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彰化縣村史有感

摘 要：這是一篇研究臺灣彰化縣村史的文章。中國大陸現(xiàn)存村志較多，村史較少，臺灣則相反，村史的編纂近年來得到了快速發(fā)展。筆者試圖通過閱讀《大家來寫村史》叢書中的《大丘園》《二水長流 裕民情懷》《東螺渡口 溪州鄉(xiāng)舊眉村》《犁頭厝風華》四部村史簡練出臺灣彰化縣村史叢書的特點、長處和不足之處。站在公眾史學的角度，提出一些尚未得到實踐的建議。

關鍵詞：村史 家鄉(xiāng) 公眾史學

一、寫作背景

彰化縣是一個人口只有12萬（2013）的小縣，分布著588個村子?！洞蠹襾韺懘迨贰肥钦没h文化局所推動的計劃，目的是為彰化縣588個村子都能有一本記錄自己歷史的書。文化局邀集了專家學者成立編撰委員會，并開放給民眾提出自己的村史寫作想法。2005年，由當時的縣長翁金珠（任期是2001至2005年）以及文化局陳慶芳局長（任期是2002至2006年）共同全力推動“大家來寫村史”計劃，在全省各縣市中首開風氣，在當年就出版了一套11冊的《大家來寫村史》叢書。至2015年，出版了共40冊。參與村史編纂的作者中女性了占四分之一，職業(yè)大部分是學校教師，其次是碩士生，其余則來自各行各業(yè)，有本地人，也有婚嫁到當?shù)氐娜?，頗能體現(xiàn)公眾史學的特色。

二、四部村史的特點和長處

這四部村史各由一個作者編纂，在成書體例上大致是相同的，先介紹村莊的溯本探源、地理位置沿革。又由于臺灣有很多村莊都是移民填充，大多還介紹了移民到臺時的艱苦創(chuàng)業(yè)史。之后便是經(jīng)濟產(chǎn)業(yè)的介紹和生態(tài)自然環(huán)境、風土人情的介紹，離不開的三合院、多變的宗教信仰和壘滿臺灣的鳳梨，這一部分是最能體現(xiàn)村莊之間不同的地方，也是最能體現(xiàn)編纂者對家鄉(xiāng)熱愛的一個版塊。全書的抒情描述要多于記史部分。四部村史在結尾都附錄了大事記，都只記錄了村莊的大事，倒是一件國家大事也沒有。對此顧敏耀認為“……在文中看不到‘1895年臺灣割讓日本’，也看不到‘1945年二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之類的全臺重大歷史事件，反倒有‘1929年羅成傳入墾汗寶園’等對于當?shù)囟允种档糜涗浀拇笫?，這樣應是比較正確的規(guī)則”{1}，筆者認為，村史理應記錄村莊大事，也應該記錄國家、省份的大事，最起碼應該是國家和省份發(fā)生的對村莊有影響的大事。四部村史都花了很大篇幅描寫家鄉(xiāng)的宗教信仰，彰化縣是一個多神信仰的地方，各個村莊都有關于神明不一樣的傳說和大致相同的祭拜習俗。共同的信仰是村民凝聚力的紐帶之一，也是變化比較小的一部分，在村史編纂上多花筆墨能得到大范圍村民的認同，故我們在以后的村史編纂上可以多注意這一點。

四部村史都見長于村民情感的描寫。往往行文開頭便流露出作者對家人、家鄉(xiāng)深深的眷戀之情?！邦B童的童玩”章節(jié)占了筆墨很大一部分，詳細介紹了編纂者記憶中的兒時游戲，很接地氣。村史是村莊、村民的歷史，是溫情的人文讀物，理應充滿濃濃的人情味。與其他幾部村史相同，《二水長流 裕民情懷》在介紹村民概況的時候是以大姓來介紹的，村子不大、戶數(shù)不多，幾個大姓便是一個村子。這一點在我們寫村史的時候是一個值得借鑒的使用方法。在作者自身回憶的一章中，描寫了可以賒賬的小賣店，盡忠職守的老村長，上學時期遇到的同學和老師，這里有很多細節(jié)描寫，寫得真實細致又感人至深。筆者認為這一章節(jié)能寫得較其他章節(jié)生動是因為這個村民代表是作者自己，由此筆者建議，寫村民代表的時候，盡可能地讓代表自己執(zhí)筆，這樣讓小事件描寫得更情深意切。

四部村史具有較為合理的編纂團隊。以《二水長流 裕民情懷》為例，其作者是一位退休教師，成立了村史寫作相關的工作室。村史的寫作得到村干部的大力支持。筆者認為村史的編纂者由土生土長的村民組成，具備很多優(yōu)勢：一來熟知村中各項事務和改革，二來會比暫留村中的居民多一份對故土的深刻感情。四部村史在成書過程中，都廣羅各方有用資源，如《大丘園：家族樂園》的作者的父親是老村長，老村長手里留下很多有用的票據(jù)、村史創(chuàng)作需要的古舊材料；《二水長流 裕民情懷》里面多次提到人流量大、存續(xù)時間長的一個小賣店“頂?shù)曜小?；《犁頭厝風華》的寫作用到了村里的家譜和大量的口述史，這些都是村史創(chuàng)作可借鑒的方法。在《溪水淘盡拓荒淚》中，作者介紹了來臺移民的艱辛創(chuàng)業(yè)史，筆者認為關于地貌、經(jīng)濟產(chǎn)業(yè)的變遷可以讓村里相對專業(yè)的村民或者居住人來執(zhí)筆，這樣顯得更為專業(yè)、更有歷史研究價值。

