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上半期中國現(xiàn)代小說在英語世界的翻譯和傳播①

馬會娟 厲 平

北京外國語大學

20世紀上半期中國現(xiàn)代小說在英語世界的翻譯和傳播①

馬會娟 厲 平

北京外國語大學

中國現(xiàn)代文學肇始于五四時期，1930年出版的密爾斯的《中國當代短篇小說選》是英語世界最早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小說選集。目前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研究雖然取得了一些成績，但多數(shù)研究仍局限于個別譯者或譯本的案例研究，缺乏對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的歷史性宏觀描寫研究。本文對20世紀上半期英語世界出版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的整體狀況進行了考察，探討了這一階段中國現(xiàn)代小說在英美兩國的翻譯、傳播狀況及特點。

中國現(xiàn)代小說；翻譯；英語世界

1.引言

中國現(xiàn)代文學肇始于五四運動時期。作為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奠基人，魯迅創(chuàng)作的第一部白話小說《狂人日記》1918年發(fā)表于《新青年》。然而，第一部譯成外文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則是魯迅的中篇小說《阿Q正傳》?！栋正傳》寫于1921年12月至1922年2月期間，連載于北京《晨報》副刊，1922年出版單行本。20年代早期在法國留學的敬隱漁將其譯為法語。法國作家羅曼·羅蘭（Romain Rolland）在讀了敬隱漁翻譯的《阿Q正傳》后，極為稱贊，將譯本推薦給巴黎著名的文學刊物《歐羅巴》雜志。該雜志于1926年5月和6月兩期連載了《阿Q正傳》的譯文。同年，敬隱漁翻譯的包括《阿Q正傳》在內(nèi)的《中國當代短篇小說選》由巴黎埃德爾書局出版，該選集是中國現(xiàn)代小說最早的法譯小說選集。1930年，英國人密爾斯（E.H.F.Mills）從法語轉(zhuǎn)譯的《中國當代短篇小說選》（The Tragedy of Ah Qui,and Other Modern Chinese Stories）英譯本在倫敦出版，這是英語世界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最早的小說選集。

目前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研究雖然取得了一些成績（呂黎, 2011; 趙文靜,孫靜, 2012; 徐敏慧, 2013），但多數(shù)研究仍局限于個別譯者、個別譯本的案例研究，缺乏對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狀況的歷史性宏觀描寫研究。本文對20世紀上半期英語世界出版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本的整體狀況進行了考察，探討這一階段中國現(xiàn)代小說在英美兩國的翻譯和傳播狀況及特點，以期再現(xiàn)早期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的歷史場景，對國家實施的“中國文化走出去”戰(zhàn)略有所啟發(fā)和借鑒。

本文的研究對象為20世紀上半期英美兩國出版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本，時間范圍限定在1930年至1952年之間（通常情況下，作品的出版時間滯后于翻譯時間，文中談到老舍的兩部小說英譯完成于40年代末，但出版于50年代初；新中國成立后的現(xiàn)代小說英譯將另外撰文討論）。

2.20世紀上半期英美出版的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

依據(jù) Gibbs 和 Li（1975）、Yang 和 Mao（1981）、Louie 和 Edwards（1993）、胡志揮（2011）等編輯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書目，以及國家圖書館、北京大學圖書館、清華大學圖書館、北京外國語大學圖書館所檢索到的資料，下面我們按照小說單行本、選集和英文報刊刊登的譯文分三類對英美兩國20世紀上半期出版的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進行考察和描述。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在這段時期，英語世界翻譯和出版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包括單行本8部、選集11部，由英美國家出版、刊登的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30余篇。

2.1 英譯小說單行本

20世紀上半期，英美兩國出版的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單行本共有7部。40年代出版了4部，其中兩部與戰(zhàn)爭題材相關。一部為謝冰瑩的《女兵自傳》，有兩個譯本，一個由Adet 和 Anor Lin翻譯，1940年由美國的John Day出版社出版；一個由Tsui Chi翻譯，1943年由英國的George Allen & Unwin出版社出版。另一部為蕭軍的《八月的鄉(xiāng)村》（Village in August），由美國人伊萬·金（Evan King，原名Robert S.Ward）翻譯，1942年由紐約的Smith & Durrell出版社出版。這兩部作品之所以被選擇翻譯，是因為作品內(nèi)容反映了當時中國的戰(zhàn)爭形勢，體現(xiàn)了國際上特別是美國對中國戰(zhàn)爭形勢的關注。

