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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尤對中華貢獻博論

    2016-03-29 09:26:36曾超長江師范學院學報編輯部重慶408100
    長江師范學院學報 2016年2期
    關鍵詞:蚩尤貢獻中華

    曾超(長江師范學院 學報編輯部,重慶 408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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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南民族文化研究

    蚩尤對中華貢獻博論

    曾超
    (長江師范學院學報編輯部,重慶408100)

    [摘要]因中原正統(tǒng)史觀、華夷觀念、成王敗寇觀念等的影響,蚩尤成為一個長期以來未能得到公正評價的歷史人物。其實,蚩尤對中華民族、中國文明、中國文化等均有重要的影響,其中華民族始祖之一的地位應當給予充分的肯定。

    [關鍵詞]蚩尤;中華 (民族、文明、文化);貢獻

    蚩尤,中華上古傳說人物,東夷族首領,一個因與黃帝、炎帝征戰(zhàn)而失敗的悲劇性英雄。受傳統(tǒng)歷史學和中原正統(tǒng)史觀等的影響,蚩尤對中華的貢獻長期被貶低和湮沒。當代,雖然有不少學者對蚩尤的卓越貢獻進行了一定的重評,將其稱之為 “中華三先祖”之一[1]、“威震北方的一代英雄”[2]、“遠古華夏部族的杰出首領”[3]、“中華民族兵家初祖”[4]等,但總體而論,關于蚩尤對中華的卓越貢獻尚缺乏系統(tǒng)、全面、深入的考察。其實,蚩尤對中華民族、中國文明、中國文化等均有重大的影響和貢獻。

    一、蚩尤與中華民族

    在中華民族的形成過程中,蚩尤九黎族是一支不可忽視的重要力量。在當代中華民族的構成中,不少民族均與蚩尤九黎族有著密切的淵源關系。站在世界民族的高度,還有不少民族與蚩尤九黎族關系頗深。

    (一)華夏族——漢族

    在5 000年前,中華大地主要有3大族系,分別為炎帝族、黃帝族和蚩尤九黎族[5]。當代中華民族的主體是漢族,而漢族的的前身是華夏族。華夏族的 “嫡系”為黃帝部族,華夏族的基本民族構成是炎帝族。其實,蚩尤九黎族也是早期華夏族先民的重要構成之一。在歷史的長河中,華夏族——漢族猶如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先后有不少周邊民族尤其是北部少數(shù)民族融合進入華夏族——漢族之中[6]。

    華夏族最早與夏人密切相關,他們最早馳名于中原地區(qū),特別是河南,故河南有中州之稱。這里位居中國之中,地勢平坦,一馬平川,因名中原。因這里最早為夏人所居,并建立中國最早的政權,因稱中夏、有夏、區(qū)夏等。這里,文明層次較高,因稱中華、有華、華族,夏華合稱遂成華夏。其后商人崛起于山東,周人崛起于陜西,分別進入華夏族主體。如果進一步對夏人、商人、周人溯源,依據(jù) 《史記》[7]之《五帝本紀》《夏本紀》《商本紀》《周本紀》,則均淵源于黃帝,系黃帝部族的 “嫡系”。

    在炎黃之爭中,炎帝一族雖屈從于黃帝,但炎帝系中華農(nóng)耕文明的關鍵性人物,且炎帝一族傳代久遠?!妒酚洝の宓郾炯o》云:“軒轅之初,神農(nóng)氏世衰?!薄兑住は缔o》[8]疏引 《帝王世紀》云:“炎帝之號,凡傳八世:帝臨魁、帝承、帝明、帝直、帝嫠、帝哀、帝榆罔。至帝榆罔之世,始見蚩尤部澆嶄露頭角?!毖椎鄄孔遄灞娙辙瑒萘θ帐?。《史記·五帝本紀》云:“炎帝欲侵陵諸侯,諸侯咸歸軒轅。軒轅……與炎帝戰(zhàn)于阪泉之野。三戰(zhàn),然后得其志……而諸侯咸尊軒轅為天子,代神農(nóng)氏,是為黃帝?!毖椎凵褶r(nóng)氏雖然戰(zhàn)敗,臣服黃帝,但其部族卻成為華夏族——漢族的基本先民,而且是其主體民眾,以致至今中華民族仍被稱為炎黃后裔、炎黃后人。“炎”指炎帝,“黃”指黃帝,“炎”在前,“黃”在后,黃帝雖然獲得政治上的主導權,但也不得不承認炎帝一族的勢力和影響。

    在黃帝、蚩尤之爭中,《史記·五帝本紀》云:“蚩尤最為暴,莫能伐。”“黃帝乃征師諸侯,與蚩尤戰(zhàn)于涿鹿之野,遂禽殺蚩尤?!苯?jīng)過慘烈的軍事征戰(zhàn),黃帝擒殺蚩尤,其大部分九黎族部眾融合于炎帝、黃帝部眾之中,成為華夏族的最早先民之一。今天漢族中的某些姓氏即可能與蚩尤九黎族有關。其一是黎姓。鄭樵 《通志略》[9]卷2《氏族二》云:“黎氏,字亦作犁,子姓,侯爵,商時諸侯?!讹L俗通》云:‘九黎之后’。《尚書》:‘西伯戡黎’。亦見 《毛詩》。今潞州黎城縣有黎侯故城,是其地……今嶺南多此姓?!逼涠青u姓。鄧名世 《古今姓氏辯證》[10]卷19云:“謹按 《王子年拾遺記》曰:‘帝嚳妃鄒屠氏之地。軒轅去蚩尤之兇,遷其民善者于鄒屠之地,惡者于有北之鄉(xiāng)。其先以地命族,后分鄒氏?!逼淙球啃?。《古今姓氏辯證》引 《元和姓纂》曰:“蚩”姓,“蚩尤之后,以國為氏”。羅泌 《路史·蚩尤傳》[11]亦云:中原地區(qū) “后有蚩尤”,即以蚩尤為姓氏的民眾。其四是屠姓。見于鄧名世 《古今姓氏辯證》卷19所引 《王子年拾遺記》。其五是劉氏。

    在蚩尤與炎帝的關系中,或以為蚩尤系九黎族,或以為蚩尤本炎帝族?!渡胶=?jīng)·海外西經(jīng)》[12]注引《玉函山房輯佚書》云:“蚩尤者,炎帝之后。”羅泌 《路史·后紀四》載:“蚩尤,姜姓,炎帝后裔也?!薄饵S氏逸書考》[13]輯 《遁甲開山圖》說:“蚩尤者,炎帝之后,與少昊治西方之金?!备猩跽?,有人認為蚩尤就是炎帝。夏曾佑 《中國歷史教科書》[14]云:“蚩尤逐帝榆罔而自立,號炎帝,爭斗涿鹿之野……”丁山 《中國古代宗教與神話考》說:“蚩尤泉即阪泉的支津,阪泉即涿水的支津,當然 (黃帝)與炎帝的阪泉之戰(zhàn),可以說即與蚩尤戰(zhàn)于涿鹿。由是言之,所謂赤帝 (或炎帝),確即蚩尤了?!保?5]394呂思勉 《先秦史》[16]稱:“蚩尤,炎帝,殆即一人;涿鹿、阪泉,亦即一役?!编嵗蛟?《蚩尤和炎帝的關系考》[17]一文中認為蚩尤和炎帝均以牛為圖騰、均主管農(nóng)耕種植和疾病、均會用火,因之證明了其 “蚩尤和炎帝為同一個人的觀點”。若蚩尤系炎帝族,則蚩尤族更是華夏族的主體先民。但不管蚩尤是屬于九黎族,還是炎帝族,但均是華夏族的最早先民無疑。

