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印象

莫小米

回來，人家問我對臺灣的印象。

我說我喜歡。

喜歡什么？

喜歡午后艷陽里，車行于緊貼海岸的西部公路上：我的左邊是矮的芒果林、高的椰子樹和檳榔樹，右邊是碧藍(lán)的、說了那么久的臺灣海峽，我的后座有同伴的輕微鼾聲，前座有導(dǎo)游與司機(jī)以臺語絮絮對白，后視鏡里，我看到司機(jī)無休無止、滿口鮮紅地嚼著檳榔。

喜歡以188公里長度盤桓至海拔3275米高度、帶我從西海岸來到東海岸的東西橫貫公路：奇崛，險絕，從凍頂寒色穿破云嵐直接降落于東太平洋沿岸。

喜歡南部港口高雄的城市路名：一心路、二圣路、三多路、四維路、五福路、六合路、七賢路、八德路、九如路、十全路。依次排列，一清二楚，如此地善待外來人，如此的充滿中國傳統(tǒng)文化味。

喜歡中部的埔里小城炫耀他們與浙江紹興的綿長淵源和親密關(guān)系：滿城里招搖著紅紅黃黃的“紹興黃酒”、“紹興腐乳”、“紹興鳳爪”、“紹興米糕”的酒簾……嘗一嘗，味道還蠻正宗的，連喝過“紹興黃酒”之后的醉態(tài)也差不多的。

喜歡走在臺北最繁華的忠孝東路上，哼唱我10年前聽過的、已經(jīng)好久不曾想起的童安格的歌：“走在忠孝東路，閃躲在人群中……讓生命去等候，等候下一個傷口，讓生命去等候，等候下一個漂流……”順便讓生命等候一個又一個紅綠燈的恩準(zhǔn)。臺北的塞車現(xiàn)象蠻多的，忠孝東路尤甚。

喜歡于深夜獨(dú)自乘坐“捷運(yùn)”（地下鐵）穿過半個臺北，去造訪我曾在杭州有一面之交的同行：我和她，在她所供職的報館的咖啡吧里相對而坐，她說她看到的岳王廟、蘇公堤，我說我看到的日月潭、阿里山，直到我們熟悉的報紙開印的聲音富有節(jié)奏感地響起。

喜歡臺灣友人贈我的禮物，就像她們喜歡我?guī)サ暮贾萃跣怯浬茸?。她們的所贈為：臺灣風(fēng)光攝影明信片、如景德鎮(zhèn)陶一樣有名的臺灣交趾陶藝術(shù)品、根據(jù)我的臉型她們自行打造的式樣另類的珊瑚耳環(huán)……

喜歡臺北“捷運(yùn)”自動售票機(jī)里掉出來的磁卡單程車票，它用了畫家?guī)酌住兜叵妈F》里的繽紛圖畫。

喜歡每晚電視里一小時獨(dú)腳戲的《李敖大哥大》節(jié)目，贊賞他談?wù)摃r勢與世事時直言不諱的精神。

喜歡同樣直言不諱的臺北計程車司機(jī)的回答，當(dāng)我問及車內(nèi)為何不裝隔離欄時他反問道：為什么要裝？美國才要裝呢。

喜歡所有這些相加的臺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