這一時期英譯的7部作品中，除了早期兩部與戰(zhàn)爭題材相關的作品外，其他5部作品都出自同一個作家——老舍。除熊德倪翻譯的老舍的《牛天賜傳》（Heavensent, 1951）由英國的J.M.Dent & Sons出版社出版外，其余4部都由美國的出版社出版，包括伊萬·金英譯的《駱駝祥子》（Rickshaw Boy, 1945）和《離婚》（Divorce, 1948），郭鏡秋（Helena Kuo）翻譯的《離婚》（The Quest for Love of Lao Lee, 1948）和《鼓書藝人》（The Drum Singer,1952），浦愛德（Ida Pruitt）翻譯的《四世同堂》（The Yellow Storm,1951）。

從翻譯發(fā)起人的角度來看，金和熊德倪對老舍作品的翻譯是譯者個人的主動選擇。金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在香港做過外交官，他所翻譯的《八月的鄉(xiāng)村》是中國第一部被譯成英語的現(xiàn)代長篇小說，引起了美國普通讀者對中國反法西斯戰(zhàn)爭的關注。金選擇翻譯的其他兩部作品，即老舍的《駱駝祥子》和《離婚》，也反映了他對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了解。熊德倪對《牛天賜傳》的翻譯則純粹出于譯者對于作品的喜愛。當時熊德倪還是牛津大學的學生，因喜歡《牛天賜傳》而決定將其翻譯成英文。但是出版社出于推銷作品的需要，并沒有在英譯本上署譯者的姓名。

老舍其他作品的翻譯都是由作者本人發(fā)起的。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美國和蘇聯(lián)為了爭奪遠東利益，競相邀請中國作家到本國進行文化交流。1946年，老舍和曹禺應美國國務院的邀請赴美講學，進行文化交流。當時金翻譯的Rickshaw Boy在美國非常暢銷，但由于譯者對原作的改動太大，背離了原作者的創(chuàng)作意圖和小說主題，引起了老舍的不滿。老舍決定自己找譯者將《離婚》和其他兩部作品翻譯成英語，分別與美國作家浦愛德和美籍華裔作家郭鏡秋合作，翻譯了《四世同堂》、《離婚》和《鼓書藝人》。

在老舍的5部英文譯作中，金翻譯的Rickshaw Boy最具影響力。小說1945年由紐約的Reyal & Hitchcock出版社出版后，成為“每月佳作俱樂部”的推薦圖書。1946年又由紐約的Sun Dial Press重印，同年由倫敦的Michael Joseph出版社重印再版。郭鏡秋翻譯的《鼓書藝人》是根據(jù)作者的手稿翻譯的，而中文手稿當時并沒有在中國出版（1980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中文本，是從英譯本轉(zhuǎn)譯的）。浦愛德翻譯的《四世同堂》的第三部也是根據(jù)作者的手稿，當時中文原著只出版了前兩部，第三部是老舍在美國文化交流期間（1946-1949）完成的（后來的中文全本是中國學者馬曉彌根據(jù)譯稿譯成中文的）。

從小說單行本的英譯情況來看，在20世紀上半期，中國現(xiàn)代作家中唯有老舍一人的作品得到了多次翻譯，達5部之多；而且他的作品《離婚》幾乎在同一時期被不同譯者翻譯了兩次。這一現(xiàn)象可以從以下兩個方面進行解釋：從歷史背景來說，二戰(zhàn)期間和二戰(zhàn)結(jié)束后不久，美國對作為同盟國的中國抱著友好態(tài)度，希望通過英譯的中國小說來了解中國的反法西斯抗戰(zhàn)情況以及中國的社會文化。從翻譯參與者（譯者和作者）的角度來說，譯入語國家的譯者首次選擇翻譯老舍的作品便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這為老舍其他作品的翻譯做了前期宣傳；作者本人被邀請到譯入語國家進行訪問和文化交流，有機會在譯入語國家進一步宣傳自己的作品，同時為自己的作品找到合適的譯者進行翻譯，作品（甚至在國內(nèi)尚未出版的中文手稿）因作者積極參與翻譯活動被及時譯成了英語。

2.2 英譯小說選集

與中國小說英譯單行本相比，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選集出現(xiàn)的時間更早，而且數(shù)量上也更多。1930年，出版了第一部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選集，比最早的中國小說英譯單行本早了10年。20世紀上半期在英美兩國出版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選集共有11部（不包括再版版本）。

