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 下 ）

南風(fēng)

（一）

“馬修瑞恩長老怎么會在蝙蝠族的城市？該不會是長老被你們的紅衣主教抓了！這可怎么辦才好？”藏在角落里的青森擔(dān)憂起來。

“拜托！小姐，你平時是用腳趾甲蓋思考的嗎？這點事都想不清楚。還是說，你被你們那個長老完全洗腦了？”萬夜不屑。

“你在瞎說什么？”青森轉(zhuǎn)著圓鼓鼓的水藍(lán)色眼睛。

“就你這個指甲蓋智商！我再解釋你肯定也不懂！你，乖乖跟在我后面就行。跟著你們家這位騙子長老，指不定能找到和你爸爸有關(guān)的線索?！比f夜一邊吃著他最愛的烤老鼠，一邊說。

“馬修瑞恩長老不是騙子！他是大好人！”青森不服氣。

“對！全世界最大的好人就是你們家馬修瑞恩長老！”萬夜扔掉烤老鼠的竹簽，又順手買了份烤貓頭鷹，沾著鮮血吃起來。

“你們這些壞人！你們快把馬修瑞恩長老、我爸爸還有其他精靈還給我們！”

“小不點，你是智障還是怎么地？誰告訴你這世上不是好人，就是壞人了？多數(shù)人都行走在這兩者之間的灰色地段，一不小心就偏到天平的另一邊……”

“你胡說！馬修瑞恩長老才不會這樣！他是精靈族的守護(hù)神！”青森氣得臉漲得通紅。

“就他那樣還守護(hù)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家伙！就騙騙你這種小孩兒。”

“你——”青森氣得伸出手想打萬夜，卻被萬夜伸出的那雙吸血鬼特有的修長寬大的手掌按住腦袋。她努力反抗，但似乎就算跳起來，也打不到萬夜的腦袋。

萬夜搖搖頭，隨手拎起青森的衣領(lǐng)，拽著她往前走，緊跟著紅衣主教和馬修瑞恩長老的腳步。

“跟著我走吧，小不點，”他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打了個哈欠，“要不我可不能保證你會不會在下一個路口，被我們‘兇殘的吸血鬼吃掉哦……他們都說，越傻的精靈吃起來越香……”（二）

紅衣主教的教堂掩映在黑壓壓的樹木中，教堂的尖頂高聳出來，即使在暗無天日的蝙蝠城市里，也一直閃著猩紅色的光，像是一句駭人聽聞的咒語。

“走左邊的小路。”青森拽了拽萬夜的衣袖。

“瞎指揮啥?！?/p>

“不是瞎指揮。從不夜城走的時候，我偷了媽媽繪制的蝙蝠族的地圖。那張地圖她可花了好多心思去研究，細(xì)致到你們蝙蝠族地下的每一條水管……”青森指了指手上方才掏出的地圖。

“那走這條?！比f夜點頭。

“這么容易被我說服了？”青森吃驚。

“當(dāng)仇恨霸占一個人的內(nèi)心，她做的事基本上都是超水平發(fā)揮。仇恨這種催化劑，可比什么夢想啊、真愛啊管用多了。當(dāng)然，可別食用過度?！?/p>

“地圖上顯示，地牢的入口就在紅衣主教臥室的壁爐下方……”

“首先我們要潛入紅衣主教的臥室。我是沒問題，隨便預(yù)約個拜訪名額就行。你的話……我倒是想到個辦法……”青森挑了挑眉。

（三）

“我最至高無上的主教，請接收您的孩子誠摯的問候?！比f夜微微屈膝，水藍(lán)色的眼睛閃著狡黠的光。

“迷途的羔羊啊，你來我這里是為了什么？”紅衣主教坐在臥室壁爐旁一張猩紅色的沙發(fā)上。鮮紅色的長袍與猩紅色的沙發(fā)融為一體，他毫不掩藏自己對于一切血紅色的熱愛。

“我來這里是代表我的族人，感謝主教您一直以來對我們的庇護(hù)。正是您一直奮戰(zhàn)在抵抗精靈族的第一線，才換得我們后方的和平……”萬夜一本正經(jīng)地表達(dá)敬意，低垂的眼睛卻一直盯著猩紅色沙發(fā)后面的壁爐。不知為什么，那壁爐的火苗看起來沒有半點溫度，房間里依然陰冷潮濕，萬夜不禁打了個哆嗦。

“你有一半精靈的血統(tǒng)?！奔t衣主教瞇著敏銳的眼睛望著萬夜藍(lán)色的瞳仁。

“我母親是精靈。”

