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注

馬異嘉

(一)

午后，校園里靜悄悄的，同學們都在教室里做作業(yè)。上午三節(jié)課，每個任課老師都會布置一堆作業(yè)，而作業(yè)量在當堂課上無論如何是完成不了的。同學們只能在課間休息時放棄休息，埋頭苦干，因為放學后還會有一大堆回家作業(yè)等著呢。面對繁重的作業(yè)負擔，孩子們是那樣的孱弱，無可奈何，甚至有點兒麻木。學生負擔沉重，對于老師和家長說來是心照不宣的，然而，在應試教育的重壓下，他們不這樣，又能怎樣呢?

不過，畢竟是孩子，玩是他們的天性。這幾天電視里播放F1方程式賽車，驚險、刺激、過癮，把孩子們的玩興吊得足足的。此刻。五(1)班的幾個男生再也耐不住了，他們不等完成作業(yè)，便在教室前走廊上擺開陣勢，玩起了游戲賽車。什么巨無霸、五星戰(zhàn)神、魔鬼司令、蜘蛛王等等賽車，各式各樣，五顏六色，讓人目不暇接。

金家浩的法拉利賽車，特別吸引同學們的眼球。流線型車身，大紅色彩，擎在手上似一團燃燒的火球。前不久他跟爸爸媽媽去市里最大的商場，一眼看中柜臺里800多元的紅色法拉利賽車。媽媽埋怨說，玩具車已經買了好幾輛，家里都可以辦展覽了，還要買?在市里當包工頭的爸爸，只要寶貝兒子開口，二話沒說掏錢買下了。五樓的游藝大廳里，一群男孩子在玩賽車，金家浩剛買的法拉利賽車安上新電池，在軌道上試行，一按開關，只聽“呼——”的一聲，車子飛速奔馳，一路“過關斬將”，所有被它追趕上的賽車都被驅趕出了軌道。偌大的游藝廳，蜿蜒綿長成立交狀的黑色軌道上，只有金家浩的法拉利紅色賽車獨來獨往，風馳電掣，縱橫馳騁，在場的孩子一個個張大嘴巴，眼羨得直發(fā)愣。而金家浩高興得手舞足蹈，得意非凡，就像是他親自駕駛著賽車，勇往直前，威風極了。

學校里沒有可供賽車行駛的軌道，同學們因陋就簡，在走廊上畫了一道粉筆線，手里拿著玩具車，一個一個輪流把車子放在白線上，然后用力向前推去，看誰的車子跑得最遠。沒有安裝電池的賽車，要想盡可能駛得遠一點并非易事，用蠻力不行，力用小了也不行，把握好力度很重要。金家浩的法拉利賽車個頭大，與同學們的車子放在一起儼然是鶴立雞群，車身大。用力無可非議也得加大。

車子一輛一輛駛離了白線。輪到金家浩了，他擺足了架勢，站在起點線上，伸出右臂，前后甩動了幾下，又活動開了手腕、手指，接著便深深吸了一口氣，蹲下身來。他伸出胖嘟嘟的右手，按住心愛的賽車，向前推去。金家浩用力適度，車子向前駛去，也許是車身大增加了自重的緣故，在離第一名周明明的魔鬼司令還有半尺距離時，金家浩的賽車居然停止不前了。名牌賽車未安裝電池，不在軌道上行駛，優(yōu)勢喪失殆盡，只能屈居第二?？墒墙鸺液撇磺行判?，再來一次肯定能成為第一名。于是，金家浩重新站到起點線上，右手鉚足了勁，大叫“一、二、三——”，用力把車子向前推去。“嘩——”賽車沖出不到一米，“骨碌碌”連續(xù)翻了兩個跟頭，歪倒在墻腳邊。

“哇——”“哈——”同學們笑啊鬧啊高聲叫了起來。

金家浩很快拾起賽車，車身擦破了幾處紅漆，他用手輕輕撫弄著，心痛極了。忽然，他看到劉小楊擠在人叢中，也在沖著他笑。張著缺了一顆門牙的嘴巴的劉小楊，一副肆無忌憚的樣子。金家浩心里很不是滋味。

金家浩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他無法忍受，盯著劉小楊，怒氣沖沖地說：“有本事你拿車子來賽呀!”

