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靜悄悄地發(fā)生

4月21日，陽光明媚、春花似錦，來自如東全縣的中小學校長、南通大學校長班成員以及東?？h教育局派駐如東掛職干部近300人現(xiàn)場觀摩了如東縣景安初級中學“問題伴學”課堂教學，他們對課堂所展現(xiàn)出的精彩、高效嘖嘖稱贊。而這，只是眾多學習者中的“冰山一角”。據(jù)孫劉華校長介紹，自2015年5月至今，累計已有15個省、市的1萬余名教育工作者來?？疾臁叭〗?jīng)”。

從一所默默無聞的偏遠農(nóng)村初中發(fā)展為眾人眼中課堂教學改革的典范，“問題伴學”無疑是促成這一轉變的關鍵推手。改變，在這里靜悄悄地發(fā)生。

教學：從“鄉(xiāng)間小徑”到“高速公路”

景安初中地處偏遠農(nóng)村，辦學條件、師資素質、生源狀況都不甚理想，這導致學校的教育教學質量長期在低位徘徊。如何突破這樣的辦學瓶頸，課改，是一條必由之路。

2009年，孫劉華來到景安初中擔任校長，基于學校沒有一名縣級骨干教師、沒有一名教師執(zhí)教過縣級以上公開課的實際，他開始思考轉變的路徑。孫劉華組建了“縣級骨干教師后備團隊”，每個月都給團隊成員布置研修任務，組織成員集體研討，并圍繞研討中暴露出的問題展開深入探究。漸漸地，學校的教學狀況有了一定程度的改觀。在前期思考與實踐的基礎上，2014年，孫劉華又先后帶領教干前往省內(nèi)以及山東、山西等地的課改先進學?？疾鞂W習，或邀請專家來校講學，“自主探究”“合作學習”等概念在教師腦海中留下了真實的印象?！拔覀兯伎己笳J為，小組合作式的自主學習適合我校校情，于是，我們一個環(huán)節(jié)一個環(huán)節(jié)地進行觀察，并分學科針對不同課型展開具體研究?！睂O劉華說。而在研究和實踐的過程中，孫劉華發(fā)現(xiàn)，“小組合作學習”絕不僅是形式上的分小組、提問題這么簡單，“佘小芹老師就提出，不是圍在一起就叫‘合作’，合作學習必須基于問題的解決才能得以實施”。他開始認真思考“問題伴學”這一教學模式，并對其中的問題設計、合作內(nèi)需、展示方式等核心要素予以考量。

據(jù)了解，景安初中要求每一位教師必須針對每節(jié)課的具體實際，設計難度、深度適合的問題，課堂上要借助這些預設的問題引導學生把握本節(jié)課的學習重點。“教師設計的問題要能讓學生參與進來，并通過活動加以解決。在這個過程中，教師最重要的是教給學生學習的方法?！鳖櫽佬憷蠋熃榻B說，“由于學生的學情各不相同，他們往往會‘節(jié)外生枝’，因此，這些問題必須設計得嚴謹、科學。”

“能否設計出有效的問題，關鍵在于兩點：一是研究課程和教材，使設計的問題是關鍵性問題；二是研究學生，讓學生對這些問題產(chǎn)生興趣?！睂O劉華說，“第一點相對容易解決，第二點則要我們思考學生的合作內(nèi)需?！睘榇?，景安初中組織全體教師對“學生的合作內(nèi)需”這一問題進行了重點研討，大家交流后形成了如下共識：學生都是積極向上的，教師要尊重每一位學生，沒有尊重，就沒有合作；要促使優(yōu)秀的學生積極自覺地參與合作，告訴他們“教別人是一種奇妙的學習方法，是一種最好的學習方法”；要讓學困生想合作、能合作?；谶@樣的認知，景安初中將學生分成每4～6人一個小組，每組選擇一名成績最優(yōu)秀、組織能力最出眾、最細心友善、最具耐挫力和團隊精神的學生擔任組長，針對不同的問題采取不同的合作形式。同時，采取“前置補弱”策略，利用晚自習、早讀課等時間，將最基本的內(nèi)容提前傳授給學困生，讓他們帶著關于這堂課的知識積累走進課堂，提振信心，產(chǎn)生合作的內(nèi)驅力。這樣，每一位學生在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能融入其中。

