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陶瓷“五彩”瓷成功創(chuàng)燒,把中國古陶瓷釉面帶入“五彩繽紛”的色彩世界。對于什么是“五彩”瓷,“五彩”瓷的含義是什么,以及對“五彩”瓷的界定很少有人去研究。以致我們對“五彩”瓷基本特征缺乏了解,很容易把歷史記載中的“五色”瓷與“五彩”瓷進行混淆,對“五彩”瓷燒造歷史產(chǎn)生誤解。
要弄清“五彩”瓷基本特征,首先必須要弄明白歷史記載中“五色”與“五彩”所代表的不同含義?,F(xiàn)在人們對“五色”與“五彩”所代表的不同含義有不同認識。但從現(xiàn)實情況看,我們對“五色”與“五彩”不同概念的認識還處于一種糊模之中,對“五色”與“五彩”的認識還存在著分歧,因此弄清“五色”與“五彩”所代表的不同含義就顯得非常有意義。
“五彩”一詞最早出現(xiàn)于何時還未有明確記載。明萬歷鑒賞家高濂在《燕閑清賞箋》中把在明宣德年燒造的一種“五彩”墩形罩蓋扁罐稱為“又若坐墩之美,如漏空花紋,填以五色,華若云錦。有以五彩實填,艷麗恍目”,記載了明“宣德五彩”瓷彩繪工藝及所表現(xiàn)的色彩效果。在這段歷史記載中高濂用“有以五彩實填”記載了在明宣德年制瓷工匠已成功燒造出明“宣德五彩”(純五彩、釉上藍彩)瓷的事實。
在此段史料中,高濂用“如漏空花紋,填以五色”,和“有以五彩實填”是想表達出何種含義。
實際上我們想了解“五色”與“五彩”在歷史記載中所表達的不同含義,可以通過明萬歷鑒賞家沈德符在《敝帚齋余談》中“本朝窯用白地青花間裝五色”記載;清代《南窯筆記》中“先于坯上用青料畫花鳥半體復入彩料湊其全體名曰斗彩;填者,青料雙鉤花鳥人物之類于坯胎后復入彩爐填入五色名曰填彩;其五彩則素瓷用彩料畫填出者是也”記載,分析出古代鑒賞家在歷史記載中用“五色”與“五彩”所表達的不同含義。
明萬歷鑒賞家沈德符在《敝帚齋余談》用“本朝窯用白地青花間裝五色”記載了明“宣德五彩”瓷釉面出現(xiàn)了色彩學“三原色”中“紅色、藍色、黃色”色彩組合。但是在“三原色”“紅色、藍色、黃色”組合中,“藍色”沒有和“紅色、黃色”一起出現(xiàn)在釉上彩繪工藝中,釉上彩繪中的“藍色”被釉下“青花”代替,也就是說“藍色”被分離或分隔于釉下,因此釉上彩彩繪工藝被記載為“白地青花間裝五色”彩繪工藝。
在此段歷史記載中,沈德符應(yīng)用色彩學“三原色”理論,記載了明“宣德五彩”瓷釉面出現(xiàn)了“紅色、藍色、黃色”色彩組合。此段記載的關(guān)鍵點在于“間”字,這個“間”字所要表達的含義就是構(gòu)成色彩學“三原色”的基本要素,即“五彩”是由色彩學“三原色”中“紅色、藍色、黃色”組合而成。如果在色彩組合中缺乏“三原色”中“紅色、藍色、黃色”任何一色時,它就不構(gòu)成“五彩”的基本要素,因此釉上彩的彩繪工藝因缺“藍色”而不能被稱為“五彩”彩繪工藝,它只能被稱為“五色”彩繪工藝。