說到車子，劉小楊馬上像皮球泄了氣，閉起嘴巴，一言不發(fā)，低著頭直往后縮。

(二)

念完四年級，劉小楊從遠方山村來到這座江南小鎮(zhèn)。爸爸媽媽在一家外資企業(yè)打工，把他帶來這里上學，希望他好好讀書，將來能有出息。江南學校的學習條件與山村學校不能相提并論，教學樓是一幢三層大樓，除了教室，還有活動室、電腦房；大樓前面是鮮花爭妍的花壇、綠草如茵的操場，操場四周是綠色的塑膠跑道，跑步時腳下似安了彈簧，感覺非常輕快。這里孩子用的學習用品，如高級鉛筆盒、自動鉛筆、香水橡皮等等，都是劉小楊從沒見過的。新學校，新環(huán)境，一切是那樣的新鮮和美好。然而劉小楊感到不習慣的是這里的老師教學上非常嚴格，每天布置大量作業(yè)，連玩的時間都沒有，不像山村學校活動器具幾乎沒有，但課余時間倒很充裕，漫山遍野任你追逐戲耍；還有面對現(xiàn)在班上同學，劉小楊常常會從心底生出一種自卑感，自己家里太寒酸了，為了省錢，爸爸媽媽租借人家的車庫房居住，有時他會抱怨自己為什么不生長在江南人家。當然，眼前劉小楊最想得到的是一輛玩具車，全班24個男生中，只有他連一輛普通的玩具車都沒有，更不用說是賽車了。沒有車子，他感覺總比別人矮了一截，與同學處不到一塊兒。他知道賽車的價格，像金家浩那樣的賽車需要好幾百元，就是一般的玩具車也要幾十元呢，爸爸媽媽賺了錢，除了供他上學，每月還得給老家的爺爺奶奶寄錢，供山村的妹妹上學，家里不可能有多余的錢給他買這樣的奢侈品。

放學了，劉小楊做完值日，背著沉甸甸的書包回家。夕陽西下。長長的石板街上人影稀少，店家大多關門打烊了。他來到鎮(zhèn)南端的水泥橋堍，眼睛忽然一亮，一輛草綠色的玩具車孤零零地?？吭诼愤叀?/p>

是誰掉了車子?劉小楊張嘴想喊，四下看看，不見有人。他走過去彎下腰，手剛觸到車子，玩具車卻突然向前駛去，沒有風吹，也沒有人推，車子沿著水泥橋坡，緩緩向橋頂爬去。

怎么回事啊?簡直太神奇了。

劉小楊上前一步，車子不緊不慢又向前行了一段。劉小楊站住了，車子也停了下來。劉小楊用手搔著后腦勺，眨巴著眼睛——奇怪呀，車子怎么會由下往上行呢!劉小楊邁出大步，車子加快速度；劉小楊急跑幾步，車子突然掉頭，“嘩——”一聲，機靈地從劉小楊褲襠下沖下橋去，一忽兒鉆進橋堍小樓的墻洞里去了。

劉小楊站在橋上呆呆地望著，沒等他明白過來，小樓里爆發(fā)出一陣哄笑聲。隨即金家浩、周明明等班上幾個男生從小樓里走了出來。

“是，是你們?”劉小楊滿臉通紅，他知道上了他們的當，受到了作弄。

“怎么樣，沒想到吧?”金家浩得意地說著，手里拿著遙控器，手指靈巧地按捏著，只見玩具車又聽話地從墻洞里鉆了出來，飛快地駛上了水泥橋，然后又返回到橋堍，不偏不倚停在金家浩腳邊。

在山村長大的劉小楊從來沒見過這種無線遙控的玩具車。他瞪大眼睛，怔怔地望著，太不可思議了。

“想要吧?”金家浩似笑非笑地問。

“……”劉小楊看著金家浩。心里捉摸不透。他說的是要借給自己，還是要送給自己?劉小楊猶豫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送給你，要嗎?”金家浩晃了晃玩具車。“我家里有好幾輛車呢!”