    (二)苗族

    當代中華民族是一個以漢族為主體包括55個少數(shù)民族在內(nèi)的民族大家庭。在這個 “大家庭”中,苗族是一個重要的成員。根據(jù) 《尚書》[18]與 《國語》[19]等多種古籍及其傳、注記載,三苗出自九黎,為九黎之后?!吨軙涡獭罚?0]云:“蚩尤對苗民制以刑?!薄秶Z·鄭注》載:“有苗復九黎之德”“三苗,九黎之后也?!薄抖Y記》[21]說:“有苗,九黎之后……居于西裔者三苗?!薄懊缛?,古三苗之裔也。”“苗者,三苗之裔?!薄翱技t苗蟠據(jù)楚、蜀、黔三省之界,即古三苗遺種也?!笨梢?,九黎、三苗是苗族的遠古先民。不少苗族學者認為,在上古時代,苗族先民居住于中原地區(qū),因戰(zhàn)敗于華夏族,不得不遷徙至廣大的西南地區(qū)[22],乃至國外。顧永昌更強調(diào):“蚩尤 (其部族為九黎)——苗民 (又稱三苗或有苗)——武陵蠻(又稱五溪蠻)——苗族,基本上是一脈相承的同一族類。因此,蚩尤的族屬為苗族,蚩尤是苗族的祖先?!保?3]

    (三)匈奴族/鮮卑族

    歷史上,匈奴族、鮮卑族與蚩尤九黎族有淵源關系?!锻踝幽晔斑z記》[24]載:“軒轅去蚩尤之兇,遷其民善者于鄒屠之地,惡者于有北之鄉(xiāng)。”“有北之鄉(xiāng)”見于 《詩·小雅·巷伯》[25]??追f達疏云:“北方太陰之氣寒涼而無土毛,不生草木,寒凍不可居處”。這說明曾經(jīng)有一部分蚩尤遺裔被遷徙到北方。司馬貞《史記索隱》釋葷粥云:“匈奴之別名也,唐虞以上曰山戎,亦曰熏粥,夏曰淳維,殷曰鬼方,周曰獫狁,漢曰匈奴?!薄吨軙さ奂o第一》[26]載:“太祖文皇帝宇文氏,諱泰,字黑獺,代武川人也。其先出自炎帝神農(nóng)氏,為黃帝所滅,子孫遁居朔野?!薄缎绿茣ぴ紫嗍老当怼罚?7]亦云:“宇文氏出自匈奴南單于之裔”。據(jù)陶克濤 《氈鄉(xiāng)春秋——匈奴篇》,蚩尤是匈奴在傳說時代的稱號,被黃帝北逐的葷粥為蚩尤[28]。

    (四)黎族、壯族、畬族

    黎族、壯族、畬族淵源于蚩尤九黎族。根據(jù)何光岳在 《南蠻源流史》中的研究,蚩尤九黎族先由河南遷徙到江漢地區(qū),其后分為3支繼續(xù)向南遷徙,其東支從洞庭、彭蠡之間進入江西;其西支則由漢水遷入四川;其中支則沿湘水、資水、沅水、澧水而上。在黎人的遷徙中絕大多數(shù)先民與華夏族——漢族融合,有一部分融入壯族之中,還有一部分成為海南島的黎族[29],故海南多黎姓,當為直接承襲蚩尤九黎族之姓氏?!熬爬?、三苗、南蠻,不僅是苗族的先民,而且也是黎族、瑤族、畬族和南方其他一些少數(shù)民族的先民。而蚩尤是九黎之君,所以,蚩尤也就不僅是苗族的先祖,同時也是黎族、瑤族、畬族和其他一些少數(shù)民族的先民?!保?0]

    (五)羌族、藏族

    羌族、藏族亦與蚩尤九黎族有淵源關系?!渡胶=?jīng)·西山經(jīng)》有 “三危之山”?!妒酚洝の宓郾炯o》載:“三苗在江淮、荊州,數(shù)為亂。于是舜歸而言于帝,請……遷三苗于三危,以變西戎?!薄逗鬂h書·西羌傳》[31]云:“西羌之本出自三苗,羌姓之別也。其國近南岳。及舜流四兇,徙之三危,河關之西羌地是也?!鼻甲宄鲎匀?,而三苗淵源于蚩尤九黎族,蚩尤成為羌族的先祖。羌族西遷到西藏自稱為 “烏斯藏”,烏斯就是烏氏,藏就是羌,烏斯藏就是烏氏羌的統(tǒng)稱。因之,藏族亦與蚩尤九黎族有淵源關系[30]。

    (六)高句驪族

    高句驪族與蚩尤九黎族北遷 “有北之地”的北支有關。高句麗族東夷的分支東北夷,可能和后來的夫余乃至高句驪族有關。韓國1979年出版的偽歷史書 《桓檀古記》宣稱,蚩尤即傳說中朝鮮半島的王朝倍達國第14代君主慈烏支桓雄。據(jù)中國網(wǎng)報道,2007年韓國小說 《蚩尤天皇》以蚩尤為其祖先,并將蚩尤與黃帝的戰(zhàn)爭結果改成蚩尤獲勝,被中國媒體與網(wǎng)絡視為篡改歷史。韓國還有一些學者、歷史小說、漫畫、網(wǎng)站,主張出現(xiàn)在中國神話的蚩尤屬于東夷族,為檀君神話中所出現(xiàn) “倍達國”天皇。