“還有問題嗎？”陳蘊琴老師環(huán)視四周。見學生沒有想要繼續(xù)提問的意思，她接著說：“那么，老師要提問了。請大家思考……”據(jù)了解，這是“問題伴學”模式中的“問題提升”環(huán)節(jié)，即教師在引導學生充分提問與討論的基礎上，基于能力的拓展，鼓勵學生進一步深入探討若干問題，促進思維的發(fā)展。既有學生的主動探究，也有教師的補充引領，這就在很大程度上有效地避免了課堂表面上的熱鬧這一弊端，讓學生真正學有所獲。

“以前，學生就題做題，換一道同類題，很可能依然束手無策?，F(xiàn)在，借助分任務分類別，他們能夠自行歸納，尋找到規(guī)律，真正做到了舉一反三?！鳖櫽佬闼f的“舉一反三”，實際得益于“問題伴學”模式中的“問題歸類”這一環(huán)節(jié)。在教學實踐中，景安初中要求每一位教師在課堂最后，必須要有板書，以幫助學生構建起最基礎的知識體系；必須要有回顧，以幫助學生形成清晰的思維。“這樣的歸類，能夠真正做到減負增效?！睂O劉華表示。

通過努力，景安初中的“問題伴學”模式一天天完善，如今已形成“問題設計→問題初解→問題匯聚→問題提升→問題再生→問題匯類”的環(huán)節(jié)體系?！耙幻麑W生講，其他學生聽，是信息的單向交流，這與師講生聽沒有多大區(qū)別。我們強調(diào)互動展示時，要突出解決問題的過程，通過不斷地拋出問題，呈現(xiàn)學生不同的思維方式。”孫劉華說。

“傳統(tǒng)課堂就像一條鄉(xiāng)間小徑，雖然好跑，但跑不快；要想跑快，就必須加班加點。課堂改革就是要找到一條適合學生的高速公路，盡管修路的過程或許會泥濘不堪?！睂O劉華這樣形容學校的教學改革探索。

學生：從“被動怯懦”到“投入自信”

“探路者”“晴陽輝影”“一路有你”……這是七（2）班部分合作小組的名稱，從中可以隱約看出“問題伴學”模式下的小組合作對學生潛移默化的影響，他們希望能夠在求知的道路上奮勇前行、不斷突破。

據(jù)了解，景安初中現(xiàn)有在校生596人，其中，80%是留守兒童，他們最大的問題就在于平時缺少交往，反映在課堂上，就是不愿參與教學的各個環(huán)節(jié)，被動應付，怯懦靦腆。徐梅老師告訴記者：“以前，每當我提出一個問題，多數(shù)情況下是得不到學生回應的，他們不是茫然地看著你，就是干脆把頭深深地埋下去，課堂參與度低，對學習內(nèi)容的認同感弱?！彪S著“問題伴學”模式的持續(xù)推進，學生的學習面貌有了很大改觀?！斑@道題大家都不會，是嗎？”“等一下！組長，我會！”叢美益同學說完，自告奮勇地站到白板邊上，為同小組的其他成員講解起來。“現(xiàn)在，課堂上打瞌睡的現(xiàn)象基本不見了，走神的學生也少了，他們的能力和創(chuàng)造性越來越明顯地得到了發(fā)揮?！毙旖▏蠋熑缡歉爬▽W生的轉變。

這樣的改變得益于“問題伴學”模式真正觸動了學生的學習需求，他們在課堂學習中，能夠聽得懂、跟得上、參與得了，因而消除了陌生感、畏懼感，用徐梅的話說，學生是“在玩游戲中學習”，而這，未嘗不是教育的真諦。正如德國哲學家席勒所言，“只有當人充分是人的時候，他才游戲；只有當人游戲的時候，他才是完全的人”，這樣的教育顯然更富有人性。而且，問題的環(huán)環(huán)相扣、層層遞進也促使學生在學習過程中，能夠始終處于投入、思考的狀態(tài)，不再是簡單地探求答案、記背答案，而是致力于對整個過程的分析與把握，甚至能有所拓展。當然，團隊利益也是重要的影響因素?！坝幸换厣险Z文課，老師提問了我們小組的一個同學?？赡芤驗楸容^緊張，他支支吾吾沒有回答出來。這時，下面已經(jīng)有一些嘈雜的議論聲了。關鍵時刻，幸好我們組有人站出來幫他回答了問題。這體現(xiàn)了我們組的團結?！绷钟钔瑢W這樣寫道?！艾F(xiàn)在，組長會督促組員思考問題，努力學習；組員們在課余時間也會相互請教。集體凝聚力在這一模式下得到了有效的彰顯?！毙烀氛f。

