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警李天

崔立

李天是個年輕的交警。

做交警不容易，每天風(fēng)吹日曬的。又忙，一會是這里車堵，一會又是那里堵車。李天忙不迭地往這往那跑。工作量大，人手又緊，偶爾有個休息天，人又累又乏，往床上那么一躺，休息天就躺沒了。

就這么一忙，一累，再一耽擱。眼瞅著李天輕松過了三十大關(guān)，又開始向著四十努力。可至今還是個孤家寡人，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李天那張被曬得黑透的臉上露出輕松的笑容，說，急啥，不急嘛。做爸媽的就急了，特別是做母親的，說，你都三十多了，還不急啊，你這樣，我讓你姨媽幫你介紹。你姨媽人脈廣，肯定能給你找個好女孩。李天看著母親那堅定的表情，知道逃不過了。李天說，行，行，您安排吧。

沒幾天，姨媽果真打來電話，說了約定的時間，又說了一大通女孩的相貌年齡職業(yè)等等。李天是在馬路上接的電話，那里人來人往，雜聲太多，只聽清了約定時間，其他的真還沒聽清。腰間的對講機(jī)又響了，就在前面的路口，兩車碰擦，剛報了警。李天趕緊和姨媽說了再見，騎上摩托車就趕了過去。

約定的當(dāng)天上午，李天接了兩個電話，一個是母親的，另一個是姨媽的。都是同樣的話，下午3點(diǎn)，情島咖啡店，別忘了準(zhǔn)時到。李天說，行行行。為這天，李天其實(shí)也做了準(zhǔn)備，特地把一套久已不穿的西服給帶了來，一會2點(diǎn)交了班，李天就打車去咖啡店。過去大概一二十分鐘，應(yīng)該不會遲到。倒不是說李天看重這次相親，他更看重的，還是爸媽，想想爸媽也就只有他一個，至今都沒結(jié)婚，確實(shí)是有些不孝。

到一點(diǎn)半，李天已經(jīng)在看表了。快到兩點(diǎn)時，對講機(jī)就響了，李天一聽，面色微微一變。是一場特大車禍。李天趕到時，現(xiàn)場一片混亂，好幾輛車撞在一起，有幾個人正捂著腦袋，隱隱能看到有血滲出。救護(hù)車還沒到，李天趕緊撥了電話。有同事聞訊趕了過來，李天朝他們打了個招呼，就跟著一起處理現(xiàn)場。

忙完。都快五點(diǎn)了。李天拿出手機(jī)一看，有十八個未接電話，10個是家里打來的，8個是姨媽打的。李天想起了約會的事兒，壞了，猛敲了下自己的腦袋。電話打給姨媽，姨媽劈頭蓋臉地說，你這孩子，人家女孩等你半天，打你電話又不接，你到底怎么回事?。坷钐煺f了，姨媽想了一下，說，行，那我再給你約約看，這個女孩，真的挺不錯的。

一周后，姨媽說盡了好話，終于做通了女孩的工作，女孩同意見面。地點(diǎn)還是上次失約的地方，還是下午3點(diǎn)。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李天和那女孩沒緣分，那一天中飯時，李天接到了接班交警大劉的電話，大劉的聲音有些急促，說，李天，幫我多值一會班吧，我父親突發(fā)腦溢血，我要送他去醫(yī)院，恐怕一時半刻趕不過來了……李天想了想，說，沒事，你不用來了，這個班我?guī)湍沩斄恕炝穗娫?，李天又給姨媽撥了一個，姨媽，我去不了了，算了，您再另外幫我介紹一個吧。

事后，李天也沒再接到姨媽電話，站在馬路邊，正想著這事呢，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一輛紅色大眾車放著寬敞的馬路不走，忽然開進(jìn)了人行車道。太危險了！李天趕忙跑了過去，揮了揮手，車停了下來，探出一個美女的頭，說，警官同志，有事嗎？李天朝她敬了個禮，說，對不起，您違章了，請出示您的證件。美女愣了愣，好像明白了什么，趕緊說，警官同志，我錯了，您放過我吧。李天說，對不起，請出示您的證件。這事，美女最終還是被罰了錢，美女是瞪著李天離開的。

幾天后，無巧不巧地，又在那個路口，美女再度闖了紅燈。還是在李天眼皮底下。這次，李天還沒開口，美女就主動討了饒，說，警官同志，我不是故意的，您放過我吧。李天敬了個禮，說，對不起。美女又說，警察同志，要不我們晚上一起去唱歌吧，你看……李天拒絕了。最終，美女被罰了款離開的。

第二天，美女又來了。這次，美女沒闖紅燈，直接把車就停在了李天值班崗?fù)さ呐赃叀＠钐熳哌^去，剛想說什么，就看到了美女朝著自己眨眼睛，還有副駕駛座上的姨媽。李天有些不明白，這美女，不會是姨媽的什么人吧？

姨媽下了車，拉著李天到了一邊，只說了兩個事兒，一是你被考察過了，能抵制住美色誘惑，并且毫不動心。二是那美女就是上次李天錯過的姑娘。這次，姑娘同意和你交往了。

李天回過頭時，心里莫名的復(fù)雜，自言自語道，做個警察真不易，要接受太多的考察……

選自《短篇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