    二、蚩尤與中華文明

    中華文明悠遠,但真正展現(xiàn) “文明的曙光”是在距今5 000年前。以炎帝、黃帝和蚩尤為代表的中華先民創(chuàng)造了燦爛的中華古文明。關于炎帝對中華文明的貢獻,《易·系辭》記:“神農(nóng)氏作,斫木為耜,揉木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薄栋谆⑼x》[32]載:“古之人民皆食禽獸之肉。至于神農(nóng),人民眾多,禽獸不足,于是神農(nóng)因天之時,分地之利,制耒耜,教民農(nóng)耕。神而化之,使民宜之,故謂之神農(nóng)氏?!薄痘茨献印ば迍沼枴罚?3]記:“古者民茹草飲水,采草木之實,食螺蚌之肉,時多疾病毒傷之害。于是神農(nóng)乃始教民播種五谷?!毖椎郯l(fā)明耒耜,教民播種五谷,使中華先民由游牧生活向定居生活轉變,農(nóng)耕文明底定。關于黃帝對中華文明的貢獻,徐新建云:“黃帝是中華民族的一面旗幟,是人類進入文明社會的第一奠基人。制衣冠,造舟車,創(chuàng)文字,教蠶桑,種五谷,使人們逐步走向了文明有序的生活道路。黃帝時代的偉大功德,‘創(chuàng)造’‘奉獻’‘團結’,是黃帝時代寶貴精神的結晶,是促進人類進步發(fā)展的偉大精神精髓,是中華民族的精神支柱,是億萬黃帝子孫的 ‘傳家寶’。”[34]鑒于炎帝、黃帝對中華文明的貢獻,學界探究甚多,故這里主要考察蚩尤對中華文明尤其是農(nóng)耕文明的貢獻。

    在5 000年前,蚩尤帶領九黎部落在黃河流域興農(nóng)耕、冶銅鐵、制五兵、創(chuàng)百藝、明天道、理教化,為中華早期文明的形成做出了杰出的貢獻。

    蚩尤對農(nóng)耕文明的生成與創(chuàng)造有杰出的貢獻。第一,“蚩尤”之 “尤”即與農(nóng)耕文明有關。按 “蚩尤”之名,蚩,《說文解字》釋為 “蟲也”?!读鶗齻巍吩唬骸胺矡o知者,皆為蚩名之?!痹谶@里,“蚩”是貶詞,有貶義。“尤”為部落名。尤又作由,意為農(nóng)?!俄n詩外傳》云:“東西耕曰橫,南北耕曰由。”楊慎 《丹鉛錄》[35]云:“由與農(nóng)通”。《呂氏春秋·勿躬》[36]例舉 “管子復于桓公曰:‘墾田大邑,辟土藝粟,盡地力之利,臣不若寧遬,請置以為大由’?!弊ⅲ骸按笥?,大農(nóng)也。”《管子·省官》[37]說:“相高下,視肥瘠,觀地力,明詔期,前后農(nóng)夫,以時均修焉;使五谷桑麻,皆安其處,由田之事也?!薄跺X譜》有神農(nóng)幣文,“農(nóng)”作 “由”。據(jù)此,由即尤,由、尤與農(nóng)通,意為農(nóng)事耕作。蚩尤以 “尤”名,炎帝神農(nóng)氏以“農(nóng)”稱,足見蚩尤、炎帝對中國農(nóng)耕文明的重大貢獻。

    第二,蚩尤與炎帝神農(nóng)氏為同族。關于蚩尤和炎帝的關系,不少學者均認為他們系同族。如王獻唐就說:“神農(nóng)之末裔,有榆罔者,襲號為炎帝?!妒酚洝贰兜弁跏兰o》:黃帝與炎帝戰(zhàn)于阪泉之野,三戰(zhàn)然后得其志,即指榆罔也。亦即炎、黃爭黃河流域之第一戰(zhàn)也。榆罔既敗,其同族之強項有蚩尤者?!保?8]16更有不少專家學者認為炎帝與蚩尤實即一人,如以夏曾祐、丁山、呂思勉等為代表的一些史學家就認為蚩尤即炎帝。若炎帝與蚩尤為同一人,而炎帝神農(nóng)氏農(nóng)耕文明昭著。若此,則蚩尤對中華農(nóng)耕文明的貢獻當更加顯赫。

    第三,蚩尤 “明天道”?!豆茏印の逍小吩疲骸拔粽唿S帝得蚩尤而明于天道”“黃帝得六相而天地治,神明至。蚩尤明乎天道,故使為當時。”《山海經(jīng)校注·大荒北經(jīng)》說:“蚩尤請風伯、雨師,縱大風雨?!薄俄n非子·十過》[39]說:“昔者黃帝俁鬼神于泰山之上……蚩尤居前,風伯進掃,雨師灑道?!泵魈斓溃疵魈鞎r。而天時對農(nóng)耕民族尤為重要,因為它影響到莊稼的收成,影響到農(nóng)耕文明的生成和創(chuàng)造。蚩尤“明天道”,能夠請動 “風伯”“雨師”,說明他掌握了天時的變化。這種 “明天道”后為苗族所繼承,故在貴州安順關嶺的苗族傳說中,蚩尤 “精通十二福神,成為能呼風喚雨、懂天知地、明陰曉陽的大神”[40],說 “蚩尤創(chuàng)制了苗民的文字和歷算”[41]。

    第四,蚩尤擅耕植,尤擅育苗。蚩尤部族借助當?shù)氐牡乩怼夂?、水源等?yōu)越條件,發(fā)明了谷物種植,特別是水稻種植?!膀坑葧r代,苗民有無甘蔗、棉花、高粱等農(nóng)作物待考,而水稻種植發(fā)達可以肯定,考古發(fā)掘證實蚩尤部族稻作發(fā)達,居同時代其他部族之首?!保?2]而谷物種植有育苗、移苗、壯苗等過程,九黎族后世演變?yōu)?“三苗”“有苗”“苗民”“苗族”當與此有關,這可算是后人對蚩尤擅長耕植的一種紀念吧!

    需要注意的是,蚩尤不僅對農(nóng)耕文明有重大的貢獻,而且還刺激了炎帝、黃帝二族對農(nóng)耕文明的創(chuàng)造。同時,蚩尤對中華文明的后續(xù)生成,對游牧文明、商業(yè)文明的生成均有重要的影響。

    三、蚩尤與中國文化

    蚩尤雖然是傳說中的人物,但他與炎帝、黃帝并稱為中華三先祖,他對中華民族、中華文明有卓越的貢獻,因之他對中國文化的生成與發(fā)展、中國文化的豐富內(nèi)涵和影響力均有重要的影響。

    (一)文化創(chuàng)造

    蚩尤除對農(nóng)耕文明、農(nóng)耕文化有重大貢獻如前所述外,在其他方面也有重大的貢獻,最為直接、最有影響的是軍事文化和法律文化。這里所言 “文化創(chuàng)造”主體指蚩尤時代以蚩尤為主的文化生成或創(chuàng)造。

    1.軍事文化?!膀坑茸鞅S帝”,史籍多有記載?!渡胶=?jīng)·大荒北經(jīng)》云:“蚩尤作兵”。《太平御覽》[43]卷270引 《世本》載:“蚩尤作兵。”《呂氏春秋·蕩兵篇》[44]說:“人曰 ‘蚩尤作兵’,蚩尤非作兵也,利其械矣。未有蚩尤之時,民固剝林木以戰(zhàn)矣?!薄豆茏印さ財?shù)篇》[45]說:“葛盧之山,發(fā)而出水,金從之,蚩尤受而制之,以為劍、鎧、矛、戟;雍狐之山,發(fā)而出水,金從之,蚩尤受而制之,以為雍狐之戟、芮戈。”《史記·五帝本紀》司馬貞 《索隱》道:“《管子》曰:‘蚩尤受盧山之金而作五兵?!薄堵肥贰ず蠹o四·蚩尤傳》注引 《世本》說:“蚩尤作五兵:戈、矛、戟、酋矛、夷矛?!标P于蚩尤 “作兵”,大多數(shù)學者均認為是指金屬兵器的制作。由此,這標志著中國開始進入到銅石并用時代,開始制作金屬器具,尤其是金屬兵器的創(chuàng)制,中國開始進入大規(guī)模的兵爭時代。

