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專賣

梁軒榮

黑剛在城里工地打工，四十多歲了還是光棍一條。這天黑剛和工友去網(wǎng)吧上網(wǎng)，一個工友指著屏幕對黑剛打趣道：“剛哥，你看這兒有個‘老婆專賣店，只要花一萬塊錢就能買到一個老婆！你要不要去試試？”

“胡說！老婆也能買？”黑剛一臉不相信，工友們也當(dāng)是個笑話嘻嘻哈哈了一番。

誰知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趁工友們不注意，黑剛又找出那個‘老婆專賣店的頁面，把上面的手機號記了下來。

半夜，黑剛躲在工地廁所里撥打了那個電話，沒想到一打就通了。一個儒雅的男聲自報家門：“您好！這里是老婆專賣店，很高興為您服務(wù)！”

黑剛小心地問：“真的一萬塊錢就能買到一個老婆嗎？”

對方肯定地說：“千真萬確！先交貨后收款！歡迎您來實地參觀！”說著告訴了黑剛一個地址。

黑剛心想，我一個民工也沒啥可騙，干脆就去試探一下吧。第二日正好是陰雨天，工地沒法開工，黑剛就按照男人留的地址，找了過去。

“老婆專賣店”隱藏在一條深巷里，一個醫(yī)生模樣、戴著金絲邊眼鏡的中年人坐在辦公桌前，客氣地對黑剛說：“你是來買老婆的吧？這是我們的產(chǎn)品表，請過目。”說著，拿出一張表格。

表格上列了許多不同的老婆類型，溫順型、大方型、羞澀型、活潑型等等。每個類型后都是相同的價格：一萬元整。黑剛正看得張口結(jié)舌，忽聽到金絲邊眼鏡問：“怎么樣？你喜歡什么類型的？有沒有興趣買一個？”

黑剛咕噥著說：“這是真的嗎？我……我就想要個好女人……”

金絲邊眼鏡笑了笑：“當(dāng)然是真的！看來你喜歡溫順型的，就給你一個溫順型老婆吧！”

黑剛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金絲邊眼鏡隨即把他帶入另一個黑乎乎的房間。還沒明白怎么回事，黑剛只覺得有人給他胳膊上刺了一針，就立刻失去了知覺。等他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床上，床邊還坐著個年輕女人，這女人長得溫柔端莊，黑剛看得傻了。

金絲邊眼鏡推門而入，指著那女人，笑瞇瞇地對黑剛說：“恭喜恭喜！這是你要的溫順型老婆，請驗收，如果覺得滿意，請付款！”

黑剛實在不敢相信，他盯著那女人問：“你真的愿意做我老婆？你不嫌棄我又丑又窮？”

女人竟然嬌羞地點點頭，說她叫阿蕾，愿意伺候黑剛一輩子。

這該不會是圈套吧？金絲邊眼鏡看出了黑剛的顧慮，大方地說：“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把老婆帶回去，先體驗一個月再打錢也不遲，我們不怕你會賴賬?！闭f著，給黑剛寫了個銀行賬號，就讓他走了。

黑剛渾渾噩噩地走到街上，那個叫阿蕾的女人始終跟著他，還主動地挽住他的胳膊。黑剛覺得像做夢一般，還是不敢相信地反復(fù)詢問：“你真的肯做我的老婆？”

阿蕾見他這般，就低了頭，竟有些哀怨地說：“阿剛，你就別再問了，雖然我是黑戶，沒辦法和你辦結(jié)婚證，但我真的就是你老婆。”

黑剛便帶著阿蕾在外頭租房住了下來，阿蕾果然每天悉心照料著他的生活。一個月后，黑剛完全放下心來，他把一萬塊打進金絲邊眼鏡的賬戶后，就帶著阿蕾回了老家，用幾年打工攢的錢，開了個廢品回收店。兩口子夫唱婦隨，日子過得還不錯。

但誰能想到，黑剛漸漸不滿足平淡的日子，他開始在外頭尋花問柳，還養(yǎng)起了情人。對于日漸人老珠黃的阿蕾，他越來越厭煩，恨不能一腳踢開。

一天傍晚，黑剛在外頭喝完酒，搖搖晃晃地往回走。剛到廢品店外，就見阿蕾正和一個來賣廢品的漢子交談。看兩人親切的樣子，黑剛忽然間怒火大熾，他抓住阿蕾的頭發(fā)，拖進屋里，不顧阿蕾的哭喊求饒，狠狠地把她揍了一頓。打夠了，黑剛躺到床上倒頭就睡。阿蕾在地上掙扎了許久才爬起來，她摸著臉上身上的腫塊，扯過衛(wèi)生紙，默默地擦干嘴角血跡，望著呼嚕震天的黑剛，傷心地哭了。