學生的投入自信也越來越多地表現(xiàn)在其他場合。比如，為推進課堂教學改革，景安初中每周都會在階梯教室的舞臺上開設一節(jié)研討課，一個班展示，其余學生同步參與。結束后，由臺下學生評課：“這節(jié)課好在如下方面……”“如果換成我，我會……”等?！斑@推動了學生更好地融入合作學習。”孫劉華表示。景安初中的教師也會經(jīng)常去校外聽課，他們愈發(fā)感到，自己的學生并不遜色于城里的孩子、名校的學生?！坝幸淮?，我在一所大校聽了《蔚藍的王國》這節(jié)課，根據(jù)我的課堂觀察，我堅信我的學生會表現(xiàn)得更好，因為他們發(fā)言時聲音更加響亮，更加自信陽光?！毙旖▏判臐M滿。

教育界曾有人提出“卷入式”教學法，即通過課堂氛圍的營造，讓學生盡可能百分百地參與到課堂中來，從而達到愛學、會學、學好的效果。景安初中的教學改革，已經(jīng)多少有了這樣的意味，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學校：從“默默無聞”到“聲名鵲起”

“不到一年時間，我校教師共執(zhí)教縣級以上公開課四五百節(jié)，人均10節(jié)。全體教師中，目前已有5人成為南通市骨干教師，有12人成為如東縣骨干教師。有不少教師參加了各級各類名師發(fā)展團隊。”談及教師的發(fā)展與進步，孫劉華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與激動。雖然同那些長期處于高位運行的名校相比，這樣的成績也許并不亮眼，但對于較長一段時間被“偏遠”“薄弱”“低位”“落后”等陰霾籠罩的景安初中而言，卻意義重大，因為，這意味著學校在師資建設方面取得了顯著成效，而師資素養(yǎng)的提升，是學校發(fā)展的關鍵要素。科技攻關組、合唱隊、棋類興趣組、舞蹈隊、手工興趣組、攝影愛好者、英語突擊隊……你能想象這里的每一名學生都能自由地選擇感興趣的社團活動嗎？盡管在許多城市學校的孩子看來這很平常，但對于景安初中的學生而言，這些社團無疑為他們的學習生涯開啟了一片新天地。而這，便是教育改革所產(chǎn)生的延伸作用。

更讓孫劉華感到欣喜的是，有的教師已經(jīng)能夠更先一步地思考如何優(yōu)化“問題伴學”的問題。徐梅在課堂中發(fā)現(xiàn)，有些問題組長也無法解決，“有的組長就會到別的組‘旁聽’，回來后再教給自己的組員。這是一種不錯的方法，所以在我的課堂上，就鼓勵學生這樣去做”。

學校的發(fā)展也贏得了家長及社會的認可。有一段時間，施教區(qū)內(nèi)的學生紛紛隨父母外出就學，但是近兩年，不少學生開始回流?！八麄冎械拇蠖鄶?shù)已經(jīng)在縣城甚至市區(qū)買了房，但仍選擇回來，因為家長相信孩子在這里也能獲得很好的教育?！睂O劉華表示。

如今，“問題伴學”已成為景安初中的招牌亮點，但孫劉華及其團隊仍在探索，不斷求變。比如“竄組合作”，即針對課堂中提出的具體問題，分類別、分等級，重新劃分小組，進一步提升合作的有效性，同時解決評價階段可能存在的作弊現(xiàn)象；再如“未來教室”，讓學生也能借助更加優(yōu)質的教育資源，提升學習效果。最近，學校還策劃組織了“我們的課堂在路上”系列讀書活動，引導學生在先期閱讀的基礎上，帶著問題去參觀人文勝跡，將課堂與生活更好地融合起來。

“課改最根本的一個字，是‘愛’。我們不能把學生當作試驗品，而是要負責任地走向課改‘深水區(qū)’。”在孫劉華的腦海里，還有很多問題在等待著他和他的團隊去逐一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