    2.法律文化。蚩尤被視為中國法律制度的首創(chuàng)者?!渡袝涡獭吩疲骸膀坑任┦甲鱽y,延及于平民,罔不寇賊,鴟義奸宄,奪攘矯虔。苗民弗用靈,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殺戮無辜,爰始淫為劓、刵、椓、黥。越茲麗刑并制,罔差有辭。”后世據(jù)此演變?yōu)橹袊糯?“五刑”。

    (二)文化生成

    蚩尤以及蚩尤與黃帝征戰(zhàn)的史實還直接地影響到中國文化的生成與發(fā)展及其豐富性、影響力等方面。這種生成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其一是對黃帝文化創(chuàng)造的刺激;其二是對中國文化的生成與豐富。

    1.對黃帝文化創(chuàng)造的刺激。據(jù) 《史記·五帝本紀》記載,“蚩尤最為暴,莫能伐”,其原因何在?就在于蚩尤族綜合實力比黃帝更為強大,文明層次更高,特別是 “蚩尤作兵”,因之黃帝不得不學習、借鑒,“軒轅乃習用干戈,以征不享?!奔词侵复?。蚩尤對黃帝的文化創(chuàng)造與生成有重大的刺激作用。其一,效仿蚩尤,習用干戈?!堵肥贰芬愐粽f,黃帝作弓,以備四方?!豆攀房肌吩泣S帝作弩[38]。其中最為著名的就是指南車的發(fā)明。晉崔豹 《古今注》[46]卷上云:“大駕指南車,起黃帝與蚩尤戰(zhàn)于涿鹿之野。蚩尤作大霧,兵士皆迷。于是作指南車以示四方,遂擒蚩尤而即帝位?!薄短接[》卷15云:“黃帝與蚩尤戰(zhàn)于涿鹿之野。蚩尤作大霧彌三日,軍人皆惑。黃帝乃令風后法斗機,作指南車以別四方,遂擒蚩尤?!逼涠?、研究戰(zhàn)爭,制作兵書。張守節(jié) 《正義》引 《龍魚河圖》說:“萬民欲令黃帝行天子事,黃帝以仁義不能禁止蚩尤,乃仰天而嘆。天遣玄女下授黃帝兵信神符,制伏蚩尤,帝因使之主兵,以制四方?!薄短接[》引 《黃帝玄女戰(zhàn)法》云:“黃帝與蚩尤九戰(zhàn)九不勝。黃帝歸于太山,三日三夜,夜冥。有一婦人,人首鳥形,黃帝稽首再拜,伏不敢起,婦人曰:‘吾玄女也,子欲何問?’黃帝曰:‘小子欲萬戰(zhàn)勝’遂得戰(zhàn)法焉?!薄毒晻伞ご呵锞帯ご呵锞暋罚?7]云:“(黃)帝伐蚩尤,乃睡夢西王母,遣道人披玄狐之裘,以符授之。”撇開神話,剝?nèi)ネ鈿ぃ瑢嵓囱芯繉︱坑鹊膽?zhàn)事。《漢志兵書略》就載有黃帝16篇,圖3卷,《神農(nóng)兵法》1篇?!饵S帝內(nèi)傳》亦有 《玄女戰(zhàn)經(jīng)》《玄女兵法》。其三是作書紀功,彰顯勛業(yè)。史載黃帝史官 “倉頡作書”,有人據(jù)此研究后認為 《倉頡書》乃黃帝征戰(zhàn)炎帝、蚩尤的紀功之辭[48]。其四,利用蚩尤畫像,威震四方。張守節(jié) 《正義》引 《龍魚河圖》云:“蚩尤沒后,天下復擾亂,黃帝遂畫蚩尤形像以威天下,天下咸謂蚩尤不死,八方萬邦皆為弭服?!弊痱坑葹楸冶亲婧蛻?zhàn)神。其五是黃帝制 “作”,彰顯文明?!妒辣尽ぷ髌酚涊d有很多黃帝及黃帝時期的創(chuàng)造發(fā)明,如黃帝見百物始穿井;黃帝樂名咸池;黃帝遺火食、旃冕;羲和占日;常儀占月;羲和作占月;后益作占歲;臾區(qū)占星氣;大撓作甲子;隸首作算數(shù);伶?zhèn)愒炻蓞?;容成造歷;倉頡作書;史皇作圖;伯余作衣裳;胡曹作衣;胡曹作冕;于則作屝履;雍父作舂、杵臼;胲作服牛;相土作乘馬;揭作駕;共鼓貨狄作舟;女媧作笙簧等[49]。這些創(chuàng)造發(fā)明,其中有很多的發(fā)明當受蚩尤文化的刺激而被創(chuàng)造。

    2.對中國文化的生成與豐富。蚩尤及其與黃帝爭戰(zhàn) “逐鹿中原”的神話對中國文化有著極大的影響力,它成為中國文化創(chuàng)造的重要素材,影響著中國文化的生成,涉及到各個學科或領域,進而影響到中國文化的豐富性。