一百多年后,清代《南窯筆記》中用“先于坯上用青料畫花鳥半體復入彩料湊其全體名曰斗彩;填者,青料雙鉤花鳥人物之類于坯胎后復入彩爐填入五色名曰填彩;其五彩則素瓷用彩料畫填出者是也”記載印證本人的分析。構(gòu)成“五彩”的基本要素是色彩學“三原色”組合,《南窯筆記》中的“先于坯上用青料畫花鳥半體復入彩料湊其全體名曰斗彩;填者,青料雙鉤花鳥人物之類于坯胎后復入彩爐填入五色名曰填彩;其五彩則素瓷用彩料畫填出者是也”。實際上記載的就是“五彩”瓷的兩種彩繪工藝。第一種是明萬歷鑒賞家沈德符記載的“白地青花間裝五色”(青花五彩、斗彩)彩繪工藝;第二種“其五彩則素瓷用彩料畫填出者是也”則是(純五彩、釉上藍彩)彩繪工藝。
有關(guān)“五色”與“五彩”的特征及定義,明萬歷鑒賞家高濂在《燕閑清賞箋》中用“又若坐墩之美,如漏空花紋,填以五色,華若云錦。有以五彩實填,艷麗恍目”記載。表明他在明萬歷年曾多次和反復看到過明宣德年燒造的一種墩形“五彩”罐,在此墩形罐罐身繪畫有草率、不周不細致花卉紋。在此段歷史記載中他敘述了明“宣德五彩”墩形扁罐,系采用兩種彩繪工藝燒造。第一種是采用“填以五色”彩繪工藝燒造(白地青花間裝五色、青花五彩、斗彩)。即在釉下用青花先勾畫彩繪出“如漏空花紋”和其他圖形所需要的藍色,然后經(jīng)燒制后在釉上用“紅色、黃色”和其他色進行彩繪的工藝;而第二種則是采用“五彩實填”(純五彩、釉上藍彩)彩繪工藝,即采用色彩學“三原色”中“紅色、藍色、黃色”與其他色在釉上直接進行彩繪的工藝過程,這種彩繪工藝就稱為“五彩實填”彩繪工藝。
明萬歷鑒賞家在這段記載中最偉大的成就在于:他用“有以五彩實填”為我們區(qū)別出“五色”與“五彩”分別代表不同的含義。記載中的“有以”二字在這里作為分隔詞使用,用于分隔“填以五色”和“五彩實填”兩個不同含義的詞匯,同時它還作為“量詞”使用,用以記載明“宣德五彩”墩形扁罐的燒造,多采用“填以五色”(白地青花間裝五色)彩繪工藝燒造,而采用“五彩實填”(純五彩、釉上藍彩)彩繪工藝燒造的則只占少部分。
明萬歷鑒賞家高濂在《燕閑清賞箋》中,記載了明“宣德五彩”罐系采用兩種不同的彩繪工藝燒造。還為我們記載構(gòu)成“五彩”瓷所必須具備的第二個要素,即:反映色彩色基飽和度要求,即要求“五彩”瓷釉面所反映色彩色基要好看悅目。他在此段歷史記載中用“華若云錦,艷麗恍目”記載,表達就是構(gòu)成“五彩”瓷所必須的第二個要素。
何為“五色”,何為“五彩”,這個問題對我們很重要。
“五色”和“五彩”名詞,來源于中國古代美術(shù)繪畫中色彩學“三原色”混合理論。但它又是根據(jù)中國古陶瓷釉上彩彩繪工藝特殊性而創(chuàng)造出的詞匯。它與中國古美術(shù)繪畫色彩學“三原色”混合理論密切相關(guān),但它與中國古美術(shù)繪畫色彩學“三原色”混合理論又有所不同。因為要在古陶瓷瓷釉面上繪畫,會受到古陶瓷彩繪工藝成熟度影響。所以“五彩”所表現(xiàn)的色彩學有其獨特性。譬如“五彩”受色彩學“三原色”混合理論的影響,但“五彩”體現(xiàn)出的特征卻是色彩學“三原色”色彩組合,而不是色彩學“三原色”混合。如果我們非要把這個問題講明白的話,那么“五彩”瓷是“五色”瓷向“粉彩”瓷過渡的中間產(chǎn)品。也就是說“五色”是簡單多色色彩,“五彩”是色彩學“三原色”組合色彩,而“粉彩”則是色彩學“三原色”混合色彩。從以上我們可以看出,“五色”,“五彩”,“粉彩”是色彩學從簡單色彩向復雜色彩過渡的路線圖。
