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叉的夏天

文◎張國龍

圖◎宅野小王子

分叉的夏天

文◎張國龍

圖◎宅野小王子

1

春天的新綠還沒來得及盡情鋪展，夏天的熱辣辣就撲滿小城的大街小巷。萬千一搖身一變，仿佛一夜之間長成了半大小伙子。那個背著雙肩包、牽著爺爺奶奶的手小心翼翼走過十字街的孩童永遠消失了，眼前這位意氣風發(fā)、嫻熟地踩著自行車的少年竟是如此陌生。

變化的還有萬千一的同路人。他和侯覺是死黨，住樓上樓下，還是同桌，以前一直一起上下學。但寒假過后，侯覺一家搬到了離育新中學更近的地方。附近能一起騎自行車上下學的同學只剩下住同一小區(qū)的韓鑫，但家人堅決反對萬千一和他往來，怕他被韓鑫帶壞。不過，萬千一還是偷偷違逆家長的心愿，和韓鑫一同上下學。

夕陽下的十字街頭，萬千一滿頭大汗地騎到小區(qū)門口。韓鑫回頭，頻頻向萬千一招手。萬千一猶猶豫豫，只得過家門而不入，尾隨韓鑫迅速消失在十字街的拐彎處。

連日來，不管是上學還是放學路上，韓鑫都興致勃勃地跟他講述最新的一款殺人游戲是多么驚險，聽得萬千一如醉如癡。自從爸爸辭了深圳的工作回到縣城，萬千一就沒再泡過網吧。此時此刻潛伏著的游戲癮蠢蠢欲動，萬千一亢奮地踩踏自行車，全然忘了爺爺奶奶、爸爸和班主任的叮囑，以及自己一次又一次堅定的承諾。

最近爺爺奶奶忙著布置新家，爸爸上班早出晚歸，一有閑暇就在張羅再婚的婚禮，堂妹萬一朵進入小升初的沖刺階段，誰也沒有空閑過問萬千一。再加上被踢出初一（2）班的警報已經解除，萬千一感覺自己不再是班主任冉老師的“眼中釘”，落得個自在逍遙。之前因屢次違反班規(guī)，萬千一承諾期末考試考進全年級前200名，否則就主動轉班。哪想到他上學期期末正好考了前200名！

眼前這家門臉局促的網吧，躲藏在一棵巨大的榕樹背后，空調聲轟轟隆隆響，噼里啪啦的鍵盤聲猶如銅鍋里爆炒的銅豆子，兵刃叮叮當當的撞擊聲、嗒嗒嗒突突突的槍戰(zhàn)聲，將逼仄的網吧擁塞得呼吸不暢。

在網吧里一局戰(zhàn)罷，萬千一漲紅著臉十萬火急殺奔廁所，沒注意面前蹲著一個人。

“你做啥子？”一聲怒吼猶如晴天霹靂，所有的噪聲瞬間寂滅。緊接著是萬千一“哎喲哎喲”一聲接一聲的慘叫。

“打架嘍——”網吧里頓時異?？簥^，所有被鍵盤和熒光屏鎖住的身子齊刷刷站了起來。

一個染彩色頭發(fā)的少年把萬千一拽到了大廳里。

“敢跟我們老大過不去？打他！哥們兒一起上！”有人聲嘶力竭地煽風點火。

紅頭發(fā)、黃頭發(fā)、白頭發(fā)的少年們將萬千一團團圍住，一陣拳打腳踢。風聲鶴唳之間，韓鑫悄悄溜出了網吧，快速騎上車倉皇消失在十字街的拐彎處。還好，他沒有忘記在路邊的公用電話亭報了警。

萬千一蘇醒過來的時候，意識到自己躺在醫(yī)院里。他的頭上纏著繃帶，手上插著輸液導管。不幸中的萬幸是傷勢不重，只不過因為受到過度驚嚇出現暫時性休克。奶奶和爸爸守護在病床前，萬千一看見奶奶淚流滿面。他感覺頭有千斤重，每根骨頭都無比酸痛，渾身輕飄飄的，整個身子好像都不由自己控制。比身體更難受的，是洶涌澎湃的委屈和愧疚。他后悔自己不該鬼使神差跟著韓鑫去網吧，后悔不該把家人和班主任冉老師的告誡當成耳邊風。萬千一感到無地自容，他想哭，但沒有力氣酣暢淋漓地哭，只能任淚水源源不斷地濡濕面龐。