30年代翻譯出版的中國小說選集有3部，都是由外國譯者或外國譯者在中國學者的幫助下翻譯的：包括密爾斯從法語轉(zhuǎn)譯的《中國當代短篇小說選》（The Tragedy of Ah Qui, and Other Modern Chinese Stories）、肯尼迪（George A.Kennedy）翻譯的《中國短篇小說選》（Short Stories from China）和斯諾（Edgar Snow）編譯的《活的中國——中國現(xiàn)代短篇小說選》（Living China, Modern Chinese Short Stories）。

英語世界最早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選集《中國當代短篇小說選》由倫敦的George Routledge & Sons公司出版，譯者密爾斯不懂漢語，英譯本轉(zhuǎn)譯自敬隱漁的法譯本。1931年，該英文選集由美國的Sun Dial出版社再版。選集收有小說7篇，包括魯迅的《阿Q正傳》、《故鄉(xiāng)》、《孔乙己》，許地山的《黃昏后》，茅盾的《幻滅》，冰心的《煩悶》和郁達夫的《沉淪》。從翻譯的篇目可以看出，中國現(xiàn)代小說作家早期優(yōu)秀的作品較為及時地譯介到了英美兩國。但是該小說選集篇目少，翻譯質(zhì)量不高。原因可能有兩種，一是因為英譯本是從法譯本轉(zhuǎn)譯的，而法譯本“有些粗糙”（汪寶榮, 2015: 38）；二是法譯本的譯者敬隱漁是從母語譯為外語，譯本受限于譯者能力，難譯處多有刪節(jié)。

1934年，由肯尼迪（George Kennedy）以筆名Cze Ming-ting（“水門汀”）翻譯的《中國短篇小說》由倫敦Martin Lawrence出版社出版，同時由美國紐約的International Publishers和蘇聯(lián)莫斯科的Cooperative Publishing Society of Foreign Workers出版，1935年再版。選集收有柔石的《為奴隸的母親》等6篇革命故事。該譯本同時在三個國際大城市出版同共產(chǎn)國際資助出版有關。譯者肯尼迪30年代在上海租界區(qū)教授中文，精通中英文，后來成為耶魯大學中國研究的著名學者。

1936年，斯諾編譯的《活的中國》由倫敦George G.Harrap &Company出版社出版。該選集是中外譯者合作翻譯的結(jié)果。魯迅的7篇作品由姚莘農(nóng)和斯諾翻譯，而其他作家的作品則主要由蕭乾和楊剛等譯出初稿，最后由斯諾潤色、修訂。選集包括斯諾本人撰寫的前言和斯諾夫人尼姆·威爾士（Nym Wales）撰寫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運動》（The Modern Chinese Literary Movement），主要收錄了15位作家的24篇作品，包括魯迅的7篇作品：5篇小說《藥》、《一件小事》、《孔乙己》、《祝福》、《離婚》，1篇散文《風箏》和1篇雜文《論“他媽的”！》；另外收錄其他14位作家的17篇作品：包括茅盾的《自殺》、《泥濘》，丁玲的《水》、《消息》，田軍的《第三支槍》、《大連丸上》，柔石的《為奴隸的母親》，巴金的《狗》，沈從文的《柏子》，孫席珍的《阿娥》，林語堂的《憶狗肉將軍》，蕭乾的《皈依》，郁達夫的《鶯蘿行》，張?zhí)煲淼摹兑菩小罚舻摹妒旨堋?，失名（即楊剛）的《日記拾遺》和沙汀的《法律外的航線》。其中，楊剛的《日記拾遺》不是翻譯，是作者應斯諾之約寫的一篇英文文章。另外，柔石的《為奴隸的母親》是從肯尼迪翻譯的《中國短篇小說集》（1934）中轉(zhuǎn)載的。1937年該選集又由紐約的Reyal & Hitchcock出版社再版。

除以上小說選集外，還有一部英譯選集在此值得一提，即30年代初由美國人伊羅生（Harold R.Isaacs）已完成編選但40年后才得以出版的《草鞋腳》（Straw Sandals, Chinese Short Stories, 1918-1933）。該書前言由伊羅生撰寫，附有茅盾撰寫的作家生平和簡介。收有16個作家的25部作品，包括魯迅的5篇小說《風波》、《狂人日記》、《孔乙己》、《傷逝》、《藥》，茅盾的《秋收》、《春蠶》、《喜劇》，丁玲的《某夜》、《沙菲女士的日記》，葉圣陶的《潘先生在難中》、《多收了三五斗》，樓適夷的《死》、《鹽》，柔石的《為奴隸的母親》，何谷天的《雪地》，蔣光慈的《野祭》、東平的《通訊員》，丁九的《金寶塔，銀寶塔》，王統(tǒng)照的《五十元》，郁達夫的《春風沉醉的晚上》，征農(nóng)的《禾場上》。除了短篇小說，選集還收有郭沫若的戲劇《卓文君》（節(jié)譯）和殷夫的詩歌《血字》。選集所選作品均發(fā)表在1918-1933年之間，編譯工作雖然完成于30年代，但因為政治、經(jīng)濟等方面的原因，直到1974年才由麻省理工學院出版社出版。