    第一,祭祀文化。黃帝雖然戰(zhàn)勝蚩尤,但蚩尤在其部眾中的影響力仍然存在,就連黃帝要 “威天下”也要利用 “蚩尤形像 (象)”。特別是 “蚩尤作兵”,成為金屬兵器的發(fā)明者或創(chuàng)始人,更由于蚩尤 “能征善戰(zhàn)”“勇武異常”,故后世多對之進行祭祀。這種祭祀主要有3種情況,其一是當作兵家鼻祖和戰(zhàn)神對待,并加以祭祀。顧頡剛說:“黃帝固戰(zhàn)神,然其神從西方來,而東方則有其戰(zhàn)神,蚩尤是也?!保?0]181這主要體現(xiàn)在中國傳統(tǒng)的官方社會,尤其是軍事生活之中。最早對蚩尤加以祭祀的是秦始皇?!妒酚洝し舛U書》載,秦始皇 “東游海上,行禮祠名山大川及八神”,其 “三曰 ‘兵主’,祠蚩尤。蚩尤在東平陸監(jiān)鄉(xiāng),齊之西境也。”其后,漢代蚩尤崇拜尤盛[51]。據(jù) 《史記·高祖本紀》載,秦末農(nóng)民大起義,劉邦起兵于江蘇沛縣,“祠黃帝,祭蚩尤于沛庭,而釁鼓、旗幟皆赤。”裴骃 《集解》引如淳曰:“蚩尤好五兵,故祠祭之求福祥也?!睂Υ?,《史記·封禪書》也有記載,即 “高祖初起……祠蚩尤,釁鼓旗?!庇謸?jù) 《漢書·郊祀志下》[52],漢宣帝時,“(祠)蚩尤于壽良。”“令祝官立蚩尤之祠于長安”?!逗鬂h書·馬援傳》載,漢明帝時,馬援兄子馬嚴 “拜將軍長史”,將兵屯西河美稷,衛(wèi)護南單于,“聽置司馬、從事,牧守謁敬,同之將軍。敕 (馬)嚴過武庫,祭蚩尤,帝親御阿閣,觀其士眾,時人榮之?!崩钯t注引 《前書音義》曰:“蚩尤,古天子,好五兵,故今祭之。”直到宋代仍然對蚩尤作為戰(zhàn)神對待,并加以祭祀?!端问贰罚?3]卷121云,宋太宗太平興國四年 (979年),“征河東,出京前一日遣右贊善大夫潘慎修出郊,用少牢一祭蚩尤?!薄端囄念惥邸罚?4]卷60收錄有晉顧愷之的 《祭牙文》,文云:“維某年某月日,錄尚書事豫章公裕敢告黃帝蚩尤五兵之靈:兩儀有政,四海有王。奉命在天,世德重光。烈烈高牙……白氣經(jīng)天,簡揚神武。”又清代秦蕙田《五禮通考》[55]卷237收錄有后漢滕輔 《祭牙文》,文云:“恭修太牢,潔薦遐靈。推轂之任,實討不庭。天道助順,正直聰明。敬建高牙,神武攸托。雄戟推鋒,龍淵灑鍔。”“蕙田案:此祭黃帝、蚩尤五兵?!?/p>

    其二是在漢族地區(qū)的因蚩尤與炎黃爭戰(zhàn)而留存的民間祭祀,且不用牛頭。任昉 《述異記》載:“太原村落間,祭蚩尤神,不用牛頭。今冀州有蚩尤川,即涿鹿之野。漢武時,太原有蚩尤神晝見,龜足蛇首;首疫,其俗遂為立祠?!庇?《皇覽·冢墓記》[56]載:“蚩尤?!癯J蚂胫S谐鄽獬鋈缙ソ{帛,民名為 ‘蚩尤旗’?!?/p>

    其三是與蚩尤九黎族有關的一些少數(shù)民族對蚩尤當作祖先大神加以祭祀,尤其以苗族最為典型。如湘西苗族方言區(qū)要祭祀的先祖 “濮尤”。“濮”漢語直譯為 “祖父”,“尤”為人名。“濮尤”意即 “尤公”,即指蚩尤公。湘西苗族要對這位 “尤公”進行祭祀,以豬為 “犧牲”,舅家會派3男1女參與祭祀。祭者不準穿漢裝、說漢話,不準在地上遺棄豬骨頭和鬃毛[57]。又如,在苗族地區(qū)有 “踩花山”節(jié),而該節(jié)日的興起最初就是為祭祀其祖先蚩尤[58]。

    第二,天文科技。蚩尤被移植到星空之中,成為天文學上的一顆星宿,被稱為蚩尤旗。蚩尤旗,《呂氏春秋·明理》說:“其狀若眾植雚以長,黃上白下,其名蚩尤之旗?!薄妒酚洝ぬ旃贂氛f:“蚩尤之旗,類彗而后曲,象旗。見則王者征伐四方。元光 (前134-前129年)、元狩 (前122-前117年),蚩尤之旗再見,長則半天。其后京師師四出,誅夷狄者數(shù)十年,而伐胡尤甚?!保?]1 335《漢書·天文志》同?!稘h書·五行志》載:“八月,長星出于東方,長終天,三十日去。占曰:‘是為蚩尤旗,見則王者征伐四方?!浜蟊D四夷,連數(shù)十年。”[52]1 293《后漢書·天文下》稱:“孝獻初平二年 (191年)九月,蚩尤旗見,長十余丈,色白,出角、亢之南。占曰:‘蚩尤旗見,則王征伐四方。’其后丞相曹公征討天下且三十年?!保?1]《晉書·天文中》云:“蚩尤旗,類彗而后曲,象旗?;蛟唬撼嘣篇氁??;蛟唬浩渖S上白下?;蛟唬喝糁搽q而長,名曰:蚩尤之旗?;蛟唬喝缁?,可長二丈,末有星。主伐枉逆,主惑亂,所見之方下有兵,兵大起;不然,有喪?!保?9]324《隋書·天文志》中關于蚩尤旗的記載最為詳細,“熒惑之精,流為析旦、蚩尤旗、昭明、司危、天攙……二曰:蚩尤旗?;蛟唬盒巧轵坑绕??;蛟唬候坑绕欤逍怯s之所生也。狀類彗而后曲,象旗。或曰:四望無云,獨見赤云,蚩尤旗也?;蛟唬候坑绕烊缁砷L二丈,末有星。又曰:亂國之王,眾邪并積,有云若植雚竹長,黃上白下,名曰:蚩尤旗。主誅逆國。又曰:帝將怒,則蚩尤旗出。又曰:虐王反度,則蚩尤旗出?;蛟唬罕绢愋牵笪?,其像旗幡,可長二三丈。見則王者旗鼓,大行征伐,四方兵大起。不然,國有大喪。”[60]565長沙馬王堆3號漢墓出土有以天文氣象現(xiàn)象占驗吉兇的帛書,整理者定名為 《天文氣象雜占》,并以為其中 “最最珍貴的,是在它最下面一列的中段,有29個彗星圖?!逼渲凶詈笠环褪撬^ “蚩尤之旗”的圖象。在畫面以下有文字標識,寫作:蚩又 (尤)旗兵在外歸[61]。

    第三,文學文化。蚩尤及其與炎黃爭戰(zhàn)之事,歷來為神話學家、民間故事家、文學家、詩人、詞家們所關注,生成了不少神話傳說、民間故事、詩詞歌賦、文章小說。

    神話傳說:歷史上,關于蚩尤的神話極多。在其演變過程中,更出現(xiàn)了 “關公戰(zhàn)蚩尤”的神話傳說,在山西特別是運城地區(qū)流傳很廣?!瓣P公戰(zhàn)蚩尤”傳說最早見于 “宋人舊編元人刊印”的話本 《大宋宣和遺事》[62]15。對 “關公戰(zhàn)蚩尤”神話進行詳細記載的是元代胡琦的 《關王事跡》。關于 “關公戰(zhàn)蚩尤”神話的演變和文化意蘊,顏建真、王海鵬有過一定的研究[63]。