“哦？那么你的血統(tǒng)是不純正的。你不是一只蝙蝠，也不是一只精靈。我想，在你成長的過程中，一定吃過不少這方面的苦吧。你的小伙伴都是怎么說你的？怪胎？精靈養(yǎng)的？雜種？我想我一定是用詞太溫和了。年輕人傷起人來，總比我們這些老骨頭要厲害?！奔t衣主教蒼白瘦削的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萬夜微微握拳，細(xì)長的指甲都快要嵌入掌心。他壓抑住憤怒，說：“也許您并不相信我的血統(tǒng)。但沒關(guān)系，血統(tǒng)不會說話，事實會！我給您帶了一份禮物——”

萬夜將門口的青森推進(jìn)來，用水洗凈她臉上的塵土和血跡，露出她白皙的精靈面龐。他拽掉綁在她頭上的方巾，一頭精靈族特有的金色長發(fā)飄散開來，在昏暗的房間里閃著螢火蟲一樣的微光。

“這是我為您帶來的禮物，一只活生生的精靈。”萬夜的眼神寫滿堅定。

青森雖然害怕，但是她相信正如事先說好的，這一切都是萬夜的計策。他們是在一起演一場戲，只要紅衣主教打開壁爐后面那扇關(guān)押精靈的暗門，萬夜就會從背后襲擊紅衣主教，這樣他們就能拿到鑰匙……

“我的孩子，我相信，鑒于你優(yōu)異的表現(xiàn)，我會向你的族人宣布，你擁有最純正的蝙蝠族血統(tǒng)以及合法的蝙蝠族繼承權(quán)。此后，若是再有人嘲笑你為雜種或是怪胎，就是與我的威嚴(yán)和榮譽(yù)作對。此后，你將是一位最純正的吸血鬼，我將成為你血統(tǒng)的鑒證人。你擁有一切吸血鬼擁有的權(quán)益，我的壁爐旁總有你的位置，蝙蝠族的靈柩里也會為你留上棺木。從今天起，至你生命的最后一天?！奔t衣主教鄭重宣布。

“從今天起，至我生命的最后一天?！比f夜也默念著誓言。

“現(xiàn)在，我的孩子，你還有什么要求嗎？”

“我將這個小精靈獻(xiàn)給您，希望您能告訴我，我媽媽的消息。我知道她是個精靈，是我們的敵人。但她也是我的母親，她對我的愛超過這世上的一切規(guī)則和血統(tǒng)。我也應(yīng)該找到她，回報于她相同的愛。我們是吸血鬼，但我們并不比這世上的其他物種更不懂得回報?！?/p>

“當(dāng)然可以。不過，我的牢房已經(jīng)關(guān)不下多余的俘虜了。你將這只精靈扔到布萊茵河的下游，我自會告訴你，你母親的下落?！?/p>

（四）

布萊茵河的水流十分湍急，激蕩的水花像是怪獸在張開大口，隨時準(zhǔn)備吞噬新鮮的生命。

“就這里，丟下她。”紅衣主教面無表情地命令。

“你這個惡魔！馬修瑞恩長老是不會放過你的！”青森大喊。

“馬修瑞恩長老？”紅衣主教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露出一排可怖的尖牙。

“他會一直守護(hù)我們！早晚有一天，他會帶領(lǐng)精靈族的大軍踏平這里！”

“當(dāng)然，青森，我會一直保護(hù)你的?！睒鋮埠竺孀叱鲆晃汇y發(fā)老人，手上拿著雕刻著羽翼花紋的紫色藤木權(quán)杖，臉上還掛著他標(biāo)志性的慈愛笑容。

“馬修瑞恩長老！”青森尖叫。

萬夜趕緊擋在了青森的前面。這個傻家伙不知道，真正的危險，這才降臨。

“看來你在精靈族進(jìn)行的洗腦，很成功嘛。哥哥——有時候我不得不佩服你，花時間去研究黑魔法和易容術(shù)，還是很管用的。”紅衣主教調(diào)侃。

青森這才發(fā)現(xiàn)，馬修瑞恩長老也披著一件猩紅色的吸血鬼長袍。

在蝙蝠族沒有邊際的黑暗世界里，馬修瑞恩長老臉上精靈的面容逐漸褪去，他的臉部變得越來越瘦削，直到變成一張白骨般的面容，與紅衣主教幾乎一模一樣，但卻更加兇狠。

“你們兩個，打算用這點伎倆就欺騙我們？”終于露出真面目的馬修瑞恩吸血鬼揮舞著他的權(quán)杖，將青森和萬夜背對背綁到一起。

“小鬼，你不是想知道，你母親在什么地方嗎？祝賀你，你很快就能見到她?！?/p>

他再輕點了下權(quán)杖，青森和萬夜就墜入湍急的河流里，冰冷的河水浸入胸腔，青森感覺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五）