劉小楊還是沒有回答。

金家浩友好地拍了拍劉小楊的肩膀，說：“班上就你沒有玩具車，這輛車可以送給你，不過得待到明天……”

金家浩為什么要送他玩具車。而且要等到明天?這原因劉小楊想不明白，他也不愿意去多想，明天就明天吧。

(三)

劉小楊起了個大早，第一個來到教室，今天金家浩要送他

玩具車，昨晚激動得翻來覆去睡不著。他想好了，來而不往非禮也，如果金家浩真要送給他玩具車，自己也得準備一份禮物，回贈給他。早上臨出門時，他把家中唯一的一件珍貴禮物——枚大紅的中國結放進了書包。這是他離開山村時，妹妹親手編織送給哥哥留作紀念的。

同學們陸續(xù)來到教室，金家浩也來了，可是他沒提車子的事，甚至看都沒看劉小楊一眼，徑直走到座位上。難道是金家浩忘了?課間，有幾次劉小楊走近去，想提醒他，可是金家浩轉身與同學朝教室外走去。上午第三節(jié)課是班主任朱老師的語文課，劉小楊不時回過頭去，注視著金家浩，試圖引起他的注意，喚起他的記憶。結果劉小楊被朱老師點了幾次名，批評他上課不專心聽講，致使語文成績提不高。

上完三節(jié)課，吃過飯，同學們照例坐在教室里埋頭做作業(yè)。奇怪的是今天沒人玩賽車，如果有人玩車子，劉小楊相信金家浩一定會想起昨天的承諾。

劉小楊拿出作業(yè)本，趴在課桌上做作業(yè)。忽然，金家浩在教室外走廊上高聲喊著：

“招標啦——招標啦——”

什么招標?招什么標……好奇心驅使班上的男生女生走出教室看熱鬧。

金家浩手里舉著那輛草綠色玩具車，得意地宣告：“本人有綠色遙控車一輛，誰從二樓陽臺欄桿上跳下去，車子就是誰的?！闭f著。他得意地揚了揚手中的車子。

走廊上頓時安靜下來。大家望著金家浩手里的車子——陽光下，草綠色遙控車通體油亮，熠熠生輝。準確地說，這是一輛令男孩子們眼羨的橄欖綠車子，在班上也是絕無僅有的。男生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可是當他們倚著走廊欄桿，探頭往下看時，一個個吐著舌頭，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你推我搡，沒人敢參與“競標”了。

“我們班上都是膽小鬼!”金家浩罵罵咧咧，然后，他把目標轉向劉小楊，“其實我知道，我們班上敢于‘競標的只有一個人?！?/p>

“他是誰?”大伙七嘴八舌問。

“劉小楊!”金家浩大聲宣布。

鬧哄哄的走廊，一下寂靜無聲，大家都把眼光齊刷刷地集中在劉小楊身上。

“劉小楊，跳吧，這輛車子是你的!”金家浩慫恿著。

(四)

劉小楊對金家浩提出的條件似乎并不感到驚奇。甚至覺得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就在前天，課外活動時劉小楊在操場上看同學們踢足球，有人發(fā)現(xiàn)操場邊的一棵槐樹頂上有一個鳥窩，“啾——”的一聲，撲棱棱飛出一只灰褐色的鳥來。金家浩一下子來了興致，伸拳捋臂，光著腳丫往樹上攀爬。可是他太胖了，細皮嫩肉根本不是爬樹的料，雙手抱著樹干，用盡吃奶的力氣，雙腳往上蹭了兩下，還沒蹭第三下，人就滑落到地上。如此往復了兩次，累得氣喘吁吁，圍觀的同學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有什么好笑的，有本事你們爬上去!”金家浩圓臉拉成了長臉，很不高興。

劉小楊沒有答話，只見他往手掌心吐了口唾沫，雙手合掌搓了幾下，然后手攀腳蹬，噌噌噌幾下就上了樹，動作干凈利落，輕松自如，真可以跟雜技團演員的爬桿表演媲美。

“好——”樹底下響起一片掌聲。

劉小楊爬上樹端，枝干不停地晃悠，鳥窩在眼前搖擺，他看到里面有三顆白花花的蛋。他把手伸進了鳥窩。這時空中傳來一聲急促的鳥鳴，緊接著又是一聲，劉小楊的手禁不住痙攣了一下。這是鳥媽媽發(fā)出的驚叫，如果把鳥蛋掏了，便是毀了三條小生命啊!

