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的“河東獅吼”

潘劍冰

戴季陶：“姐姐”的話兒記心上

在國民黨元老中，戴季陶是一個不可忽視的角色。他早年留日，加入同盟會，辛亥革命后追隨孫中山，曾任孫中山秘書十二年多，并于黃埔軍校成立后擔任第一任政治部主任。孫中山去世后，戴又輔佐結拜兄弟蔣介石長達二十三年，屢任要職，如果不是他自我了斷，以他和老蔣的關系，顯赫履歷肯定還要豐富得多。

戴季陶在黨內有“文膽”之稱，早年他以“戴天仇”為筆名在報上刊文宣傳革命和民主思想，筆鋒犀利，情感澎湃，引起了很大的反響。其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莫過于他為了反對袁世凱為首的北洋政府向四國銀行團借款，于1912年5月20日在上海 《民權報》 上發(fā)表短論 《殺》：“熊希齡賣國，殺！唐紹儀愚民，殺！袁世凱專橫，殺！章炳麟專權，殺！”全文只有24個字，卻出現(xiàn)了4個“殺”字，真是殺氣騰騰！

這篇短論發(fā)表后兩天，戴季陶被上海公共租界以“任意誹謗”罪名逮捕，并以“鼓吹殺人罪”提起公訴。不過他被捕后，得到輿論的強力聲援，最令人吃驚的是被喊殺的國務總理唐紹儀居然為他辯護：“言論自由，為約法所保障?！奔热蝗思冶涣R的都不追究，租界法庭還糾纏啥勁兒，最后戴季陶以“措辭過激”被罰30大洋結案。這一年戴季陶22歲。

敢在報紙上對國家元首喊殺，縱然不被抓入監(jiān)獄，也要提防老袁派個刺客把你干掉，這足以說明當年戴季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不過，就是這么一個渾身是膽的人物，也有讓他立即噤聲的克星，這就是他的妻子鈕有恒。鈕有恒出身湖州世家，是早期的同盟會會員，膽識出眾，敢說敢干，她比戴季陶大5歲，戴對她敬畏有加，稱她“姐姐”。兩人于辛亥年結婚，婚后鈕管束甚嚴，國民黨高層人稱“河東三獅”之一。

戴季陶是出了名的話癆，一說起話來就得意忘形，如黃河泛濫，一發(fā)不可收拾。1926年戴季陶因參加“西山會議派”及倡導所謂的“戴季陶主義”被國民黨二大訓令處分，心靈遭受巨大的創(chuàng)傷，辭職回老家湖州后生了一場大病，在妻子多方尋醫(yī)問藥和精心照顧下才逐漸康復。醫(yī)生交代說戴元氣還沒有恢復，最好少說話多休息。為此，鈕氏在丈夫臥室安裝一銅鈴，每次朋友來訪，戴季陶跟人侃得唾沬亂飛忘乎所以的時候，她就搖銅鈴，戴一聽鈴聲，馬上打住，非常靈驗。第二年，戴又被老兄弟蔣介石請出山，擔任考試院院長。在一次中常委會上，他又習慣性地長篇大論，絲毫不顧旁人的白眼，這時還是胡漢民有辦法，寫了一張紙條，上面就幾個字：你姐姐來了！戴季陶一看，條件反射似的，立馬住嘴肅靜。

戴的怕老婆還引出了一段著名的公案。戴甚是風流，少年時留學日本就有不少花邊新聞，二次革命失敗后他再次追隨孫中山流亡日本。夫人不在身邊，給了他出軌的絕佳機會，跟領導借口說事業(yè)失意需要安慰，找了個日本女人抱團取暖去了。1916年，日本女人為戴季陶生下了一個男孩，但戴卻在這一年隨孫中山回國，兩人就此失去了聯(lián)系。

