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有人文精神的航空畫

無論是風景還是人物，我?guī)酌腌娋湍苡涀∷媽ο蟮奶攸c，但是飛機不一樣?！獙дZ

一種藝術形式如果想得到廣泛的共鳴，前提條件是更多的人能對作品中所表現(xiàn)的內容或者意義感同身受。而具體到航空畫，作為一種專門表現(xiàn)和記錄與航空有關的工業(yè)成就和戰(zhàn)爭場面的繪畫藝術，航空對國人生活的影響和心目中的地位，直接關系到這類繪畫作品是否能被大眾所接受。過去，航空遠離中國人生活，沒有了對航空最切身的感受，自然談不上對航空繪畫的欣賞和追捧。非常不幸，中國航空畫大師陳應明先生的整個藝術生命期都處于世人與航空絕緣或弱相關的階段。盡管有著很高的藝術成就，但在陳老創(chuàng)作的輝煌期也沒有參加過任何畫展，《航空知識》成為發(fā)表陳老作品為數(shù)不多的媒體平臺之一。如今，航空和國人的生活日益密切。且不說航空旅行已經成為中國人最為平常的出行方式，過去被視為絕密的新機型首飛，現(xiàn)在也幾乎成了網(wǎng)絡直播的公開話題。航空不再神秘，而是生活的一部分，中國人自然也形成了對于航空畫的鑒賞和追捧族群。與此相對應，有更多年輕畫家加入到了航空畫創(chuàng)作當中。比陳老幸運，這些年輕畫家們不僅處在一個“航空熱”的時代，豐富的媒體形式也促進了他們航空畫作品更廣泛地傳播。

Q：是什么因素讓你走上航空畫創(chuàng)作道路的？

李?？?chuàng)作的《中國力量》，這幅畫參加了抗戰(zhàn)勝利70周年全軍美展。

A：我是學油畫的，從俄羅斯回國后，有一次參觀了中國航空博物館，博物館內展出的上百架飛機給了我很強的震撼，這也是我和航空的第一次比較深入的接觸。恰巧期間又遇到了幾位空軍領導，得知我是學美術的，他們建議我能不能結合自己的專業(yè)，嘗試一下航空畫的創(chuàng)作。我當時就覺著這個事情可以做但不是很了解。后來，隨著我不斷的了解近代航空史，對無畏的航空先驅和為民族獨立自由而浴血長空的英烈，充滿敬意。也知道了一些祖國航空科研人員的艱辛。我也越發(fā)覺得，作為一個搞美術創(chuàng)作的，我有責任將這些過程和精神以繪畫的形式記錄和展現(xiàn)出來。

李海俊正在創(chuàng)作的表現(xiàn)杜立特轟炸東京的作品 ?

Q：就你個人而言，從事航空畫的創(chuàng)作最困難的是什么？

A：我原來從事的是風景畫和人物畫，所受的專業(yè)訓練也是圍繞這些內容來的。風景畫和人物畫是寫實的，航空畫也是寫實的，這是兩者共通的地方。但在寫實的要求上，兩種繪畫還是不一樣。無論是風景畫還是人物畫，主要以個人的藝術修為來創(chuàng)作，欣賞一幅人物畫，大家注重的是畫面整體的感覺，或豪邁或滄桑，而不會計較人物臉上的老年斑形狀是不是和本人完全一致。航空畫則不同，飛機上的每一處細節(jié)，比如空速管的角度、蒙皮線的形狀等等，都要如實反映到作品上。一方面，飛機本身是工業(yè)產品，凝結著航空科技人員的勞動。之所以寫實飛機，是對飛機科研人員的一種尊重。另一方面，飛機上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有工程學上的意義，出現(xiàn)微小的差別，意味著飛機可能沒法飛。因此，這方面的寫實比較困難。我過去從事多年的訓練，無論是風景還是人物，我?guī)酌腌娋湍苡涀∷媽ο蟮奶攸c。但是飛機不一樣，看再長時間也沒法準確記住那些具體細節(jié)。因此目前畫飛機還離不開照片，或者模型做參照。比如我在畫飛機的時候，所畫視角上，機翼的后掠角度都是反復參照照片和模型確定下來的。

Q：對于航空畫的好壞，你個人的評判和欣賞標準是什么？

A：就我個人認為，好的航空畫不應該單純的表現(xiàn)飛機本身。從專業(yè)技法上，航空畫和傳統(tǒng)繪畫一樣，都要突出光影的變化以及色彩的運用。就我而言，本質上航空畫也是油畫，光影和顏色本身就是基本功。好畫不能光有飛機，必須和背景結合，有光影的變化，色彩的變化。本質上還是對傳統(tǒng)油畫的要求。這算是基本功?！斗鼱柤雍由系睦w夫》之所以被看作是名畫，其光線和色彩的精彩運用就是重要原因之一。很多顏色只有畫家親身經歷之后會有更深的感觸，比如圣彼得堡的天空，因為它在極晝圈里，凌晨時候天空的顏色和其他地方的天空都不一樣。另外，航空畫所表現(xiàn)的內容除了飛機本身之外還要有人文的東西。

