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愛十年》：以愛情之名，看十年變遷

顏湘君 汪笑怡

（作者單位：湖南師范大學）

《相愛十年》：以愛情之名，看十年變遷

顏湘君 汪笑怡

（作者單位：湖南師范大學）

電視劇《相愛十年》講述了20世紀90年代中國改革開放背景下大學畢業(yè)生肖然、韓靈、劉元、陳啟明在深圳這塊熱土上的情感交織和奮斗經歷。劇情以平淡而細膩的敘述手法展開，正是這種貼近生活的真實，使故事背后的深刻和噴涌的情感不斷地沖擊并喚起了觀眾的共鳴。本文以3人之間的愛情、友情以及深圳的發(fā)展為切入點，深入解讀劇中人物個性特點以及該劇所折射出的社會現(xiàn)實意義。

相愛十年；愛情；友情；奮斗；時代變遷

電視劇《相愛十年》是對網絡小說《天堂向左，深圳向右》最好的回顧和致敬。與小說相比，它更近距離地還原了深圳從改革開放以來的重大變遷和在這個時代背景下，人們的情感經歷和創(chuàng)業(yè)歷程,真實而深刻地反映了20世紀90年代人們的奮斗史和情感史，有著極強的現(xiàn)實意義。

這部電視劇上映時被冠以《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和《中國合伙人》結合版的頭銜，一開始就受到了大眾的關注。前半部劇情中，導演用較為文藝的手法表現(xiàn)了校園時期肖然、韓靈、劉元、陳啟明幾個主要人物的青澀愛戀。鳳凰牌自行車、校園長石凳、陳舊的電影院、綠皮火車這些有著濃郁時代特征的事物加上昏暗、暖調帶有懷舊意味的光線處理，將人們的記憶一下子帶入20世紀90年代的大學校園。后半部分，幾個主要人物的奮斗經歷放置在深圳的發(fā)展背景中，從擁擠雜亂的樓道狹小簡陋的房間到獨棟海景別墅，從天橋擺攤邊躲城管邊叫賣碟片到運籌帷幄掌控市值上億的公司，人物命運的變化和深圳創(chuàng)造奇跡式的發(fā)展緊密相連——這座“遍地黃金”的城市給他們帶來了無數(shù)痛苦和磨難，同時也帶來了成功，正是因為有這些懷揣理想躊躇滿志的年輕人，“深圳式奇跡”才得以實現(xiàn)。

劇中肖然歷經艱辛最后獲得事業(yè)上巨大的成就令人敬佩感嘆，但他和韓靈從校園時期一路走來的珍貴感情最后以悲劇收尾卻更令人扼腕唏噓。還有劉元的深情、陳啟明的無奈。劇中主要人物個性鮮明卻充滿矛盾：劉元投機取巧利用他人獲得成功卻不惜傾家蕩產去救那個曾經拿走他錢和手表的單身媽媽，陳啟明性格極其軟弱卻又極其重視尊嚴，他不顧一切拋家棄子想和初戀情人遠走高飛，最終卻還是回到家中替強勢的岳父還清債務，并照顧精神失常的妻子。在深圳，每個人都變了，到最后每個人好像又回到了校園時的自己。深圳“作為承載變革的舞臺，也是人心與人性的大熔爐，”在不斷熔鑄人們的情感與價值觀念?！案母镩_放不僅是經濟的量變，同時也是當代人情感與價值的轉型?！毙と弧⒃?、陳啟明等人向傳統(tǒng)不同程度的回歸顯示了這一變遷的新動向。電視劇是對改革開放30年的深刻反思。

1　校園愛情遭遇現(xiàn)實困境：十年坎坷，人已逝，情未了

第一集的開頭就是韓靈在新年晚會上跳舞的片段。不得不說導演把鏡頭切換得很漂亮，穿著維吾爾族服裝的董潔身形曼妙，一舉手一投足之間完美地彰顯著韓靈青春靈動的動人氣質，剛剛是一個捕捉到韓靈回眸一笑的特寫鏡頭，一轉身鏡頭一拉，韓靈婀娜的舞姿又回到了整支舞蹈的隊列中。就在這樣的虛實轉化之間，臺下的肖然也看得出了神。作為學校的?；?，韓靈不乏追求者，況且身邊還有劉元這樣一個不論從哪個方面看來都非常優(yōu)秀的愛慕者，然而她卻偏偏選擇了出身農村家境貧寒連學費都要靠自己課余打工賺取的苦學長肖然。他們的愛情故事是20世紀90年代初期純粹美好的校園愛情故事。