劉小楊伸出的手縮了回來。

“有沒有小鳥?”“有沒有鳥蛋?”……

同學們仰著臉，唧唧喳喳發(fā)問。

“只有幾根羽毛——”劉小楊手一揮，果然幾根灰白色羽毛在空中飛舞起來。

樹底下發(fā)出一陣哄笑。

接著，令人出其不意的是，劉小楊招呼一聲“讓開——”，竟然從樹上往下一躍，只聽“撲”一聲，輕巧地落到地上。

四周再次響起一片叫好聲。金家浩尷尬地站在一旁，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劉小楊心里明白，今天金家浩所謂的“招標”，實際是向他叫板，完全是為了那天的事，說白了是對他的一種報復。此刻，他站在二樓往下看。下面是泛著白光的水泥地，這樣的高度他從沒跳過，心中不禁有點兒玄乎。

“跳下去，遙控車就歸你!”金家浩扮了個鬼臉，繼續(xù)誘惑地說。

“跳啊，跳啊……”幾個男同學在起哄。

“別跳。別跳……”幾個女同學在勸阻。

劉小楊在識透金家浩對他報復的同時，也讀出了他臉上的不屑，眾目睽睽之下，如果今天自己打了退堂鼓，今后在班上就更沒有自己的地位了。于是，他決定背水一戰(zhàn)。

劉小楊爬上了窄窄的水泥欄桿，像站在平衡木上，試著來回走了幾步，努力使自己跳蕩的心平靜下來。他屏著氣，目光順著校園水泥地、花壇、樹木、房屋……一直向著高遠的白云眺望，仿佛看到了家鄉(xiāng)的大山，他在山村的草場上，與伙伴們一起，從高高的草垛上往下跳。一個個張開雙臂，像凌空的小鳥，耳邊風聲呼呼，伴隨著刺激的吶喊聲，剎那間身子便落在松軟的散發(fā)著青草味的干草堆上，感到無比的愜意。

想到家鄉(xiāng)的草場，想到家鄉(xiāng)的小伙伴，劉小楊頓時來了精神，增添了力量。他用力擺動雙臂，準備縱身躍去……

(五)

五(1)班的朱老師午飯后顧不得休息，在辦公室批改作業(yè)。這是她幾十年養(yǎng)成的習慣了。下班后她要做家務，晚上得備課，每天像上足了發(fā)條的時鐘，忙忙碌碌，不敢有絲毫懈怠。

開學沒幾天，朱老師對班上48位同學的學習情況有了大致了解。與她以往所帶的班級不同的是，從外地轉學來的劉小楊同學基礎太差，字跡歪歪扭扭，在她眼里只能是低年級水平。今天上午語文課上，他老是掉過頭去，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朱老師當即點名批評了他。此刻，朱老師看著劉小楊的作業(yè)本，不禁皺起了眉頭……

突然，班長孫曉麗慌慌張張闖了進來，連聲說著：“朱老師，不好了，不好了，劉小楊要跳樓了!”

“什么?你說什么?”朱老師擲下手中鋼筆，霍地站了起來。

孫曉麗吸了口氣，把話重復了一遍，然后催促著：“朱老師，你快去吧!晚了要來不及的!”

也許是心急，也許是站起時動作快了點，朱老師兩耳“嗡”的一聲，眼前一陣發(fā)黑，雙手趕緊扶住桌子。

“朱老師，你——不要緊吧……”孫曉麗望著臉色憔悴的朱老師，怯怯地問道。

“跳樓?他為啥要跳樓?”朱老師不等緩過神來，急急地走出辦公室。

“我也不知道?！睂O曉麗在后面緊緊跟著。

如今的學校也不再是一片凈土，社會上稀奇古怪的事情，同樣會影響學生，甚至也會在校園里出現(xiàn)。新聞媒體經常有報道，有人失戀了跳樓，有人討不到債款而跳樓，有人買彩票中不了獎也跳樓……今天劉小楊為什么要跳樓?是因為上午批評了他?