40年代出版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選集多于30年代，譯者也不限于外國譯者，出現(xiàn)了華裔學者和中國學者。這一時期翻譯出版的中國小說選集共有8部，其中由華裔學者和中國學者翻譯的作品占多數(shù)。這一時期最具有代表性的譯者是美籍華裔學者王際真（Wang Chi-chen）。他編選了3部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選集，包括1941年出版的《阿Q正傳與其他：魯迅小說選》（Ah Q and Others: Selected Stories of Lusin），1944年出版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Contemporary Chinese Stories），以及1947年出版的《中國戰(zhàn)時小說》（Stories of China at War）。這3部小說選集均由哥倫比亞大學出版社出版?！栋正傳與其他：魯迅小說選》英譯本選集附有介紹魯迅的長篇導言，收錄了魯迅的11篇小說：《故鄉(xiāng)》、《肥皂》、《離婚》、《在酒樓上》、《頭發(fā)的故事》、《風波》、《阿Q正傳》、《孤獨者》、《傷逝》、《祝福》和《狂人日記》。該選集于1971年由紐約Freeport出版社再版。

在《現(xiàn)代中國小說選》中，除了魯迅的《端午節(jié)》、《示眾》兩篇之外，王際真還翻譯了張?zhí)煲怼⒗仙?、巴金、葉紹鈞、凌叔華、巴金和沈從文等人共計21篇作品。其中老舍作品最多，包括《黑白李》、《眼鏡》、《抱孫》、《柳家大院》、《善人》5篇作品。其次是張?zhí)煲恚?篇，包括《路》、《老明的故事》、《笑》、《團圓》；其他的有茅盾的《春蠶》、《一個真正的中國人》，葉圣陶的《鄰居》、《李太太的頭發(fā)》，老向的《村兒輟學記》，巴金小說《家》的節(jié)選《傀儡之死》，沈從文的《夜》，馮文炳的《小妹》，凌叔華的《太太》以及楊振聲的《玉君》。在這21篇作品中，其中只有3部屬于五四時期的作品（魯迅的兩篇作品和楊振聲的《玉君》），其他作品均發(fā)表于20年代末和30年代上半期。

《中國戰(zhàn)時小說》收錄了16篇小說，時間跨度為1937-1942年，可以說是《現(xiàn)代中國小說選》的續(xù)篇。選集收錄13位作家的作品，包括老舍的《且說屋里》、《人同此心》、《一封家信》，端木蕻良的中篇小說《柳條邊外》（原題《突擊》）、《找房子》，陳瘦竹的《三人行》，茅盾的《報施》，卞之琳的《紅褲子》，冰波的《失敗行動》，姚雪垠的《差半車麥秸》，楊朔的《火并》，白平階的《跨過橫斷山脈》，張?zhí)煲淼摹缎律?、《路》，郭沫若的《月光下》以及King yu-ling的In the Steel Mill和Li wei-tao的Test of Good Citizenship（作者和原作不詳）。入選小說均與戰(zhàn)爭題材相關，切合選集題目。其中有9篇小說描寫的都是普通士兵、工人、農(nóng)民在戰(zhàn)爭中的情形，譯者稱他們是“戰(zhàn)爭中的真正英雄”（1947:VI）。該書于1975年由Greenwood出版社再版。

40年代還有兩位中國學者在英國出版了3部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選集。1944年，蕭乾自譯的《吐絲者》（Spinners of Silk）由倫敦George Allen &Unwin出版社出版，收有作者自譯的短篇小說12篇，包括《矮檐》、《俘虜》、《籬下》、《栗子》、《破車上》、《跳出來說的》、《蠶》、《印子車的命運》、《郵票》、《雨夕》、《雁蕩山》和《花子與老黃》。1946年，葉君健自譯的短篇小說集《無知的和被遺忘的》（The Ignorant and The Forgotten）由倫敦Sylvan Press出版社出版。同年，他翻譯的《三季短篇小說集》（Three Seasons, and Other Stories）由倫敦Staples Press出版，選集收有7篇小說，包括茅盾的三部曲《秋收》、《春蠶》和《殘冬》，姚雪垠的《差半車麥秸》，白平階的《跨過橫斷山脈》，S.M.的《第三支槍》（作者不詳）以及張?zhí)煲淼摹度A威先生》。