青森醒來在溫暖的燭火旁。那燭火暖得像童年時媽媽手織的一件紅色毛衣，那件毛衣是媽媽用爸爸舊毛衣的線織就的。爸爸不在的日子里，她總穿著那件紅色毛衣，這樣就好像爸爸一直在她身旁。

明滅不定的燭火里，青森好像看見了爸爸的面容。

他的絡(luò)腮胡子和金色的卷發(fā)，以及和青森一樣的薄嘴唇與水藍(lán)色眼睛。

這里是死后的天堂嗎？所以她才能與家人重逢。

“青森——”爸爸的聲音卻如此厚實，完全不像虛幻的夢境。

“青森，你醒了就好。”爸爸抱住她。

“這……是哪里？”青森望著窗外，那是她從未見過的景色。天空是橙紅色，太陽的光芒不耀眼，也不晦暗，光明與黑暗似乎融合得恰到好處。她后來才知道，這叫做夕陽。夕陽像是這個世上最溫柔的母親，包容一切，接納一切，一切風(fēng)景在夕陽下都詩情畫意起來。

“這是世上最好的地方，不會太冷，不會太熱，不會太潮濕，也不會太干燥，晝夜分，寒暑平。所有的一切都剛剛好。馬修瑞恩那個混球假扮成精靈，和紅衣主教聯(lián)合起來，挑撥蝙蝠族和精靈族之間的爭斗，謀害了不知道多少無辜的吸血鬼和精靈。我們這些發(fā)現(xiàn)他陰謀的人，就被他丟到了布萊茵河里，趕盡殺絕?？伤麄儾恢?，僥幸存活下來的人，能在河流的下游發(fā)現(xiàn)一個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青森，以后你就留在這里，我們再也不分開……”爸爸握住青森的手。

“一直留在這里確實很快活，但是你有想過青森的媽媽嗎？這些年來，她每一天都在尋找你的下落。她以為你被困在蝙蝠族的大牢里，誰想到你懦弱地留在這里？還不讓她唯一的女兒離開！”萬夜推門進(jìn)來，他的手上還纏著繃帶，眼神卻無比堅定。

“你！”青森的爸爸眼中閃過一絲羞惱，看得出他在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你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少得多，孩子，回去的路上就困難重重！而且，你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地方了。這里吸血鬼和精靈都平等，而外面……”

“外面很糟糕，”萬夜翻出房間角落中盒子里的幾把匕首，放到身上說，“但那個糟糕的地方，值得我們?nèi)?zhàn)斗?！?/p>

“我嘗試過……我們都嘗試過和他們戰(zhàn)斗，可失敗了一次又一次……”青森的爸爸沮喪地用雙手扶著額頭。

“那不妨再多失敗幾次，我們一起?！鼻嗌罩职值氖郑瑴I水在眼眶里閃著晶瑩的光，“還有——媽媽！她寧愿戰(zhàn)斗而死，也不愿在思念中哀泣……”

“青森——”爸爸仿佛無法面對女兒的淚水，他閉上眼，想起多年前一家人在一起的歡樂時光，那些溫暖的畫面一夜一夜出現(xiàn)在他的夢里，從不曾消失。可是，他卻在溫柔的夕陽中一天一天膽怯了。

天亮以后，一些精靈和蝙蝠在萬夜和青森父親的號召下，離開了這個世外桃源一樣美好的世界，走向布萊茵河的上游。

他們穿過風(fēng)雨，越過森林、溪流，走向那個他們值得為之奮斗的世界。

青森相信，終有一日，這世上最溫柔的夕陽將籠罩他們，將他們的面容都包裹成溫柔的橙紅色。她金色的長發(fā)會變成橙紅色。萬夜尖銳的牙齒也會被溫柔藏匿。

誰也不會在乎他們是精靈還是吸血鬼，血統(tǒng)將和頭發(fā)的長度一樣，變得無足輕重。

那一天，一定、一定會到來。

異想天開

如果你的朋友是一只長著尖牙的吸血鬼，你會如何與他相處？

玲玲：吸血鬼？天吶！我要趕快讓他露出尖牙與我合照再發(fā)朋友圈，坐在那里等著點贊爆棚。

跟帖：喂喂喂，合照不能帶我一個嘛！讓我在最后面，顯臉小哈！

小君：吸血鬼是會飛的，以后夜里出行就靠吸血鬼兄弟了！

跟帖：你們連紅綠燈都不用遵守了吧？嘖嘖，真拉風(fēng)！

文佳：不知道吸血鬼喜歡吃什么？我得上淘寶買點零食，招待我的新朋友……

跟帖：就你最貼心！小編想問，你還缺不缺年紀(jì)大點的朋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