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是紅唇一點（外二篇）

李學(xué)英

熱愛紅酒的時間不早，熱愛的程度不低。而且呈愈愛愈烈趨勢，每日清晨半杯，早課般的虔誠。

后來才知道，飲用紅酒最佳的時間不在早晨，而在晚上，晚上飲用紅酒利于睡眠，而且有著美容養(yǎng)顏最神奇的功效。于是早上就沒有了半杯紅酒，睡前半倚床頭青燈黃卷，高腳杯里的紅暈漣漪，最是愜意?？茖W(xué)的東西總是好的。《涼州詞》中說：“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邊塞荒涼艱苦的環(huán)境，緊張動蕩的軍旅生活，使得將士們很難得到歡聚的酒宴。這是一次難得的聚宴。酒，是葡萄美酒；杯，則是“夜光杯”。鮮艷如血的葡萄酒，注滿白玉夜光杯中，色澤艷麗，形象華貴。

我這里說的紅酒是廣而概之的，紅酒有紅，有白。紅是玫瑰紅，紅得正。而白也不是純白，有黃、有綠，但不管是什么顏色，一律清透。觸在唇上紅了點點，飲進嘴里醉了心田。

我以為飲酒的杯最好是透明的水晶高腳杯，半杯酒色，濾過光亮，紅的醇，白的潤，心自有一股清香蕩漾，生活的顏色優(yōu)柔純凈，一天的疲憊無處存留，好夢相伴，天天如此。

飲紅酒最有講究，性急者喝不了紅酒。第一次喝紅酒是在不知情的狀態(tài)下進行的。朋友說，干杯！于是就干杯。很快一瓶見底，再來一瓶！那次喝的爽喝的豪邁，不就甜水嘛！過后，暈暈忽忽地回到家里倒頭便睡，醒來就是第二天上午。揉揉惺忪的眼睛，身上的疼痛陣陣，喔，什么時候手臂上碰掉了一塊皮都不知道。忽然醒悟，原來紅酒更醉人，物極必反，甜水不甜。萬事不能超量，超了就遭懲罰。紅酒屬于優(yōu)雅悠閑的做派，我那種來法肯定不行。燭光朦朧的環(huán)境，舒緩流淌的音樂，晚禮服搖曳的風(fēng)采，輕聲細語的呢喃與之相配才屬于紅酒。吃肉時喝的是紅葡萄酒，吃海鮮時喝的是白葡萄酒。不能像我原來的早上，與優(yōu)雅毫不相干，沒時間品味，就一口紅酒一口米粥地牛飲，沒有章法，亂彈誤了紅酒的格調(diào)。

再后來工作的關(guān)系，我認識了一位紅酒專家。他從根本上告訴我關(guān)于紅酒。后來我還偷偷向他學(xué)習(xí)了飲用的方法。首先倒入半杯，端起透過光亮觀其色，徐徐搖杯聞其味，然后嘗味：大大地啜上一口，留在口中漱口，含在口中不要急著吞下去，用舌頭在口腔里快速攪動，讓整個口腔的上下顎充分與酒液接觸，去體味其口感?；蝾^往下傾一些，嘴張開成小“O”狀，然后用嘴吸氣，把酒吸回去，由此產(chǎn)生的“呼呼”聲表明你是經(jīng)驗豐富的葡萄酒品嘗家。如此，酒在口腔中升溫，酒香通過鼻腔達到嗅球，可以讓你全方位地感受其豐富的味道。唇齒之間的余香會不斷襲來，這時的感覺最為美妙。

