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我最近讀了《荷塘月色》,發(fā)現(xiàn)朱自清先生的文采不一般。
阿土:哦?
小毛:里面不是有這樣一句嘛:“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仿佛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庇枚渎牭降母杪晛硇稳荼亲勇劦降幕ㄏ?,實在太絕了!
阿土:哈哈哈,你說得沒錯。其實,打通五官的本領并非文豪的獨門絕技,也不只在文學作品里才有。不信的話,一起來看看下面的兩組字詞吧!
光有“音”,聲有“形”
在贊美濟南的冬天時,老舍先生說:“濟南的冬天是響晴的。自然,在熱帶的地方,日光是永遠那么毒,響亮的天氣,反有點叫人害怕。可是,在北中國的冬天,而能有溫晴的天氣,濟南真得算個寶地?!?/p>
等等!“晴”有響聲?天氣好不好,莫非能用耳朵聽出來?至于“響亮的天氣”,也很讓人費解。按理說,“響亮”應該是聲音的尺度,絕沒有拿它去丈量陽光的道理。難不成大作家也愛生造詞語?
這么說可冤枉老舍先生了。翻開詞典,我們能在“響”字條下找到“響晴”(晴朗無云);不光是老舍這樣的“老北京”,“老無錫”“老常州”也用“響亮”表示明亮、敞亮的意思,比如“房子蠻響亮”。其實仔細一琢磨,這些說法非但不離譜,而且十分生動貼切——一束強光直直地照過來,晃得人睜不開眼,可不就像刺耳的聲響穿透鼓膜嘛!
換個角度,我們再來看看“響亮”的“亮”。毫無疑問,“亮”是視覺上的感受,但“分貝儀”上同樣有它的位置:且不說“響亮”,“嘹亮”“洪亮”等形容聲音的詞語都少不了它“頂梁”?!傲撂谩备恰吧砑鎯陕殹保何覀兗瓤梢哉f新建的商場“亮堂”,也可以夸某位歌手“嗓子亮堂”。
耳鼻舌,不分家
我們都知道,形聲字的形旁往往和字的意義相關。觀察下面兩個字,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尋常的地方?
聞 嗅
從“門”里的“耳朵”,我們可以猜出“聞”字和聽覺有關。沒錯,“聞”的本義就是“聽見”。東晉時的祖逖(tì)和劉琨非常勤奮刻苦,半夜聽到雞叫就起床練習劍術,留下了“聞雞起舞”的佳話。如今,人們通過報紙、電視和網絡上的“新聞”,來了解世界各地發(fā)生的新鮮事。
盡管“聞”和耳朵的“舊交情”一直沒斷,但它現(xiàn)在主要是鼻子的功能,同氣味打交道的機會遠比同聲音的多。為什么“聞”能夠從聽覺領域轉入嗅覺領域呢?或許,這是因為聲音和氣味非常相似——它倆都看不見摸不著,都會擴散開來,也都能被我們的感官接收。
如果說對于“聞”而言,“耳”還是名副其實的形旁,那么“口”和“嗅”的關系就真叫人摸不著頭腦了——除非有特異功能,否則誰也不會張開嘴巴聞蘭花的香氣。其實,在語言王國里,嘴巴與鼻子、味覺與嗅覺之間的界限才沒那么涇渭分明。就拿“味”字來說吧,它有滋味和氣味兩重含義;“味道”不但能用舌頭品嘗,還能被鼻子聞到。這樣看來,“嗅”不歸“鼻”管卻投在“口”的門下,也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小毛:不聊不知道,“感覺”真奇妙!對了,我記得有人說過,“顏色似乎會有溫度,聲音似乎會有形象”。細想想還真不錯!紅屬于“暖色”,藍屬于“冷色”;聲音像地勢一樣“高”“低”起伏……
阿土:不光如此,我們的眼、耳、舌、鼻、身彼此都相通,我們能看出人的個性是“方”是“圓”,是“厚”是“薄”;能摸到話里的“尖刺”(尖刻),覺出“熱情”和“冷淡”;能辨別香臭——喜歡“香餑餑”,討厭“臭架子”;還能品嘗到各種滋味,高興時“甜蜜”,難過時“心酸”,煩惱時“苦悶”……說到底,感覺詞之所以能創(chuàng)造出“跨界”的奇跡,是因為人人都有一顆善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