三年后，在戴季陶面前出現(xiàn)了現(xiàn)在電視劇中經常演出的狗血劇情：那個日本女人帶著3歲的孩子尋爹來了。本來這也沒啥大不了，一個黨國大佬收個小妾算什么事兒，然而戴季陶想到夫人的威嚴，嚇得冷汗直冒。另一邊，日本女人也不依不饒。在戴一籌莫展之際，鐵哥們兒蔣介石出了個主意，讓他把孩子留下，給日本女人一筆錢，讓她回日本去。幾經周折，日本女人是送走了，但留下的孩子怎么辦？蔣介石好人做到底，提出由他的側室姚冶誠撫養(yǎng)，做他的兒子，這個孩子就是蔣緯國。后來蔣緯國大半輩子都在糾結自己的身世，據說他曾追問戴自己到底是誰的后代，戴的回答非常巧妙，他讓緯國自己拿鏡子照，看更像誰。

鈕有恒后來潛心向佛，清心寡欲，大概覺得對戴照顧不周，有所虧欠，便讓自己的外甥女趙文淑照料丈夫，戴竟然跟趙搞到了一起。這時鈕氏天天在念阿彌陀佛，也懶得管，任他們去了。不過，戴懾于妻子的氣場，一直不敢提出給趙氏名分，直到1942年鈕氏突發(fā)腦溢血去世，他才正式娶趙氏為妻。鈕有恒去世后七年，戴季陶自殺。

何應欽：“中國第一好丈夫”

何應欽是“黃埔系”中地位僅次于蔣介石的第二號人物，在國民黨軍中以“蔣何”并稱，只不過“蔣何”遠沒有外界所想的那樣和諧。何應欽與蔣介石勾心斗角幾十年，一生中多次上演“逼宮”大戲，“西安事變”中極力主張討伐張學良，更是差點兒要了老蔣的命。

可是誰能想象，這樣一位連蔣介石都敢對著干的“硬漢”竟然在家里是個不折不扣的“妻管嚴”。1916年，何應欽從日本士官學校畢業(yè)，回到家鄉(xiāng)貴州，輔佐黔軍第一師師長兼貴州陸軍總司令王文華。王文華覺得何應欽是個難得的人才，便做媒把自己的胞妹王文湘許配給了他。兩人于1917年成親。

這位王小姐雖然出身名門，但十分賢惠，既沒有大小姐的嬌氣，也沒有官太太的傲氣，克勤克儉，不僅人品沒話說，還能旺夫。何應欽能夠平步青云，家里的賢內助可謂居功至偉。早年何應欽曾被仇家刺殺，險些喪命，全靠王文湘精心照顧，才逃離了鬼門關。何應欽坐上高位之后，為了避免蔣介石猜忌自己，在用人方面十分謹慎，怕招來一個培植派系的嫌疑。跟蔣介石唯浙江人是親相反，何氏對于那些走自己門路的貴州老鄉(xiāng)一概不重用，但是他自己不會扮黑臉，這種得罪人的事情都讓老婆來干。

夫人賢惠又能干，何應欽也沒有虧待她。據何的副官說，何給自己定了兩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1） 每天不管多忙、多累、回家多晚，都要和夫人聊會兒天;（2） 每天至少要和夫人一起吃一頓飯，要么是早餐，要么是晚餐。看到這里，估計當時很多大人物的夫人都要涕淚橫流了。

更令人唏噓的是，王文湘還有一個致命的缺點——不能生育。何應欽夫婦結婚多年一直沒有子女，不少朋友勸他以此為由找個姨太太，但都被他罵了回去。于是，何上將怕老婆的名聲不脛而走、無人不知。后來何應欽始終也沒有為了傳宗接代再娶，他們過繼了何應欽弟弟的女兒麗珠，把她當作親生女兒一樣撫養(yǎng)。何應欽也從來不避諱自己懼內的事實。據何麗珠回憶，父親在部屬面前向來嚴肅，說一不二，但是在自己的老婆面前，卻像部屬在自己面前一樣，無論她說什么，他的回答都是一個字：“是！”就差立正敬禮了。