歷朝歷代與酒有關(guān)的詩句太多，故事也太多太多?！皩飘?dāng)歌，人生幾何”的曹操，用白酒杜康感慨！晉時的陸機在《飲酒樂》中寫道：“蒲萄四時勞醇，琉璃千鐘舊賓。夜飲舞遲銷燭，朝醒弦促催人。春風(fēng)秋月桓好，歡醉日月言新?！碧瞥娙送蹩兪且粋€好酒的人，同時他也是一個精于品酒的人，他在《題酒店壁》中寫道：“竹葉連糟翠，蒲萄帶曲紅。相逢不令盡，別后為誰空。”最負盛名的詩人李白被稱為酒仙，他的《對酒》：“ 蒲萄酒，金叵羅，吳姬十五細馬馱。青黛畫眉紅錦靴，道字不正嬌唱歌。玳瑁筵中懷里醉，芙蓉帳底奈君何” 。還有在《襄陽歌》，還有“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酒一定是有色彩的酒，李白的豪放之余也會隱忍一番的。其后的韓愈、白居易等也都有很多關(guān)于葡萄酒的詩句。

“杯酒釋兵權(quán)”的酒一定是烈酒，是殘酷的酒，是決定命運的酒。公元960年，趙匡胤在陳橋驛發(fā)動兵變，黃袍加身，做了皇帝，史稱宋太祖。趙匡胤當(dāng)上皇帝之后，有一件事一直令他茶飯不思。當(dāng)初他在陳橋驛被手下將士所逼，黃袍加身，奪了周朝的江山。他怕自己現(xiàn)在的朝臣也學(xué)自己的樣子，有朝一日奪了他大宋的江山。有宰相趙普為皇帝出謀劃策。第二天，太祖趙匡胤便命有司在偏殿大擺宴席，款待功臣。席間趙匡胤發(fā)出：“人生短暫，轉(zhuǎn)瞬即過。眾位兄弟不如釋去兵權(quán)，各自回鄉(xiāng)。朕一定多多賞賜田地金銀，你們再多多置些田地房產(chǎn)，買些優(yōu)伶歌姬，與兒孫后代共享天倫之樂如何”的明示。眾人聞聽，跪下叩頭謝恩。趙匡胤—一將他們扶起，命其各自重新就坐，又親自給他們斟酒。第二天早朝，眾將紛紛稱病要求告老還鄉(xiāng)。趙匡胤一律批準(zhǔn)，至此，以友好的方式收回了他們手中的兵權(quán)，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宋太祖“杯酒釋兵權(quán)”的典故。

紅酒是溫情，是情調(diào)、情緒、情致，心情的顏色是純的，好的。

對紅酒的認知還是通過閱讀。最喜歡黑龍江的女作家遲子建，清晰地記得她在敘述她一次寫作過程時：每到一天工作結(jié)束，回到媽媽家吃飯，再喝上點紅酒的情形。原來紅酒是慶賀，是補養(yǎng)，是為了第二天的順利。遲子建連連獲得了魯迅文學(xué)獎，我想她的紅酒不同凡響了。維他命、糖及蛋白質(zhì)是人體維持生命活動的三大營養(yǎng)素。葡萄糖是人類維持生命、強身健體不可缺少的營養(yǎng)成分，是人體能量的主要來源?！对娊?jīng)》中“為此春酒，以介眉壽”就是說酒可以幫助人長壽。南北朝的庚信《燕歌行》道：“蒲桃一杯千日醉，無事九轉(zhuǎn)學(xué)神仙。定取金丹作幾服，能令華表得千年。”詩中說飲一杯葡萄酒可以換來千日醉，將飲葡萄酒與服用長生不老的金丹相提并論，可見當(dāng)時已認識到葡萄酒是一種健康飲料。紅酒養(yǎng)顏養(yǎng)心，但多了也可以傷肝，畢竟酒精作祟，酒的性質(zhì)總是不可改變。

說來好玩兒，我還有過自制紅酒的經(jīng)歷。選上好的葡萄弄凈放入玻璃器皿中，再加入白糖，封口，開始發(fā)酵。閑來無事，每天觀察瓶中的狀況，欣喜漸漸生成，開封的那天請來了老爸和姐姐，他們的味蕾向來比我發(fā)達，老爸說：有十多度呢！不錯，以后還做。最近有朋友告訴我說：你還可以自制冰葡萄酒，于是朋友仔仔細細地告訴了我配方，閑時我會試上一試。不過，殺菌很重要。