Q：《中國力量》就是按這樣的方向創(chuàng)作的？

A：很多人看到這張畫都能想到《伏爾加河上的纖夫》，其實只是整體畫面類似罷了，從技法上我還遠達不到大師的水準。不過，這一樣是以人物為主的作品，對我而言在創(chuàng)作時束縛感會少一些。完成這些人物頭部我用一支筆，一天時間一氣呵成。另外，所取素材來源于抗戰(zhàn)期間四川各族人民修建機場的黑白照片，對那段歷史越深入了解越想畫出來。這張畫畫的有點大，送去參加抗戰(zhàn)70周年全軍美展的時候從畫室里搬不出去，最后還是把畫框拆下來，分開運走的，當然這些都是小插曲了。

Q：給我們介紹一下目前為止，你相對最滿意的作品？

A：這張《八一飛行表演隊》算是目前為止相對滿意的作品了，這張畫去年參加了全國美展和全軍美展。這張畫尺幅比較大，2米×1.7米，也算是我作品中比較大的了。比較困難的地方在于這張畫的藍天背景要和殲10的藍色以及飛行員頭盔的藍色區(qū)分開，就為這個，天空的顏色我就反復找了六七遍，飛機和頭盔的顏色也跟著調整了很多遍，最后才有了比較滿意的效果。因此，這張畫的創(chuàng)作時間也比較長。

Q：畫之前，去過“八一”飛行表演隊參觀么？

A：是的，去過，而且和飛行員們也有一些深入的交流，主要是想抓住他們給我的第一感覺，在刻畫飛行員的時候我會維持這個感覺畫下去。他們給我的第一印象是眼神。他們的目光更加集中，更加敏銳。另外，和他們握手的時候，能明顯感受到力量。我平時畫畫，經常長時間拿畫筆和調色盤，手勁應該比一般人大些，但和飛行員真就沒法比。不能想象，他們能非常精確地控制操縱桿和油門桿，手勁還這么大。

Q：最近在創(chuàng)作什么？

A：我最近有三幅畫在創(chuàng)作中，和之前的作品相比，這三張畫都有一些探索和實驗的地方。這張高志航的肖像畫我想在色彩和光線上對傳統(tǒng)的寫實畫法做一些新的嘗試。我的想法，這張畫可能更多地表達出一種思想性的東西，而非單純地寫實。在創(chuàng)作中，我的主觀發(fā)揮會多一點，沒有完全按照歷史原貌來畫。比如歷史上高志航的軍裝應該是偏黃綠色的，而這張畫以黃褐色為主，我想讓畫面感更強些。不過，目前的顏色我個人并不滿意，并沒有達到我預想的效果，所以先放下一段時間，重新找找感覺。

還有一幅是表現(xiàn)杜立特轟炸東京的。目前大部分表現(xiàn)杜立特轟炸東京的作品都是以航母和B-25轟炸機為主，而這幅畫我嘗試把航母和轟炸機畫得非常小，主要突出的大的空間，表達遼闊的感覺。

這幅表現(xiàn)重慶轟炸的畫是昨天才開始動筆的，油彩還沒干。我想用少量人物來表現(xiàn)重慶被轟炸時的慘烈。

Q：在創(chuàng)作時經常會出現(xiàn)停工一段時間，重新尋找靈感的情況么？

A：經常會有這種情況。繪畫有很多感性的東西，很多時候設想得很好，但起筆后反而找不到感覺。而有些時候開始比較隨性，但越畫越有感覺，一氣呵成。

Q：你覺得航空畫需要創(chuàng)新么？

A：任何事都需要創(chuàng)新，不然就不會有進步，也就失去做下去的動力了。國外有畫家將很多抽象的元素引入航空畫，效果就很好。不過，目前中國航空畫還處于起步階段，大家對于航空畫更多的認知還是越像越好。因此目前航空畫家在創(chuàng)新方面的步子邁得都不大。我現(xiàn)在創(chuàng)作的三幅畫也僅僅是有限地嘗試了一些新的表現(xiàn)技法和理念，算是過渡期的作品。

Q：你還會繼續(xù)創(chuàng)作傳統(tǒng)題材的油畫么？

A：傳統(tǒng)油畫我是不會放棄的。不過，這幾年我還會專注于航空畫的創(chuàng)作。

責任編輯：王鑫邦

李?？?，堪稱中國航空畫新生力量的代表人物之一。我初識李?？〉淖髌愤€是在2012年，當時中國航空博物館首次舉辦了一場航空畫專題展覽，李?？〉淖髌肪臀涣衅渲?。在年輕一代的航空畫家中，李?？】赡懿皇亲疃w機的，但俄羅斯列賓美術學院的求學背景卻讓他成為這個群體中為數(shù)不多的海歸派。在世界名校的學習讓李?？∮兄鷮嵉幕竟褪炀毜募挤?。正因如此，在他的作品中，不乏一些大尺幅的油畫作品，很多作品的寬度都超過3米、甚至5米。李?？〉漠嬍沂且粋€普通的兩居室，相對于這些大尺幅的畫作，確實有些施展不開。以至于他向我介紹作品時，每件作品都要充分運用畫室的每一寸空間來回搬運，頗需些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