其實肖然是個很矛盾很糾結的人。他是自卑的，覺得自己沒有能力給韓靈幸福生活，擔心身邊的一切都是對韓靈的誘惑，然而他又有著極強烈的自尊心，他拒絕接受韓靈家庭的幫助，拒絕在情敵面前示弱，拒絕韓靈對他的擔心。所以每當他在深圳難以為繼甚至走投無路時，他回想起對韓靈許下的一定要讓她過上好日子的承諾，便咬碎牙往肚里吞。當這個渴望越來越強烈時，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初衷是什么，以至于到了最后哪怕他已家財萬貫，卻無法再讓心愛的人快樂起來。

韓靈是個完全的愛情主義者。她身上有著20世紀90年代女大學生單純而堅定的愛情觀，為了愛情放棄了能帶給自己安定生活的劉元，為了愛情放棄了自己所鐘愛的舞蹈，為了愛情放棄了考研深造，為了愛情放棄了自己的孩子，甚至為了愛情放棄了肖然。她眼睜睜地看著肖然在追求成功的路上越走越遠，越來越陌生，她卻無能為力，她抗議過掙扎過，可是卻被一句“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你”而擊敗?；蛟S這是男人和女人在愛情中不同的立足點吧。

如果說當年紅遍大江南北的青春劇《奮斗》講的是一群大學畢業(yè)生青春激昂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的話，那么，《相愛十年》則是在此基礎上更加深入地描繪了校園愛情經過社會熔爐的鍛造磨練一步步褪去單純青澀而成為無奈妥協(xié)和視而不見的過程。肖然在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生活過后，終于悟到了什么才是對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他終于在這座充滿誘惑的城市中重新尋找到了自己，當他已經做好準備和韓靈重新開始時，卻被一場無情的車禍奪去了年輕的生命，而在機場等待肖然又一次憧憬著全新生活的韓靈迎來的卻是這樣一個噩耗。在劇中，每年的春節(jié)，鏡頭里都會出現(xiàn)夜空中絢麗的迎新煙花，畫外音則是每年春晚主持人帶領全場觀眾新年倒計時激情熱烈的聲音。每一次的煙花綻放，都預示著新一年的到來，預示著劇中人物新一輪命運變遷的開始，而肖然就在燦爛的煙花中帶著遺憾離開人世。很多人抱怨《相愛十年》的殘酷結局。如果劇情的最后是肖然去機場接到了韓靈，兩人重新開始了美好的生活，對于觀眾情感上的沖擊就不會這么強烈了。人的一生正如煙花易逝，哪怕再輝煌燦爛，終歸于消散，沒有重來的機會。目睹了別人痛徹心扉的失去，嘆恨之余，當會更懂得珍惜當下的幸福。

2　奮斗中的友情：十年恩怨，相攜走過

雖說劇名是“相愛十年”，愛情也只是其中一條主線，和愛情糾纏的還有友情，在奮斗中相攜走過的友情，歷經十年，愈發(fā)明晰和珍貴。

大學期間，肖然、劉元和陳啟明是同學兼室友，那時家境貧寒的肖然由于自卑沉默寡言，猶如獨行俠一般。韓靈的出現(xiàn)就像是火花點燃了肖然，也使肖然和劉元成了情敵。因為妒恨，劉元攪黃了肖然畢業(yè)留校的事情，兩人雙雙南下來到深圳打工，從勢不兩立的情敵無奈成為了“親密無間”的戰(zhàn)友。三人中最為平凡無奇的陳啟明一直充當著肖劉兩人的潤滑劑，他善良真誠、膽小懦弱，但內心深處一直種著一顆叛逆的種子。他在校園生活中做過的唯一一件揚眉吐氣的事情就是召集同學為肖然的處分決定“平反”。當他進入了在外人看來是一輩子“鐵飯碗”的糧食局后，他飽受排擠與冷眼，在又一次和“女神”孫玉梅表白無果后，他內心那顆反叛的種子迅速萌芽，在廁所義正詞嚴地向科長“請辭”后，他毅然南下加入肖然和劉元的“尋金之路”。

