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路過電影院門口,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和一個紅衣女子站在那里說話。那個身影曾無數(shù)次地出現(xiàn)在我夢里,我一時有些恍惚,分不清是夢里還是夢外。我轉(zhuǎn)到他的前方看過去,頓時心跳加快,真的是許維明!
相遇
我第一次見許維明是在同學(xué)蘇濟的生日宴上。
那天,酒桌上笑語喧嘩。許維明坐在蘇濟旁邊,話不多,輪廓分明的臉上笑容沉靜,濃眉下,眼眸星光熠熠,偶一開口,充滿磁性的聲音,宛若華麗的絲綢。
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了他。
吃過飯,大家還不盡興,又嚷嚷著要去唱歌。我因為家里有事,只好戀戀不舍地告辭。
蘇濟說:“顏蕓,天這么晚了,我找人送你回去?!痹S維明正好在旁邊,接過話說:“我送她吧?!?/p>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幸福竟這樣突然而至。
那晚小雨淅瀝,松江路上的桂花,香氣氤氳。我和許維明并肩走在靜寂的大街上,蜜黃色的燈光下,風(fēng)吹過他亞麻色的絨布襯衫,像展翅欲飛的鴿子。
我悄悄笑了起來。
我們到路口等出租車,可此時,夜已深沉,哪有車的影子。許維明很失望:“看來只好走回去了?!边@正是我求之不得的結(jié)果,我連忙說:“雨中漫步也不錯,多有詩意!”許維明說:“你真浪漫。”我藏起心事,故作深奧:“真的挺好,秋雨飄飄,桂花香濃,多有古詩詞的意境啊?!痹S維明笑:“說起古詩詞,我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非常喜歡讀,只是后來比較忙碌,就又擱置起來了?!?/p>
我問他在忙什么?他說在忙著考雅思,申請去國外大學(xué)讀研,最終結(jié)果還不錯,如今已接到錄取通知書,下個月就要去新西蘭讀書了。
我該為他高興,可是心里卻非常失落。人海茫茫,遇見喜歡的人是多么不容易,可沒想到緣分這樣淺,只是擦肩而過。
許維明問我是在讀書還是已參加工作?我告訴他,因為母親常年有病需要人照顧,我去年大學(xué)畢業(yè)就在小城找了份工作。只是單位人浮于事,效益也不太好,這讓我非常迷茫,有種荒廢青春的感覺,不知道未來究竟該怎么辦?
許維明放慢了腳步,望著我認真地說:“我理解你的心情,現(xiàn)實和夢想之間落差太大,有些接受不了。但越是這種情況,越不能放棄自己,我們還年輕,只要努力,未來就有無數(shù)種可能?!?/p>
我點點頭,心里好難過,我其實已經(jīng)走在放棄自己的路上了。同事給我介紹了個富二代男友,看照片我很不喜歡,但我想走捷徑,幻想通過婚姻改變?nèi)肄讚?jù)的生活,所以我沒有拒絕下周的相親。
今晚,許維明的出現(xiàn),讓我不由自主地重新審視自己的選擇,心里忽然多了一些警醒和悔意。
難道我就要依靠他人過一生嗎?
回家的路程是那樣短,到了我家樓下,我跟他說再見。許維明站在一株老桂花樹下,微笑著向我揮揮手。
我扭頭往回走,走了幾步才想到?jīng)]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急忙追過去,大聲叫他:“許維明——”
他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我紅著臉說:“我還沒有你的聯(lián)系方式。”
他笑了,從包里撕下一張紙,寫下他的QQ號碼,說:“顏蕓,歡迎多聯(lián)系啊?!?/p>
我把那張紙緊緊地捏在手里,回到家趕快把他的號碼記在本子上,唯恐沒了這唯一的聯(lián)系方式。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眼前老是閃現(xiàn)許維明的影子。他那么陽光美好,而我怎么能頹廢消沉,試圖把婚姻作為跳板,向生活妥協(xié)呢?
相思
第二天,我委婉拒絕了將要到來的相親。介紹人很不理解,我為什么要拒絕條件那么優(yōu)越的相親男。我沒有過多解釋,只是暗暗下定決定,一定要通過自己的努力,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沒有認識許維明,我不會有這樣的勇氣。
不久,許維明出國走了。沒有他的城市,一片寂寞。我辭了工作,換到另一家單位。新工作比較忙碌,經(jīng)常加班,每天下班回到家,都非常疲累。但工資待遇比以前好多了,家里的經(jīng)濟狀況有了很大改善。
許維明一直安靜地呆在我的QQ里,因為時差的原因,我在的時候,他總是不在。我順著他QQ空間的文字,找到了他的微博和博客,幾乎每天都會去看他有沒有更新。經(jīng)過觀察,我發(fā)現(xiàn)他總愛在晚上兩點發(fā)微博,寫些生活小語,或記敘一天的見聞。我常常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地打開手機,看他在微博上又新發(fā)表了什么,看完了,帶著甜蜜的思念,倒頭又睡。
我變得比任何時候都勤奮,好像只有這樣才不會被許維明落得太遠。我報了會計師職稱考試,每天跟財務(wù)書籍和試題相伴。但時間長了,學(xué)習(xí)的苦惱又隨之而來,書本枯燥無味,做題也頻遭打擊,總是在低分徘徊,這讓我內(nèi)心充滿了挫敗感。
在失落的時候,我格外想遇見許維明,哪怕只是跟他說句話。我常盯著他的頭像,盼望亮起的那一刻。
有天,我真的在QQ上遇見了他。我的心緊張地“砰砰”直跳,猶豫了好大一會,才鼓起勇氣和他打招呼。
他遲疑地問:“你是哪位?”