到臺灣后的第四年，也就是1952年，王文湘被診斷出患了乳腺癌，而且癌細胞已經擴散，無法手術。何應欽對患病的老妻悉心照顧，親奉湯水，寸步不離，且每年帶她去日本治療，被黨內人士贊為“中國第一好丈夫”。或許是精神的感召，身患癌癥的王文湘竟然又頑強地生活了二十六年，最終于1978年病逝，終年82歲。妻子病逝那天上午，何應欽把女兒叫到書房，就像朋友一樣，向女兒嘮叨了他與妻子幾十年來的點點滴滴。話未說完，他已經淚流滿面。九年后，何應欽去世，享年98歲，他活得比蔣介石還長，也比同時代的其他國民黨高官有福氣。

黃旭初：主席頭上有太歲

黃旭初從1931年到1949年連任廣西省主席十九年，其間，他勵精圖治，使廣西成為與閻錫山的山西比肩的“模范省”，贏得桂系“大管家”的美譽。

令人很詫異的是，盡管黃旭初在廣西乃至全國的口碑都還不錯，但是廣西男人最怕別人稱呼自己“主席”，原來這兩個字的意思相當于四川話的“耙耳朵”。在那個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通訊基本靠吼的時代，黃主席怕老婆竟然怕到廣西全省家喻戶曉，也算是個奇跡了。

大家知道，廣西的土特產除了甘蔗與米粉，還有大腳女人，當年太平軍中的大腳蠻婆打仗比男人都狠，所向披靡，威名遠播。黃旭初的原配就是這么一位典型的廣西大腳女人，雖然大字不識兩斗，但身上那種蠻婆特有的粗野彪悍之氣卻讓黃主席在家里過得誠惶誠恐。

據被譽為廣西五虎將之一的許高陽之妻黃紉秋女士回憶，黃旭初夫人“在夫人太太們中間，可算是獨樹一幟，那種英雄不改本色的農婦裝束，與丈夫看齊的對人態(tài)度，倒是一對”。當年，廣西雖然是出了名的窮省，但是大小領導們金屋藏嬌的本事可一點兒也不比兄弟省份遜色，唯有黃旭初，雖貴為省主席，在男女關系上卻只能擺出一副道德楷模才有的架勢。黃主席并非潔身自好，實在是有賊心無賊膽——家里那口子管制得太苛刻了！同樣是省主席，看看人家楊森左擁右抱，而自己每天晚上只能陪著野蠻夫人入眠，也許黃旭初真想拿塊磚頭把自己砸死。

后來大概是黃夫人覺得一味高壓太過兇險，于是法外開恩，讓黃主席收了一個丫頭，但有附加條件：想進丫頭的睡房，得經過“老佛爺”的批示！黃旭初大喜過望，等到真的去請示才發(fā)現(xiàn)通過的概率不到十分之一。老黃急中生智，突然得了尿頻癥，借口睡房內無衛(wèi)生設備，常常外出小便，去一次往往要耗時良久才回房。黃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干脆把馬桶搬到睡房內，禁止他私自外出小便，黃主席又氣又急，吹胡子瞪眼睛，可終歸也無可奈何。有一次，黃旭初實在忍不住，趁夫人熟睡之時，悄悄地摸到丫頭的床上去了，不知道是忘乎所以還是太過疲勞，竟然忘記“歸圈”，不知東方之既白。第二天早上，黃旭初還在美夢中，外面聽見一陣拍門大罵聲，真有地動山搖的氣勢，兩人朝外面一看，見黃夫人橫刀躍馬、氣勢洶洶，兩人嚇得在床上蜷縮成一團，夫人見兩個龜縮在里面不敢開門，便開始“導彈”襲擊，拿起一塊大石頭從窗口扔進去。黃旭初和丫頭覺得這樣下去性命堪憂，只好開門雙雙下跪求饒，結果刑不上丈夫，但那個倒霉的丫頭卻被充了軍。

