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近年來,美國“9·11”小說研究異軍突起,聲勢越來越大。英裔巴基斯坦作家哈米德的小說《拉合爾茶館的陌生人》以“他者”身份詮釋了美國后“9·11”時代所發(fā)生的變化。本文通過對該小說的文本分析,探索美國后“9·11”時代的特征,解讀美國多元文化主義所面臨的困境及其深層原因。
關鍵詞::“9·11”事件 美國夢 美國多元文化主義 美國民族主義
哈米德(Mohsin Hamid)是一位具有巴基斯坦和英國雙重國籍的作家。他的小說《拉合爾茶館的陌生人》(The Reluctant Fundamentalist,以下簡稱《拉》)呈現(xiàn)了美國后“9·11”時代所發(fā)生的變化及美國多元文化主義所面臨的困境。小說《拉》以“9·11”事件為背景,小說主人公、故事的敘述者昌蓋茲出生在巴基斯坦,在美國接受的教育,畢業(yè)后在紐約市找到了工作,“9·11”之后離開美國回到巴基斯坦。小說以獨白為敘事手法,聽故事的是一位神秘的美國人。昌蓋茲在自己家鄉(xiāng)的拉合爾茶館,對這位神秘的陌生人講述了自己在美國的經(jīng)歷。
目前學界的一個普遍觀點是,“9·11”改變了美國,也改變了美國多元文化主義策略。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對文化多元性與差異性的強調在美國一度得到了較為廣泛的認可。但自“9·11”之后,美國的局勢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在文化上,一些與美國主流(白人)文化差異較大的族群被視為他者,甚至是潛在的敵人。于是,對于美國主流社會,尤其是美國右翼勢力而言,民族主義思潮盛行,無論是在國內(nèi)還是國際事務上,“民族國家”(nation-state)的重要性遠遠超過了多元文化主義。美國在加強國家邊界的同時,更強調了種族的邊界。那么,這是否意味著美國多元文化主義策略的失敗?這是否凸顯了美國文化的自我矛盾性?美國后“9·11”時代發(fā)生變化的深層原因是什么?像哈米德這樣的流散作家是如何解讀后“9·11”時代的美國的?雖然小說《拉》并沒有提及美國多元文化主義,但是該小說卻對此做出了很好的詮釋。本文通過分析哈米德的小說《拉》對以上提出的問題予以探討,從而分析這部小說如何表征了后“9·11”時代美國多元文化主義所面臨的困境及其深層原因。
一、美國多元文化主義危機
“9·11”之后,美國多元文化主義策略出現(xiàn)了危機。在美國,作為政治、文化策略的多元文化主義強調文化的多元性,對不同種族、族裔的差異性予以包容,并致力于消解種族主義這一社會頑疾。有學者甚至把“多元文化主義”視為新版“美國夢”的元素之一。然而多元文化主義策略在美國一直面臨著挑戰(zhàn),因為美國的主流社會一直強調同化的重要性,特別是在“9·11”事件發(fā)生之后,多元文化讓位于民族國家,文化差異性讓位于民族同一性。
“9·11”之前,昌蓋茲像許多人一樣,來到美國尋求“美國夢”。他似乎很成功:他是普林斯頓大學的高才生、紐約一家評估公司被其老板稱為“鯊魚”的業(yè)務尖子、漂亮的白人姑娘艾麗卡的男朋友。然而,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巴基斯坦身份使他難以真正地融入美國社會。當他望著美國白人的金發(fā)碧眼時,感覺自己“太外國了”。他的這種“第三世界敏感性”(third world sensibility)足以令他感到內(nèi)心的焦慮與自卑。為此,他要“讓自己的言談舉止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美國人”。在被公司派到菲律賓的馬尼拉工作期間,他“學會了帶著享受治外法權的樣子,微笑著直接插到任何長隊的前面”。昌蓋茲這種自卑心態(tài)在美國少數(shù)族群中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在白人面前的自卑往往使他們在外國人面前表現(xiàn)出自大。對此,法農(nóng)有過精彩的描述:在美國歷史上,黑人或其他被殖民者不僅喪失了他們應有的社會地位和經(jīng)濟地位,而且還要將宗主國的文化價值觀變成他們自己的。這就意味著他們學著白人的腔調,行為舉止也要像個白人。于是,他們變得自負起來,仿佛自己真的是白人了,并且開始對自己的同族人指手畫腳。昌蓋茲的經(jīng)歷表明,即使是在“9·11”之前,外國人在美國尋求“美國夢”似乎也是困難重重,因為種族主義在美國始終存在,而美國多元文化主義策略的實施似乎并沒有真正解決種族主義這一頑癥。
