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姓名中“之”字用法初探

摘 要：在古代的文言文里，姓名之中存在“之”字的現(xiàn)象較為普遍地存在，如“燭之武、宮之奇”等。針對姓名之中“之”字的具體用法，后人進行了一定程度的研究，得出了不同的結(jié)論。但時至今日，人們在古代文言學習中仍有誤解。本文將主要分析評述前人所做的研究成果，同時運用訓詁學知識，以《左傳》中出現(xiàn)的姓名為主要研究對象，對姓名中“之”字的用法做出正確判斷。

關(guān)鍵詞：“之”；姓名；助詞

為了能夠較好地理解古語姓名中“之”的用法，首先需要得知其全部義項。在現(xiàn)代學生常用工具書《古漢語常用字詞典》中查閱“之”字解釋，可以發(fā)現(xiàn)，“之”應(yīng)用于姓名之中的意義并沒有相關(guān)例證及相應(yīng)解釋，這必然會導致人們在翻閱古書之時對此種用法的意義保留疑問。對此，我們有必要針對古語姓名中“之”字的用法做出相關(guān)研究，為更好地修訂編纂古代漢語工具書提供建設(shè)性的意見。通過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左傳》中此類“之”在人名中共應(yīng)用了38次，較具有代表性。因此，我們以《左傳》中的姓名為研究對象進行探討。

一、認為“之”字為結(jié)構(gòu)助詞

從現(xiàn)有研究成果中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有部分人認為“之”字為結(jié)構(gòu)助詞，以《國語辭典》為例，《國語辭典》將這個“之”注為：古人用于名氏間助詞，可譯為“的”。“佚之狐”即佚氏的狐，“燭之武”即燭氏的武，春秋時期的貴族在命名時習慣在氏與名之間加助詞“之”，目的是強調(diào)某一個姓氏。學界中部分人因此而認為這種說法與古代的“采邑為氏”相關(guān)。古代的命氏之法主要有：諸侯以受封的國名為氏，卿大夫以所賜的采邑為氏，有的以職官為氏，有的以居住地為氏。因此，學界中部分人即認為“燭之武、介之推”等姓名表示的是某地的某人，“燭、宮、佚”等為所受封邑的地名，“之”即譯為“的”。

考察發(fā)現(xiàn)，這種解釋有失偏頗。因為在古代所受封邑之人皆為貴族，而在馮夢龍的《東周列國志》第四十三回中有云：“考城人也，姓燭名武，年過七十，事鄭國為圉正，三世不遷官”。我們可以得知，燭之武在當時稱不上貴族，亦沒有封地。在《介之推不言祿》中有云：“言，身之文也。身將隱，焉用文之？是求顯也?！蔽覀兛梢钥闯?，介之推在面對功名利祿之時，并沒有刻意地爭功請賞、獵取名利，而是堅定要退隱深山。介之推也因此沒有受到理應(yīng)的封賞，成為貴族。針對“燭之武、介之推”兩例，我們便可以發(fā)現(xiàn)，認為“燭、介”兩字為所受封邑的地名有失準確，采邑為氏之說只是猜測之解。因此，認為古語姓名之中“之”字為結(jié)構(gòu)助詞的說法也無實際依據(jù)。

二、認為“之”字為語助詞

在古代文言文里，姓名中“之”被認為是語助詞的用法得到了較大程度的認可。在辨析古書異例的學習過程中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在古書中存在著一些特殊的修辭現(xiàn)象以及古人行文中一些特殊的習慣，這些特殊的語法修辭現(xiàn)象和行文習慣，是不能用現(xiàn)代漢語的語法修辭現(xiàn)象和行文習慣來約束的，“變文”則為其中的一種。郭在貽先生在其《訓詁學》中總結(jié)歸納出“變文”包含在人名中用助字這種具體用法，如《左傳·僖公二十四年》“介之推不言祿”，杜注：“之，語助?！惫谫O先生指出此類人名中用助字之例，《左傳》中特多，因此將《左傳》姓名中出現(xiàn)的“之”確定為語助詞。楊樹達在《詞詮》中將此類“之”列為語中助詞，且無義，輔以“介之推不言祿”為例。朱東潤在其《中國歷代文學作品選》的《燭之武退秦師》一文中，將“佚之狐言于鄭伯曰”中的“之”也注釋為語助詞，和下文的燭之武，同樣以之字介于姓名之間。

可以看出，位于姓名中的“之”被確定為語助詞得到了更為普遍的承認。“之”在作為語助詞位于姓名之間時是無意義的，完全可以刪去，這種觀點也較為符合古人行文時的語法習慣。清·陳僅在《捫燭脞存》一文中提出：“古人聲緩，多用語助，人名亦然?！奔凑f明了古人名字常嵌入“之”字是補充音節(jié)，符合發(fā)音節(jié)奏的需要，如“介之推/不言祿、燭之武/退秦師、宮之奇/諫假道”等，前后都由一個單音步和一個雙音步對應(yīng)組合，有回環(huán)之美。而“石之紛如/死于階下、公罔之裘/揚觶而語”等，前后分別由兩個雙音步組合而成，有整齊之美。如果把這些句子里的“之”刪去，音步失去平衡，細細咀嚼，總感語氣窘急，放到上下文中去品味，更感韻味不足。可見，姓名中的“之”被確定為語助詞較為合理。

與此同時，還有部分人認為在姓名中加“之”字是當時地區(qū)方言的影響，一些地區(qū)有這種習慣，而有的地區(qū)則沒有。這種用法涉及到古代地區(qū)方言，依據(jù)較少，考證起來也十分困難。同樣，也有人認為這是出于別人對其的一種尊稱，燭之武在國家危難之際，能夠臨危受命，只身親王秦國說服秦君，實為智勇雙全的愛國義士。介之推忠君赴義、鄙棄功名利祿，隱居深山，感人至深。但晉文公重耳為什么不叫“重之耳”，晉大夫趙衰為什么不叫“趙之衰”，他們的姓名中均沒有“之”字，難道是在當時不夠得到尊重的原因嗎？顯然，這種看法有失偏頗，也無從考證。

通過以上探討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姓名中“之”字的用法應(yīng)以作為語助詞解釋較為合理，它在應(yīng)用時并無實際意義，只是在古代文言之中起到了平衡發(fā)音節(jié)奏的作用?，F(xiàn)代社會常常運用到的古代漢語字典辭書中應(yīng)及時將“之”的此類義項有所補錄，方便人們在古書翻閱時對“之”的用法有全面的了解。

參考文獻：

[1]馮蒸.古漢語常用字詞典[M].內(nèi)蒙古：內(nèi)蒙古大學出版社，2008.

[2]馮夢龍.東周列國志[M].北京：華夏出版社，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