此事過后，黃旭初不敢再貪近水樓臺之便，改成“曲線救國”，提出為了省主席的面子問題，自己得用一個女秘書。這點花花腸子當然瞞不過夫人，夫人笑道：“要女秘書可以，但是這人選得我來挑。”黃旭初一聽心里拔涼拔涼的，果然那些備選的秘書中，凡是稍微有點姿色的全部淘汰，最后選中了一個曾任中學校長的雷小姐，那長相在黃夫人看來是相當的安全可靠，這才放心了。沒想到黃主席早已經失去了正常的審美底線，這位雷秘書不久就搬進省府住下來了。紙是包不住火的，若干天后，東窗事發(fā)，夫人帶著一幫人沖進省府的主席辦公室，上演了一場原配怒打小三的好戲，情景非常暴力。黃夫人不僅對雷小姐拳腳相加，還將她的衣服全部拋在主席辦公室外的天井內，叫人倒上汽油統(tǒng)統(tǒng)燒掉，頓時火光沖天。

當時省廳的廳長們都在辦公，看到火光，以為是主席辦公室著火，喜上眉梢——表現(xiàn)的機會來了，個個爭先恐后擔著水桶跑來救火，一副奮不顧身的架勢。到了現(xiàn)場，看見主席對著夫人打躬作揖，求她不要將火勢擴大，大家都感到很尷尬，只好默默轉身，走人。

黃紉秋女士正是這一事件的親歷者，她親耳聽到住在對面的省府秘書長孫紹園、民政廳廳長蘇祖馨異口同聲說：“這一次太過火了，主席回家一定會同夫人大吵的，說不定要打她幾拳……”為了見證這千載難逢的好戲，黃女士特地跑到比鄰而居的廣西銀行行長廖明齋的后園內，架起木梯準備“看熱鬧”。“開始靜悄悄地，一會，見主席提著一個噴水壺與夫人有說有笑地走到后園，夫人指指點點說：那邊要噴水了，這邊也快干了。此情此景自使觀眾大失所望！這幾人都是黃某的忠臣，心中雖怪主席太無男子氣，但口中卻強調說：‘主席是有涵養(yǎng)的人，這是我們學不來的，做到這一步不容易;要有定力才行。聽眾也只好附和著：‘對的，對的！主席真?zhèn)ゴ?！了不起！?/p>

劉湘：撼山易，撼妻難

劉湘這個名字的知名度雖不如張作霖、閻錫山，但現(xiàn)在很多人對他也不陌生，這個當年雄踞一方的大軍閥，統(tǒng)治四川十幾年，人稱“四川王”?！疤煜挛磥y蜀先亂，天下已治蜀未治?！泵駠鴷r期軍閥混戰(zhàn)，無論戰(zhàn)史之長，戰(zhàn)數之多，戰(zhàn)禍之烈，四川都堪稱全國之最。劉湘從一個小小的排長起步，逐漸蕩平各路諸侯，穩(wěn)居四川省主席之位，結束了四川混戰(zhàn)格局，足見其不凡之處。

與一些投機取巧的軍閥不同，劉湘得天下完全是搏命打來的。川人呼劉湘為“劉莽子”，“莽”并非莽撞之意，而是劉湘每每作戰(zhàn)都能身先士卒，冒死沖鋒，以驍勇剽悍而為人嘆服。還有人給劉湘取了一個“巴壁虎”的外號，其中一種解釋是劉湘善于率部拼死奮戰(zhàn)扭轉頹勢，有如趴在墻壁上的老虎，雖然平時蜷伏利爪，一旦咆哮起來就勢不可擋。劉湘的血性即使在“磨牙吮血，殺人如麻”的蜀中軍閥中也是罕有其匹的。說到這里，絕對沒有人會想到這個暴力軍閥、赳赳武夫竟然也是川中一枚“耙耳朵”。

四川軍閥盛產荒淫之輩，其代表應屬擁有大小老婆號稱“十二金釵”的楊森。而劉湘卻能從一而終，成為恪守“一夫一妻制”的標桿，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當然，這主要還得歸功于劉夫人。劉湘的妻子姓周，她最初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丈夫發(fā)達后，才請人給她取了個“玉書”的名字。盡管名字很文雅，卻改不了周氏草根的本質，她本是鄉(xiāng)下一位裁縫的女兒，嫁入劉家時，劉湘還沒有建功立業(yè)，周氏克勤克儉、任勞任怨，孝敬公婆，撫養(yǎng)子女，把家里打點得井井有條，使得丈夫能夠專心于自己的事業(yè)，劉湘能夠問鼎蜀中，“賢內助”功不可沒。