“9·11”事件的發(fā)生令一直存在的種族主義問題再次凸顯出來,致使美國多元文化主義備受質疑?!?·11”激怒了美國,對美國的民族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使美國產(chǎn)生了“外國人恐懼癥”(xenophobia)。小說《拉》以調侃的語氣,生動地描寫了那位出現(xiàn)在拉合爾茶館的美國人:昌蓋茲的大胡子讓他“感到害怕”。這位美國人選擇坐在背靠墻的座位,“似乎有些緊張”,“滿臉懷疑”,“有點不大自在”,“時不時刻意地朝四周張望”,當茶館意外停電時,他竟然“跳起來”,“好像拔腿要跑似的”。他顯然是“反映過度了”。昌蓋茲半開玩笑半抱怨地說:“可您不應該把我們巴基斯坦人都想成是潛在的恐怖分子吧?!?/p>
雖然“9·11”事件并不是改變昌蓋茲命運的根本原因,但這一事件的確加速了他命運的改變。他在美國不僅被視為“外來者”,甚至是潛在的敵人:他在公司的停車場受到了種族主義分子的威脅;他常在公共場所遭到別人的白眼;在機場,他“被一個武裝警衛(wèi)帶進一間屋子,遵命脫得只剩一條拳擊短褲”;抵達紐約后,他又“被送去接受第二次檢查”。
昌蓋茲在親身經(jīng)歷了美國的種族歧視和種族仇恨之后,對美國也心存怨恨。他討厭艾麗卡父親見到他時的那種“典型美國式的居高臨下”;他憎恨機場那位英語都不如他的警察對他發(fā)號施令。他在糾結自己身份的同時,開始反思自己的過去:“我吃不準自己到底該屬于哪里——是紐約,是拉合爾,兩邊都是,還是兩邊都不是……”他的自我意識是分裂的:他為自己成為紐約人,并實現(xiàn)了“美國夢”而感到驕傲自豪;但他同時又為自己成為一名現(xiàn)代版的“土耳其蘇丹禁衛(wèi)軍”(janissaries)而痛恨自己。昌蓋茲最終決定離開美國,放棄他的“美國夢”,回到巴基斯坦。
二、美國文化的內(nèi)在矛盾性
美國多元文化主義危機的出現(xiàn),原因之一是由于美國文化本身一直存在著內(nèi)在的矛盾性。美國文化的內(nèi)在矛盾性的具體表現(xiàn)之一是,美國民族國家理念與多元文化觀之間的張力和沖突。這正是小說《拉》所關注的主題之一。“9·11”之后,美國多元文化主義受到了美國民族主義的制約。昌蓋茲雖然接受的是美國教育,在追尋“美國夢”的過程中也取得了“成功”,但是他的那張臉和胡須卻將他的種族身份鎖定為“永遠的外來者”。雖然他的種族身份并沒有使他在美國失去工作,但是他在美國的生存環(huán)境卻明顯得惡化了。當他意識到他與美國的同謀意味著他對祖國的背叛時,他開始憎恨自己,并最終決定放棄“美國夢”。他在美國的經(jīng)歷(追尋“美國夢”、對美國現(xiàn)實的失望、離開美國),表明了美國多元文化主義未能有效地解決種族主義這一社會問題。不僅如此,艾麗卡對昌蓋茲的離棄,昌蓋茲與恩德伍德·山姆森公司的決裂,也標志了文化、宗教的不同導致了東西方的沖突和彼此的不信任。這也許可以成為亨廷頓理論的又一個佐證。
“9·11”之后,多元文化主義在美國所面臨的空前危機,凸顯了美國民族國家的宏大敘事與多元文化主義理念之間的沖突。當面臨國家安全威脅的時候,出于怨恨與恐懼,美國主流社會不再將多元文化主義視為國家的重要策略。美國為了自身的安全而放棄了對其他族群、文化、宗教的包容,一時間,美國患上了“外國人恐懼癥”。這一恐懼癥體現(xiàn)的是,美國主流社會對異族文化與宗教所持的一種非理性態(tài)度。在這一語境下,文化與宗教上的不同成了一種可怕的東西。于是,無論是在美國境內(nèi)還是境外,非白人族群成員或外國人不再被視為個體,而是具有刻板印象的群體。這與美國多元文化主義的宗旨背道而馳。不僅如此,在歐美國家甚至還出現(xiàn)了這樣一種觀點:多元文化主義對“9·11”事件的發(fā)生負有責任。一些學者認為,“作為政策,多元文化主義死亡了”。
