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于甘爵

雨林

今夜，我飲下了甘爵這杯美酒，我醉了。

今夜，我睡在云之端，霧氣在我身邊繚繞。這些調(diào)皮的家伙輕吻我的臉頰，拂過我的耳根，卻沒有驚醒我酣暢的鼻息。

今夜，雨滴也罷，溪聲也罷，鳥兒的啁啾聲也罷，亦或是村子里呼喊遲歸稚兒的長聲也罷，全都成了我睡前的催眠曲，宛若小時候母親哼唱的童謠。就這樣，我安心地醉眠于甘爵山寨。

甘爵，一個古樸的小村落，地處仙寓山北面，海拔500米，距石臺縣城約五十公里。三十多戶徽派民居錯落有致地點綴在山巒間的平洼地，一條條小溪從山澗滑落下來，仿若曼舞的玉帶。村口一道石砌大門，門的兩側(cè)圍墻呈U型，緊鎖著村莊，有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之勢。

走進甘爵，首先吸引我的是山林間層染的秋色。這里植被覆蓋率達95%以上，一大片一大片闊葉林將村莊環(huán)抱。正值深秋，火紅的楓葉，金黃的銀杏，翠綠的竹葉，還有山間或紫或粉的小野花，恣意地?fù)u曳著笑靨，鋪展出一幅五彩斑斕的秋色圖。溪邊，山巔，巖石上，幽谷里，各種顏色、各種芳香的樹木雜處一堂，茁壯生長；它們或高聳入云，為目力所不及，山花、野草、藤蔓在樹下交錯，在樹枝上攀援，一直攀到頂梢；或低矮粗壯，活脫脫一個小個子的壯士，臂膊有力，只是禿了少許葉子，愈發(fā)顯現(xiàn)枝丫的錯雜。因為剛下過一場雨，天空并不是很明朗，山霧很濃，霧氣縈繞在村頭巷尾，像撥不開的棉花糖。一口咬上去，甜甜的，和林間的山泉一個味。

漫步在村莊的小巷之中，我驚訝的發(fā)現(xiàn)幾乎每戶人家的院落都駐在溪流之上，每條溪流都在屋腳院下川流而過。這些依山而建的房屋將逼仄的地形化腐朽為神奇，世俗的日子便有了詩一樣的情懷。聽泉是我最愛的，坐在院子中就能聽泉，這怕也只是甘爵人特有的專利了。尋溪流而上，我看見流水在淺的地方遇到樹根的障礙，于是沖著樹根潺潺鳴響，冒出些氣泡來。這些氣泡一冒出來，就迅速地飄走，不久即破滅，但大都會飄到新的障礙物那兒，擠成白花花的一團，老遠就能望見。溪水在顫動著，云層里穿射出淡淡的光影，投射在溪邊的樹和青草上，水影就在樹干和青草上忽閃，水在顫動中發(fā)出淙淙聲，青草仿佛在這樂聲中生長，而水影顯得那么調(diào)和。是的，調(diào)和，青山、綠草、白墻、黛瓦，穿院而過的溪流，無一不是調(diào)和，人和自然的調(diào)和，生命和呼吸的調(diào)和，心靈和塵世的調(diào)和……

簡單的農(nóng)家飯菜，粗獷的自釀米酒，散發(fā)著野花香的高山綠茶，幾位文友相聚一堂。我不勝酒力，便以茶為酒。一杯又一杯，一盞接一盞。眾人皆醉我獨醒，莫若眾樂和和，眾熏熏然。就這樣，一同醉了吧，醉在甘爵這杯美酒里，醉在山巔的原生態(tài)美景中，醉在放松心情后的釋然。我們都是山野的孩子，都是自然的稚童，都曾赤條條而來，終將赤條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