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英雄情結(jié)無法施展,石鐘山?jīng)Q定,當作家,“既然在現(xiàn)實中無法成為英雄,那就讓我的主人公成為我筆下的英雄”。從此之后,石鐘山在作品中塑造了一系列英雄形象,既有面對生死考驗的解放軍戰(zhàn)士,也有一些和平時代的英雄。
世界太浮躁,我們歷經(jīng)紛紛擾擾;但獨處的時刻,還是抵不住記憶。近日,作家石鐘山推出最新力作《重逢》,作品真實描繪了作者的少年經(jīng)歷,以回憶的視角重走青春路,講述了那個時代的人性和愛。緬懷的姿態(tài),致敬的尊重,平實的口吻,是這本散文故事集的特質(zhì),他的文字和情緒,也牽引我們在時光長河里溯流而上,和過往來一次《重逢》。
“小時候我夢想成為英雄,后來,英雄情結(jié)無法施展,決心當作家寫英雄?!苯?,知名劇作家石鐘山在北京接受中新網(wǎng)記者專訪,回顧從軍人到作家的人生歷程。他說,任何一個時代都需要英雄,任何一部書籍或影視劇,都是既有娛樂功能又有社會功能的,“作為一名劇作家,我們應該承擔歷史責任,少一些娛樂的東西,這樣的作品才會有品質(zhì)”。
初衷:寫給孩子看任何一個年代都需要英雄
近日,石鐘山推出了散文故事集《重逢》,書中的故事均根據(jù)自己少年時期的經(jīng)歷改編。他說,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部作品,也帶著那么一點自傳的性質(zhì)。
石鐘山有過參軍經(jīng)歷。在書中,他以抒情和略帶戲謔的語言,寫到了自己從小時候到青少年、再到成為軍人期間看到和經(jīng)歷過的故事。作品以二十世紀六十至八十年代為背景,講述了那個年代人們的現(xiàn)實生活和情感。
“在這本書里,我展現(xiàn)了自己當年曾經(jīng)過往的一些經(jīng)歷和自己的切身體驗和感受。作為一個作家,清楚自己的青春,自己的少年是自己的生命的一部分。對一個作家來講,可能自己少年的經(jīng)歷,往事的經(jīng)歷和青春的經(jīng)歷,是作為一個作家的一個比較重要的一個創(chuàng)作的組成部分。以前我的作品可能大部分寫的都是年代的軍旅題材或者是其他一些當下的文藝作品,但是一直沒有觸碰到自己的關于少年時期的經(jīng)歷和青春的成長軌跡這樣的一部作品。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自己年齡的增長,同時加上自己文學的閱歷,這些少年的過往,總是在自己的記憶里揮之不去,甚至在自己的夢里還會回到自己的童年,回到自己的少年。因為有這樣的一個因由,有這樣的一個愿望,我想著把我自己當年有過的經(jīng)歷書寫出來,組成《重逢》這樣的一本書。”石鐘山說,在這本書里,他不僅僅是緬懷自己的曾經(jīng)的過往,更多的時間是給自己童年的經(jīng)歷和青春的記憶畫上一個句號?!白鳛槲覀€人來講,我已經(jīng)不青春了,已經(jīng)進入到了中年。人到中年的時候,肯定更多的是反思。反思自己曾經(jīng)有過的作品,反思自己過往的生活。但是過往的生活分散著自己的記憶,我想我童年的記憶和青春的記憶無疑對我以后的創(chuàng)作有了非常非常重要的影響?!?/p>
提起寫書初衷,石鐘山告訴記者,想寫給自己的孩子看,也想寫給現(xiàn)在孩子們看,“我總是對現(xiàn)在孩子的成長懷有憂慮感,他們除了與手機、iPad為伴,大部分時間都是待在室內(nèi),童年的這種生活方式,跟我們那時是完全不同的,甚至閱讀方式、對世界的看法和認知能力,都跟我們那個年代有了明顯的變化”。石鐘山說他親眼看到了他們的成長軌跡:“看到他們和我們的童年、少年有許許多多不一樣的地方。因為很多80、90、00后的孩子大部分都是獨生子女,這種獨生子女,這樣的一種教育方式可能我不用細說大家也都一目了然。他們可能更多地被學業(yè)、被技能、被家里的所有親人的矚望所嚴重地拖累。作為我們出生于60年代的人,我們的青春和他們的青春有了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也許之后,我們的思想,我們的意識、生活,甚至我們的信息量不如這些孩子發(fā)達。但是我們的青春,我們過往的所有的生活,順其自然的成長是一種優(yōu)勢?!笔娚秸f他成長的年代每個家中孩子比較多,有三個兩個的算很少的組合。五個孩子六個孩子甚至有七八個孩子這樣的家庭也比比皆是:“那個時候?qū)τ谖覀儊碇v,我們的父母沒有給予我們更多的期望。甚至因為他們忙于他們的工作,因為他們承載的社會許許多多的責任。我們的孩子甚至是大的帶小的,完全是野生野長的這樣的一個自然的生長狀態(tài)?!?/p>
現(xiàn)在孩子成長的現(xiàn)狀,讓石鐘山對孩子們的成長有了許多擔心,“我覺得他們這幫孩子接觸自然太少,也許會變得孤獨、自私,童年都變得‘類型化而沒有個性,我希望通過這本書告訴他們,父輩們是怎么成長的,也許會有些益處”。
“任何一個年代、任何一個時代,都是需要英雄的。即便現(xiàn)代社會,也會有各種突發(fā)事件,如果此時能有一個有英雄情結(jié)的人高喊一聲,帶領大家反抗,也許我們的損失不會那么大,壞人也會有所收斂,增加我們社會的正能量?!?/p>