“五色”一詞反映的是釉上彩彩繪工藝還處于初級階段。它的含義就是在這個時期所燒造釉上彩彩繪瓷,雖然在釉上彩彩繪工藝中能夠使用五六種顏色進行彩繪的工藝,但在這種彩繪工藝中沒有反映出色彩學“三原色”中“紅色、藍色、黃色”色彩組合。其次就是在“五色”瓷釉面所表現(xiàn)的色彩色基飽和度不夠(不悅目)。
“五彩”是相對于“五色”而言的,“五彩”一詞應(yīng)該來源于漢語形容詞“五彩繽紛”?!拔宀省币辉~的含義是:應(yīng)用色彩學“三原色”原理,對“五彩”瓷釉面進行彩繪的工藝過程。依據(jù)色彩學觀點看,“五彩”瓷釉面所呈現(xiàn)“五彩繽紛”的色彩效果,不是通過五六種顏色來表達的。因為這五六種色表現(xiàn)的是“色”,而不是“彩”。而“彩”必須通過色彩學“三原色”中“紅色、藍色、黃色”色彩組合來體現(xiàn)。因此“五彩”瓷的特征是:在“五彩”瓷釉面上可以體現(xiàn)出很多種色,但在這很多種色中必須反映出色彩學“三原色”中“紅色、藍色、黃色”色彩組合。因此我們可以看出構(gòu)成“五彩”瓷基本要素的不是顏色的多少,而是在這些顏色中必須反映出色彩學“三原色”中“紅色、藍色、黃色”色彩組合。因此“五彩”瓷釉面所反映的色彩可以少于五種色,可以是三種色,只要這三種色可以滿足色彩學“三原色”色彩組合要素,它就可以稱為“五彩”瓷。
用“五色”與“五彩”名詞,記載“五色”瓷與“五彩”瓷燒造歷史,是古代鑒賞家對中國古代文明作出的重大貢獻。我們從鑒賞家的歷史記載中可見,在“五彩”瓷還沒有被燒造成功之前。他們就用色彩學“三原色”理論,用于指導釉上彩彩繪瓷燒造。從“五色”與“五彩”所表達出的內(nèi)涵看,遠在元代制瓷工匠就夢想著應(yīng)用色彩學“三原色”理論,把中國古美術(shù)書畫作品從紙質(zhì)移置至古陶瓷硬質(zhì)釉面上,以實現(xiàn)書畫作的長期保存而進行上千年的努力。我認為中國古陶瓷釉上彩史所反映的就是一個歷時最長的系統(tǒng)工程,它所體現(xiàn)的就是反映在古陶瓷釉面的色彩,它由最初的“單色”發(fā)展為多色的“五色”瓷,由“五色”瓷發(fā)展成為具有色彩學“三原色”色彩組合的“五彩”瓷,最后發(fā)展成為色彩學“三原色”混合的“粉彩”瓷。古代鑒賞家所記載的“五色”瓷與“五彩”瓷燒造歷史,見證的就是這個系統(tǒng)工程所必須經(jīng)歷的階段。
元人蔣祈在《陶記》中有關(guān)“元代青花,五色花,戧金”記載。把“五色”概念首次引入釉上彩彩繪瓷中。元人蔣祈應(yīng)用色彩學“三原色”理論,把元代燒造的“五色,戧金”瓷認定為“五色花”瓷是有其理論依據(jù)的。盡管這種“五色花,戧金”瓷釉面能夠反映出五種以上色彩,但在這些色彩中并沒有反映出色彩學“三原色”中“紅色,藍色,黃色”色彩組合。我們?nèi)绻言鸁斓摹拔迳☉杲稹蓖?,與“五彩”瓷實物進行比對,就可以看出元人蔣祈把他所記載的器物定為“五色花,戧金”的結(jié)論是清晰的。
