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與小膽都是女生。大膽喜歡嘰里呱啦地亂叫,被訓(xùn)了以后,就小聲地嘰里咕嚕地嘀咕。小膽不喜歡開口。
大膽和小膽都是讓老師頭疼的孩子。可不同的是,大膽讓老師痛苦了,自己卻很快樂,一下課有一大幫同學(xué)前呼后擁地去做游戲;小膽給了老師痛苦,自己也很痛苦,她只會用一雙特別大的眼睛表達自己的無奈,或是孤零零地撇著嘴看著大膽和伙伴們玩耍。
1.小膽的眼淚
老師要約見小膽的媽媽。因為小膽的膽子實在是太小了,二年級了還不敢開口發(fā)言,老師殺死了自己多少個腦細胞也沒能改變小膽的膽子。
老師對小膽說:“叫你媽媽明天送你的時候,到教室來一下好嗎?老師找她有事?!?/p>
小膽怯怯地盯著老師,目光里有疑慮,有恐懼,還有一些讓老師摸不著頭腦的東西。老師又重復(fù)了一遍。小膽還是不出聲地看著老師,不點頭,也不搖頭。忽然,小膽的眼睛開始變得水汪汪的,那淚水逐漸豐盈,漸漸地溢出了眼眶,轉(zhuǎn)眼間洶涌傾瀉。老師目睹小膽的這種變化,慌了,還沒來得及再說什么,小膽忽然爆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哭聲:“哇……”她的嘴張得大大的,仰面朝天,淚水從下巴上往下滴答滴答,轉(zhuǎn)眼就把衣襟濕了一片。
所有人都傻了,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小膽,沒人敢吭聲,包括大膽也都把嘴巴閉得緊緊的。
大膽說:“真是個膽小鬼!”大膽不知道,小膽在這么哭著的時候,其實膽子是最大的,這時候痛快地流眼淚,可以忘記一切。
小膽贏了,那天,老師沒有再要求她的家長到學(xué)校來。
2.我很有“方法”的
大膽和小膽同桌了。
大膽成了小膽的“老師”,要負責(zé)教會小膽發(fā)言,老師可是說了的,期限是一個月,要是小膽還不能改變,就撤了大膽這個“老師”的頭銜,反之,則有獎勵。大膽想到金光閃閃的獎勵,還沒等老師把政策完全宣布妥當?shù)臅r候,就迫不及待地忙著指揮小膽去了。
“錯了錯了!這個字怎么能這樣寫呢?”這是大膽在指導(dǎo)小膽寫字。
“哎呀!你怎么可以這樣畫呢!”就連美術(shù)課,大膽也沒饒了小膽。
……
不幾天,大膽小膽前后左右的人就被煩得頭大了。
“老師,王越上課總是說個不停?!贝竽懙谋久型踉?。
又有人說音樂課王越被老師罰站了。老師唱的時候王越也在下面教黃月月唱,聲音比老師的還響,老師讓她不要唱了,她還說老師唱錯了……
老師叫大膽過來:“王越,你是小老師,自己要遵守紀律才行??!”大膽瞪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無辜地看著老師。
老師又把小膽叫過來:“黃月月,你也多跟在王越后面,積極地參加討論,知道嗎?”小膽瞪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也很無辜地看著老師,咬著唇兒,點點頭。
老師又說:“你們兩個要好好相處,相互幫助才行,王越要注意方式……”
沒等老師說完,大膽就好奇地問:“老師,什么叫‘方式’?”
老師哭笑不得:“就是‘方法’的意思!”
“知道了,我很有‘方法’的,老師!”大膽胸有成竹地回答。她拉著小膽一溜煙出去玩了。
3.前滾翻,后滾翻
大膽的確很有方法。
大膽把小膽支使得滴溜亂轉(zhuǎn)。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大膽擦窗臺,小膽就跑前跑后地提水洗抹布;大膽跳繩,小膽就負責(zé)和另外一個孩子不停地幫大膽搖繩子……
放學(xué)的時候,同學(xué)們排著隊說:“老師再見,同學(xué)們再見!”然后一個很響亮的聲音就接著說:“黃月月再見——”然后,一聲低微的回應(yīng):“王越再見——”這是大膽和小膽?yīng)氂械母鎰e方式。不久,同學(xué)們紛紛效仿著,都和自己的好朋友說再見,整個隊伍就亂糟糟地響成一片,老師不得不首先禁止了大膽的獨創(chuàng)。
大膽很聰明,很能說,可就是考不出高分,這讓大膽的父母傷透了腦筋。老師卻不著急,她說對像大膽這么大的孩子來說,有個快樂的童年比考高分更重要。大膽聽了老師的話就更開心了,當爸爸揮舞著巴掌對著大膽的作業(yè)和試卷發(fā)火的時候,大膽挺起胸膛大聲說:“要快樂的童年,不要高分!”
