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這樣的一個女子》:二元對立的敘事藝術

彭玉飛

《像我這樣的一個女子》:二元對立的敘事藝術

彭玉飛

在西西的短篇小說《像我這樣的一個女子》簡單明了的故事表層之下，隱藏著更深層次的二元對立敘事技巧，主要體現(xiàn)在生與死的對立、“愛”與“非愛”的對立、散句和整句的對立。

二元對立敘事 《像我這樣的一個女子》

發(fā)表于1982年的《像我這樣的一個女子》是西西的代表作品，故事情節(jié)非常簡單，主要講述的就是一個殯儀館女化妝師獨自在陳述自己已經(jīng)戀愛卻不會有結果的故事。然而，作品的成功并不僅僅是其故事如何感動人心，情節(jié)如何跌宕起伏。更重要的是隱藏在故事情節(jié)背后的語言特色和敘事方式，即黃繼持所說的：不只在‘說什么’，而且在‘怎么說’”方面i。作為一部內心獨白式的小說，“在內心獨白里，可以區(qū)分出兩種聲音,一種是講述的聲音,另一種是內心表達的聲音?！眎i在這表層的敘述語言下，隱藏著作者嫻熟的小說敘述技巧——二元對立的敘事藝術。

一.生與死的對立

生與死是文學創(chuàng)作中經(jīng)久不衰的主題，與其他文學創(chuàng)作不同的是，在《像我這樣的一個女子》中并沒有像其他作品那樣寫出生的喜悅和死亡的悲劇，而是以一種客觀，柔和的筆調描寫出了人們對于生存和死亡的態(tài)度。這種不同的態(tài)度主要是敘述者“我”與朋友，戀人之間的對立。當朋友們知道我是化妝師時候，都認為是我是美化女子容貌的，然而當?shù)弥沂菫樗廊嘶瘖y師，朋友們都感到很害怕。因此，我的朋友們都開始逃離我，因為死人是不吉祥的。表層來看，我的朋友們逃離的是我，實際上是他們內心對死亡的的恐懼。所以即使是一個與死人打交道的化妝師也不敢接近。而“我”對待死人的態(tài)度與他們迥然不同：“我為已經(jīng)沒有了生命的人做最后的是修飾，使他們在將離人世的最后時刻顯得心平氣和與溫柔”,我不害怕死亡?！澳愕哪槄s是那么樸素”。這句話在文中出現(xiàn)了三次，從能指的角度看是我沒有化妝，其所指的是生與死對“我”來說已經(jīng)不是那么重要了，故臉上不會呈現(xiàn)出驚恐的表情。這正是與我朋友的對立，他們恐懼死亡，“我”對生死是另一種態(tài)度。作者安排生與死的對立，揭示了人性的本質：常人內心中對死亡無緣由的巨大恐懼，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感覺，是人類的集體無意識。

二.“愛”與“非愛”的對立

小說的一開頭說到：“像我這樣的一個女子，其實是不適宜和任何人戀愛的。但我和夏之間的感情發(fā)展到今日這樣的地步,使我自己也感到吃驚”。作者用“其實”來說明我不應該去愛，即“非愛”，創(chuàng)造了一個否定情感。接著話風一轉，用一“但”字，又否定了前一句的方向，告訴讀者這個發(fā)展了的感情是令我“感到吃驚”而非可喜的。換一句話說，作者是在“愛”與“非愛”的二元對立的情景下進行文本敘述的。一方面作者內心中愛著夏也希望得到夏的愛，另一方面心中十分的清楚，當夏知道我的真正職業(yè)的時候，一定也會像其他人一樣，因害怕，恐懼而離開我。除此之外，文本的還有多處都體現(xiàn)出了這種二元對立的傾向。西西選用這兩個同義詞的時候，處處顯出思量，這個詞第一次出現(xiàn)時，不但引出了下文怡芬姑母的一段戀愛史和“我”承受了化妝技術這兩個大情節(jié)，并且為這種無比幸福的、愛上了一個人的感覺，遙遙地撒下了憂傷的種子，帶出了以后的情節(jié)中說出了無可奈何的感嘆。

三.散句和整句的對立

西西寫文章就像是跳格子，打破了一般的行文。我們可以看到被一些零散分布的短句子切割后的大塊文字呈現(xiàn)出一種隨心所欲卻有框有架的狀態(tài)，這種布局很容易引起人的好奇：是刻意為之還是隨興如此，又起到了什么作用？首先，這些短句子大多是對話，如果把這些對話都改成一般的行文模式于整片文章來說結構上可能更為協(xié)調。但是敘述者卻不這么做，作者追求的就是“散”和“整”的二元對立。同時小說中的幾個人物都在對話中出現(xiàn)了，它們像小標題一樣散落在大片的文字之中，這樣使得文章層層推進，從打啞謎到揭示我的工作、從“你的工作是什么”到“參觀你工作的情形”、從讀者不明所以到心靈震撼的加深。

從這三層對立關系的背后，能夠推出更深層次的對立。首先關于“死”與“生”的對立，其實是一種意識與無意識的對立；“愛”與“非愛”是道德和背德的對立；“散句”和“整句”是自由和不自由的對立。各個要素表達了文本所處的一種狀態(tài)，二者構成對立關系。對立可以分為兩個層次，淺層是文本話語中可以讀出來的，深層是需要借助抽象推理才能得到的即對死亡的無意識恐懼與逃離。

二元對立是結構主義文學批評的重要概念，列維—斯特勞斯將這一概念創(chuàng)造性的運用到了極致：“雙向對立是啟發(fā)式的，神話的闡釋就建立在這種分析方法的基礎之上。當我們面對一大堆已經(jīng)熟視無睹，甚至麻木不仁，看上去似乎大同小異的材料時，我們也不禁會把這種分析方法當作一種促使我們的目光更加敏銳的技巧”

西西這篇《像我這樣的一個女子》中眾多有眾多的對比和矛盾出，運用二元對立的分析方法能夠透過敘事的表層，達到文本中隱藏的話語，更好的解釋文本的內涵。

i黃繼持.西西連載小說:憶讀再讀[J].八方文藝叢刊.香港文學藝術協(xié)會，1990 (12).

ii孔巖.傾聽另一種聲音——《像我這樣的一個女子》敘事方式與意義結構分析[J].西安文理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 年4月第8卷第2期.

（作者單位：合肥師范學院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