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開花給你看

王逸峰

我翻閱著《自然農(nóng)法》上面“不用農(nóng)藥創(chuàng)造出的產(chǎn)品是奇跡”的文章，快步進入果園。農(nóng)莊里立著上百棵我種的蘋果樹，我靠它們生存。我仔細地看著果樹，并沒有書中描繪的那么好。嗯，我決定創(chuàng)造奇跡，栽出不施農(nóng)藥化肥的果樹。

我選了一部分蘋果樹。它們的枝頭將結(jié)出不被農(nóng)藥化肥污染的蘋果。新的種植方法對果樹而言似乎并沒有什么立竿見影的效果，它們的健康卻每況愈下。我想起那本書，它說的并非是什么無稽之談，相反那話我自己覺得那是相當有道理的。我認為那可能是一些個例，總會有奇跡吧！我忽視了，如果這事這么容易，那奇跡的桂冠無論如何也是輪不到我的，我將為莽撞付出代價。

我停止了向樹噴灑農(nóng)藥。沒有想到，害蟲像鬼魅一般蜂擁而至，不計其數(shù)的害蟲爬滿了蘋果樹。樹上的毛毛蟲、蛾的幼蟲，比樹葉、果實多出了幾倍，抓不完啊！我驚愕地看著這一幕。褐卷葉蛾、亂紋蘋果卷葉蛾、尺蠼蚜蟲、螟蛾幼蟲、介殼蟲，從樹中冒出來，場景用慘不忍睹都無法形容?？菸奶O果葉不斷掉落，那些樹一開花就被蟲子大嚼特嚼得一干二凈，開不了花就更不用說結(jié)果了。

那夜父親橫著眉對我喊：“收成等于零。一年比一年糟糕，就你，哼，雜草永遠也開不了花，斷絕父子關(guān)系！滾！”我看著一旁落淚的母親，跪倒在地上，在滂沱的雨中冥想。那句“雜草永遠也開不了花，那是真的么？”我糾結(jié)成一團的心不安地跳動著?；氐郊逸氜D(zhuǎn)反側(cè)，一夜無眠?！拔艺娴氖情_不了花的雜草嗎？”

第二天，盡管心在深淵中，我還是來到果園中，看了一眼那不生果子卻生蟲子的果樹。那果園是蟲子與雜草的天堂。我戴上塑料手套，架起梯子，爬上高處，捏起一只蟲子狠狠地向隨身帶著的一個袋子中塞去。突然，聽到有人叫我，我下了梯子，那是我?guī)啄晡匆姷耐昂糜?。他看了我倒抽一口氣：“怎么了？你頭發(fā)怎么比我爸媽還白，皺紋也……”我笑了笑，苦笑，為那幾棵果樹，臉上的皺紋和害蟲的數(shù)量一樣多了。他問我為什么不用原來的方法種，那最少可以讓我脫離這般窘迫之境。我又何嘗沒有想過，但那時還有家人的支持，現(xiàn)在我是在孤軍奮戰(zhàn)。這的確不失為一個好提議，我很贊同地點了點頭，與他拜別。拿來農(nóng)藥，我爬上梯子，向樹梢噴去，色彩怪異的汁液從那罐映了“農(nóng)藥”二字的箱子里噴出，害蟲落了一地，一只竟落在了我花白的頭發(fā)上。我一驚，手顫巍巍地一抖，跌了下來，只覺得像昨日那一幕似的，悲涼占據(jù)了因壓力糾成一團的心。我重重地落在雜草堆里。春季里雜草上的露水沾濕了衣衫，我看見雜草叢中有一根很長的莖，莖上淡紫色的穗隱沒在“無窮無盡”的草色中，那穗很細小，呈花瓣狀，有五六瓣繞著像穗一般的嫩芽兒。我看著那根草，那，那…是草開的花嗎？我放下農(nóng)藥箱，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吹那穗兒，像紫色的風(fēng)鈴，它搖曳著。我落淚了，像春天里的露珠一樣晶瑩，滴在草坪上。

雜草也能開花，像穗一樣很弱的花，它是美麗的。我艱難地站起來，雜草也能開花，我也要開花，開給你們看，我要讓蘋果樹長出奇跡一般的蘋果。我變賣了所有的東西，四處借貸。我相信情況會好的，一定會的。

事情總愛與愿相違，那些苦心打了水漂，如石沉大海，我對果園的改變太小了。我在蘋果樹旁靜默著，難道我真的不能開出絢爛美麗的花嗎？即使真的開不出那樣嬌小的花，那穗子也得結(jié)出來吧！蘋果樹呀！對不起，我讓你們受苦了，你們不必結(jié)果，也不必開花，只要你們不枯萎死掉就好了。

我開始更努力地清理蘋果樹上的害蟲與樹根部的雜草，這些努力也并不白費。終于，那年我吃上了蘋果，很甜！

果樹還是虛弱，雜草仍然繁多，害蟲依舊猖獗。同鄉(xiāng)們還是用不屑的目光看著蘋果樹。我糾結(jié)的心跳得微弱、緩慢。我上了山巖，在山崖的頂層消愁。在一剎那，我看到了野生的果樹，生長得如此健康。我突然領(lǐng)悟，樹完全可以在自然中生長??！

我?guī)еＭ?，迎著曙光，開始了新的嘗試。我在果樹中種植大豆，讓大豆的根釋放有機物，培育雜草，讓昆蟲與小動物在園中形成生態(tài)系統(tǒng)，用醋做農(nóng)藥。

不久，果園大豐收，我接回父親，父親已是老淚縱橫。之前也有許多人嘗試過無農(nóng)藥無化肥的栽培，都失敗了，我像個傻瓜一樣苦撐多年，終于在生命中淬煉出奇跡來。因為我知道“雜草也會開花”，而我要證明給父親：“我要開花給你看?！?/p>

（指導(dǎo)老師：付勝芳）

堅持，是成長的一劑良藥

有一種成長，是明知有些事可能會無法成功，還盡力去爭取。奇跡就是在這樣的爭取中淬煉出來的。不施農(nóng)藥化肥的果樹，似乎違背了人們的慣有思維和理論，卻偏偏在“我”手中開花結(jié)果了，這既是“我”自我價值的實現(xiàn)，也是對這個固有“定律”的挑戰(zhàn)。雜草也會開花，只要有信念，只要肯堅持。文中“我”的內(nèi)心活動是重頭戲，在希望和失望中不斷掙扎，又在堅持和放棄中苦苦摸索。正是這樣的徘徊，讓“我”不斷突破，終究成長了自己，成就了業(yè)績。堅持的過程是一種歷練，是我們成長的一劑良藥，唯有親歷，方能覺其美好。（青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