明洪武鑒賞家曹昭在《格古要論》中記載“有元朝燒小足印花者,內(nèi)有樞府字者高,新燒大足素者欠潤,有青色及五色花者且俗甚”。在此段文字中應(yīng)該特別注意“新燒”二字,“新燒”就是指在明洪武年燒造的“五色花”瓷。在它釉面上沒有反映出色彩學“三原色”中“紅色、藍色、黃色”色彩組合。因此根據(jù)此歷史記載證明在明洪武年仍然沒有燒造出“五彩”瓷。在此段歷史記載中還出現(xiàn)一個有趣現(xiàn)象,就是明洪武鑒賞家曹昭把明洪武燒造的“五色花”瓷釉面所反映的色彩稱為“且俗甚”。也就是說他認為洪武燒造的“五色花”瓷器,其釉面所反映的色彩色基飽和度達不到悅目的要求,因此它不具備“五彩”瓷基本要素。
有關(guān)何為“五色”,何為“五彩”,這個問題在歷史和現(xiàn)時中都存在著爭議。
民國許之衡釋《飲流齋說瓷》中用“本色地而繪以五色花者謂之五彩,繪三色花者謂之三彩”記載。混淆了“五色”瓷與“五彩”瓷的基本特征,他在這段歷史記載中忽視了一個問題,就是對“五色”與“五彩”解釋中,脫離了色彩學的基本知識。他把“五色”看作是“五彩”是錯誤的。因為他不知道在色彩學中存在主基色,也就是說色與色之間存在不同的使用功能,也就是說在釉上彩彩繪工藝中,使用得最多的是主基色“紅色、藍色、黃色”,因此能否在古陶瓷釉面上反映出“紅色、藍色、黃色”,是衡量古陶瓷釉上彩彩繪工藝是否成熟的一個指標,也是衡量“五色”瓷與“五彩”瓷的一個標準?!讹嬃鼾S說瓷》中把“五色”看作是“五彩”的錯誤,就在于他把色彩學中的主基色與次要色混為一談。他沒有看到色與色存在的差異性,沒有看到在“五色”與“五彩”之間,也就是當“色”字變成“彩”字的時候,古陶瓷釉面色彩組合已發(fā)生了革命性變化。有關(guān)“五色”瓷與“五彩”瓷所存在差異性,與釉面反映色彩多少沒關(guān)系。區(qū)別這兩者的關(guān)系在于是否體現(xiàn)出色彩學“三原色”色彩組合。
另外《飲流齋說瓷》中把“五彩”稱為硬彩也存在模糊概念問題,在此記載中的“硬彩者,彩色甚濃,釉覆其上,微微凸起”。作為“五彩”的基本特征也是不正確的。因為“硬彩者,彩色甚濃,釉覆其上,微微凸起”特征并不是“五彩”瓷所獨具有特征。此特征不僅在“五彩”瓷釉面上存在,它在“五色”瓷和其他釉上彩彩瓷中都可以看到。
古代鑒賞家用色彩學“三原色”理論,記載了“五色”瓷和“五彩”瓷燒造歷史,他們用色彩學理論解釋了“五色”瓷與“五彩”瓷之間存在的差異性。如果我們用色彩觀點去辨別什么是“五色”瓷與“五彩”瓷,應(yīng)該是件很容易的事。
古代鑒賞家用色彩學理論記載和解釋了“五彩”燒造歷史,我們就應(yīng)該用色彩學理論來還原解讀這段歷史。但我們現(xiàn)在面臨的問題是,在《中國陶瓷史》和有關(guān)古陶瓷專家學者的論著中,在對于“五色”瓷與“五彩”瓷的論著中,絲毫沒有體現(xiàn)出一丁點色彩學觀點。在這些學術(shù)專著中,沒有關(guān)于“五色”與“五彩”之間存在差異性的解釋。在他們的學術(shù)專著中,多是用幾種色描述釉上彩彩繪工藝,在他們的學術(shù)觀點中多表示出“五色”就是“五彩”,“五彩”就是眾色,“五彩”就是很多色的觀點。因此他們的學術(shù)觀點給我們判別“五色”瓷與“五彩”瓷造成影響,給“五彩”瓷燒造歷史造成誤解。