這一時期中外譯者合作翻譯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選集有兩部。袁家驊和英國作家白英（Robert Payne）編譯的《中國現(xiàn)代短篇小說選》（Contemporary Chinese Short Stories）1946年由倫敦Transatlantic Arts出版社出版。選集收有8位作家的9篇小說，包括魯迅的《風波》，張?zhí)煲淼摹侗臣古c奶子》，老舍的《火車》，卞之琳的《紅褲子》，沈從文的《燈》、《黑夜》，施蟄存的《殘秋的下弦月》，端木蕻良的《鴜鷺湖的憂郁》以及楊振聲的《拋錨》。

金隄和白英翻譯的沈從文的小說集《中國土地》（The Chinese Earth）1947年由倫敦George Allen & Unwin出版社出版。選集收有12篇短篇小說，包括《丈夫》、《夫婦》、《小白羊》、《惠明》、《虹橋》、《龍珠》、《柏子》、《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三三》、《十四夜間》、《燈》、《月下小景》。另外還收有1篇中篇小說《邊城》和1篇傳記《從文自傳：一個大王》。

從以上所述可以看出，20世紀上半期中國現(xiàn)代小說的英譯涉及的作者很多，基本上涵蓋了主要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作家。其中，魯迅和沈從文的作品被譯介得最多，都出版了英譯個人選集。在多人小說選集中，魯迅的作品被選擇譯介的次數(shù)最多，其次是老舍和張?zhí)煲?。選材側(cè)重左翼作家和戰(zhàn)爭題材的作品，而對不談政治和戰(zhàn)爭的小說（如張愛玲的短篇小說）則很少或幾乎沒有翻譯。這不僅是由20世紀上半期的中國政治形勢、國際環(huán)境所決定的，而且也與譯者的身份極為相關：多數(shù)譯者或是記者（斯諾，蕭乾）或是傾向左翼的知識分子（王際真，葉君?。?，他們更關注作品對中國現(xiàn)實的反映和描寫。在這一時期，華裔學者王際真對中國現(xiàn)代小說的對外譯介做出了極大貢獻，憑一人之力翻譯了3本在美國頗為有影響的小說選集，而且受到國外學者的高度評價（管興忠, 2015）。中國學者蕭乾和葉君健的翻譯也向英語國家介紹和宣傳了戰(zhàn)時中國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最后，與單行本小說的翻譯主要在美國出版不同，中國現(xiàn)代小說選集的翻譯在英美兩國都有出版，但以在英國為主，這與譯者的國籍、身份以及譯者當時在哪個國家工作相關（如中國學者蕭乾和葉君健在英國的翻譯和出版、王際真在美國的翻譯和出版）。

2.3 英文報刊刊載的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

中國現(xiàn)代作家早期的作品基本上都是以短篇小說為主，這為英美報刊刊登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提供了可能性。20世紀上半期，英美兩國都有英文報刊刊登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約30篇。

這一時期，在英國刊登過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的英文報刊主要有《新創(chuàng)作》（New Writing）和《生活和文學》（Life and Letters）1?！渡詈臀膶W》共刊登了12篇中國現(xiàn)代短篇小說，分別是斯諾等翻譯的張?zhí)煲淼摹兑菩小罚?936）、蕭乾創(chuàng)作并英譯的《印子車的命運》（1944）、吳嘉（Chia Wu）和威爾士翻譯的蕭紅的《馬房之夜》（1937）、吳強的By the fi reside（1939, 原作不詳）、姚雪垠的Manchurian night（1945, 原作不詳）、裘克安翻譯的郭沫若的《晴朝》（1949）、貝格利（G.I.Begley）翻譯的《天狗》（1949）、李廣田的The man who ate stones（1949, 原作不詳）、丁玲的《入伍》（1949）、卡爾默（Joseph Kalmer）翻譯的魯迅的《明天》（1949）、葉公超翻譯的卞之琳的《紅褲子》（1939）、Li Ru-mien翻譯的沈從文的《蕭蕭》（1949, 作者不詳）。《新創(chuàng)作》于1936至1939年間在倫敦出版，共刊登了4篇英譯中國現(xiàn)代短篇小說，分別為張?zhí)煲淼摹冻鸷蕖罚ㄗg者不詳,1936）、吳嘉和威爾士翻譯的何榖天的《三個》（1938）、丁玲的《一天》（1938）、姚雪垠的How Triumph Van went back to the army（1938, 原作不詳）。另外，其他英文雜志如《新創(chuàng)作對開本》也刊登過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葉君健英譯小說選集《三季短篇小說集》出版前，多篇譯文曾發(fā)表在該雜志上（葉君健, 1946: 135）。該雜志還刊登過艾克敦的長篇論文《論中國現(xiàn)代小說》。