奶奶俯下身溫柔地為萬千一擦拭淚水，哽咽著說：“警察不會放過他們的，你呀你……唉……”奶奶長嘆一聲，背轉身抹了抹眼淚，“要是你醒不來，奶奶也不想活了……”

“媽，您去找醫(yī)生來看看，點滴快沒了?！卑职众s緊把奶奶支開，輕輕拍了拍萬千一的臉，努力沖他笑了笑，“男子漢，不哭！加油好起來！”

萬千一不敢看爸爸的眼睛，垂下眼瞼，爸爸居然沒有責怪他，似乎他不過是正常生病住院，萬千一感覺突然發(fā)生的這一切都很不真實。

已經是深夜12點了，還是一個稀松平常略有涼意的四月的夜晚。奶奶依依不舍地回家了，爸爸斜靠在床頭昏昏欲睡。病房里熄了燈幽幽暗暗，病友們的呼嚕或沉郁或高亢或呼嘯。萬千一無法入睡，網吧里發(fā)生的那場橫禍快速回閃，十四年來頭一次遭受暴打，他還是感覺很委屈，忍不住小聲啜泣。過去的幾個小時就像睡著了一般，頭腦里斷片了。他的書包呢？作業(yè)還沒有寫，怎么辦？明天怎么去上學？又被冉老師抓著小尾巴可怎么辦？要是冉老師知道他泡網吧還被揍得住了醫(yī)院，肯定比沒寫作業(yè)的后果更可怕。

2

網吧事件過后，家人們再次如臨大敵，重新緊盯萬千一的一舉一動。

“千一啊千一，你還嫌吃他的虧吃得不夠？去年就是因為他，你差點兒沒學上了，這么快就都忘了？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奶奶痛心疾首，氣不打一處出。

爸爸倒沒有不由分說將責任全都推到韓鑫身上，頗為公允地說：“韓鑫那孩子確實有不少問題，但是，這次事故也不能全怪韓鑫。千一自己的問題也不少，要是你意志堅定，咋會惹出這場禍？”

“幸虧你回來得及時，不然我們怎么管得了他？一定要讓千一遠離那個韓鑫。韓鑫就住在前面那棟樓里，聽他姑姑說，他昨天又偷了他姑姑的1000元錢，肯定又去網吧打游戲了。多可怕的孩子！”爺爺火冒三丈，好像是萬千一偷了錢一般。

“韓鑫成績很好啊，咋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奇了怪了，一個迷戀打電子游戲的孩子居然成績還很好?！卑职置曰蟛唤狻?/p>

“按他姑姑的說法，他就剩下成績好這個優(yōu)點了。唉，韓鑫這孩子說起來也挺可憐，他哥哥不小心摔成了半殘疾，他媽媽生他時難產過世，他爸爸再婚后，女方也有個孩子，說不可能照顧三個孩子，他爸爸只好把他委托給姑姑照看。姑姑還要帶自己的孫女，哪能管得住他……”奶奶長吁短嘆。

都是自己惹的禍，萬千一自然不敢吭聲，只能低著頭任由他們輪番教訓。他并不認為韓鑫真的壞透了。他可以不主動找韓鑫，可是，無法阻止韓鑫來找他。

吃過早飯，萬千一背起書包走下樓去，爸爸竟然推著自行車站在樓底車庫門口。萬千一很詫異，但沒說什么，只顧將自行車從車庫里推了出來。跨上車，不經意瞥見韓鑫推著自行車等候在大門口。萬千一正欲加速離開，爸爸突然叫住了他：“千一，等等，我陪你去上學?！?/p>