在世界知名的日本國立東京博物館,把一只磁州窯燒造的“五色”碗標定為金元13世紀燒造的“五彩水禽紋碗”進行展示。從此碗展示圖片看,此碗并不具備“五彩”瓷的基本特征,一是此碗釉面不具有“紅色、藍色、黃色”色彩組合特征,二是此碗所體現(xiàn)的色彩色基飽和度未達到“五彩”瓷基本要求。但此碗?yún)s因何被標注為“五彩水禽紋碗”進行展示,這其中恐怕是“五色”就是“五彩”錯誤觀點所致。
2014年翰海拍賣公司成功拍賣一只“元五彩戧金”碗,但從此“元五彩戧金”碗公布圖錄看,此碗根本不具備“五彩”瓷的基本特征,而且此碗已在歷史記載中被定為“元五色戧金”碗。但此碗因何又被標定為元“五彩”碗而被國內(nèi)各大媒體大肆渲染炒作。其中原因就有受古陶瓷專家“五色”就是“五彩”的觀點所致。
古代鑒賞家早在元代就采用色彩學理論記載“五色”瓷與“五彩”瓷燒造歷史,他們的智慧令我驚嘆。而如今色彩學與我們的社會生活形影不離的時候,我們卻不能用色彩學觀點去解讀和還原這段歷史。由于我們對色彩學的無知,把“五色”瓷與“五彩”的基本瓷特征進行混淆,從而把“五色”瓷混淆成“五彩”瓷,從而把“五彩”瓷燒造歷史前推宋元時期;同時因為我們對色彩學的無知,使我們無法解讀出明萬歷鑒賞家高濂在《燕閑清賞箋》中“又坐墩之美,如漏空花紋,填以五色,華若云錦。有以五彩實填,艷麗恍目”記載的實際內(nèi)容。使明宣德年已成功燒造出“五彩”(純五彩、釉上藍彩)瓷的歷史被湮滅。以至中國“五彩”(純五彩、釉上藍彩)瓷燒造歷史被后推至清康熙年才燒造成功。
我認為中國古代鑒賞家用色彩學理論記載“五色”瓷與“五彩”瓷燒造歷史,這是對中華古文明作出的重大貢獻。它代表了古代先輩們以一種科學發(fā)展觀的態(tài)度,從燒造簡單的“五色”瓷彩繪工藝開始,構(gòu)建出從簡單逐漸過渡到復雜的彩繪工藝路線,最終在古陶瓷釉面上實現(xiàn)色彩學“三原色”混合。實現(xiàn)把紙質(zhì)書畫藝術(shù)作品搬到古陶瓷釉面上。中國制瓷工匠就是這樣依靠科學的信念一步一個腳印地走過來,從而創(chuàng)造出中國古陶瓷釉上彩的燦爛輝煌歷史。
就在現(xiàn)代人的社會生活與色彩學形影不離的時候,我們卻表現(xiàn)出對色彩學理論一無所知。在《中國陶瓷史》中,對古代鑒賞家用色彩學理論記載的“五色”瓷與“五彩”瓷燒造歷史,沒有用色彩學觀點去解讀還原這段歷史令人失望。我認為《中國陶瓷史》有必要用色彩學觀點重新研讀古代鑒賞家記載的“五色”瓷與“五彩”瓷燒造歷史。弄清楚歷史記載中“五色”與“五彩”所代表的不同含義,給我們一個清晰的“五彩”(純五彩、釉上藍彩)瓷燒造歷史。
下面是本人對明萬歷鑒賞家高濂在《燕閑清賞箋》中的歷史記載進行解釋,我認為此段歷史記載很重要。但迄今仍沒有人把它解讀成功,我用色彩學原理這把鑰匙把它打開,希望能對我們了解“五彩”瓷燒造史有所幫助。
原文:又若坐墩之美,如漏空花紋,填以五色,華若云錦。有以五彩實填,艷麗恍目。
釋文:我多次看到過明宣德年燒造的五彩扁罐,此扁罐形象于宅門前石坐墩,其器形圓潤飽滿顯示出沉穩(wěn)之美。在此彩罐罐身繪畫有草率不細致且內(nèi)容空洞的花卉紋。此彩罐系采用兩種彩繪工藝燒造,第一種是采用釉下青花彩繪出圖形所需藍色部分,經(jīng)燒制后在釉上彩繪出圖形所需的紅色、黃色及其他色,采用這種彩繪工藝燒造的五彩瓷,其釉面色彩媲美云錦綢緞。另外還有一種彩繪工藝是在素瓷上用紅色、藍色、黃色及其他色直接對圖形進行彩繪,采用此種彩繪工藝燒造的五彩瓷,其釉面色彩艷麗恍目。宣德年燒造的五彩墩形扁罐多采用第一種彩繪工藝燒造,采用第二種彩繪工藝燒造的量則少一些。
