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經(jīng)歷的雜技商演20年（續(xù)）

文／田潤民（中國對外演出公司原高級項目經(jīng)理）

圖／作者提供

我所經(jīng)歷的雜技商演20年（續(xù)）

文／田潤民（中國對外演出公司原高級項目經(jīng)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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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開拓英國演出市場

1992年7月，長春雜技團應演出商甘迪先生邀請，以“中國國家馬戲團”的名義赴英國進行商業(yè)性演出。我又一次以中演公司代表兼翻譯的身份隨團出訪。從此，“中國國家馬戲團”作為中國雜技藝術的品牌，在英國演出市場上前后演出了16年，僅長春雜技團就8次赴英國演出。據(jù)演出商透露，他們付給該團的演出費累計高達幾百萬英鎊。長春雜技團也承認，他們從甘迪先生那里獲得上千萬元的演出收入。

在長春雜技團赴英國演出中，我主動參與了其節(jié)目的編排。我為《高空高低鋼絲》節(jié)目提出增加8名“仙女”的建議，后來又建議將該節(jié)目由單人表演變成雙人表演。我還給雜技節(jié)目《大武術》中增添了京劇元素，將京劇中的“踢槍”和雜技表演結合起來。我督促該團學習《轉碟》《女子排椅》《擦鏡子》《騰空飛杠》等節(jié)目。所有這些建議，為長春雜技團以及中國雜技贏得英國市場起了不可忽視的作用，有的節(jié)目成為賣點。

2000年，我向甘迪先生推薦鄭州雜技團。之前，我和該團沒有打過交道，不認識他們中的任何人。有一天，我看到《雜技與魔術》雜志上刊登該團“女子集體車技”的文章，通過中國雜技家協(xié)會副主席鄧啟元獲得團長原國升的電話。當我陪同甘迪先生去看該團節(jié)目時，他開始很不滿意，一邊看，一邊挖苦我，抱怨我給他看了一場很糟糕的演出。我心中有數(shù)，該團節(jié)目技巧非常高，尤其是《女子集體車技》和《草繩飛帽》，問題出在編排上，華而不實的過度包裝掩蓋了雜技的本體，不協(xié)調的服裝和音樂毀了高超的技巧。

我第一次向一個外國演出商承諾，我來負責重新編排這臺節(jié)目，一定會讓他滿意。

我請吉林省民樂團作曲家張式功先生為其重新譜寫音樂，請山東雜技團設計制作服裝，請海政文工團老藝術家宋國顯擔任導演，并要求該團突擊學習《女子大跳板》。就這樣，我扮演了一回“制作人”的角色。

2000年是中國的“龍年”，我把通常安排在最后壓軸的節(jié)目“龍舞”挪在前面，作為開場。沒有想到，這么一調整，“龍”無意中成了這臺晚會的主題。中場休息時，用紙做的玩具“龍”一售而空，演出商高興得嘴都合不上。如我所料，鄭州團的《女子集體車技》成為整臺晚會的賣點，在倫敦市中心著名的旅游景點特拉法格廣場做廣告時，英國各大媒體記者趕來采訪。第二天，《女子集體車技》劇照刊登在倫敦主要報紙的頭版頭條。

2000年4月，鄭州雜技團《女子集體車技》在倫敦市中心特拉法格廣場表演“金字塔”造型

四、中國國家馬戲團 ——《少林武術》

長期以來，中國對外商業(yè)演出主要靠雜技。說起創(chuàng)新，雜技團大多在雜技節(jié)目上下功夫。我認為，這只是一個方面，還必須借鑒吸收其它藝術品種。為此，我在體制內和體制外進行了多次嘗試。

1990年，在經(jīng)辦大連雜技團赴德國演出項目中，我向演出商卡爾. 約比克提出加進中國的武術、氣功元素，他欣然接受。我通過國家體委借來3名武術運動員，又讓大連雜技團在沈陽找到一位輕功表演者（表演“踩雞蛋”和“懸紙吊人”）。演出效果不錯。幾年后，戰(zhàn)旗雜技團將輕功引入雜技中，創(chuàng)作出一個《燈上芭蕾》節(jié)目，在國內外演出中轟動一時。

1992年，我和北京雜技團合作，策劃了一臺以《西游記》中孫悟空形象為主題的雜技晚會，名為《中國神話雜技》，在北京引起了轟動。這臺投資僅8萬元的晚會，在朝陽劇場演出兩個月，票房收入22萬元。中國雜技家協(xié)會為此專門召開了一次座談會。這是中國雜技較早的一次整體“包裝”晚會，也是第一次把孫悟空形象引入雜技表演中，無論在藝術上還是在商業(yè)上都取得了成功。

1993年，我寫出了《美猴王傳奇》臺本，將中國京劇中的孫悟空、中國武術、氣功、雜技結合在一起，由濮陽雜技團、北京風雷京劇團、北京武術隊組團演出，在馬來西亞著名旅游勝地“云頂”演出3個月，創(chuàng)匯20萬美元。這是我以編劇和策劃人的身份，在體制外一次成功的嘗試。