因為萬千一的爸爸一路尾隨，韓鑫似乎做賊心虛，弓腰發(fā)力蹬車迅速淹沒在十字街的車水馬龍中。萬千一本想沖刺跟上，突然意識到爸爸跟在身后，趕緊放慢車速小心翼翼騎行。

還是一個陽光明燦的清晨，還是密密匝匝蒸騰的市聲，唯有萬千一額頭上粘貼的紗布補充說明了兩天前發(fā)生的那場群毆事件。昨晚萬千一便忐忑不安，他知道不少同學一準兒會嘲笑他掛了彩，更擔心班主任冉老師問起事情的緣由，他怎么敢一五一十地說！

課間，隔三岔五有同學湊過來打探，萬千一要么熟視無睹要么充耳不聞，只字不提網吧挨打事件。真是難以置信，冉老師居然什么都沒問，好像萬千一根本就沒有缺兩天的課，好像他額頭上并沒有貼著紗布。

“你跟誰打架了？”侯覺壓低聲音問。

萬千一下意識摸了摸額頭，趴在課桌上紅著臉說：“是個誤會，放學后再跟你說。”

“你知道嗎？昨天下午放學，韓鑫他爸在校門口揍韓鑫了。他爸不讓他去網吧，韓鑫根本不理會，他爸就拽住他揍他，韓鑫想還手，可他打不過……”侯覺掩飾不住興奮。

萬千一頭皮發(fā)麻，他能想象出韓鑫挨揍的情形，不由自主地有些同情他，下意識瞥了瞥韓鑫的座位，韓鑫趴在座位上一動不動。

上完第三節(jié)課，韓鑫叫住了萬千一，兩個人站在一棵高大的香樟樹下低聲說話，滿臉神秘。

“你怎么敢惹‘蝎子王’？”韓鑫滿臉驚悚，使勁兒搖頭。

“那個人就是傳說中的‘蝎子王’？我當時真的沒看見他！你為什么不提前告訴我？”萬千一跺著腳抱怨。

韓鑫說：“要不是我，你肯定被揍死了。是我悄悄溜出來報的警！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的呢。你不感謝我，還好意思埋怨我？真是不可理喻！”

萬千一尷尬地笑笑，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都是因為你，那家網吧我是不能去了?！表n鑫突然貼著萬千一的耳根說，“我在北門橋那邊又發(fā)現了一家，非常隱蔽，更不容易被人發(fā)現，價格也便宜，機器設備都很新，我們今天下午放學后去玩吧！”

萬千一本能地后退了兩步，下意識環(huán)顧左右：“還上……上網吧？我我……可不……不敢去了！”

“真沒出息，嚇破膽兒了？”韓鑫鄙夷不屑。

萬千一漲紅著臉吃力地辯解：“誰誰嚇嚇破膽兒了？我爸爸盯著我呢。哪像你，你多自由啊，沒人管你。”

“呵呵，瞧你說得多輕巧。管我的人多著呢。尤其是那個老妖婆，討嫌得很。動不動就向我爸爸告狀……昨天就是她告我的狀，我爸才在校門口攔截我，當著那么多同學的面揍我。你看，胳膊現在還有瘀青呢……”韓鑫咬著牙，不由自主攥緊了拳頭，“早晚我會找她算總賬！”

“你居然敢罵你姑是老妖婆？”萬千一大惑不解。

“有什么不敢罵的？我姑和我爸合伙欺負我。我姑一告狀，我爸立即趕過來揍我?？傆幸惶焓軌蛄?，我……”韓鑫飛腳踢踹高大的香樟樹，堪比遇見了不共戴天的仇敵。

萬千一下意識后退了幾步，他覺得韓鑫非常危險，有些害怕韓鑫。萬千一猛地轉身跑向了教室。

“嘿，你跑個啥？離上課還早呢！”韓鑫沖著萬千一的背影高喊。

3

又是一個烈日炎炎的正午，萬千一不經意瞥見正沖米粉店走去的韓鑫，韓鑫衣衫不整，蓬頭垢面，步履蹣跚活像流浪兒。

“韓鑫——韓鑫——”萬千一猛地偏身下車，沖著韓鑫的背影高喊。

兩個少年站在老榕樹的濃蔭里詫異地打量對方。

“你今天上午怎么沒上學？”萬千一下意識碰了碰韓鑫的臉，“你的臉怎么腫得跟漢堡包似的？”