    文章:最早言及蚩尤的夸飾文辭,見于 《史記·酈生陸賈列傳》。劉邦與項羽 “逐鹿中原”,酈食其說齊王,有夸耀漢軍軍功的文辭,文云:“夫漢王發(fā)蜀漢,定三秦;涉西河之外,援上黨之兵;下井陘,誅成安君;破北魏,舉三十二城;此蚩尤之兵也;非人之力也;天之福也。”這里,視劉邦的漢軍為能征善戰(zhàn)、勇武異常的 “蚩尤之兵”。因歷代均將蚩尤視為戰(zhàn)神,故有祭祀蚩尤的祭文。如前述 《藝文類聚》卷60收錄有晉顧愷之的 《祭牙文》、清代秦蕙田 《五禮通考》卷237收錄有后漢滕輔的 《祭牙文》等。

    詩歌:蚩尤歷來為詩家、詞人詠贊的對象。據(jù)顏建真的深入研究[64],在宋元詩歌中,詠贊蚩尤的詩歌就有5類。其一是 “直接指神話中的蚩尤”。有宋代田錫的 《圣主靖邊歌》[65]482、鄭獬的七言古詩《戲酬正夫》[65]6846、劉弇的 《元豐辛酉七月九夜大風四十韻》[65]11962、晁說之的 《愁》[65]13815、李復的 《雜詩》[65]12404、薛季宣的 《春愁詩效玉川子》[65]28 693、吳泳的 《和張憲登烏尤山》[65]35 079、高斯得的 《孤憤吟四十韻》[65]38 575、宋末文天祥的 《保州道中》[65]42 935、元代王奕的 《九月申屠伯驥同飲壽張蚩尤冢上》[66]卷2、李士瞻的 《五府少年釣馬歌》[67]卷6、楊維楨的樂府詩 《大人詞》[68]卷3與 《阿犖來操》[69]卷2等。

    其二是 “作為戰(zhàn)神被祭祀的蚩尤”。主要有宋代宋祁的 《擬東武曲二首》[65]2 357、謝翱的 《親征曲第一》[65]44 287、蘇軾的 《讀道藏》[69]167、陸游的 《碧海行》[65]24 522、王十朋的 《次韻梁尉秦碑古風》[65]22 725、舒岳祥的 《送達善歸玉塘》[65]40 879、元代元好問的 《岐陽三首》第二首[70]377、柳貫的 《梁溪謠贈盛高霞道士》[71]卷二、 顧阿瑛的 《金粟?!罚?2]1 131等。

    其三是 “象征戰(zhàn)亂的蚩尤旗”。宋代有李復的 《過高平縣》[65]12 435、張擴的 《展旗峰》[65]16 069、周紫芝的 《次韻具茨老人觀臘月十五日按兵》[65]17 191與 《除夜雜興三首》(其一)[65]17 225、王阮的 《上九江唐舍人一首五十韻》[65]31 111、吳泳的 《贈星翁郭若水》[65]35 049、陽枋的 《壽制置夏節(jié)使》(咸淳丁卯九月十三日)[65]36 105、文天祥的 《陵寢第二十三》[65]43 084、柴望的 《塞下行贈韋士穎歸鄂渚上江陵謁閫相》[65]39 915、劉詵的 《飲印山田舍》[73]卷2、張憲的 《次韻孫塤》[74]卷9與 《贈僧星無像》[74]卷10、王逢的 《命婦詞二首》之一[75]卷2、葉颙的 《美許士謙選壯丁有法二章》[76]卷2。元代有郝經(jīng)的 《答李淑玉》[77]卷9、陳宜甫的 《晚霞》[77]卷下、楊維楨的 《湖龍姑曲》[68]卷3等。

    其四是 “與蚩尤有關的歷史遺跡”。宋代有梅堯臣的 《送潘司封知解州》[65]3 062等。元代有王奕 《新州枕上有感二首》[66]640等。

    其五是 “蚩尤作大霧”。宋代有蘇舜欽的 《大霧》[65]3 893等。

    小說:蚩尤往往是小說中的重要人物之一。僅明清小說,對蚩尤神話進行描述的就有明代余象斗的《列國前編十二朝傳》[79],鐘惺撰、馮夢龍評的 《盤古至唐虞傳》[80],徐道編著,闞民、劉禎校注的 《中國神仙大演義》[81],張麗娟的 《關帝歷代顯圣志傳》[82]前言以及 《開辟衍繹通俗志傳》《精刻綱鑒廿一史通俗衍義》《歷代神仙通鑒》等[83]。2007年韓國有小說 《蚩尤天皇》。還有樹下野狐的小說 《蠻荒三部曲》、桐華的小說 《曾許諾殤》等均言及蚩尤。

    第四,藝術文化。蚩尤神話是中國傳統(tǒng)藝術文化的重要素材,這在戲劇、繪畫藝術中最為明顯。

    戲劇藝術:張守節(jié) 《正義》引 《龍魚河圖》云:“獸身人語,銅頭鐵額,食沙石子。”因之,學者認為蚩尤是中國面具的首創(chuàng)者[84],更為重要的是蚩尤對中國戲劇文化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任昉 《述異記》載:“蚩尤能作云霧。涿鹿今在冀州,有蚩尤神,俗云:人身牛蹄,四目六手。今冀州人掘地得骷髏,如銅鐵者,即蚩尤之骨也。今有蚩尤齒,長二寸,堅不可碎。秦漢間說,蚩尤氏耳鬢如劍戟,頭有角,與軒轅斗,以角抵人,人不能向。今冀州有樂名 ‘蚩尤戲’,其民兩兩三三,頭戴牛角而相抵。漢造 ‘角抵’戲,蓋其遺制也。”宋代陳旸 《樂書》云:“或曰蚩尤氏,頭有角,與黃帝斗,以角牴人。其民兩兩戴牛角而相牴,漢造此戲豈其遺像耶?”在蚩尤的故土山西永濟市棗圪塔村還流傳有蚩尤戲 《牛沖搏》。曲六乙、孫文輝對蚩尤與蚩尤戲劇文化有過一定的研究[85]。

