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簧管之夜

曉音

當楊莉的雙簧管響起的時候，我注意到其他演奏者驚恐萬狀的表情。即便我這個外行也禁不住想問，是誰說服楊莉上臺的？好在現(xiàn)在只是排練，但可以想象，等到正式演出的那天，楊莉喪盡天良的跑調(diào)會把觀眾嚇哭的。

待到最后一個音符結(jié)束，大家都呆呆地看著不知所措的楊莉。楊莉呢，一臉歉意的表情。這讓我確信，上臺演奏不是她的主意。為了掩飾尷尬，她取出簧片拿在手里，想清洗一下，似乎又覺得不妥，因為她不知道是不是還要繼續(xù)演奏下一曲。鄭教授善解人意地接過她手中的簧片，泡進茶幾上的水杯里。楊莉用征詢的目光看看鄭教授：“休息一會兒，大家喝點兒飲料？”

鄭教授點點頭。楊莉如釋重負地出了口氣，轉(zhuǎn)身進了廚房。我們大家也都松了口氣。我想，這正是鄭教授把排練安排在楊莉家的用意，一方面是因為空間大，郊區(qū)的豪華別墅，不用擔心打攪鄰居；另一方面，如果是在不熟悉的地方，恐怕楊莉會當場自殺。

趁著楊莉不在場，宋佳首先提出反對意見（是她邀請我觀摩這次排練的。盡管這只是個業(yè)余團隊，水平也很一般，但她是我學姐，即便是白白浪費我的時間，我也必須給她這個面子）：“鄭教授，讓楊莉上臺恐怕……”

鄭教授打斷了她的話：“離正式演出還有一個月，我相信楊莉可以趕得上大家?！?/p>

“我們上次排練是在一周前，”演奏小提琴的曾凡不以為然，“我沒看出她有什么進步?！?/p>

其他人的意見也都差不多，但鄭教授不為所動。作為記者，我更注重表象的背后。楊莉的豪華別墅說明了一切，說不定她一直是鄭教授的贊助人，這次鄭教授把她推上前臺，一定另有原因。果然，答案很快揭曉。鄭教授宣布：“曲波將出席我們的首場演奏?！?/p>

曲波是國內(nèi)音樂界的大腕，有他出席，這場演奏會一定會上一個檔次。繼而我敏感地意識到，曲波之所以能來，一定和楊莉有某種聯(lián)系?？稍惨琅f冥頑不化：“如果是這樣，那更應該換人，否則我們都會成為笑柄！”

宋佳的思維明顯要比曾凡敏銳些：“誰有這么大的面子，能請得動曲波這樣的大牌？”

“他是我姨夫。”楊莉端著茶盤走了出來，我馬上聞到了一股中藥味。

原來如此。鄭教授的用意昭然若揭，只有曾凡還是一臉受傷害的表情。我聽宋佳說過，這個樂團本來是曾凡組織起來的，但鄭教授的加入漸漸把曾凡邊緣化了。演奏會有曲波出席當然是喜訊，但和曾凡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

“大家請用茶吧。這是我的獨家配方，”楊莉得意地看了鄭教授一眼，“英國紅茶，配上我在后花園里種植的草藥，不但提神，還有清肺化痰降壓的功效……”

我注意到大家臉上古怪的表情。雖然都接過了茶杯，但只是禮貌地放在鼻子下面嗅著，沒一個人喝一口，包括鄭教授。聯(lián)想到上星期他們也是在這里排練的，大概已經(jīng)品嘗過了。天哪，特制的草藥紅茶……我微笑著接過茶杯，濃郁的中藥味喚起了我小時候被老媽捏著鼻子灌藥水的痛苦回憶。趁著楊莉轉(zhuǎn)身的工夫，我順手把茶水倒進一邊的花盆里，然后舉起空杯子：“真是太好喝了，能不能再給我來一點兒？”

所有人都嫌惡地盯著我，除了楊莉。她喜氣洋洋地給我續(xù)杯，我想我大概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如此熱情稱贊她手藝的人。喝過茶（其實只有楊莉喝了），排練繼續(xù)。變故就是在這個時候發(fā)生的。跑調(diào)的雙簧管已經(jīng)不再讓我吃驚，我吃驚的是，她的跑調(diào)伴隨著痛苦的表情，呼吸越來越急促，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終于，吹奏難以繼續(xù)下去了，她撫著胸口，呼吸困難，接著她開始嘔吐，身子一歪，重重地倒在茶幾上……

一片混亂中，我掏出手機，撥通了120，接著沖還在發(fā)呆的其他人大喊：“誰再撥個110？快！”

還是晚了，法醫(yī)的檢驗結(jié)果是，楊莉死于氰化物中毒，但無法確定氰化物是不是放在草藥紅茶里的，因為楊莉撞翻了茶幾，上面所有的東西都掉在上，一塌糊涂。唯一能確定的是，排練期間，楊莉只喝過她自己配制的紅茶。如果說茶水里有毒，難道說楊莉要把我們大家都毒死？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誰都沒有碰那茶水，最后被毒死的竟然是她自己！

那么，讀者朋友，您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

（5月31日截止答案，參考答案見第6期，“五月偵探榜”見第7期）

責任編輯/季 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