第二天，黑剛醒來，發(fā)現(xiàn)阿蕾已經(jīng)在外邊忙碌，桌上靜靜地放著一份煮好的早餐，好像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過一樣。黑剛一眼看到垃圾桶里的血紙團兒，隱約記起昨晚之事，心里隱隱有些內(nèi)疚。

中午吃飯時，黑剛有些欠疚地對阿蕾說：“老婆，對不起，我昨晚喝多了?！边@句話剛說完，阿蕾眼里兩顆豆大的淚珠“刷”地滾了下來，她哽咽著說：“阿剛，我跟著你，不求別的，只求你對我好一點，就夠了?！焙趧傂闹泻苁呛蠡?，一把將阿蕾摟入懷里，輕聲道：“好了好了，以后不會了。”

到了下午，黑剛見阿蕾一個人忙得暈頭轉(zhuǎn)向，想上去幫一下手。當(dāng)他搬一小捆廢紙品時，忽然覺得胸口一陣緊似一陣的疼痛，直痛得冷汗淋淋！阿蕾見狀，急忙上來攙扶，又打電話叫了救護車，將他送到了醫(yī)院。

醫(yī)生檢查過后，沒發(fā)現(xiàn)什么大病，給開了些止痛藥。黑剛吃過止痛藥就好了，也沒放在心上。

經(jīng)過這件事，黑剛本應(yīng)收斂自己，可他偏偏聽信情人的挑撥，一心想打發(fā)掉阿蕾。他還沒有行動，情人卻等不及了，不到一年，黑剛就中了情人的圈套，落得個人財兩空的下場，一夜之間成了窮光蛋，而且還欠下一身巨債。

黑剛回到家，家里空落落的，值錢的東西早被債主搬了個精光，房子也抵了債。抬頭間，阿蕾紅腫著眼睛走來，滿是絕望地說：“阿剛，我走了?！焙趧偰X子里嗡嗡作響，此時方知走投無路。他一把抱住阿蕾，悔恨萬分地懇求：“別走，別走！”

阿蕾眼淚淌了滿面，眉目間閃過一絲不舍，然而她還是輕搖著頭，說：“一切都晚了?！焙趧偩o緊抱住阿蕾的腿，阿蕾絕望地望了他一眼，使力一掙，大步地走了。

從此，黑剛再也找不到阿蕾。為了逃避債主，他只好離開家，一路流浪。歷經(jīng)磨難，他終于來到原先那座城市，再一次找到“老婆專賣店”。金絲邊眼鏡看到他一副乞丐模樣，吃了一驚，說道：“為了做好售后調(diào)查，我們一直在找你。怎么樣？老婆還好吧？”

黑剛?cè)滩蛔√栠罂?，將這些年的事統(tǒng)統(tǒng)說了出來，最后滿懷希望地看著金絲邊眼鏡說：“我現(xiàn)在真的知道錯了，你們一定知道阿蕾去了哪里吧？請你們告訴我，我愿再花一萬塊錢找到她！”

金絲邊眼鏡沉思了許久，忽然問黑剛：“有一句話，你知道嗎？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p>

黑剛愣了，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金絲邊眼鏡笑了笑，就把他帶進上次那間黑屋，打開電燈。黑剛瞪大眼睛一看，屋里有一臺巨大的機器，發(fā)出的光刺得人眼睛生疼，各種奇形怪狀的零件相互連接，中間形成一個可怕的電離子黑洞！

金絲邊眼鏡指指黑洞，告訴黑剛說，眼前這臺機器是時光機，可以將人穿越到天地初開、上帝造物之時。

“現(xiàn)在你知道你老婆阿蕾是什么了嗎？她就是你身上的一根肋骨。通過時光機，我們把你帶到上帝面前，訴說你的孤單，上帝見憐，就取下你的一根肋骨，創(chuàng)造了阿蕾這個女人做你的老婆?！苯鸾z邊眼鏡說著，嘆了口氣，“你第一次打阿蕾時，第二天你的胸口就痛了，其實你打的是自己的肋骨。上帝很幽默，創(chuàng)造阿蕾的時候，他說過一句話：‘老婆是拿來疼拿來愛的。可惜你當(dāng)時正昏迷著沒聽到?！?/p>

金絲邊眼鏡之后又說了什么，黑剛已經(jīng)聽不清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的，只是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又覺得一陣疼痛。阿蕾的音容笑貌在腦海里揮之不盡，可惜，他已經(jīng)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