我有些失落。我說我是蘇濟的同學(xué)顏蕓,他這才想起我來。
我們在QQ上聊了一會,說起我現(xiàn)在的生活狀況,我說,我從原來的廠子里辭職了,又換了新工作,眼下正準備會計師職稱考試。許維明說:“那你要好好準備,做財務(wù)工作,技術(shù)職稱非常重要,這代表著個人的資質(zhì)水平。”說完這些,他匆匆下線,頭像又變成讓人傷感的灰色。
我盯著他說過的那些話,翻來覆去地看了好久,又拿出本子,認真地記上,沒事就拿出來翻翻。
他說的每個字都給了我前行的信心和勇氣。
告別
時光荏苒,轉(zhuǎn)眼兩年過去了,我順利通過了會計師職稱考試,工作上也越來越得心應(yīng)手。家人和朋友都覺著我終于該歇息一下了,我卻又報考了注冊會計師考試。
許維明馬上就要畢業(yè)回國了,我想以自己最喜歡的模樣和他見面。
每逢周末,我都要去注冊會計師培訓(xùn)班學(xué)習(xí)。在那里,我遇見了陳數(shù),他是個為人熱情,學(xué)業(yè)優(yōu)秀的男生。由于我又經(jīng)常向他請教學(xué)習(xí)上的問題,回家又是同路,所以,放學(xué)后常和他一路同行。
班上同學(xué)悄悄議論我們在戀愛。我不想讓大家誤會,從那以后,我故意疏遠了他。陳數(shù)好像沒有察覺到我的變化,仍然對我熱情有加,一放學(xué)就站在教室門外等我。
有天我們沒有課,陳數(shù)打電話過來說:“顏蕓,出來散散步好嗎?”
他的聲音誠摯、懇切,讓我無法拒絕。
那晚月亮很好,灑下一地清輝,我和他沿著街邊的紅磚路向前走去,走到十字路口,又拐回來往回走,兩人話也不多,大多時候是默默地向前走。走到我家樓下,我和他說再見。
陳數(shù)微笑著說:“明天有課,我們又可以再見了?!?/p>
我這才意識到,也許陳數(shù)喜歡上我了,而我無法給他什么,因為我心里還在想念許維明。
沒想到,我很快就見到了許維明。
那天,我路過電影院門口,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和一個紅衣女子站在那里說話。那個身影曾無數(shù)次地出現(xiàn)在我夢里,我一時有些恍惚,分不清到底是夢里還是夢外。我轉(zhuǎn)到他的前方看過去,頓時心跳加快,真的是許維明!
他比以前瘦了一些,但眼神依舊清亮,笑容醉人,我脫口而出:“許維明——”
他抬起頭看我,笑容和煦,客氣地說:“你好!”
從他的表情里,我能看出來,他已忘記了我。我又一次自我介紹:“我是蘇濟的同學(xué)顏蕓。”他笑了起來,說:“你好,顏蕓,是要去看電影嗎?”
我說,只是路過。許維明一臉陽光燦爛,牽牽紅衣女子的手說:“今天電影不錯,我們本來是去鳳凰,現(xiàn)在正商量是看電影還是去購物?!?/p>
鳳凰是一家名牌首飾店,其中又以鉆戒最為有名。
我故作輕松地問:“是要去買戒指嗎?”
許維明笑說:“是啊,訂婚戒指?!?/p>
我真是一個好演員,我微笑恭喜他,內(nèi)心早已大雨紛飛。
告別了許維明,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走回家的。其實,我早該知道,他一直是我的男主角,而我,只是他的路人甲而已。
我哭了很久,這世上太多的暗戀都是以微笑開始,以淚水告別。
許維明結(jié)婚的時候,我和蘇濟參加了他的婚禮,看到他笑容里滿滿的都是幸福,我雖然難過,但仍覺著這是最好的結(jié)局。
那天,回去的路上,我特意繞到松江路。又是秋天,一路甜膩的桂花開到荼蘼。三年前的那個月夜,我和許維明曾從這里走過,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但無論怎樣,我是多么慶幸曾路過他的世界,在那些擦肩而過的時刻,他美好的光芒照亮了我的世界,也改變了我的生活。
當青春的故事落下帷幕,當暗戀的人漸行漸遠,我知道,那份曾有過的美好會永遠在我心里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