這一時期，在美國出版發(fā)行的英文報紙雜志刊登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主要有以下6種：《今日中國》（China Today）2、《亞洲和美國》（Asia and the Americas）3、《東方文學雜志》（Journal of Oriental Literature）4、《遠東雜志》（Far Eastern Magazine）、《小說雜志》（Story Magazine）?！督袢罩袊?935年1月第1卷第4期刊登了肯尼迪英譯的張?zhí)煲淼摹抖粋€》。1935至1936年期間，王際真翻譯的《阿Q正傳》連載于該刊的第2卷第2、3、4期上?！秮喼藓兔绹冯s志刊登過斯諾等翻譯的魯迅的《藥》和《風箏》（1935）、孫席珍的《阿娥》、丁玲的《水》、楊剛英譯的沈從文的《丈夫》、M.Q.Ho和Clarence Moy英譯的張?zhí)煲淼摹度A威先生》（1941）、丘東平的《第七連》和李輝英的《福地》，以及吳嘉和威爾士翻譯的蕭紅的《馬房之夜》?！稏|方文學雜志》1948年刊登了H.Wong英譯的周作人的作品《賣汽水的人》和Thomas Goo英譯的葉圣陶作品《五月三十一日急雨中》?！哆h東雜志》刊登了王際真譯的馮文炳的《阿妹》和魯迅的《祝?！贰ⅰ睹魈臁?、《風波》等4篇譯文。1940年發(fā)表了肯尼迪翻譯的魯迅的《故鄉(xiāng)》、馬耳（C.Mar，葉君健筆名）英譯的姚雪垠的《差半車麥秸》。另外，紐約的《小說雜志》1935年9月也發(fā)表過魯迅的《風波》英譯文，篇末注明是伊羅生從中文譯出（應該是肯尼迪從中文譯出后由《草鞋腳》的編輯伊羅生投稿），還有馬耳翻譯的姚雪垠的《差半車麥秸》、白平階的《跨過橫斷山脈》（與Donald M.Allen合譯）。

除了以上列舉的英美兩國的報紙雜志，這一時期在中國也有兩本在國際上有影響的英文雜志刊登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一本是《天下月刊》（T’ien Hsia Monthly），一本是《戰(zhàn)時中國》（China at War，1946年更名為The China Magazine）。王際真的《中國戰(zhàn)時小說》有多篇譯文選自這兩本雜志。此外，美國人伊羅生在上海創(chuàng)辦的《中國論壇》（China Forum）1932年也刊載過英譯中國現(xiàn)代短篇小說，譯文全部由肯尼迪翻譯。

3.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的特點

以上統(tǒng)計雖然因資料所限不一定完全，但卻清晰地勾勒出了20世紀上半期中國現(xiàn)代小說在英美兩國的翻譯、出版和傳播情況?？梢园l(fā)現(xiàn)，早期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主要呈現(xiàn)出以下三個方面的突出特點。

3.1 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選材多樣，英譯以革命文學和戰(zhàn)爭題材的小說為主

相比于中國現(xiàn)代小說的創(chuàng)作以及他譯（譯成日語），中國現(xiàn)代小說在英美國家的翻譯和出版時間較晚。自1930年密爾斯轉(zhuǎn)譯《阿Q正傳和其他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本以來，中國現(xiàn)代小說（特別是短篇小說選集）英譯逐年呈遞增的趨勢，但總體而言，數(shù)量上并不算多。在20世紀上半期近20年的時間里，英譯小說單行本僅8部（包括同一篇小說的兩個英譯本），英譯選集11部，報刊文章30余篇。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單行本和選集合起來平均每年不到1部。