筆者認為,美國多元文化主義是否如一些學者所言已經(jīng)壽終正寢,現(xiàn)在下結論還為時尚早。不過,多元文化主義作為一種政治、文化策略,確實有其自身的局限性。在美國移民史上,以“色拉碗”(salad bowl)為特征的多元文化主義與強調融入性的“同化論”(asimilationism)之間始終存在著一種張力與內(nèi)在的矛盾性。前者強調文化的多元性、差異性和對異質文化的包容性,認為每一個族裔文化都能夠發(fā)揮獨特的作用,都會對美國社會做出貢獻。隨著全球經(jīng)濟的迅速發(fā)展,例如跨國公司、網(wǎng)絡等的出現(xiàn),民族國家的界限被淡化,合作與共存受到重視。后者強調少數(shù)族群自覺認同、同化宗主國的文化,即主流文化的價值觀、信仰、行為方式等,放棄母國文化,或只將其作為一種族裔象征。與多元文化主義相反,同化論主張所有居住在美國的人都應該自覺地把自己改變成美國人,也就是說,美國是一個“熔爐”(melting pot),可以融合來自世界各地的移民,人們?yōu)榱藢崿F(xiàn)“美國夢”而聚到一起。其實,這一張力與矛盾始終存在于美國文化之中。
縱觀美國歷史,美國文化是以歐洲文化為基礎的,就好像小說《拉》中艾麗卡對克里斯的依戀。在漫長的移民過程中,來自北歐或西歐的移民將自己的文化帶入美國,并將其本土化。20世紀以來,面對越來越多的來自世界各地的移民潮,美國早期移民就曾經(jīng)掀起過一場被稱為“本土文化主義”(nativism)的運動,以阻止不斷出現(xiàn)的移民潮。本土文化論者強調美國性(Americanness)的純潔性,在他們看來,清教和盎格魯—撒克遜文化才是美國文化的主流;早期移民以清教徒為主,后來的移民以天主教徒為主。由于宗教信仰的不同與生存的壓力,早期移民在19世紀轉向20世紀的年代,對外來者產(chǎn)生了不信任感。因此,在美國文化中,“本土”與“外來”之間的矛盾始終存在。也就是說,文化差異與宗教信仰的不同會導致不同移民之間產(chǎn)生矛盾,引發(fā)沖突。
由于美國文化的這一內(nèi)在矛盾性,多元文化主義雖然成為少數(shù)族群的一種政治訴求,但其決定權并不在少數(shù)族群手中,而始終由宗主國的權力者所掌控。在權力者眼中,對文化與宗教差異的容忍有時是危險的。一些學者認為,“9·11”后的美國政府及美國右翼勢力出于對民族國家利益的考慮,以美國民族主義來抗衡多元文化主義。不僅如此,源于歐洲的美國主流文化一直在統(tǒng)治、“改造”其他種族、族裔文化。這顯然有悖于美國多元文化主義的訴求。
小說《拉》中的三個人物昌蓋茲、艾麗卡、克里斯之間復雜的關系演繹了美國文化的內(nèi)在矛盾性。他們的名字本身都具有寓意:“昌蓋茲”(Changez)的名字與英語單詞“變化”(changes)十分相近。在小說中,他的身份一直在發(fā)生變化。他的白人女友的名字“艾麗卡”(Erica)只比“美國”(America)一詞少兩個字母,因此我們可以把她視為美國的象征。艾麗卡死去的前男友“克里斯”(Chris)這個名字由“基督教”(Christianity)一詞的前五個字母組成,我們由此可以認為,他所代表的是歐美基督教及其殖民統(tǒng)治。無論是基督教還是殖民主義理念,都早已成為美國傳統(tǒng)文化的遺產(chǎn)。
美國多元文化主義似乎為像昌蓋茲這樣的外國人在美國尋求“美國夢”提供了必要的外部環(huán)境。作為普林斯頓大學的高才生,昌蓋茲不僅在紐約找到了一份高薪白領工作,而且還與艾麗卡之間建立起友好,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戀愛的關系。然而,這種關系是暫時的、脆弱的、經(jīng)不起風雨的。雖然艾麗卡受到了美國多元文化思想的影響,主動接近昌蓋茲,并對他的異國文化表示容忍,甚至是好感,但是她對克里斯的戀情卻明顯得更加強烈,她的內(nèi)心處于一種矛盾之中?!?·11”之后,這種情況更加嚴重:“9·11”事件把她“腦子里的一些舊念頭給翻起來了”;“她的笑容蘊含著她的恐懼”;她“消失進一種強大的懷舊情緒中去了”。對此,昌蓋茲一針見血地指出:“美國在我看來似乎正不斷陷入一種危險的懷舊情緒中?!?/p>
