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生育子女法律地位研究

摘 要： 近年來，患有不孕不育癥的人群不斷增加，據有關數據統計，我國目前患有不孕不育的夫婦大約有10%-15%。人工生育方式的采用，對解決不孕不育問題起到重要作用，同時它也引發(fā)了一系列的法律和道德問題。目前我國對人工生育中親子關系的法律規(guī)定屈指可數，隨著人工生育的不斷發(fā)展，人工生育親子關系愈發(fā)復雜，現有法律存在諸多不足。

關鍵詞：人工生育 親子關系 法律地位 法律規(guī)制

中圖分類號：D92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9082（2016）07-0316-02

一、人工生育子女的背景和概念

1.人工生育子女的背景

繁衍后代是人類進行種族延續(xù)的需要，但隨著人類社會的不斷發(fā)展，人們的壓力不斷增多，加之環(huán)境受到污染，引發(fā)的食品問題，在各種原因的作用下，患不孕不育癥人數的顯著增多。人工生育子女方式的出現，彌補了傳統的自然生育存在的缺陷，解決了繁衍后代的問題。同時它對于提高生育質量，減少遺傳病的發(fā)生也起到了重要作用。早在1988年，我國大陸的第一例試管嬰兒在北京誕生。第一例贈卵試管嬰兒和第一例代孕試管嬰兒在隨后的幾年內也相繼誕生。隨之而來的，它的產生使得父母與子女之間的關系變的錯綜復雜。

2.人工生育子女的概念

人工生育子女的方式和傳統的自然生育方式不同，它主要采用的是人工生育的方式來實現生育孩子的目的，是指根據生物遺傳工程理論，采用人工方法取出精子或卵子，然后用人工方法將其注入婦女的子宮內，使其受孕的過程。人工生育子女，是一種新出現的子女類型，不同于婚姻法上的婚生子女和非婚生子女，養(yǎng)子女和形成撫養(yǎng)關系的繼子女，與自然血親和居于法律規(guī)定的擬制血親在法律上所處的地位不同。

在目前，學界上所研究的人工生育子女的種類主要有三種，分別是人工授精、體外受精、代孕生育。由于人工生育子女的種類較多，它所處的法律地位也比較復雜，本文將對這三類進行簡要的探析。

二、人工生育子女的主要種類和法律地位

1.人工授精生育子女及其法律地位

人工授精，是指采用人工方法把精液注入女性體內以取代性交途徑使其妊娠的一種方法。此種方式主要用來解決男性不育的問題。根據精子來源的不同，可以把人工授精分為同質人工授精和異質人工授精。同質的精子來源于丈夫，異質的則來源于丈夫以外的第三人。

1.1同質人工授精生育子女在法律上所處的地位，在學界上，我國的大多數學者都認為，如果夫妻雙方在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雙方達成相同的意思表示，所生育的孩子視為婚生子女，擁有婚生子女在法律上規(guī)定的權利承擔其在法律上的義務。因為同質人工授精所采用的精子來源于丈夫，其他國家的法律也都認定婚生子女，父母與孩子之間具有親子關系。

1.2異質人工授精生育子女所包含的情形和在法律上的地位都比較復雜。在我國目前的司法實踐中，把丈夫是否同意采取異質人工授精的方式來生育子女作為確立人工生育子女的法律地位的關鍵。如果丈夫在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同意采取人工授精，則所生育的孩子為婚生子女，反對則是非婚生子女。對于此種情形，不同的國家的法律做出了不同的規(guī)定。在1972年的《美國統一親子法》中規(guī)定：“在異質人工授精的情況下，丈夫必須書面承諾，并要求經夫妻雙方簽字，法律對丈夫和胎兒的自然父親同樣對待?！碧峁┚拥娜嗽诜缮喜皇撬暮⒆拥母赣H。英國在1987年的《家庭法改革條例》規(guī)定：“妻子是由于捐精進行人工受精而生下孩子，丈夫應被視為孩子的父親，除非丈夫不同意妻子接受人工受精?！边@部法律也是從更好的保護子女的利益出發(fā)，同時要考慮夫妻雙方的合意，只要丈夫同意進行人工受精，丈夫就應視為孩子的父親。澳大利亞的法律規(guī)定：“凡是人工受精生育的嬰兒，生育嬰兒的母親及其丈夫是嬰兒的父母?！彪m然各國在具體條文做出的規(guī)定不同，但立法的主要目的都是為了保護所生育的子女的法律權利。

2.體外受精生育子女及其法律地位

體外受精，是用人工的方法取卵，將卵子和精子在試管中形成胚胎后再植入婦女子宮內妊娠的一種生殖技術。通過體外受精培育的嬰兒又可以稱為試管嬰兒。體外受精主要解決的是女性不育的問題。按照精子和卵子的來源不同，可以將體外受精分為同質和異質體外受精。同質體外受精的精子和卵子都是來源于夫妻雙方本身。異質體外受精的精子和卵子中有一個來源于第三人或者兩個都來源于第三人。