小膽跟大膽在一起的時候,臉上開始浮出一些笑容,盡管那笑容就像躲在云層背后的太陽,偶然一閃又被烏云遮住了。
體育老師叫大家前滾翻和后滾翻。
大家排著隊,嘻嘻哈哈地在墊子上滾過來,又滾過去,像歡歡樂樂的波浪??蛇@浪花到了小膽這邊就卡住了,小膽對著墊子,怎么也不翻。大家都急了:“膽小鬼,快呀快呀!”“再不翻就讓開,我們還要翻呢!”……
小膽蹲在墊子前,眼中又開始泛出潮水了。大膽可不依了:“你才膽小鬼呢!黃月月,不怕,看我翻!”大膽一個跟頭,很標準地就翻過去了!
大膽走過來,拉著小膽的手:“相信我,我來保護你!一點都不可怕!肯定能翻過去的!”
小膽看看大膽,大膽朝小膽笑笑。小膽就把頭埋下來了,用頭頂?shù)肿|子,撅起屁股,大膽用力一推,小膽就翻過去了,像一條小咸魚,直挺挺地仰面朝天躺在墊子上。
大膽叫著:“勝利了!”同學(xué)們也都鼓起了掌。在熱烈的掌聲中,小膽紅著臉從墊子那邊一個后滾翻又翻了過來。大膽抱住小膽,兩個人蹦著跳著……
4.一只游玩的蜜蜂
大膽也有害怕的東西,譬如,蜜蜂。
大膽曾經(jīng)在鄉(xiāng)下奶奶家被蜜蜂蜇過,而且蜇得很慘。從那以后,大膽看見蜜蜂就發(fā)抖。
一只蜜蜂偏偏飛進了城里的這間位于四樓的教室,偏偏還是大家都去上體育課,而大膽因感冒獨自留在教室的時候。
那只蜜蜂在大膽的頭上“嗡嗡嗡”地威脅著,恐嚇著:“哼哼哼,害怕了吧;哼哼哼,從哪兒下口呢……”大膽想跑,可腿肚子直抖,手腳冰涼,像被施了魔咒定住了一樣。
大膽抱住自己的頭,護住自己的耳朵,趴在桌面上,瑟瑟發(fā)抖。
蜜蜂在大膽耳邊著陸了,大膽已經(jīng)感覺到它細細的觸角和薄薄的翅膀癢癢地掃過自己的耳根了,大膽怕到了極限,忽然爆發(fā)出慘叫:“媽媽——”大膽的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可依然不敢抬頭,不敢睜眼。
忽然,大膽覺得有人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大膽不由分說,把頭撲到那人的懷里,“嗚嗚嗚”地抽泣著。那人揮舞著一本書,驅(qū)趕著頭頂?shù)拿鄯?,邊趕邊罵:“去去去!該死的蜜蜂!”
是小膽的聲音。
大膽把頭抬起來,蜜蜂已經(jīng)飛遠了,正在一扇玻璃窗前尋找出口。
小膽拍拍大膽的腦袋:“它走了!”
大膽含著眼淚看著小膽。小膽的臉紅了,低著頭,仿佛自己犯了大錯一樣。
5.都有原因
小膽不喜歡說話是有原因的。
幼兒園大班時,小膽從鄉(xiāng)下轉(zhuǎn)進了城里。小膽鄉(xiāng)下的幼兒園老師說著一口很不標準的普通話,小膽很努力地學(xué),結(jié)果就跟老師一樣,普通話說得很不標準了。
到了城里,小膽一開口,馬上就引得同學(xué)們哄堂大笑,說只有鄉(xiāng)巴佬才這么說話。小膽就很少開口說話了。
“不好,王越被校長抓去了——”孩子們奔跑著,爭相報告著這則新聞。
不一會兒,老師把垂頭喪氣的大膽領(lǐng)回了教室。本來的語文課就改成了班會課。老師滿臉怒氣——學(xué)校一遍又一遍地廣播過,不許踏入草坪和花圃,大膽竟然公然進入花圃,而且還是在校長的眼皮底下!老師照例先讓大家回憶班規(guī)班紀,孩子們一個個倒背如流。
老師對大膽說:“你背!”