2004年，我寫出一份晚會演出策劃書，包含中國戲曲、武術、氣功和雜技。這臺晚會后來被命名為“中國國家馬戲團 —— 《少林武術》”，在英國連續(xù)演出三年，演出了1300多場，觀眾近100萬人。這是我從事對外商業(yè)演出以來影響最大、引以為自豪的一個項目。

這場晚會創(chuàng)意不是一時心血來潮之作。從1990年大連雜技團攜帶武術和氣功節(jié)目出訪德國算起，我腦子里醞釀了整整15年。從北京雜技團的《神話雜技》，到馬來西亞“云頂”演出的《美猴王傳奇》，以及吉林省文化廳制作的《龍拳》，無一不帶有“中國國家馬戲團 —— 《少林武術》”晚會的雛形和影子。

到2004年，我腦子里盤旋了多年的創(chuàng)意呼之欲出，信筆而來。恰在此時，英國兩個最大的馬戲公司合作，強強聯(lián)手，加大了廣告宣傳力度。天時、地利、人和，這就是“中國國家馬戲團 —— 《少林武術》”晚會在英國成功的秘密所在。

五、和迪士尼合作

1997年5月，迪士尼在英國的代理 —— “遠望”公司給中演公司發(fā)來一封信，大意是迪士尼新拍了一部動畫片《木蘭》，將于1998年秋季在歐洲公映，想請中國雜技配合該片公映在歐洲巡回演出。

這一年的6月，我被授權負責這個項目。我決心抓住這個難得的商機，而且一定要把這個項目做好。7月，我利用陪齊齊哈爾馬戲團赴英國演出機會，與“遠望”公司代表多次面談，了解情況，最后商定由山東雜技團來完成這個項目?！斑h望”公司多次強調，要求我們在合作中注意保護迪士尼的知識產權，并以此為由對我們提出種種限制。這就啟發(fā)了我，我方也要保護自己的知識產權。之前，中演公司出資對山東雜技團的節(jié)目進行了重新包裝（制作），聘請作曲家張小夫作曲，請總政歌舞團服裝設計師設計服裝，請編導進行整體編排，使山東團的節(jié)目煥然一新。難道這不叫知識產權？難道不應該保護？我在發(fā)給“遠望”公司的傳真中提請對方注意：“你們編排是在我們的包裝（制作）基礎上進行的?！?/p>

對方對我提出的問題不以為然，說服裝不用我們的，他們派人來重新設計制作；至于編排，山東團原創(chuàng)節(jié)目是什么樣，后來又編排成什么樣，很難界定，需要進一步了解清楚。最后焦點集中在音樂上，開始他們想自己請人為山東雜技團的節(jié)目重新譜曲，大概是因為時間來不及或是因為要價太高而放棄，但主要原因是張小夫作的這個曲子確實不錯，和雜技節(jié)目的動作、氣氛配合得很協(xié)調。如果他們花高價請人譜曲未必能達到這樣的效果。于是，關于版權費的突破口就從音樂開始。我向對方報價是7萬美元，對方的答復是：“不行，最多只能支付4萬美元?！苯?jīng)過一番討價還價，對方最后做出讓步：除了支付中演公司4萬美元的版權費外，外加一個團，將原定由另一家公司組織赴西班牙演出的團交給中演公司承辦。這樣一來，和迪士尼合作的這個項目成果是：中演公司派出兩個團，即山東雜技團赴英國、法國、德國、比利時、意大利五國巡回演出，北京的中國雜技團赴西班牙演出，兩團演出費合計21萬美元，加上4萬美元的版權費，共計25萬美元。

這個項目做得如此完美，特別是版權費，是中演公司有史以來第一次向境外成功獲取的除演出費外的合法收入。

這次合作達到雙贏的結果，《木蘭》首映之處，當?shù)毓财?、地鐵、超級市場，到處都是《木蘭》和中國雜技的廣告，其覆蓋面之廣，頻率之高，非常罕見?！赌咎m》借助中國雜技獲得了更多關注，贏得了票房；中國雜技借助《木蘭》在歐洲大出風頭，做了一次聲勢浩大的宣傳活動。

山東雜技團歐洲巡演尚未結束，精明的梅登先生一紙傳真已經(jīng)飛到北京，邀請該團1999年8月開始到歐洲巡回演出。從此，山東團成了梅登先生看重的一個中國雜技團，也成為中演公司對外商業(yè)演出的主力軍之一。

和迪士尼合作使我在如何和外國人談生意上有了一個較大的提升。我的談判對手是法律專家，所起草的合同滿紙法律術語，用詞嚴謹，非常規(guī)范。我花費了很多時間和大量精力不僅把它翻譯成中文，而且逐字逐句去吃透它，向對方索要版權費就是從對方合同中一再強調保護知識產權這一條受到啟發(fā)的。和外國人談生意，首先要向對方學習，了解對方，然后探索合作途徑，用恰當?shù)姆绞骄S護自己的利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