2.1同質體外受精生育子女在法律上所處的地位，由于精子和卵子都是出自于夫妻雙方，與夫妻本身具有直接的血緣關系，是自然血親。經體外受精生育的子女同婚生子女有平等的法律地位，享有同等的受撫養(yǎng)權、隱私權和受監(jiān)護權。兩者區(qū)別在于受精地點不同，同質人工授精的受精地點是在母親的子宮內，而同質體外受精的受精地點是在培養(yǎng)皿中。

2.2異質體外受精生育子女的法律地位，異質體外受精中的精子或者卵子至少有一方來源于第三人。相比于同質體外受精，異質體外受精子女所處的法律地位就復雜的多。根據精子和卵子的來源不同，可以將異質體外受精在法律上的地位分為三種情況。第一，由第三人提供的精子和妻子的卵子進行的體外受精所生育子女在法律上的地位，應該將其視為婚生子女，提供精子的第三人同孩子沒有直接的法律關系。第二，由妻子以外的第三人提供的卵子和丈夫的精子結合，所生育子女的法律地位，從子女的最佳利益出發(fā)，筆者認為妻子應為孩子的法律上的母親，孩子應視為婚生子女，提供卵子的第三人同孩子沒有法律關系。第三，由丈夫和妻子以外的第三人提供的精子和卵子，所生育子女的法律地位，夫妻雙方應視為孩子的法律上的父母親。從保護人工生育的孩子的角度，也應該將其視為婚生子女。捐贈者的本意只是提供精子或者卵子，使不孕夫婦擁有自己的孩子，與所生育的孩子不具有直接的聯系，不應該作為體外受精生育子女的父母親。

3.代孕生育子女及其法律地位

代孕是指患有不孕不育癥的夫妻與第三人簽署代孕協議，使用夫妻一方的精子或者卵子，或是直接使用第三人的精子或者卵子在體外進行受精，后將完成受精后的胚胎植入代孕母親的子宮，由代孕母親進行生育的一種生育方式。代孕母親指提供子宮代替他人懷孕生育的婦女。代孕也是主要用于解決女性不孕不育的問題。代孕生育對于解決男女雙方都患有不孕不育癥的人群起到重要作用，同時代孕行為可能會引發(fā)道德風險，家庭倫理問題和孩子的歸屬問題，例如母權之爭，代孕母親不愿意交出自己的孩子。因此，需要迫切地做出明確具體的法律，來明確代孕生育子女的法律地位。

3.1各國對代孕生育子女的法律地位的規(guī)定

不同的國家對代孕所生子女的法律地位的法律規(guī)定不同，主要包括三種情況：一是生者為母。就是不管卵子和精子的來源，生育孩子的母親及其丈夫就是其父母親。如：澳大利亞。生者為母，側重的是子女和父母之間的血緣關系，只要是生育孩子的母親就將其視為法律意義上得母親。二是以遺傳學為根據確定親子關系，嬰兒歸提供精子和卵子的男女所有。英國是典型代表。遺傳學則主要根據精子和卵子的來源來決定代孕生育孩子的父母。三是按契約關系確定親子關系，即委托方夫婦為孩子的父母。美國的一些州有規(guī)定。不孕夫妻與代孕母簽訂代孕合同，根據雙方在合同約定誰是孩子的父母親。各國在立法中的出發(fā)點不同，但是最終的目的都是為了保護代孕生育子女的最佳利益，同時結合各國的具體國情。

3.2我國的法律規(guī)定

我國禁止一切代孕行為，包括商業(yè)和非商業(yè)的代孕。2001年2月衛(wèi)生部在《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管理辦法》中規(guī)定：自2001年8月1日起，禁止以任何形式買賣配子、合子、胚胎。醫(yī)療機構和醫(yī)務人員不得實施任何形式的代孕技術。筆者認為，代孕生育符合契約自由原則，在不損害其他人的利益的前提下，應該允許一定范圍內的代孕行為，即非商業(yè)代孕行為。非商業(yè)代孕行為不違反民法上的公序良俗原則，它對于給不孕不育的夫妻提供孩子起到重要的幫助作用。通過代孕生育的子女，只要夫妻雙方協商一致，所生育的孩子應視為婚生子女，任何一方不得居于與所生育的孩子之間不具有血緣關系而提起否認之訴。不孕夫妻與孩子之間具親子關系，雙方互負法律上的權利和義務。代孕母親與所生育的孩子之間，在法律上沒有親子關系。