《二水長流 裕民情懷》的第四章開始代表人物介紹，平凡的勤奮的老人生平，發(fā)家致富三觀端正的正能量的小人物，這是較其他三部村史進步的地方，村民代表沒有局限在“大人物”，體現(xiàn)了公眾史學人人入史的理念。然而作者的描述只出現(xiàn)代表人物勵志向善的一面，其余沒有細談。筆者建議在介紹代表人物時添加一點更人性化、更“接地氣兒”的描述，比如問耄耋老人此生遺憾之事、最得意之事？問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是不是過著以前想要的生活？問孩童想要過什么樣的生活，目前希望自己的家鄉(xiāng)有什么改變？同樣是希望家鄉(xiāng)做出改變，老人可能希望建構福利體系，中年人可能希望有更多的便利可以謀生，孩童可能只是希望村道兩側的綠化樹改栽果樹。如此村史里面的人物介紹會更有血肉、更有人情味。

《二水長流 裕民情懷》較其他三部村史創(chuàng)新的地方在于這部村史在最后的內容里面加入了對村莊的展望，即“回眸頂?shù)曜信c裕民村的展望”，雖然寥寥數(shù)百字，也沒有建設性特別強的展望，但這不失為村史當中好的一部分。村史應該記錄過去、記錄現(xiàn)在，也應該記錄現(xiàn)在村民的展望，等下一次修改村史的時候，又是令人回味的一部分。對村莊的展望可以參考大眾的想法而不只是作者一人的想法。

三、四部村史的不足和編纂建議

首先是編纂資料的來源和編纂主體的設想。在四部村史中，用到了家譜、村長留存的單據(jù)和口述史材料。筆者認為，村史的寫作應發(fā)動更多的村民，發(fā)掘更多的材料，仔細甄選，使得人人參與村史寫作、村史記錄人人、人人都愛看村史。作品中應該有各行各業(yè)的專業(yè)人士來寫各行各業(yè)相關的東西。歷史沿革就讓老人來回憶，新的網(wǎng)絡信息就讓最年輕的人來寫，婚嫁習俗、宗教信仰及餐桌禮儀多采訪婦人，關于學校關于老師的回憶多讓學生來寫，或者都用口述史來做，總之讓更多的人來執(zhí)筆。資料的確認工作可以由暫居者或者村史寫作相關的外鄉(xiāng)居住者來做，因為本村的村民對家鄉(xiāng)的深厚感情難免會“分不清主次”，或者認為所有細碎的事情都要記錄進去，這樣寫出來的村史可能只有資料收集者本人愛看，而其他村民或者別人就會覺得村史的可讀性不強了。

四部村史在圖文結合上略有缺失?！抖L流 裕民情懷》作者簡單地介紹了村中的古厝和不斷變得便捷的小橋，算得上圖文并茂，遺憾的是缺少階段性的圖片記錄，只有最初的和最新的情況。村史的寫作離不開公眾的支持和配合，如果人人都有記錄村史的意識，那么村史寫作需要的資料自然會留存更多，如果能動員更多的村民貢獻老照片、舊照片，村史中的這一部分一定可以寫得更好。

關于動態(tài)描寫百年村史的設想。筆者認為可以挑一個三代同堂的家庭，把前后一百年的歷史都銜接起來，如祖父、父親、兒子三人，寫他們的生平，這樣時間線條不會錯亂，也能有明顯的前后對比。如“找回熟悉的那一份感覺”這一章節(jié)，作者訴說童年趣事，在寫到童玩的時候依舊帶著兒童愉悅的口吻，與前文生僻專業(yè)的大事敘事風格有很大不同。許是快樂的童年會讓人一生回憶吧。美中不足的是，四部村史里面關于童玩的部分都是作者兒時的童玩，與今日的童玩已有天壤之別。如今的孩子多數(shù)是獨生子女，游戲也被電玩和網(wǎng)絡取代，電玩和網(wǎng)絡也是隨著科技發(fā)展日新月異，如今80年代和90年代的孩子回憶童年時已經(jīng)不僅僅是彈珠、紙牌了，而是各種各樣的網(wǎng)絡游戲、電視劇和流行語。這也應該是村史里面能體現(xiàn)的一部分。如果選擇三代同堂的家庭來記述動態(tài)的兒童童玩，這一章節(jié)的內容就不會僅僅代表作者那一代人的童年了。村莊的變化線索也可以根據(jù)祖孫三輩人的歷史變化自然道出，不似流水線。每一個版塊都有不同的三代人來填充，比如說到童年，祖輩沒有書讀，父輩經(jīng)歷“文革”，我們這一輩有電玩。祖輩一輩子沒有出過自己的村子，父輩的時候考上大學是全村的驕傲，如今年輕的一輩在村莊的時間越來越少，對村莊的眷戀是別樣的情懷。

最后，應加強公眾史學理念在村史編纂中的應用。應強調參與主體的大眾性和書寫對象的民眾性，并要服務于公眾。{2}四部村史的重點描寫都放在村莊和村莊的物體之上，與其說是村民的歷史，不如說是村子的歷史，筆者認為如果有更多的村民來執(zhí)筆會更好。關于人的寫作，不能局限于村長和村民代表，如果把所有村民都寫進去太多的話，可以考慮寫出各行各業(yè)村民的代表、分年齡段選出來的村民代表、分地方特色選出來的村民代表，多樣化的村民代表能囊括村民的概貌又不顯得龐雜瑣碎。再者，村民代表不能光選擇好的、優(yōu)秀的代表。村史也不能只記述村莊的好事、代表光榮的一生。這就難免讓人覺得不夠真實。

{1} 顧敏耀：《呈現(xiàn)在地觀點與挖掘草根歷史——彰化縣〈大家來寫村史〉叢書初探》，《大葉大學通識教育學報》2015年第7期。

{2} 錢茂偉：《淺談公眾社區(qū)史的編寫》，《中國地方志》2015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