盡管數(shù)量上不多，但這一時期英譯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選材多樣，基本上能夠反映出中國現(xiàn)代文學創(chuàng)作的大致面貌。中國現(xiàn)代小說按創(chuàng)作時間和主題可以分為以下四種類型：五四小說、鄉(xiāng)土小說、左翼小說和抗日小說。五四小說的英譯主要是魯迅作品的翻譯，鄉(xiāng)土小說包括沈從文的短篇小說以及老舍的長篇小說《駱駝祥子》、《離婚》的英譯。由于三四十年代左翼文學和抗日小說成為文學創(chuàng)作的主流，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也聚焦于這兩類作品。王際真英譯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中國戰(zhàn)時小說》，袁家驊和白英編譯的《中國現(xiàn)代短篇小說選》，及葉君健翻譯的《三季短篇小說集》所選作品內(nèi)容均與戰(zhàn)爭題材相關，反映了這一時期中國現(xiàn)代小說的譯介受到當時中國社會環(huán)境以及國際政治環(huán)境的影響。二戰(zhàn)期間，中國是反法西斯主義的盟國，中國作家英譯的作品受到了英語讀者的關注，如蕭乾和葉君健的作品的翻譯和出版均出于譯入語國家了解中國社會和中國反法西斯戰(zhàn)爭的需求。美國二戰(zhàn)期間自太平洋戰(zhàn)爭卷入中國抗戰(zhàn)事務后，對華友好政策也促使了中國現(xiàn)代小說（尤其是小說單行本）40年代在美國的翻譯和出版。可以說，20世紀上半期中國現(xiàn)代小說在英美兩國的翻譯和出版較為及時地使國際社會了解了真實的中國和中國的抗戰(zhàn)情況，博得了國際社會的同情與支持，對中國抗戰(zhàn)的最后勝利做出了積極貢獻。另一方面，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所反映的中國現(xiàn)實情況不僅可以幫助美國普通讀者了解戰(zhàn)時的中國及中國社會和文化，也從一定程度上為美國領導階層制定遠東政策提供了參考。

3.2 譯者類型復雜，多種譯介模式并存

20世紀上半期參與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的譯者類型多樣。譯者來自不同的國家，具有復雜的社會身份；包括英、美、中三國的記者、教師、學者、作家和社會活動家等。譯者往往身兼多種社會角色，如白英和斯諾既是譯者和編輯，又是記者、作家和大學教師；浦愛德則既是美國作家又是社會活動家。譯者類型主要包括以下五種：英美國家的作家/譯者、英美國家的記者、中外合作的譯者、華裔學者和中國作家。

英美國家的作家/譯者包括不懂漢語、從法語轉(zhuǎn)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的密爾斯，曾在香港做過外交官的美國人金（他一個人翻譯了三部中國現(xiàn)代長篇小說），只能聽懂漢語的浦愛德以及精通中英文的肯尼迪。從翻譯方向來看，他們都是從外語譯入到母語，譯作的質(zhì)量相對來說有保障，作品的接受度也較高。

這一時期從事中文小說英譯的另一類外國譯者中還有記者。他們在選擇中文小說英譯時，明顯不同于職業(yè)漢學家（后者邊研究邊翻譯，其翻譯往往服從于研究需要，翻譯選材往往基于個人的研究興趣），更為關注反映中國社會現(xiàn)實的現(xiàn)代短篇小說。30年代日本侵華戰(zhàn)爭爆發(fā)后，這些同情中國，希望把中國的真實狀況告訴世界，以獲得國際支援的外國記者，在選擇翻譯作品時，大多會選擇那些帶有鮮明時代烙印的短篇小說。而且，這一時期翻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的外國譯者大多跟中國文學界、左翼人士交往密切。如斯諾在編譯《活的中國》和伊羅生在編譯《草鞋腳》時與魯迅、茅盾等作家都有直接的聯(lián)系和交往。魯迅和茅盾還為伊羅生的《草鞋腳》提供了翻譯的書目，魯迅為該選集撰寫序言等。

由于有些外國譯者在選編或選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集子時還沒有嫻熟地掌握漢語，他們的翻譯工作是同懂英文的中國學者和青年作家合作完成的。中外譯者的合作翻譯是這一時期的一種主要翻譯模式。如斯諾和姚莘農(nóng)、蕭乾、楊剛等的合作，白英和袁家驊，以及白英和金隄的合作。

此外，這一時期從事中文小說英譯的譯者還包括華裔學者和中國學者。美籍華裔學者包括王際真和郭鏡秋。郭鏡秋翻譯了老舍的兩部長篇小說，而王際真則翻譯了三部中國現(xiàn)代小說選集，并且在英語世界產(chǎn)生了廣泛影響。中國學者則是葉君健和蕭乾。他們利用自己在英國作為記者和中國抗日宣傳員的身份，把自己的作品和有代表性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譯介給國外讀者，從而使英語國家的讀者可以及時了解抗戰(zhàn)期間的中國。