劉湘成為“四川王”后，家里的糟糠之妻也搖身一變成為川中第一夫人。劉湘字甫澄，手下的人總是敬稱他為“甫公”。周氏妻以夫貴，也得了個“甫婆”的尊號，前面冠以夫姓，號稱劉甫婆，時間一久，漸漸取代了她的本名而為人熟知。不過這位第一夫人沒有一點雍容華貴的貴婦人姿態(tài)，一輩子操勞慣了，一天不干活就閑得發(fā)慌。在家時，她總是穿件老藍布衫，腦后蓄著個農婦款式的“大粑粑”發(fā)髻，自己漿洗衣裳，燒茶煮飯，那些來訪的客人們常常誤以為她是劉府的下人，其實真正的下人們都被她整得下崗了。

除了愛勞作之外，劉甫婆另外一個特點是十分節(jié)省，劉湘每個月給她的零花錢最后大都原封不動。只愛干活不愛花錢，這樣的老婆哪個男人不喜歡？然而，這個標準的賢妻良母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點——愛吃醋！劉甫婆對于丈夫在外面干啥向來不管不問，但是有一件事例外，那就是絕對不允許“偷腥”，若有任何風吹草動，她便會使出自己的法寶——一哭二鬧三上吊，那不要命的架勢連見慣了大場面的劉湘都畏懼三分，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甫婆發(fā)起醋勁兒六親不認。一次，劉湘的幕僚們知道她又躲在外面偷聽，便想跟她開個玩笑，故意把聲音提高八度，你一言我一語唱起了戲。有人說，軍長最近看上了個女戲子;另外一個馬上接口道，軍長正準備為那個女戲子買別墅呢。甫婆才聽得兩句，已經是急火攻心，忍無可忍，咆哮著沖進廳內，見東西就摔，桌上的茶壺、茶杯、花瓶等物瞬間成了碎片，又抓起一件文玩擺件。大家沒想到事情鬧到如此不可收拾，一個個傻了眼，緩過神來的師爺甘典夔趕緊出面解釋，說壓根沒有這回事，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甫婆這時也發(fā)現(xiàn)手上的文玩挺值錢的，舍不得往下扔，但她依然不依不饒，指著在場幕僚們的鼻子挨個罵了個遍，才揮袖而去。

當時軍閥流行找女學生當小老婆。有一次，劉湘的電務處長王用賓拍馬屁，為劉物色了一個漂亮的女學生，幕僚們也紛紛撮合，推波助瀾，一口一個美女配英雄，說得劉湘都有點兒動心了。但是當女學生得知劉湘家有悍妻后，死活不肯答應，劉湘懼于甫婆的威勢，也一直猶豫不決，正好順水推舟，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

由于甫婆的“五指山”一直懸在頭上，劉湘被壓抑的荷爾蒙竟要一直等到他人生最后一年出川抗戰(zhàn)才有了“暴動”的機會。

1937年10月，劉湘被蔣介石任命為第七戰(zhàn)區(qū)司令，親率10萬大軍出川，不料胃病發(fā)作，住進了漢口萬國醫(yī)院。劉湘住院期間，上面特地安排了一名陶姓女護士負責照料他。其實這名陶護士真實的身份是軍統(tǒng)派來的女特務，任務是監(jiān)視劉湘的一舉一動，每天向戴笠報告。誰想到，劉湘和陶護士不知咋的竟然一拍即合、相見恨晚，沒有幾天已經是如膠似漆，難舍難分了?？上⑾娲藭r已是油盡燈枯，他和陶小姐的愛情成了生命中最凄美的回光返照。