    繪畫藝術:最早將蚩尤繪像者是黃帝。張守節(jié) 《正義》引 《龍魚河圖》云:“蚩尤沒后,天下復擾亂,黃帝遂畫蚩尤形像以威天下,天下咸謂蚩尤不死,八方萬邦皆為弭服?!痹嬖?《中國神話傳說詞典·蚩尤》[86]中云:《漢代畫像石刻)畫蚩尤像:頭戴牛角帽,右手持戈,左手拿劍;右足使矛,左足把戟。在徐新建文中亦有 《黃帝戰(zhàn)蚩尤圖》[34]。在漢代,蚩尤崇拜尤盛。蚩尤形象被作為畫像石的重要素材。《沂南古畫像石墓發(fā)掘報告》載:“第14幅有一神怪,頭上頂著弩弓和箭,四肢均持兵器,和武氏祠后石室第三石所見我們前認為是裝豹戲的很相似?!痹?“神怪”正面直立,身似被甲,前臂后有羽。頭頂張弩,三矢共一弦,中央一枚最為長厲?!吧窆帧弊笫謸]戟,右手舞鈹,兩足各持刀劍,身下又有盾護衛(wèi)?!兑誓瞎女嬒袷拱l(fā)掘報告》描述說:“朱雀之下為一神怪,虎首,頭上頂著插三支箭的弩弓,張口露齒,胸垂兩乳,四肢長著長毛,左手持著短戟,右手舉著帶纓的短刀,右足握一短劍,左足握一刀,胯下還立著一個盾牌?!保?7]15收入 《中國畫像石全集》第1卷 《山東漢畫像石》的這幅圖,題 “沂南漢墓前室北壁中柱畫像”。《圖版說明》云:“畫面上邊飾鋸齒紋、垂幛紋和卷云紋,左右邊飾鋸齒紋、卷云紋。畫像上刻一朱雀展翅站立,頭上三長羽,尾披地而分左右上翹。中刻一虎首神怪,頭上頂著插三箭的弩弓,手執(zhí)短矛、短戟,足趾挾刀、劍,胯下立置一盾。下刻龜蛇相交纏的玄武?!保?8]這一 “神怪”形象的原型就是傳說中的戰(zhàn)神 “蚩尤”。

    與第14幅 “神怪”圖 “很相似”的是武氏祠后石室第三石的 “神怪”圖,對此,學界爭論頗大,但認為其與蚩尤有關的頗多。劉銘恕認為該神怪 “頭戴以弓,左右手一持戈,一持劍,左右足一登弩,一躡矛,睹其形狀,至為獰猛”,此畫像應與 “蚩尤”傳說有關,并題其圖為 《黃帝蚩尤戰(zhàn)圖》[89]。蔣英炬、吳文祺認為,“一怪右向,人首獸身,頭頂弩,左手執(zhí)刀,右手持戟,左足挾勾鑲,右足挾矛,似為蚩尤,一榜無題。”[90]81劉興珍、岳鳳霞則將其定為 “蚩尤戰(zhàn)斗圖”,其解說文字云:“所謂蚩尤,是中國傳說中九黎族的首領,曾經(jīng)起風呼雨,以金屬制作兵器。后來與黃帝戰(zhàn)于涿鹿 (今河北涿鹿),兵敗被殺?!本幷哌€繪有 “蚩尤線描圖”[91]。王子今認為 “武氏祠 ‘蚩尤’畫像,頭頂弩,左手持劍,右手持戟,左足用勾鑲,右足似使用矛頭?!保?1]

    又沂南漢墓 “前室北面石刻 (原圖24),其中有一非人非獸的怪物,面貌猙獰,左右手分別拿著刀劍?!薄斑@種形象和握持武器的情況,都很和武氏祠后石室第三石上面所見的那個持有5種兵器的怪物,以及美國波斯頓博物館所藏的持有5種兵器的怪物帶鉤,有些相像;不過沂南的怪物畫像,少拿了3種武器而已。這個持有5種兵器的怪物,我們曾經(jīng)根據(jù)歷史的記載……證明他就是蚩尤的畫像和鑄像”“沂南畫像的這個持有兩種武器的怪物,也就是蚩尤的一個比較簡單的畫像,我想是可以肯定的。何況漢代還有把蚩尤的五兵,簡為一兵的?!保?2]

    在現(xiàn)代,更催生了游戲和動漫作品。游戲有 《夢幻西游》《軒轅劍》系列、《幻想三國志》系列、《刀劍封魔錄外傳》《復活》《寰神結》《噬神者》等。2009年12月推出的 《BB戰(zhàn)士三國傳·戰(zhàn)神決斗篇》,蚩尤Neue Ziel成為故事中最終惡魔,并進化為 “蚩尤高達”。2013年灼眼的 《夏娜III》中,與火霧戰(zhàn)士“劍花薙手”虞軒契約的紅世魔王 “奉之錦旆”帝鴻稱紅世使徒組織 “化裝舞會”的 “將軍”“千變”修德南為蚩尤。

    (三)文化傳承

    蚩尤、蚩尤神話、蚩尤文化,還通過與蚩尤有關的少數(shù)民族得以傳承,尤以苗族最為顯著。田玉隆在 《論苗族民俗文化中的蚩尤形象》[42]一文中將苗族對蚩尤文化的傳承,列舉了14個方面的例證。其一是 “苗族傳說蚩尤領導苗民發(fā)展農(nóng)業(yè)”;其二是 “苗族傳說蚩尤發(fā)明冶金術”;其三 “苗族傳說蚩尤創(chuàng)造了古苗文”;其四是 “苗族傳說蚩尤創(chuàng)制苗民歷法”;其五是 “苗族傳說蚩尤發(fā)明苗民醫(yī)藥”;其六是 “苗族傳說蚩尤創(chuàng)造了苗民天文學”;其七是 “苗族傳說蚩尤是戰(zhàn)神”;其八是 “苗族傳說蚩尤發(fā)明苗民法律”;其九是 “苗族傳說蚩尤創(chuàng)制苗民巫文化”;其十是 “祭典中的蚩尤”;其十一是 “苗族服飾中的蚩尤”;其十二是 “苗族傳說蚩尤與黃帝之戰(zhàn)”;其十三是 “苗族關于蚩尤犧牲的傳說”;其十四是 “苗族要把亡靈送黃河邊去”。

    (四)文化利用

    蚩尤與炎黃爭戰(zhàn)于中原大地,在中原大地留下了諸多的古物、古跡,經(jīng)過歲月的積淀,演變成為古物古跡文化。如:

    蚩尤辟兵鉤:《太平御覽》卷354引 《東觀漢記》曰:“詔令賜鄧遵金蚩尤辟兵鉤一?!薄冻鯇W記》[93]卷26引 《搜神記》曰:“元康 (291-299年)中,婦人飾五兵佩。”《說郛》[94]卷77下宇文氏 《妝臺記》也稱:“惠帝元康 (291-299年)中,婦人之飾有五兵佩,又以金銀瑁之屬為斧、鉞、戈、戟以當笄?!泵绹A盛頓弗利爾美術館藏有造型頗為生動的漢代蚩尤形帶鉤。蚩尤頭上沒有弩弓,而口中銜矛,右手持劍,又以左手舉盾,成為鉤首。兩足所抓,左為刀,右為鉞[51]。河北石家莊東崗頭東漢墓亦出土有同類器物,蚩尤 “手持劍和盾,足握刀和斧”,身側又有四神形象。