在深圳生活和工作的經歷使三人對于這個城市的美好想象開始幻滅，殘酷的現(xiàn)實面前，他們在學生時代的那些小恩小怨顯得微不足道。劉元被陷害走投無路提著行李站在肖然破舊狹小的出租房門口時，他咬著牙說道：“如果不是我真沒辦法了，我是絕對不會來找你的?！毙と徊挥嬊跋邮樟袅藙⒃?，開始了兩人在深圳最為艱苦的“同居時光”。同樣地，面對初來乍到舉目無親的陳啟明，劉元也大方地伸出援助之手，管他吃住，把自己微薄的工資分成兩份花。肖然則在陳啟明炒股血本無歸時，拿出了自己辛苦積攢的血汗錢給他。當然，陳啟明“嫁入豪門”之后，也頂著老婆娘家人的白眼幫助肖然注冊了“浴雪清”的商標，使肖然邁上了成功的第一步。3個男人之間的友誼在這片浮浮沉沉的奇跡之地渺小而不值一提，然而，在經歷了那么多的人情冷漠、利益優(yōu)先、爾虞我詐之后，只有他們自己才能體會這一份相互扶持的友情的難能可貴。

近年來，在熒屏引發(fā)熱議的以友情為主題材的電視劇數(shù)量不少，相較而言，《相愛十年》對于主要人物之間友情的敘述真實細膩而發(fā)人深思，經過10年的顛沛，肖然、劉元和陳啟明3個主要人物的個性特點呈現(xiàn)出了鮮明的層次性，從青春年少心高氣傲到棱角漸鈍折腰于現(xiàn)實到乘風破浪意氣風發(fā)再到最后看淡得失回歸本心，3個人之間的友誼也隨著各個不同階段的到來而變化、深刻、升華。

3　崛起的深圳：見證奇跡、熔鑄人性

《相愛十年》以深圳為劇情空間，為解讀改革開放以來的社會變革提供了一個絕佳的視角。改革開放的30年是中國創(chuàng)造奇跡的30年，深圳的發(fā)展正是這個奇跡最具代表性的窗口。

深圳從最初的一個小漁村，成為了全國經濟發(fā)展最為活躍的城市。無數(shù)的高樓大廈拔地而起，每天都有人在這片號稱“遍地都是黃金”的地方創(chuàng)造著各種一夜暴富的奇跡。它為一個個懷揣夢想的人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廣闊平臺，像是一個巨大的造夢工廠，吸引著成千上萬的人前仆后繼，然而它也不斷地無情地摧毀著一個個壯志凌云者的奮斗勇氣。崛起的深圳見證了中國發(fā)展的奇跡，崛起中的深圳也是人性的大熔爐，在傳統(tǒng)與變革、理想與現(xiàn)實的沖突中不斷熔鑄人們的情感與價值觀念?！断鄲凼辍吠ㄟ^曲折的故事與細膩的鏡頭，讓觀眾在情感滌蕩中感受時代的變遷，從而思考并獲得感悟。

其實不管是劇中表現(xiàn)的友情的變化還是愛情沉浮，歸根結底都是這個特定時代對于個體命運的沖擊。對于時代變遷的洞悉在這部電視劇中表現(xiàn)得很深刻也很精彩。比如：肖然的第一份正式工作是在一個進出口貿易公司，他的任務是在港口清點老板運來翻新的各種舊貨并對海關來檢查的人瞞天過海。在那個時候來看，這確實是一個“撿黃金”的絕好機會。然而有一天，這個公司的老總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只留下了被哄搶一空的辦公室。競爭的激烈和殘酷就這樣呈現(xiàn)在觀眾面前，每天都有無數(shù)的公司注冊成立蒸蒸日上，每天也有無數(shù)的公司破產倒閉一片蕭條。劉元在外企工作很快身居高位，卻又很快卷鋪蓋走人。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在為自己的利益得失悉心算計著，每一個人都活得小心翼翼，因為你永遠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被打回原形。爬得越高，摔得就越重。再比如：陳啟明剛來深圳時迷上了地下六合彩和買碼賭博，這也反映了當時的一種社會現(xiàn)象——在一群天天做著白日夢想著一夜暴富卻又受不了這里殘酷激烈的競爭體制的人們中，很多投機者開始將希望寄托于有可能快速致富的非法捷徑上來。一大群人每天晚上坐在陰暗狹窄的小房子里守著小小的黑白電視機看著香港傳送過來的開獎特碼，與白天為了生存四處奔波拼命工作的人們形成了一種極具嘲諷意味的對比。