鄭介民：怕老婆是一種官場哲學

相對于戴笠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鄭介民的名字顯得黯淡了很多，沒辦法，這就是大師兄跟二師兄的差別。但不管怎么說，他也是軍統(tǒng)三巨頭之一，在戴笠死后一度取代其位置，死后被追授陸軍一級上將，是軍銜最高的特務頭子。

鄭介民出生于海南島一個破落的地主家庭，為了生計曾到南洋做工，后來回國考上黃埔二期，畢業(yè)后又赴莫斯科中山大學深造，回來后他當上了蔣介石的侍從副官。鄭介民發(fā)跡于自告奮勇到武漢潛入桂系內部當臥底，為蔣介石分化瓦解新桂系立下汗馬功勞，由此得到蔣的信任與重用，成為特務頭子。在漢口搞特務活動時，鄭介民認識了當地女子柯淑芬，鄭與南京方面秘密聯(lián)絡接頭處便是在她家中，柯淑芬為了掩護他，兩人往來對外以男女朋友的名義，這種事情基本上會弄假成真，之后他們便正式結婚了。

由于鄭介民是靠搞垮桂系發(fā)家的，而柯淑芬在其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因此，以后她總要拿這件事在丈夫面前顯擺——沒老娘，你能有今日！這事兒要攤戴笠身上，準得半夜一個麻袋套身上把她扔進黃浦江，但鄭介民在這一點上很厚道，始終懷著一顆感恩之心，對老婆千依百順。兩個人先后生了八個子女，足以證明恩愛程度。特務頭子們大都屬于“浪人”，而鄭介民幾乎從一而終，這也有賴鄭夫人管教有方。

相對于其他特務，鄭介民好讀書，喜歡把自己裝扮成儒將的樣子，不太喜歡人家把他看成一個純粹的大特務。當時蔣介石除了讓鄭協(xié)助戴笠主持軍統(tǒng)特務工作外，還委派他做些公開活動和國際聯(lián)絡的工作，他以此常辯稱自己不是搞偷偷摸摸的勾當的。跟戴笠共事時，當戴離開重慶，順理成章應由鄭去主持軍統(tǒng)紀念周，但他不樂意，常推說事忙抽不出時間。毛人鳳知他懼內，找到一個竅門，不直接找他，而是打電話到他家里告訴他老婆，第二天鄭一定準時到達，從不誤事。

柯淑芬性格十分潑辣，甚至在人前都不給老公留面子。沈醉是鄭十多年的老部下，因此，沈醉對于鄭的回憶材料可信度很高。在沈醉撰寫的 《我所知道的鄭介民》 中，他回憶說，鄭介民喜歡分析天下局勢，偶爾也能說中幾次，比如盟軍開辟第二戰(zhàn)場的日期就被他事先估到了。鄭介民很得意，經常拿這些事在別人面前吹噓，但是柯淑芬卻偏要揭他的底：“他老婆往往從旁插嘴叫別人不要信他亂吹。一次她說：‘抗戰(zhàn)開始，他認為香港最安全，把貴重物品和行李寄存在香港，可以保險，結果香港很快淪陷，東西全部丟光。她越說越氣，用手推他、捶他，要他把東西還來。他這時只是苦笑一下，還是繼續(xù)向人講下去?！?/p>

好歹爺也是讓人聞風喪膽的軍統(tǒng)二當家，能不能給咱留點兒基本的自尊？鄭介民的忍耐力讓人不服都不行啊。不過話又說回來，鄭介民怕老婆也不是純粹當受氣包，兩人常一起表演“雙簧”。鄭介民是一個斂財高手，他愛財如命卻又很在意自己“儒雅”的形象，生怕自己的名聲被銅臭味玷污，因此他從不直接收禮。別人提著禮物上他家，他不是借故避開就是把人家轟出門去，想給他送禮，只能等他不在家時走“夫人路線”。

李宗吾老先生歸納歷史事件，得出結論，認為官級越高怕老婆程度越深，官級與“怕學”成正比例，對此大家應該恍然大悟：難怪當官怕老婆的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