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的語音演變

曹婧（山西師范大學臨汾學院中文系，山西臨汾04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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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的語音演變

曹婧
（山西師范大學臨汾學院中文系，山西臨汾041000）

摘要：“行”這一多音多義詞，現(xiàn)行字詞典的讀音并不一致，文章通過古代韻書中的反切與今音的對照，以及字詞典中的不同義項來探討“行”的語音演變及其音義對應關系。

關鍵詞：行；反切；語音演變；音義對應關系

Abstract:The pronunciation of the multi-syllabic polysemous words-"Line"in the current dictionaries is not consistent，the paper through the Fanqie of the ancient rhyme books，and the different meanings in the dictionaries to explore the phonetic evolution of the"line"，an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ound and meaning.

Keywords:line；fanqie；phonetic evolution；correspondence between sound and meaning

“行”究竟有幾個讀音？現(xiàn)行字詞典的處理并不一致?！稘h語規(guī)范大字典》（普及本，漢語大辭典出版社，2004年）和《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5版，商務印書館，2006年）中［xaη35］、［xaη51］、［xeη35］、［?iη35］四個讀音；《古代漢語字典》（商務印書館，2005年）中有［xaη35］、［xaη51］、［?iη35］、［?iη51］四個讀音；《古漢語常用字字典》（1998年版，商務印書館）中有［?iη35］、［xaη35］、［?iη51］三個讀音；《王力古漢語字典》（中華書局，2000）中有［xaη 35］、［xaη51］、［?iη35］、［?iη51］（舊讀［?iη51］）四個讀音，等等。由此我們不難看出，各家注音共有五個，只有［xaη35］、［?iη35］這兩個最常用的音大家的看法是一致的，而對于［xaη51］、［xeη35］、［?iη51］這三個音還有出入。我個人則比較認同《漢語規(guī)范大字典》和《現(xiàn)代漢語詞典》的注音，因為這四個音從古至今基本上沒發(fā)生什么變化。但這兩部字、詞典對［?iη51］這個音處理的不夠妥當，雖然在現(xiàn)代漢語中這一讀音已經(jīng)不再使用了，還是有必要再做一個簡要的說明，因為這個音和其它四個音一樣在古代韻書的反切中就有。

一、古代韻書中“行”的反切及其今音對照

《說文解字》：“行，戶庚切（今音［?iη35］）。”

《經(jīng)典釋文》：“行，遐孟反、下孟反（今音［?iη51］）；戶剛反、戶康反、戶郎反、胡郎反、胡剛反（今音［xaη35］）；戶庚反（今音［?iη35］）；音衡（今音［xeη35］）?！?/p>

《唐韻正》：“行，戶庚切、戶郎切（今音［xaη35］）；胡孟切（今音［?iη35］）?！?/p>

《廣韻》：“行，胡郎切（今音［xaη35］）；戶庚切（今音［?iη35］）；下浪切（今音［xaη51］）；胡孟切（今音［?iη51］）。”

《宋本玉篇》：“行，下庚切（今音［?iη35］）；胡岡切（今音［xaη35］）；胡孟切（今音［?iη51］）；乎浪切（今音［xaη51］）?！?/p>

《附釋文互注禮部韻略》：“行，胡剛切（今音［xaη35］）；何庚切（今音［?iη35］）；下浪切（今音［xaη51］）；胡孟切（今音［?iη51］）?！?/p>

《集韻》：“行，寒剛切（今音［xaη35］）；何庚切（今音［?iη35］）；乎監(jiān)切（今音［?ian35］）；戶切、下浪切（今音［xaη51］）；下孟切（今音［?iη51］）?！?/p>

《類篇》：“行，戶庚切（今音［?iη35］）；寒剛切（今音［xaη35］）；乎監(jiān)切（今音［?ian35］）；下浪切、下朗切（今音［xaη51］）；下孟切（今音［?iη51］）?！?/p>

《群經(jīng)音辨》：“行，戸庚切（今音［?iη35］）；胡剛切（今音［xaη35］）；下孟切（今音［?iη51］）；戸浪切（今音［xaη51］）?！?/p>

《五音集韻》：“行，胡郎切（今音［xaη35］）；戶庚切（今音［?iη35］）；胡讒切（今音［?ian35］）；胡朗切、下浪切（今音［xaη51］）；下更切（今音［?iη51］）?！?/p>

《古今韻會舉要》：“行，寒剛切（今音［xaη35］）；何庚切（今音［?iη35］）；下耿切、下孟切（今音［?iη51］）；合浪切（今音［xaη51］）?！?/p>

《洪武正韻》：“行，胡剛切（今音［xaη35］）；何庚切（今音［?iη35］）；下耿切、胡孟切（今音［?iη51］）；下浪切（今音［xaη51］）?！?/p>

《御訂音韻闡微》：“行，何昂切（今音［xaη35］）；何彭切（今音［?iη35］）；核浪切（今音［xaη51］）；核孟切（今音［?iη51］）。”