韓鑫不說話，扭頭看著別處，眼里噴射出復仇的火焰。

“又挨打了？你爸又逮著你上網吧了？”萬千一同情地看著韓鑫。

“我姑向我爸告狀，說我偷了她的錢。我爸不問青紅皂白跑過來揍我。我姑袖手旁觀不說，還煽風點火……”韓鑫語速急促，呼吸更急促。

“那你究竟偷你姑的錢沒有？”萬千一義憤填膺。

“我拿的是我的生活費。我爸每個月給我的生活費由我姑保管，可我姑把錢看得死死的，好像那錢就是她的。她對她孫女可不是這樣的，她孫女要什么就給買什么。憑什么呀，是我的錢就該我花。她不給，我當然得想辦法去拿，這也算偷？”韓鑫憤怒地撥拉著自行車鈴鐺。

“他們肯定是怕你總是去網吧亂花錢，你打游戲確實打得太多了?！比f千一好像深明大義，“我爸爸剛回來那陣兒，因為我不好好寫作業(yè)，就把我看得特別緊。后來，我自覺寫作業(yè)了，他們也就不怎么管我了。我看，你最好別再去網吧了。不去網吧你就不需要花太多的錢，也就用不著去偷錢。你姑也就不會告你的狀，你爸爸也就不會打你……”

韓鑫不說話，還是氣鼓鼓的。街面上人車稀疏，夏日正午的陽光炙烤著兩個少年遠去的落寞身影……

4

周五下午第三節(jié)課是例行班會，班主任冉老師公布了本月的月考成績。每逢張榜，校園里總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萬千一依舊徘徊在全年級200名開外。侯覺位列全年級第49名，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學霸了。學霸韓鑫的成績卻一落千丈，掉到了全年級600名之外。萬千一很羨慕侯覺，居然一躍上升到學霸級別，誰不想當學霸呢？

夕陽依舊很熱烈，滿校園明燦燦的金黃。放學后，萬千一把著侯覺的肩膀，眉飛色舞閑聊著向校門口走去。兩個少年你推我一把我踢你一腳，打打鬧鬧走出了校門。

“喂，韓鑫——”萬千一推著自行車正欲和侯覺告別，不期然瞥見了韓鑫孤獨的身影，“韓鑫，等等我，一起回家吧！”

韓鑫充耳不聞，目不斜視，跨上自行車快速沖向劉二橋。

“那個韓鑫，耳朵跟進了水一樣！”萬千一望著韓鑫遠去的背影笑罵。

侯覺使勁兒拽了拽萬千一，小聲說：“你沒看見韓鑫心情不好嗎？一下子掉了幾百名，還被老師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點名批評。你這樣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就別火上澆油了！”

萬千一吐了吐舌頭，用力拍了拍腦門自嘲：“沒辦法，我這腦子就是比一般人慢半拍?！蓖蝗?，他扭頭貼著侯覺的耳朵驚恐不安地說：“對了，告訴你一件特別可怕的事，韓鑫說他遲早要對抗他爸爸，還要找他姑姑算賬！”

“還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別大驚小怪的好不好？他不過是說著玩的，未必真敢那么做！”侯覺不以為然。

“他可不像說著玩的，他說那些話的時候眼里殺氣騰騰，像個惡魔！”萬千一聳了聳肩，“他昨天挨他爸打了，他說他爸經常打他?！?/p>

“反正我不相信他真的敢那么做?！焙钣X撇了撇嘴揶揄。

“但愿他真的沒有那個膽量，但愿他真的不過是隨口說說?！比f千一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眼前晃過，悄悄捅了捅侯覺，一臉壞笑，“你看，她是誰？認得不？”

侯覺假裝沒看見，不接茬，大步流星往前走。

“呵呵，是要追于歌唱婉去嗎？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家伙！”萬千一趕緊跨上自行車追上去調侃。