到了故事的尾聲，肖然成功了，他從一個父母雙亡無人問津的孤兒變成了擁有了旁人難以想象的財富和尊貴地位的大企業(yè)老板，他身體力行地證實了深圳確實是個能夠產生奇跡的地方，然而他卻讓自己最珍愛的女人獨自守著海邊偌大的別墅空虛度日。劉元曾成為外企公司主管經理，又被人一腳踹開，后來為了幫助萍水相逢甚至背叛過他的程露，動用了肖然投資夜總會的錢，也辭去了這個掛牌經理，但他最后卻能夠一身輕松毫無遺憾地離開這個奮斗了十年的地方，他說這十年做過不少壞事也做了好事，總算是對得起自己了。陳啟明其實是個很悲情的人物，他的個人能力不及肖劉二人，但他的生活卻像戲劇般奇跡迭出，先是炒股賠本走投無路時碰到了拯救他的富豪老丈人，他迎娶了說話不利索的妻子黃蕓蕓，在肖劉二人還在為生計發(fā)愁時，他卻已經住上了豪宅開起了小車。然而“倒插門”的陰影一直籠罩著他，他的婚后生活并不幸福，被老婆娘家人嗤之以鼻，得不到尊重，而自己能力又有限，后來再遇到夢中情人孫玉梅時又落了個人財兩空。但在經歷過了這么多荒唐的事后他還是提著行李箱回到了有著老婆孩子的那棟別墅，即使最后黃家瀕臨破產，黃蕓蕓出現(xiàn)精神障礙時他都一直不離不棄，成了一個有擔當?shù)哪腥恕?/p>

從肖然、劉元、陳啟明的人生軌跡中可以看出，在深圳奮斗的十年，他們得到這座“奇跡之城”給予的反饋，如財富、地位，然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也在不斷地失去，沒人能夠評價出誰得到的多或者是誰失去的多，或許是這個城市真的發(fā)展得太快，當他們還來不及開始對自己進行定位時，時代的洪流就將他們推向了既定的命運軌道。他們在時代的浪潮中奮勇搏擊，有喜悅也有痛苦，有得也有失，只有堅持本真與美好，才能不失去自我。

4　結語

一部好的電視作品帶給觀眾的絕對不僅是對片中演員陣容和臺詞對白的津津樂道，更是看完作品后的反思。

眼下又是畢業(yè)季，無數(shù)的大學畢業(yè)生站在了肖然們曾經身處的十字路口。不同的是，這是更加飛速運轉馬不停蹄的一個時代，有著更加嚴格的淘汰制度和成功標準?；蛟S有人會抱怨，現(xiàn)在相對于20世紀90年代，能夠創(chuàng)造出奇跡的機會已經太少了，但是，時空是相對存在的，對于每一個生活在當下的人而言，機會是均等的?！断鄲凼辍芬云湔鎸崉尤说那楣?jié)和細膩深刻的影像讓觀眾深深思索什么是成功？愛情又在哪里？肖然、劉元和陳啟明在深圳奮斗十年，追逐金錢與地位，得到過也失去過，終歸于傳統(tǒng)與本心。永遠不要著急定義成功的概念，因為只有在不斷失去和得到的過程中，人們才能夠真正地認識到成功之于自己到底意味著什么。在快節(jié)奏的當下，純真美好的愛情仿佛也成了快餐，人們衡量感情的標準也慢慢不自覺地加上了各種砝碼：金錢、地位、權勢……韓靈對待愛情的態(tài)度在今天的大多數(shù)人看來是幼稚沖動的，韓靈對愛情的執(zhí)著喚起了人們內心對純真愛情的向往和回歸?！断鄲凼辍酚脷埧岬姆绞浇Y束了韓靈和肖然此生的兩情相守，帶給觀眾憾恨的同時也提醒人們珍惜眼前人，因為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

[1]孫易君.《相愛十年》:詮釋情感與價值轉型[N].中國文化報,2014-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