情結(jié):小時候夢想成為英雄當作家后寫“英雄”
現(xiàn)年52歲的石鐘山,自小生活在部隊大院。他回憶道,六七十年代的時候,是一個英雄的年代,他們讀的也是英雄主義的作品,耳濡目染之下,小時候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英雄,“當時最大的理想不是考大學”。
“其實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們那代人的青春可以用‘殘酷來形容。每個孩子在成長中都需要一個宣泄的過程,正因為社會環(huán)境滋長、暗合了我們的青春,所以就出現(xiàn)了我們的那些打打殺殺。我們之間的武斗在北京稱為‘茬架,在東北則稱為‘打仗。超過三五個人打架就會形容為一場戰(zhàn)爭,你想作為一個打仗的場面是多么殘酷和不可思議。到了我們上小學三五年級的時候,在街道看過的人群槍戰(zhàn)打架比比皆是?!笔娚接兄杂傻耐?。
《重逢》這本書里寫的大部分都是部隊大院里孩子們的故事。大院的文化是比較特殊的。首先有一點就是部隊軍人來自五湖四海、天南海北,每個省份都有,操著不同的口音,各自帶著不同的文化背景居住在一個相對比較封閉的環(huán)境當中。這些孩子有的生在老家,也有的來自農(nóng)村或者城鎮(zhèn),身份很復雜,有的小伙伴和他們父母一樣,還操著家鄉(xiāng)的口音。你在大院里看到穿軍裝的每個人口音都不一樣,這時候好像自己進入到一個聯(lián)合國?!巴覀冞@樣的軍人家庭,教育都是很嚴厲的,自己的父親雖然是戎馬生涯這么過來,沒有什么文化,但他對孩子的影響和灌輸,一直是用一種英雄主義的情懷來灌輸孩子們的成長,包括每當在飯桌上,或者過年過節(jié)孩子們聚齊的時候,我們當時也都反感,父親當時一直在講述自己從十幾歲參軍,每次戰(zhàn)役的經(jīng)歷,甚至父輩們喝完酒之后,就炫耀似的,拉開抽屜,把自己過往的軍功章、過往的證書,拿出來去炫耀自己曾經(jīng)的履歷和曾經(jīng)輝煌的往事?!彪m然也有厭煩感,但英雄情結(jié)已經(jīng)烙在石鐘山的心里。
想要當英雄,一個很好的辦法就是參軍入伍。16歲那年,他如愿以償進入部隊,“那會兒,覺得自己參軍,就會成為英雄。但是當了兵之后,又發(fā)現(xiàn)當不上英雄了,感到了深深的失落”。
既然英雄情結(jié)無法施展,石鐘山?jīng)Q定,當作家,“既然在現(xiàn)實中無法成為英雄,那就讓我的主人公成為我筆下的英雄。我的第一篇小說發(fā)表在《解放軍文藝》上,描寫了一個被風雪困住的汽車兵的故事”。
從此之后,石鐘山在作品中塑造了一系列英雄形象,既有面對生死考驗的解放軍戰(zhàn)士,也有一些和平時代的英雄。后來又擔任了《激情燃燒的歲月》、《軍歌嘹亮》等熱播電視劇的編劇,依舊是軍旅題材,依舊是寫部隊、軍人。他覺得,這樣才能離著英雄主義更近一些。
“其實,每個作家都有自己的一片熱土,都有熟悉的領域和人物,我也是如此。少年時代對人的影響實在太大了?!笔娚叫χ鴮χ行戮W(wǎng)記者說,他的作品,即便不寫戰(zhàn)爭年代的故事,主人公的身份也要和部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這是我內(nèi)心想抒發(fā)的一種情懷”。
編?。鹤鳛槲乃嚬ぷ髡邉∽骷覒摮袚鷼v史責任
從開始創(chuàng)作至今,石鐘山已經(jīng)推出了不少作品,并有多部小說被改編為影視劇,他本人還曾親任《軍歌嘹亮》的編劇。在采訪中,石鐘山也談到了當編劇的心得,并對時下熱播的影視劇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比如《羋月傳》,是一個熱門劇,但收視率并不是太成功,其中歷史方面穿幫、不吻合的地方比比皆是?!笔娚脚e例說道,“從另外一個角度講,故事講述也不是很流暢:想延續(xù)《甄嬛傳》,但在歷史事件演繹方面,又是一部‘男人戲,又想迎合觀眾,又想貼合歷史,這跟劇本成熟度不夠、匆忙開機可能有很大關系”。
石鐘山認為,現(xiàn)在熒屏上的很多宮斗劇,并不符合歷史真實的情景和狀態(tài),不了解我們文化底蘊的人,很可能會產(chǎn)生誤解,“這樣可能確實有市場、能吸引眼球,但其實歷史上這種勾心斗角的事情應該是有,卻不是生活主流,宮斗劇是把這些細枝末節(jié)的東西放大化了”。
“至于一些偶像劇,還有市場上流行的所謂‘小鮮肉,在我們這個年代的人看來,就是一些沒有棱角、個性的平面化形象,難道我們就沒有一個‘陽剛的故事,或者一批陽剛的小男孩出現(xiàn)在熒幕嗎?”石鐘山質(zhì)疑道。
“算上此前出現(xiàn)的抗日神劇,我們該如何看待歷史劇,這是一個文藝的話題,也是一個社會的話題。”石鐘山覺得,任何一部書籍或電視劇,都是既有娛樂功能又有社會功能,如果喪失掉后者,這個作品也失去了意義和價值所在,“劇作家作為從事編劇工作的文藝工作者,應該承擔歷史責任,少一些娛樂的東西,這樣的作品才會有品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