3.3 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譯介載體豐富，出版類型多樣

20世紀上半期英譯到英美國家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主要包括三種形式：單行本、小說選集和英文報刊文章，體現(xiàn)了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譯介載體的豐富性。特別是英文報刊刊登的譯文和小說選集收錄的譯作之間關系密切。有相當一部分英譯小說在收錄到選集出版前都在報紙雜志上發(fā)表過。如王際真翻譯的三本選集中，不少英譯小說都先后在《今日中國》、《遠東雜志》、《亞細亞月刊》、《天下月刊》、《中國雜志》等期刊上發(fā)表過。葉君健的《三季短篇小說集》中的英譯小說也都在英國的雜志《新創(chuàng)作對開本》（New Writing Folio）和《企鵝新創(chuàng)作》（Penguin New Writing）上發(fā)表過。

20世紀上半期英美兩國出版單行本和選集的出版社主要集中在英國的倫敦和美國的紐約這兩個大城市，出版社包括商業(yè)出版社和學術(shù)出版社。學術(shù)出版社一般是大學出版社，目標讀者是從事學術(shù)研究工作的學者和高校學生。譯作通常附有導讀、注釋和難詞匯編，一般提供與原作相關的背景信息，評論和解釋原作中某些重要詞語的細微含義（馬會娟, 2013:64）。如王際真英譯的三部小說選集全部由哥倫比亞大學出版社出版。商業(yè)出版社以追求商業(yè)利潤為目的，希望譯作能夠盡可能地吸引更多的讀者。例如，因翻譯老舍的《駱駝祥子》在美國大獲成功的金，便在自己成立的私人出版公司King Publications出版，后來他譯的老舍的《離婚》（Divorce），以獲取更大的利潤。另外，出版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的出版社既有大型出版社，也有小型出版社。如第一部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選集（即密爾斯轉(zhuǎn)譯的《阿Q正傳和其他中國現(xiàn)代小說》）由倫敦的大型出版社George Routeledge & Sons, Ltd.（Routledge的前身）出版；而斯諾的《活的中國》則由倫敦的一家小型出版社George G.Harrap & Company, Ltd.出版。

4.結(jié)束語

由于資料搜集的困難，20世紀上半期中國現(xiàn)代小說在英美國家的翻譯、出版與傳播的宏觀研究較少。本文在盡可能全面地搜集史料的基礎上，嘗試對這一時期在英美國家英譯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的翻譯、出版情況進行了較為詳細的描述和分析，總結(jié)了這一特定階段中國現(xiàn)代小說英譯的特點。研究發(fā)現(xiàn)，20世紀上半期英譯到英美國家的中國現(xiàn)代小說刊載形式多樣，既有單行本、選集,也有英文報刊刊登的譯文。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從1930年開始，在英美國家逐年遞增，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選材多樣，但總體數(shù)量并不多，單行本和小說選集平均每年不到一本。從事英譯的譯者社會角色復雜，譯介模式多樣，既有中國譯者、華裔學者和外國譯者，也有中外譯者的合作翻譯。出版英譯中國現(xiàn)代小說的英美出版社既有商業(yè)、學術(shù)出版社，也有大、小型出版社。對這一時期中國現(xiàn)代小說在英美國家的翻譯與出版的宏觀研究不僅有助于我們把握此時期的整體外譯特點，也有助于將來對這一時期的相關專題如翻譯主體、翻譯選材、翻譯策略、譯作傳播與接受等方面的深化研究。

注釋

1.《生活和文學》從1928年發(fā)行到1950年?？?，共計65卷。期間，刊物幾經(jīng)易名，1935年至1945年曾更名為Life and Letters Today。

2.《今日中國》從1934年至1942年共發(fā)行8卷。

3.《亞洲和美國》從1898年至1946年在紐約發(fā)行，共46卷。期間，刊物幾經(jīng)易名，1898年至1917年1月更名為Journal of the American Asiatic Association；1917年3月至1942年10月更名為Asia。

4.《東方文學雜志》從1947年到1967年共發(fā)行8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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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趙云龍）

① 本文是國家社科基金項目《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在英語國家的翻譯和接受》(項目號13BYY041)的階段性成果；北京外國語大學校級規(guī)劃項目（項目號2013XG002）的階段性成果。

馬會娟，北京外國語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翻譯理論、翻譯教學和文學翻譯。厲平，北京外國語大學博士生。研究方向：翻譯學、文學翻譯。

作者電子郵箱：馬會娟mahuijuan@bfsu.edu.cn厲平happyliping1126@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