是最后一次！”

麥芒看著我，拉著她拿手機的手說：“算了?！?/p>

姑娘不依。麥芒突然對她沉下臉，厲聲又說了一遍：“算了！”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把手機放回包里。

從醫(yī)院走出來，已經(jīng)是很深很深的夜，很冷，我緊緊裹了裹大衣，雖然喝了很多酒，也被麥芒的血嚇清醒了。吉他先把霜霜接了回去，霜霜喝得最多，到現(xiàn)在還不省人事。她雖然大大咧咧，卻一直可以在任何時候為我沖鋒陷陣，這已經(jīng)是我失戀歲月里最溫暖的人情。

而我跟麥芒，我知道，徹底結(jié)束了。

他已經(jīng)不喜歡我，無論我作還是不作，安靜還是暴躁，溫柔還是幼稚，他都不會再喜歡了，他看我眼神已沒有愛意。從前我不知道，現(xiàn)在我終于可以讓自己變成一個旁觀者，看他不想讓小學(xué)妹擔心而拼命忍住疼痛的樣子。

我真的懂，因為，那就像我們的曾經(jīng)。

我記得上學(xué)的時候，那時候真窮啊，三十九塊一件的T恤，買兩件都覺得很奢侈。后來我希望他穿得好一點，自己在淘寶買九塊九的T恤，給他買兩百多的。

我們買一個甜筒兩個人吃，你舔一口，我舔一口，奶油的香醇像淡淡的吻，我每次都跟他說，我不能吃冷的。他不懂，只以為是女人的矯情，一個人啃得干干凈凈。

再后來工作了，麥芒找到很好的公司，第一次發(fā)工資，計劃去吃最貴的自助餐。他固執(zhí)地不肯團購，說：“我們有錢了啊，團什么購，窮鬼才團購?！苯K究我還是說不想吃自助，想吃火鍋，因為我知道，他沒什么錢，大手大腳還要交房租，才上班，根本沒有積蓄，我希望他可以過得好一些。

麥芒曾說以后我們?nèi)ツ蠘O結(jié)婚，讓企鵝當我們的證婚人，我們要躺在冰上拍婚紗照。

之后，我聽說麥芒跟小學(xué)妹去南極了。那次我跟饅頭一起吃飯的時候，他在刷朋友圈，給我看照片，麥芒胖了一些，躺在厚厚的冰上，陽光清冽，笑容那么明亮。

我還是有失戀的感覺，但沒有恨了。我始終佩服饅頭，他找我是跟我商量霜霜結(jié)婚的事，他幫她策劃的婚禮。

對，霜霜要跟吉他結(jié)婚了。

8

霜霜和吉他婚禮那天我們又喝多了，霜霜五萬塊的手工婚紗上什么顏色的酒都有。那一直是她夢想中的婚禮和婚紗，饅頭了解她。

我們坐在地上拎著酒瓶子抱頭痛哭，哭完了又笑。霜霜大聲唱《可惜不是你》，我說：“你都圓滿了，唱這首歌干嗎？”她說：“我唱給你聽的?！?/p>

她一向這樣，裝起可憐來似一朵苦菜花，惡毒起來讓人恨不得劃破她的臉。

我在霜霜的歌聲里回憶跟麥芒一起時的所有事情，想起我們看過的每一場電影，走過的每一條巷子，逛過的每一個公園，他送我的每一件禮物，對我說過的每一句情話，唱給我聽的每一首歌……

我還是喜歡聽民謠，因為曾經(jīng)有段時間麥芒很迷民謠，導(dǎo)致我習(xí)慣性在街頭遇見彈唱男子就邁不動步子，聽到跟麥芒很像的聲線便淚流不止……

我還是喜歡他的，只是已經(jīng)很久不去想他了。那段逝去的日子，是我們再也回不去的歲月。

饅頭在霜霜的婚禮上對我說：“其實失戀沒什么，只要你接受她不喜歡你的事實，日子就好過多了。只要你還在努力生活，努力變得更好，就不丟臉。有人認為被甩就是輸，怎么著也得賭口氣先開口。我覺得，失戀就像是一節(jié)游泳課，教練把你推到水里，要么你從此留下心理陰影，永遠不敢下水；要么喝幾口水，掙扎著就學(xué)會了！”

我突然覺得三大五粗的饅頭，窩窩頭的外表下確實有一顆大白饅頭般細膩的心。霜霜也了解他，只是不夠愛他。

我們都更愛自己。

所以婚后的霜霜戒了酒，我去看她，她泡茶給我們喝，晚飯的時候榨果汁。吉他在看一檔新出來的真人秀，一邊看，一邊罵，一邊笑，跟霜霜討論誰會紅、誰好假，煞有介事。

想想吉他當初離開的畫面，我真不敢相信霜霜竟然真的把他給作回來了，同樣的法子對麥芒卻不管用。

我情不自禁嘆了一口氣，那時我們可真傻??！

再次見到麥芒是六個月之后，我在地鐵站偶然遇見了他。下班高峰，地鐵里人滿為患，我被人流推著向前走。他就在我不遠的地方，戴著耳機，背著一個雙肩包，包很重的樣子，大概里面有電腦吧。我們距離不超過兩米，卻始終無法接近。他發(fā)現(xiàn)我的時候?qū)ξ倚α艘幌?，我也禮貌地回了一個微笑。接著列車門打開，人群一陣騷動，像潮涌，我們一下子淹沒在人流里。

我猶豫了很久要不要給他發(fā)條短信，但終究沒有發(fā)。到站的時候，我在月臺站了一會兒，很多人已經(jīng)中途下了車，這一站只剩零星的幾個，沒有麥芒。

他也是中途下車的那一個。

也不知怎的，我在列車開走的那一刻突然釋然了。

能夠遇見已經(jīng)是青春里的最佳運氣，很多人都會在中途下車，即便你變成了更好的自己，也不一定能得到原來的那個人，這就是人生。而那個后來的自己，是讓你去開啟另一段旅途的。

編輯/張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