朱老師遠遠望去，教學樓二樓走廊欄桿上果然站著一個人，不用說，他就是劉小楊。此刻走廊上似乎有同學在拉他，劉小楊在掙扎。樓下聚集著許多看熱鬧的同學，嘈雜聲響成一片。朱老師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劉小楊站直了身子。模樣有點兒像站在體育館游泳池跳臺上，他兩腿彎曲，雙手微微上擺——

“不，不能跳……”朱老師揮著手，高聲喊著，突然一陣眩暈，兩腿邁不開步來。

孫曉麗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朱老師。

(六)

朱老師醒來時已經躺在醫(yī)院里，她患有高血壓、心臟病，數(shù)十年耕耘在教學園地，送走現(xiàn)在所帶的班級，再有兩年時間朱老師就要退休了。她希望所有的孩子將來都能有出息，能為社會、為國家做出有益貢獻。誰知臨近退休竟然遇到了劉小楊。在她數(shù)十年教學生涯中，經她教育的頑皮孩子為數(shù)不少，可像劉小楊這樣學習基礎差，甚至做出跳樓舉動的卻絕無僅有。

“醒了，朱老師醒了!”病床邊的孫曉麗高興地喊了起來。

朱老師睜開眼睛第一句話就問：“劉小楊怎么樣了?”

“劉小楊……”孫曉麗欲言又止，“朱老師，你放心休息吧!”

“孫曉麗，”朱老師預感到某種不妙，焦急地問道，“他到底怎么樣了?”

“他……他在急診病房躺著——”孫曉麗吞吞吐吐地說，“剛才鐘校長來過了，讓我守著你，他現(xiàn)在和劉小楊的爸爸媽媽找醫(yī)院領導去了。”

“快告訴我，劉小楊傷得怎么樣?”朱老師說著從床上支撐起身子，坐在床沿上。

“醫(yī)生說，他傷了腰椎骨，如果治不好就會癱瘓!”孫曉麗只得照直說了。

“走，快去看看!”朱老師下床穿上鞋，在孫曉麗的攙扶下走出了病房。

急診室里，劉小楊臉色蒼白，靜靜地躺著，兩條腿纏著白紗布，直挺挺不能動彈。

“朱老師——”見了朱老師，劉小楊輕輕叫了一聲。

“劉小楊，你，你為什么要跳樓呢?”朱老師微微嘆了一聲，愛撫的目光在劉小楊身上掃視著，“現(xiàn)在還疼嗎?”

劉小楊搖了搖頭，臉上閃現(xiàn)出一絲興奮的神情：“金家浩說給我一輛玩具車!”

“為了一輛玩具車。你連命都不要了?”朱老師嗔怪著。

“沒關系，我在老家經常與伙伴們跳草垛，夠刺激的!”劉小楊滿不在乎地說。

朱老師想告訴他，為了玩具車，為了所謂的刺激，如果從此再也不能站立起來，值得嗎?可是，這話朱老師只能藏在心里，她不忍心說出口。

這時，劉小楊從枕頭底下摸出一輛草綠色玩具車，拿在手里比劃著，臉上洋溢著笑容，說：“朱老師，這是一輛遙控車!班上就我沒有車子，現(xiàn)在，我也有玩具車了——”

說著，劉小楊手里拿著遙控器，草綠色玩具車在病房地上來回穿梭行駛著，他的眼睛閃露出幸福的光芒，缺牙的嘴里發(fā)出“呼——呼——”的聲響。

為了一輛玩具車，同學之間竟下這樣的賭注，朱老師簡直無法理解。她的心在急劇跳動，頭漲痛得厲害。

當了一輩子教師，如今面對著教育，面對著學生，朱老師卻變得迷茫起來……

閱讀點睛

這兒童世界的故事，承載了太多的社會反思。這篇文章是值得更多人細細品讀的。

農村孩子劉小楊追求刺激、虛榮，為玩具車與同學設賭。而金家浩則是一個從小被寵壞的孩子，他本性不壞，只是惟我獨尊。從朱老師的心理、神態(tài)、動作中，可以清晰地知道作者想要傳遞給我們的東西。通過閱讀這篇小說，小讀者會在對劉小楊的惋惜同情中成長，教師會在反思中改進教育思路和方法。

讓孩子們徜徉在真誠善良樂觀向上的海洋里，讓現(xiàn)實生活中少一些小說里那沉重辛酸的故事，這是我們共同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