昌蓋茲與艾麗卡相識、相戀、最終被拋棄的復雜關系折射出美國文化的內(nèi)在矛盾性。昌蓋茲與艾麗卡的關系是建立在一種虛幻的假設上:昌蓋茲只是克里斯的替代品,當他們做愛時,昌蓋茲問艾麗卡:“‘你在想克里斯嗎?’她點了點頭,‘那你就假裝,假裝我就是他’?!庇谑?,“她的身體不再拒絕我了。我望著她緊閉的雙眼,而她緊閉的雙眼望著他”。一方面,昌蓋茲要想被艾麗卡所接納,他必須接受美國文化傳統(tǒng)與宗教習俗;另一方面,即使他努力地這樣做了,他也依然因為自己的異族身份而無法真正地被接納。這一暗喻揭示了多元文化主義的虛幻性。在這一語境下,維系東西方關系的前提是,東方在文化與宗教上必須與歐美傳統(tǒng)保持一致,因此是從屬關系。艾麗卡的不辭而別和昌蓋茲的最終離開美國,都象征著美國文化內(nèi)在矛盾的不可調和性。雖然昌蓋茲極力討好艾麗卡,甚至不惜喪失自我而甘愿扮演克里斯,但是他依然沒有被艾麗卡所接納:“很清楚,艾麗卡需要的是某種我無法給予她的東西,就算我愿意扮演一個不是我自己的男人也無濟于事。”小說人物的這種關系體現(xiàn)出本身具有被殖民經(jīng)歷的美國延承了歐洲殖民理念,并在此基礎上發(fā)展了全球化政治、經(jīng)濟體系。這一體系依然是以歐洲傳統(tǒng)的基督教文化為主體,就像艾麗卡對克里斯的依戀。
三、昌蓋茲眼中的美國后“9·11”時代
“9·11”事件發(fā)生后,任何標榜文化、種族、宗教上的差異性都被視為是潛在的危險,因為維系不同文化、種族、宗教的相互信賴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于是,多元文化主義在民族主義盛行的語境下凸顯其困境。對于“9·11”
后美國的變化,昌蓋茲不無調侃地說:“在恐怖襲擊發(fā)生以后,你們的國旗入侵了紐約,掛得到處都是?!薄八鼈兯坪踉谕曅迹何覀兪敲绹?,“是世上最強大的文明:你們低估了我們;你們要小心,因為我們被激怒了”。紐約本來是美國的國際大都市,是通向世界的橋梁,但在昌蓋茲眼中,這樣一個具有多元文化特征的國際大都市卻被美國民族主義“入侵”了,其中的諷刺含義是不言而喻的。一些美國學者認為,“9·11”改變了美國人的價值觀,從而影響了美國人的行為與態(tài)度。
昌蓋茲所質疑的不僅僅是美國民族主義思潮,也包括美國的全球化霸權主義。而這一霸權行為是以民族主義而非多元文化主義為基礎的。無論是法農(nóng)還是薩義德都發(fā)現(xiàn):民族主義所追隨的是帝國主義所辟出的道路,而帝國主義是利用民族主義擴大其在世界的霸權地位。因此,美國文化的內(nèi)在矛盾性和美國的帝國主義文化霸權思潮的盛行是導致后“9·11”時代美國出現(xiàn)這一社會現(xiàn)象的深層原因。
需要指出的是,小說《拉》也絕非僅僅是對美國文化霸權的簡單解構。也就是說,小說并沒有將美國多元文化主義和美國民族主義置于二元對立之中。小說書名中的“原教旨主義者”(fundamentalist)是小說的一個關鍵詞,也是一個雙關語。這個詞的含義是模糊的、多元的,其中的一個意思是“原教旨主義者”,源于美國新教20世紀初期為抵御來自達爾文主義的挑戰(zhàn)而強調基督教的傳統(tǒng)理念,維護《圣經(jīng)》的神圣性,即《圣經(jīng)》是神的啟示,是絕對真理。“原教旨主義者”反對現(xiàn)代主義、自由主義、世俗主義,具有保守性、對抗性、排他性、戰(zhàn)斗性等特征。在一些西方人眼中,它是“恐怖分子”的代名詞。除此之外,這個詞還出現(xiàn)在昌蓋茲工作的那家美國恩德伍德·山姆森公司的口號中:“管好最基本的事”(“Focus on the fundamentals”),代表的是美國的全球化經(jīng)濟準則,也是一種信仰,即市場經(jīng)濟會滿足所有人的需要。因此,fundamental/fundamentalist這個詞將基督教、伊斯蘭教和以市場經(jīng)濟全球化為主導的帝國經(jīng)濟模式融為一體。僅從小說的書名,我們就不難看出作者的用心
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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