侯覺猛一回頭，一把將萬千一拽下車，反手鎖住萬千一的喉嚨，假裝威脅道：“你再胡說，信不信我捏死你？”

萬千一梗著脖子說：“好吧，算你狠，你捏死我吧！我相信你有這個膽量和能力！”兩個人嘻嘻哈哈你推我搡肩并肩走過劉二橋。

“你看于歌唱婉，才是真正的學霸，每次考試總是全年級第三呢！我想我怎么努力都沒有趕超上去的可能?！焙钣X正色道，語氣里羨慕疊加著沮喪。

“不是有句話說，‘聰明的人都那么努力，我這樣不聰明的人努力還有啥用’？”萬千一隨口附和。

“也不能那么悲觀，各自努力就好。我只是覺得她真的很厲害，想不佩服都不行！”侯覺心悅誠服，“不說學習了。總算盼到周末了，今晚可以好好上網了?！?/p>

萬千一的心思不在上網，而是終于可以去奶奶家了。五天沒見奶奶的面，萬千一真的很想她。

風風火火騎行到十字街的拐彎處，萬千一和下班步行回家的爸爸不期而遇。萬千一遠遠地就看見了爸爸，本想繞開爸爸，不料爸爸叫住了他。

“千一，月考公布成績了？考得怎么樣？”爸爸拽著萬千一的車把，探身著急地問。

“還行吧，還是200多名。”萬千一扶著車把，看著別處滿不在乎，“爸爸，我去奶奶家，今晚不回家住。”

爸爸拽著車把不撒手，一心盼望能得到意外驚喜。他搖了搖頭，好像心有不甘，又無可奈何，忍不住嘟囔：“200多名叫‘還行’？你倒是挺會安慰自己的！”

萬千一趕緊岔開話題：“爸，那我去奶奶家了?！?/p>

趁爸爸還在愣神的當兒，萬千一猛地蹬車，很快就把爸爸甩在了身后。

萬千一把自行車停在奶奶家樓下，正準備上樓，侯覺便打來電話：“你在哪里？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韓鑫出大事了！”

萬千一和侯覺麻木地站在韓鑫家樓下，麻木地聽著刺耳的警笛漸行漸遠。

“真……真真是他干的？”萬千一哆哆嗦嗦。

“是是……他……他他干的。是他爸爸報的警！”侯覺也哆哆嗦嗦。

“惡魔！”

“可怕！”

兩個少年扒著彼此的肩膀，哆哆嗦嗦低聲斥罵。

5

夏季依舊炎熱，白天的育新中學喧囂與沉寂更迭依舊。初一（2）班依舊是令人欣羨的火箭班，似乎沒有誰在意韓鑫的離開，似乎韓鑫從來沒在這里學習過。

萬千一很想知道韓鑫的近況，但誰都閉口不談韓鑫。

韓鑫的座位僅僅空了幾天，很快就坐了個從外校轉來的戴眼鏡的男生。萬千一偶爾不經意去看那個安安靜靜的眼鏡男，心里總是疙疙瘩瘩。他也害怕談起韓鑫，他不敢相信韓鑫所做的一切。那天在韓鑫家樓下看到的警車和救護車令他恐懼萬分，韓鑫真的如他所說去報復他的家人，他成了家長們口中教育失敗的案例。

如果能見到韓鑫，萬千一很想問問他為什么會如此極端；如果當初能有人及時為韓鑫疏導內心的積郁，如果韓鑫的家人不是那么以暴制暴，如果韓鑫少點兒嫉恨……也許不會落到如此田地。

但人生沒有那么多如果。少管所那面高高的圍墻把韓鑫圈住，此刻，他會不會正望著天空，心中涌起后悔和內疚？每個人都不該被放棄，只要他還有悔改之心。萬千一和侯覺相約，到了暑假，一定想辦法去看看韓鑫。

小編圈重點

成長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面對岔路口，每走一步都要選對方向。遇到郁悶、痛苦的事情，要及時尋求家人、老師和朋友的開導和疏通，切莫做出傷人傷己的舉動。成長應該是七彩絢爛的，千萬別讓一時的沖動抹黑了青春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