    蚩尤冢:《元豐九域志》載鄆州、解州,京兆府均有蚩尤冢。據(jù)崔彩云介紹,蚩尤冢有4座。其一是涿鹿蚩尤冢。當?shù)厝朔Q蚩尤墳。1994年 《涿鹿縣志》云:在涿鹿縣保岱村北有座錐形5畝大長方丘,據(jù)老輩人們說那是蚩尤墳。此墳占地約2 700km2,高約6m多。傳說,黃帝怕蚩尤轉世反他,擾亂天下,叫人們將蚩尤尸體大解數(shù)塊,各埋一方。人們覺得蚩尤死得慘,世世代代很少有人去動那土疙瘩,至今仍在。其二是臺前蚩尤冢。亦稱蚩尤墳。位于河南省臺前縣后三里村東南約300m處。相傳,該冢筑起后,附近村民有紅白事便上墳借碗筷及桌椅板凳。后來人們只借不還,惹怒蚩尤,于是時常夜出作祟,直至宋代王靈官將其鎮(zhèn)住。此雖系神話傳說故事,但可推測,臺前蚩尤冢修筑年代已久。清末民初,該冢占地約2 000km2,高1.5m,其上茵柳、野草叢生,附近村民常將幼尸拋其上?;牟菀拜飬仓泻贸鰶],間或有野狗和烏鴉食啄腐尸,氣氛陰冷,人跡罕至。1933年黃河決口,蚩尤冢被淤沒。其后村民在原址堆一土丘,占地約700km2,高1m多。1956年,該冢被平除,辟為耕地。其三是巨野蚩尤冢。據(jù) 《皇覽·冢墓記》載:蚩尤 “肩髀冢在山陽郡巨野重聚?!奔纾绨?;髀,股部或大腿。蚩尤四肢被埋葬在今山東省巨野縣境內(nèi)。巨野一帶古有大野澤,漢 《爾雅》一書把該澤列為全國10大湖泊之一。唐 《元和郡縣志》云:“大野澤,一名巨野澤,在縣城東五里,南北三百里,東西百余里。”《大名輿地名勝》云:“巨野澤,宋時與梁山泊匯而為一?!庇纱丝芍?,蚩尤肩髀冢因地處大野澤中被洪水淤沒已久,故1996年 《巨野縣志》對該冢只字未提。其四是汶上蚩尤冢。位于今山東省汶上縣南旺鎮(zhèn)西約1.5km處?!痘视[》《史記》《水經(jīng)注》《十三州志》、明 《兗州府志》、明清 《壽張縣志》、新舊 《汶上縣志》等書對該冢均有記載,雖所屬政區(qū)名稱不同,但實為一處[95]。

    蚩尤城:《魏土地記》說:“涿鹿城南六里有蚩尤城?!睋?jù)調(diào)查,蚩尤城遺址 “在今礬山鎮(zhèn)龍王塘村南河谷中,舊有蚩尤廟及蚩尤像,至清朝末年,殘存城墻頹塌如土埂,近世平整農(nóng)田,其跡已除?,F(xiàn)在惟存蚩尤泉及蚩尤兵寨”“南寨尚存一些寨墻,中寨的西墻尚存,北寨有蚩尤祠三間?!保?]此為河北蚩尤城?!短藉居钣洝氛f:“蚩尤城在 (安邑)縣南十八里,其城今摧毀。”此為山西蚩尤城。蚩尤城,《續(xù)夷堅志》卷4云:“華州界有蚩尤城,古老言蚩尤闞姓,故又謂之闞蚩尤城,城旁闞姓尚多?!贝藶殛兾黩坑瘸恰?/p>

    蚩尤村:《史記·五帝本紀》云:黃帝 “與蚩尤戰(zhàn)于涿鹿之野”。《索隱》又云:“或作濁鹿,古今字異耳?!卞X穆說:“疑即山西解縣之濁澤也?!跺居钣洝罚骸惨乜h南十八里有蚩尤城。’《安邑縣志》:‘鹽池東南二里許,有蚩尤村?!瘎t黃帝戰(zhàn)蚩尤之傳說,最先當溯源于此?!保?6]44

    蚩尤廟:《苗族簡史》[97]載:“川南、黔西北一帶有蚩尤廟,受到苗族人民的供奉?!?/p>

    蚩尤壩:“分布于貴州、云南、西藏地區(qū)的苗族中傳說著,他們的祖先蚩尤原住在黃河北的蚩尤壩里,兄弟八十一人,一起種莊稼、冶煉、制兵器?!保?]

    蚩尤之骨:《述異記》載:“今冀州人掘地得骷髏,如銅鐵者,即蚩尤之骨也。今有蚩尤齒,長二寸,堅不可碎?!?/p>

    蚩尤齒:《述異記》載:“今有蚩尤齒,長二寸,堅不可碎?!?/p>

    蚩尤川:《述異記》卷上說:“今冀州有蚩尤川,即涿鹿之野?!?/p>

    蚩尤血:沈括 《夢溪筆談》卷3云:“解州鹽澤,方百二十里。久雨,四山之水,悉注其中,未嘗溢。大旱,未嘗涸。鹵色正赤,在陂泉之下,俚俗謂之 ‘蚩尤血’。”

    ……

    不僅如此,牽涉到蚩尤、黃帝、炎帝的復雜關系,很多與黃帝、炎帝的古物、古跡亦與蚩尤有密切的關系。據(jù) 《史記》《水經(jīng)注》《涿鹿縣志》等文獻史料,河北涿鹿縣境內(nèi)就有有軒轅丘、蚩尤墳、黃帝泉 (阪泉)、蚩尤三寨、蚩尤泉、八卦村、定車臺、蚩尤血染山、土塔、上下七旗、橋山等遺址遺存。

    這些古物、古跡文化已經(jīng)演變成為一種極為重要的文化資源,成為各地開發(fā)利用的旅游資源。如陽谷是蚩尤首級冢所在地,被稱為 “東夷之都”。陽谷蚩尤陵是全國各族人民尋根問祖、祭祀拜謁蚩尤的文化圣地。河北省涿鹿建有 “中華三祖堂”。河北省涿鹿縣礬山鎮(zhèn)進行中華合符壇設計,強調(diào) “黃帝、炎帝、蚩尤是中華第一祖宗。黃帝、黃土、黃帝泉,是中華民族的精神歸宿。千古文明開涿鹿,合符文化定中華?!保?8]山東汶上有對蚩尤冢的保護利用[99],劉范弟討論了蚩尤文化的利用問題[100]。彭水也在全力打造蚩尤九黎城,并于2015年正式對外開放等。

    總之,蚩尤雖然在炎黃之爭中戰(zhàn)敗,但蚩尤對中華民族、中國文明、中國文化的重要貢獻不容湮沒,應當給予充分肯定,應當確認其為中華民族始祖之一的歷史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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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責任編輯:丹涪]

    [中圖分類號]K2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3652(2016)02-0012-12

    [收稿日期]2015-10-21

    [基金項目]2014年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明清商人傳記資料整理與研究(14ZDB035);2012年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烏江流域民族間信任和諧與社會穩(wěn)定發(fā)展研究”(12BMZ023);2013年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烏江流域少數(shù)民族體育文化互動與族群和諧關系研究”(13BMZ331);長江師范學院“中國土司制度與土司文化科研創(chuàng)新團隊”建設計劃資助項目(2014XJTD04)。

    [作者簡介]曾超,男(土家族),重慶黔江人。博士,教授,碩士生導師。主要從事民族歷史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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