《辭源》：“行，何彭切（今音［xeη35］）；核孟切（今音［?iη51］）；何昂切（今音xaη35］）；核浪切（今音［xaη51］）?！?/p>

《王力古漢語字典》：“行，胡郎切（今音［xaη35］）；戶庚切（今音［?iη35］）；下更切（今音［?iη51］）；下浪切（今音［xaη51］）?！?/p>

二、“行”的語音演變

通過上述韻書中的反切，我們可以看出，反切上字均為匣母字；反切下字中庚、孟、彭、更四字屬庚韻開口二等（以平該上去），岡、浪、剛、康、郎、朗、昂七字屬于唐韻開口一等（以平該上去），耿字屬耕韻開口二等（以平該上去），監(jiān)、讒二字屬銜韻開口二等（以平該上去）。根據(jù)李榮《音韻存稿》中的“匣母今洪音讀h，今細音x”，“庚（開二）韻見系今讀eng韻或ing韻”，“唐（開一）韻今讀ang韻”，“耕（開二）韻見系今讀eng韻或ing韻”，“銜（開二）韻見系今讀ian韻”以及聲調演變的規(guī)律中古平聲全濁聲母字變?yōu)槠胀ㄔ挼年柶剑派下暼珴崧暷缸肿x為普通話的去聲，將各大韻書中的反切折合成如括號中的今音。在上述韻書的反切中有三個比較特殊，《集韻》中的乎監(jiān)切，《類篇》中的乎監(jiān)切，《五音集韻》中的胡讒切，這三個反切折合成今音都是［?ian35］，與現(xiàn)代漢語中的讀音略有差異，但是這三個反切后都注明“又作銜”的字樣，并且從他的解釋“說文曰馬勒口中從行金，勒馬也”可以看出這個字應該是“銜”的異體字。其它反切折合成的今音與現(xiàn)代漢語中的讀音相同，只是在不同的韻書中所選用的反切上下字不同而已。

有關“行”的讀音，仔細比較上述各韻書的反切，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xaη35］、［xaη51］、［?iη35］、［?iη51］這四個讀音從《經(jīng)典釋文》一直延續(xù)到《王力古漢語字典》，但是［?iη51］這個讀音在現(xiàn)代的一些詞典字典中已經(jīng)沒有了，只是在有個別字典中標明舊讀的字樣，在上述韻書讀［?iη51］音的，現(xiàn)在均讀陽平。［xaη35］這個音在上述韻書中出現(xiàn)的并不多，在現(xiàn)代漢語中也是一個不常見的音，只有在“道行”這一詞組中讀此音，并且還經(jīng)常被誤讀為［xaη35］。這五個讀音發(fā)展演變到現(xiàn)在不管常見與否，我們可以肯定的是，它們至少從《經(jīng)典釋文》開始就都屬正讀了。顯然“行”的讀音并沒有發(fā)生多少變化，只是將［?iη51］這個音合并到［?iη35］中。

三、“行”的音義對應關系

“行”在甲骨文中是象形字，根據(jù)甲骨“行”字的形體所示，是道路的意思，這也是“行”的本義，其讀音折合成今音為［xaη35］，由此引申出行列、隊伍，行業(yè)等義。在小篆中，“行”演變?yōu)闀庾郑淞x為“人之步趨”，其音折合成今音為［?iη35］，在此義的基礎上又引申出運行、流行、出游等義。“行”讀［?iη51］時，其義為言行、景跡、覽察巡行等義。以上三種讀音的義項相對比較復雜，而“行”的另外兩個讀音［xaη51］和［xeη35］，它們的意義都比較單一。［xaη51］這個讀音多指剛強義，只在《論語》中出現(xiàn)過，《論語·先進》：“子路，行行如也?！薄都崱穼Α靶行小钡尼屃x：“行行，剛強的樣子”。而后者僅在“道行”這一詞組中讀此音，屬口語用語，其意多指僧道修行的功夫，常用來比喻本領、技能、能力等，屬于個人硬實力。

上述的音義對應關系所列的都是比較常見的義項，在《新華字典》中［xaη35］這個讀音還有一個表示這里、那里的義項，是表處所的代詞。但這個義項在普通話中并不常見，多出現(xiàn)于方言口語中。王實甫的《西廂記》中有這樣一句話——“這小賤人不來我行回話”，這句話中的“行”就是一個表示處所的代詞，可理解為“這里”，但是《西廂記》中的方言是大都話，讀音與普通話接近，而在晉語五臺片中山西省的定襄（陳茂山，1985）、忻州（溫端政，1985），陜西省的米脂、神木、靖邊、綏德等縣市；并州片中山西省的太原、清徐、太谷、榆次、壽陽、祁縣、平遙、介休、靈石（趙秉璇，1992）；隰興片中的隰縣、興縣；大包片中陜西省的榆林、橫山等縣市中也都有像《西廂記》中的這種用法。溫端政（1985）在分析忻州方言時，他認為在類似于《西廂記》這種語境中出現(xiàn)的“行”，是作為后置詞出現(xiàn)的，主要用在人稱代詞或指物指人的名詞后，相當于“家”或“這里、那里”?！凹摇敝挥糜谝欢ǖ恼Z境中，是由“這里、那里”引申而來。這種用法在宋元明時期的白話文獻中就已出現(xiàn)，主要用于元代。

四、結束語

“行”這一多音多義字，雖然在韻書中所屬聲部和韻部都略有不同，但是根據(jù)李榮《音韻存稿》中語音演變的規(guī)律折合成今音后它的讀音和意義都相對穩(wěn)定，只是有些音義相對比較常見，而有些音義只出現(xiàn)在特殊語境中?？傮w來說，“行”的語音演變體現(xiàn)了語音系統(tǒng)“靜”中有“動”這一規(guī)律。

參考文獻

［1］李榮.音韻存稿［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2］溫端政.忻州方言志［M］.北京:語文出版社，1985:127-128.

［3］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國書店，2011.

［4］陳彭年，等.宋本廣韻［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2008.

［5］趙秉璇.靈石方言中的后置詞“行”［J］.語言研究，1992（2）:132.

中圖分類號：H109.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2096-000X（2016）12-0248-02

作者簡介：曹婧（1987-），女，漢族，山西臨汾人，山西師范大學臨汾學院助教，碩士，主要從事音韻學和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