堰邊三月賞飄雪

三月的成都算不上是個好季節(jié)。雖然山青著水綠著小草也冒出了嫩芽，雖然梅花正紅玉蘭正白扶桑也趕來熱鬧，但還是成都的淡季，機票打折，折扣到底。到了成都，有一天的空閑，便選擇了都江堰，因為兩次去成都，一次都沒有看成舉世聞名的水利工程，這次一定要彌補缺憾，因為從中學(xué)的課本里就有了對那里偉岸的崇拜。

淡季的岷江，水不很豐盈，從離灘到飛沙堰到魚嘴慢慢行來，一路邊光，典型的南方景致，園林美且不說，山體由于地震的震蕩被固定著，我想象是隨時有坍塌的危險。這是一項惠民工程，李冰父子名標(biāo)史冊，不像現(xiàn)在的一些政績，說完就完了。

快到了盡頭，準(zhǔn)備折返時，就在夫妻橋下，一塊綠牌映入眼簾——“茶”字招牌在桂樹下自由飄搖。一只藤椅一塊方桌等待著有緣人的光臨。平時在家嗜茶，但到不了如命的程度。冬季的紅袍，春秋的普洱，夏季的龍井，當(dāng)然還有其他的林林總總，但我知道，成都有飄雪，是自在的飄雪，還有當(dāng)?shù)厝绥姁鄣闹袢~青。還是一杯飄雪好，茶好當(dāng)然價格更好，摸摸口袋，一杯茶錢還是付得起。當(dāng)然為不辜負這好山好水好心情，旅游應(yīng)該是消閑，匆匆地來匆匆地去，不如在老家的體育場做快走訓(xùn)練。

飄雪，極其講究。一杯好飄雪，由春茶、夏花、秋藝、冬雪四部分組成。春茶隱逸峨眉凈土，在海拔800米以上的山巔，于寒冷的氣候中，清風(fēng)、云嵐滌蕩清澈茶蕊。清明前三天獨芽或一芽一葉初展，慧眼識茶。臨行前在茶莊買到500克的茶芽，精選自45000顆珍品茶蕊。再說夏花。廣西橫縣被稱為“茉莉之鄉(xiāng)”，去年去廣西正趕上茉莉花節(jié)，卻有別的事情沒有湊上節(jié)日。而飄雪中的茉莉花，是采花女在夏日午后的三點，日照最強烈的一刻，搶先采下雪白晶瑩的新鮮蓓蕾；回到家中放置一旁，去浮躁與火氣，然后用器具拾棄雜質(zhì)；釋放內(nèi)在優(yōu)雅；花開半時，只選瓣徑12毫米以上的，花瓣形狀如虎爪，張開的弧度50-60度，然后入窖。第三是秋藝，這是制茶過程，我根本不懂，屬于茶師的靈性。最后是冬雪，也是品賞之時，我想最好是七八十度的高山純凈水沖泡；舉杯，聞香，未見茶形時，已香氣裊裊；漸漸茶形已然，片片飛花自上而下，飽滿嫩芽浮浮沉沉；再觀其色，嫩綠輕黃。手握透明杯子：嫩綠芽，漂著的是雪——雪一樣白凈的茉莉花，白雪飄在綠水上，便有了色彩的詩意，最后一關(guān)是細品淺啜，唇齒清芬，香氣繞懷，不愧是中國花茶的領(lǐng)銜之作。更有這首“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詩句，字字入心，別有了一番理解。