大膽說:“老師,我是有理由的……”大膽歪著腦袋,眼眶中的淚水打著轉(zhuǎn)轉(zhuǎn),她開始背:“積極……鍛煉身體……尊重關(guān)心……他人……愛護……”背完了,大膽一聲不吭地站著,放棄了解釋。
老師說:“下面請同學(xué)們發(fā)表意見,有什么想對王越同學(xué)說的。”話音未落,大家就舉起了手。老師意外地發(fā)現(xiàn),這些小手中,竟然也有小膽的一只。老師驚訝地點了小膽。
小膽站起來:“老師,她是有原因的!”和大膽的回答如出一轍。
“什么原因?”老師真的有些想聽了。
小膽?yīng)q豫了一下:“我們看到一棵小樹上有一只蟲子,那種蟲子會吃樹葉,那棵樹的葉子已經(jīng)被吃了很多很多了。我說,如果不把那蟲子趕走,那棵樹就會死的。王越就說,我們一起去把蟲子趕走吧??墒俏也桓遥踉骄妥约哼M去了,后來就被校長看見了……”
小膽剛說完,大膽就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開始那哭聲還只在大膽周圍盤旋,漸漸地,隨著大膽越張越大的嘴巴,那委屈和悲傷就在整個教室上空彌漫開了……大家聽著大膽哭,眼睛都盯住老師。
老師擺了擺手,忽然沖出教室。幾分鐘后,老師走進教室,興奮地說:“王越同學(xué),我代表校長,也代表自己向你道歉,我們都錯怪你了!”
原來,老師去看了那棵樹,果然發(fā)現(xiàn),那棵樹已經(jīng)快要死了,且樹葉上全是洞。
幾天后,學(xué)校利用雙休日對所有花圃進行了除蟲,校長親自在廣播里鄭重表揚了王越,說她善于觀察,還很有愛心,號召全校的學(xué)生都要向她學(xué)習(xí)。大膽可開心了,連眉毛里都蕩漾著笑容。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大膽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老師許諾的獎勵的事情。小膽的手頻頻出現(xiàn)在眾多高舉的小手里面,這讓老師欣喜不已。
老師沒有忘記自己的諾言。不過,老師準備把一個月的時間再延長一些,兩個月、三個月,還是半年?
老師還沒有想好。
作者介紹:郭姜燕,江蘇如皋人,在《兒童文學(xué)》《少年文藝》《讀友》等雜志發(fā)表兒童文學(xué)作品30多萬字,多篇作品入選《兒童文學(xué)》年度選本。著有《我們的秘密》《猜猜我從哪里來》《季悠然和她的貓》《看了螞蟻又看云》等。
《大膽與小膽》創(chuàng)作談:
和班里的孩子們玩久了,就會琢磨出一些規(guī)律,譬如,無論孩子們的性格怎樣五花八門,總歸會有這兩種類型:膽子大的和膽子小的。這兩種類型的孩子也會特別引人注目,尤其是那膽子大的一類。
我經(jīng)常請大膽那類孩子替班集體做事,他們一般就像風(fēng)一樣麻利,像火一樣熱情,難怪有個詞叫“風(fēng)風(fēng)火火”呢,大概就是形容他們的吧。膽小的孩子呢,他們更多的是成為“觀眾”,遠遠地看著,就算你招呼他們過來,他們也是怯怯的,遇事直往后躲。
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好奇心頗強的我就想,要是這大膽的和小膽的成為了朋友,會玩得來嗎?于是,筆下就有了《大膽與小膽》,里面的內(nèi)容寫實與虛構(gòu)各占一半兒。
寫它,最初是出于好奇,落筆以后,才有了多一些的思考。我想把大膽的“風(fēng)風(fēng)火火”分一點給小膽,我想讓小膽也享受一回膽子大一點的樂趣,我想告訴讀者,膽子大或是膽子小都沒有關(guān)系,重要的是要有一顆積極向善的心,要樂觀面對各種困難。終有一天,大膽會變得細致,而小膽也會突破自己。接受不完美的自己,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吧!
大膽小膽,都會有一個美好的人生。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