有關(guān)釋文解釋:
1.“又若坐墩之美”中的“又”。據(jù)詞語解釋,“又”解釋為“重復”和“反復”的含義。即在此段記載中高濂用“又”表示他在明萬歷年曾“反復”和“多次”看到過明宣德年燒造的“五彩”墩形扁罐。
2.“又若坐墩之美”?!叭簟备鶕?jù)詞語解釋為“像”。即:明宣德年燒造的一種五彩“墩形扁罐”,其器形就如同我們所見宅門前石坐墩一樣,它顯示出一種墩形的沉穩(wěn)之美。
3.“如漏空花紋”。根據(jù)詞語解釋,“漏”可解釋為草率(不周、不細致);而“空”可解釋為“內(nèi)容空洞”。根據(jù)“如漏空花紋”詞意,可以解釋在此墩形扁罐罐身繪畫有草率(不周、不細致)花卉紋。因此造成我們看不清此罐身所繪畫花卉紋所代表的是什么樣的花卉,所以“墩形扁罐”罐身所繪畫的花卉紋無實際內(nèi)容,它僅僅起到一種裝飾作用。
4.“填以五色,華若云錦”。什么是“填以五色”。這里記載的“填以五色”,就是明萬歷鑒賞家沈德符記載的“本朝窯用白地青花間裝五色”,即采用“釉下青花釉上填以五色”彩繪工藝(即現(xiàn)所稱的斗彩和青花五彩)燒造。
5.“有以五彩實填,艷麗恍目”。是明“宣德五彩”瓷采用的第二種彩繪工藝?!坝幸晕宀蕦嵦睢本褪怯谩凹t色、藍色、黃色”及其他色在釉上進行彩繪的工藝?!拔宀蕦嵦睢本褪羌冇陨衔宀什世L工藝?!坝幸晕宀蕦嵦?,艷麗恍目”是明萬歷鑒賞家高濂在此段歷史記載中作出最大貢獻。此段記述中“有以”二字最重要。“有以”按詞意解釋就是“還有”,也就是說在明宣德年間燒造的明“宣德五彩”瓷,多采用第一種“填以五色”(白地青花間裝五色)彩繪工藝燒造。另外“還有”一種是采用“五彩實填”(純釉上五彩,釉上藍彩)彩繪工藝燒造。這里“有以”還被當作“量詞”使用,表示明“宣德五彩”瓷多采用第一種彩繪工藝燒造,采用第二種彩繪工藝燒造數(shù)量則少一些。
從此碗(圖1、2)展示圖片看,此碗并不具備“五彩”瓷的基本特征,一是此碗釉面不具有“紅色、藍色、黃色”色彩組合特征,二是此碗所體現(xiàn)的色彩色基飽和度沒有達到“五彩”瓷基本要求。但此碗?yún)s因何被標注為“五彩水禽紋碗”進行展示,這其中恐怕有“五色”就是“五彩”錯誤認識而導致。
這是(圖3)2014年翰海拍賣公司拍賣的一只“元五彩戧金”碗,從此“元五彩戧金”碗公布圖錄看,它不具備“五彩”瓷的基本特征。
這是(圖4)古代鑒賞家記載的“五彩”(青花五彩、斗彩)瓷,即采用“白地青花間裝五色”彩繪工藝燒造。
此圖可以顯示出色彩學“三原色”中“紅色、藍色、黃色”色彩組合,藍色為釉下青花。
(圖5)這是古代鑒賞家記載的“五彩”(純五彩)瓷,即:采用“紅色、藍色、黃色”及其他色直接在素瓷進行的彩繪工藝。此圖可顯示色彩學“三原色”中“紅色、藍色、黃色”色彩組合。
(圖6)這是采用色彩學“三原色”混合彩繪工藝燒造的“粉彩”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