草寫這些文字備忘的時候，手邊就放著一杯飄雪，她在我寫字的時候，自由自在地等候，等我消閑下來觀賞她，享受她。就是這樣的馨香飄在文字里，文字便有了茶的味道。

生活中，我對物質(zhì)很淡然，怎可沒有了好茶就寧肯不喝，其實白開水是最好的飲料。

生活：自在，如飄雪。

選個時辰喝咖啡

現(xiàn)在的我就是一個散亂的人，昏昏沉沉的每天靠一兩杯咖啡支撐。原本是喝茶的，誰知偶爾咖啡的介入便不可棄地喜愛。

咖啡有因，有咖啡因，僅這一項不足以成為我喜愛的理由。

喝咖啡的初始是速溶，一是操作方便，當(dāng)然在我生活的小城見不到其他的樣式，只能是這個口味濃郁熱烈甜膩，回味綿厚，唇齒留香，經(jīng)久不散的感慨。

后來先生出差海南，帶回興隆牌粉狀咖啡，應(yīng)該說這是國產(chǎn)最好的咖啡，但是我不會操作，直接用開水沖泡，總是沒有感覺到它的好，后來我慢慢懂得，外來食品侵入日常百姓生活需要日積月累，慢慢適應(yīng)。于是找遍小城，也沒有買到咖啡壺，面對一大包要過期的咖啡興嘆，直到朋友把大包的咖啡興致勃勃抱走，至今對朋友得意的神態(tài)耿耿于懷，到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她是怎樣沖飲過程，口感如何。若問，就疑似我討要給她便宜的舊賬。

再后來，遙遠的新西蘭朋友給我寄來一包咖啡。我真笨，小城沒有賣咖啡壺，不會從外地買一把嗎？于是工作在大城市的故鄉(xiāng)人的幫助下，終于有了一把只能煮咖啡的咖啡壺。當(dāng)把咖啡送進壺里時，熟透的是我的生活，多么的溫馨、溫暖、溫情，從此我的生活有了溫度，于是早餐形式隨之改變，由原來中式的咸菜小米粥，變成了西餐咖啡面包片，并親歷親為。

生活中我是一個慢性情的人，這就更說明咖啡適合我，它可以調(diào)節(jié)我的神經(jīng)，平衡體內(nèi)關(guān)系。我喝咖啡都是晨起，怕晚上引起興奮，不睡是我的敵人，害怕咖啡入伙闖進我的美夢，所以每天早起咖啡成了必須，過了中午便不再考慮。

不喜歡去咖啡廳，認為那里靜謐也是熱鬧，還有人特意帶本書去那里邊喝邊看，擺布的風(fēng)景也還行。卻還是喜歡自己研磨的咖啡，手工的味道，遙遠的記憶更醇正。后來久居澳大利亞的閨蜜帶給我可以打泡的咖啡機，從此咖啡除了解渴，又加入了藝術(shù)，藝術(shù)是我所好，是否我的行為就有了藝術(shù)的美感？起碼心情怡然，小情小調(diào)，咖啡也有了滿室清芬，淡淡的苦，飄渺幽遠，經(jīng)久不散。

醫(yī)學(xué)上說，咖啡對女性來說是最好的飲品，而且有種種好處。我當(dāng)然是受益者，其中體驗燃燒脂肪的快感，瘀食排除的輕松，精神飽滿的愉悅。我的體驗更有朋友們的深情，不僅買各種咖啡機給我，更有各種咖啡豆咖啡粉的供應(yīng)，并且提醒我：“放心喝吧，這是一年的量，明年再帶給你?！备薪憬阍诋愢l(xiāng)擠出時間挑選咖啡豆的情形，直到招惹同行詫異的目光。雖然我沒看到，但目光可以穿越時空。還有妹妹在越南語言不通時的尋找，還有在今天我還在寫這篇短文的時候，有同事出差云南帶給我云南小粒的藍山咖啡。哎呀，這是喝遍世界各地咖啡的節(jié)奏啊，我有這個口福。雖然我一直居家，一直有閑就到山村感受鄉(xiāng)野之風(fēng)的人，卻可以領(lǐng)略世界各地咖啡的滋味，也是人間的滋味。

責(zé)任編輯 楊麗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