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鈞
那是多年前流行的一首歌了——“一個愛上浪漫的人,前生是對彩蝶的化身。喜歡花前月下的氣氛,流連忘返海邊的黃昏……”多可笑!當時竟認同這樣的說法,竟沒感覺它將“浪漫”這個詞嚴重地狹義化了。
“浪漫”除卻有“縱情”的含義外,更有“爛漫,富有詩意,充滿幻想”之解。老科學家徐文耀說“數(shù)學特浪漫”。語文教師熊芳芳說“語文天生浪漫”。天文學家戴維·歐薩里歐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天文學最浪漫”。哲學,在許多人眼中是遠離浪漫的吧?但劉小楓先生卻說:哲學應像詩一樣,賜人的有限生命以最需要的東西:靜思、凝神、明覺;溫柔、安慰、寄懷;天意、仁德、化境……瞧,哲學何其浪漫!木心先生甚至說“貧窮是一種浪漫”——曾經(jīng),他本人因買不起大量關于屈原的書,就攜帶小紙條去抄錄,他認為這很浪漫;當他看到上海的小姑娘站在街邊刷牙,也覺得這是一種貧窮的浪漫。卻原來,“深奧”“豐贍”“神秘”“窘迫”居然都可以成為“浪漫”的別解呢!
在我看來,齊白石浪漫了一生。人皆知他擅畫花鳥蟲蝦,其實,他連蒼蠅都會喜滋滋地納入筆端。1920年,齊白石在保定客室遇到一蠅,此蠅“比蒼蠅少大,善偷食,人至輒飛去”,老先生硬是與之和平共處了三天,且為之造像,使之流芳;1997年,《蠅》拍出了19.8萬元的天價,號稱“世界上最貴的蒼蠅”。——天性浪漫的人,有能耐在最缺乏詩意的地方發(fā)現(xiàn)詩意。浪漫,其實是智慧達到至高境界后的一種自然狀態(tài)。
真正浪漫的人,無不是想象力的寵兒。上帝可以殷勤拂去遮蔽于他眼前的層層塵垢,讓他先知般提前看到未來的光景。當我站在法國盧浮宮的“玻璃金字塔”前,我在心里跟它的設計者貝聿銘對話:先生可還記得,當初,你拿出了自己的設計方案,巴黎震怒了,法國震怒了,他們說,你帶給盧浮宮的,是一塊無比丑陋的“疤痕”!他們攻訐你,羞辱你,你的翻譯氣得渾身發(fā)抖,不知該如何將那些惡毒的語言翻譯給你聽……后來,當那座美輪美奐的玻璃金字塔矗立起來的時候,巴黎驚呆了,法國驚呆了,世界驚呆了!法國媒體盛贊“貝氏金字塔”為“盧浮宮院內(nèi)飛來一顆巨大寶石”!——面對丑,你用美還擊?!叭艘茉旖ㄖ?,建筑也要塑造人”,這話是丘吉爾說的。這話說得浪漫;而你,用一座玲瓏剔透的金字塔,為這句浪漫的話做了更加浪漫的注腳。
浪漫,是靈魂的芬芳。這世界上太多的漂亮活,都是真正浪漫的人干成的。癡愛,忠純,悲憫,激越,睿智,剛強而不失溫煦,勇猛而不失天真,于塵埃中凝視出花朵,于嘈啾中辨聞出仙樂——這樣的人,是人中之神,注定被浪漫寵溺一生。
“浪漫”在字典中的基本義是:富有詩意;充滿幻想。 可是我們身邊的生活卻將這個詞語越來越物質(zhì)化、低俗化,好像一大束紅玫瑰或者幾克拉的鉆石才是“浪漫”的代言人。其實,“浪漫”的根基在于智慧,就像文中的那些科學家、藝術家,在枯燥的科學或者藝術領域締造了世界為之矚目的“浪漫”。由是,最“浪漫”的事兒,即在最缺乏詩意的地方發(fā)現(xiàn)詩意,在最簡單的圖形中浮想聯(lián)翩,這才是真正的“浪漫”。
【文題延伸】浪漫的真諦;讀懂浪漫;真正的浪漫……(小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