三、人工生育子女的法律規(guī)制構想

1.人工生育子女的現行規(guī)制及其不足

在目前，人工生育子女的法律地位的確定，主要根據最高人民法院在復函中的規(guī)定，“在夫妻關系存續(xù)期間，雙方一致同意進行人工授精所生子女，應視為夫妻雙方的婚生子女，父母子女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適用《婚姻法》的有關規(guī)定?！奔捶蚱揠p方在婚姻關系期間，達成合意進行人工生育的子女，均應認定為婚生子女。任何一方都沒有否認權，不可以提起否認之訴。

人工生育子女的法律規(guī)定存在的不足主要有三：

1.1對人工生育的特殊情形規(guī)定不足。例如在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妻子采取欺騙的手段生育子女在法律上所處的地位。根據最高人民法院的復函，只規(guī)定了在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夫妻雙方達成協議進行人工生育子女的法律地位。沒有規(guī)定夫妻雙方未達成協議要如何認定孩子的法律地位。法律對醫(yī)療機構誤用他人的精子所生育子女的法律地位進行沒有規(guī)定。另外，法律規(guī)定禁止代孕，對代孕行為進行了完全否定，沒有對代孕做出具體的區(qū)分。當前的法律規(guī)定不足以解決實踐中出現的復雜的親子關系問題。

1.2人工生育的主體范圍過窄。最高人民法院的復函僅規(guī)定了可以進行人工授精的主體是夫妻雙方，其他單身男女、死刑犯者是否可以采用人工授精生育子女沒有規(guī)定。人工生育的主體范圍過于狹窄，其他主體采取人工生育方式所生育子女的法律地位以及形成的親子關系都沒有規(guī)定。

1.3關于人工生育子女的法律規(guī)定的效力相對較低。具有最高法律效力的是最高人民法院做出的復函，屬于司法解釋性文件，對不同類型的案件不具有普遍的指導意義?！度祟愝o助生殖技術管理辦法》是衛(wèi)生部做出的部門規(guī)章，《人類精子庫管理辦法》和《人類輔助生殖技術與人類精子庫校驗實施細則》中對人工生育子女也有相關的規(guī)定，但法律效力都比較低。

2.對人工生育子女法律規(guī)制的完善建議

2.1對人工生育子女的特殊情形進行具體的規(guī)定。妻子在沒有經丈夫同意而采用人工授精生育子女在法律上的地位。筆者認為，在這種情況下，妻子雖然侵犯了丈夫的知情權，但從子女的最佳利益原則出發(fā)，應該先認定夫妻與所生育子女之間具有父母子女關系，享有法律上權利義務。但是丈夫有權利提起訴訟來否定親子關系的存在。對于由于醫(yī)療機構的過失，而采取第三人的精子進行的人工授精生育，所生育的孩子在法律上所處的地位。筆者認為，妻子就是所生孩子的母親，妻子的丈夫是其法律父親，但對子女具有否認權。夫妻雙方均可以要求醫(yī)療機構承擔賠償責任。

我國法律禁止一切代孕行為，完全否定代孕行為起到積極作用。筆者認為，應將代孕行為做出具體的區(qū)分，將其分為商業(yè)代孕和非商業(yè)代孕。并對非商業(yè)代孕實施嚴格的限制，對代孕母親的身體條件、年齡、健康情況以及代孕次數進行限制。在委托方夫婦方面，必須是在合法婚姻關系存續(xù)期間，且患有不孕不育癥。

2.2擴大人工生育的主體范圍。目前法律明確規(guī)定的是不孕夫妻可以采用人工生育子女。筆者認為，依據人工生育的目的性原則，我國應該拓寬人工生育的主體范圍。社會上存在著一部分單身男女，他們并不打算結婚，但是仍然希望可以為人父母，對于此類情形完全合乎情理，筆者認為，他們也可以成為人工生育的主體。此外，死刑犯也可以被納入人工生育的主體范圍。被判處死刑的羅鋒妻子提出想借助人工授精為丈夫生個孩子的請求，該地的人民法院以人工授精為死刑犯生育孩子在全國范圍內是首例為由，且在目前的法律沒有相關的規(guī)定，拒絕了她的要求。筆者認為，死刑是對生命權的剝奪，羅鋒仍然擁有生育權。賦予死刑犯成為人工生育的主體，并不違反當前的法律規(guī)定，還體現了對死刑犯的人文關懷，是社會進步的體現。

2.3對法律規(guī)范的效力位階進行進一步的提高。其他國家，有些是制定一部專門法律，對人工生育子女的問題做出詳盡的規(guī)定。還有一些是在民法典中做出對人工生育子女所形成的親子關系在專門的章節(jié)的做出規(guī)定。建議我國根據目前的關于人工生育子女的法律規(guī)定，通過借鑒其他國家的立法經驗，在婚姻家庭法的專門章節(jié)中做出詳細的規(guī)定，用具體的條文來確定人工生育子女在法律上所處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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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飔溦，（1992.1.14-），女，福建泉州人，華僑大學法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訴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