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衷“漂白”的非洲姑娘

吉爾斯騰·米爾哈恩/文+樂兮/譯

很多非洲女人渴望擁有白凈的肌膚，這催生了危險的“漂白”工業(yè)的繁榮。

尼茨·艾琳住在烏干達首都坎帕拉人口最密集的城區(qū)。當她在保鏢和提包仆人的陪同下出現(xiàn)在熱鬧的威廉大街時，總會有人向她問好。她的外祖父是坎帕拉東部布索加王國的國王，她的母親是一位公主，她也是一位令人驚艷的美人——太妃糖色的皮膚、假發(fā)、華麗的眼影、鮮紅色的口紅，一襲齊踝長袍包裹住她豐滿的身材。年輕的男人們在她的藍色路虎攬勝車后奔跑追逐，車后門上貼著幾個閃閃發(fā)光的字母——她的藝名“美麗肌膚之母”。·

“歡迎來到‘自然美之家”。33歲的尼茨·艾琳在這家美容沙龍的3層接待她的顧客。有些顧客來自城郊，無一不在耐心地等待著。在烏干達，“美麗肌膚之母”的名號可謂無人不知，她在收音機和電視中為她的服務(wù)投放廣告：為每個出得起錢的人打造光滑、白凈的皮膚。

六七十年代的非裔美國人打出的自信宣傳標語“黑色是美”如今看來已不再適用。在非洲大陸，“漂白”皮膚的需求從未如今天這般旺盛。77%的尼日利亞女人、59%的多哥女人、35%的南非女人和25%的馬里女人經(jīng)常使用帶有“漂白”功能的潤膚膏。而在經(jīng)濟蒸蒸日上的烏干達，女性對“肌膚美白劑”的興趣也在不斷增加。美國加州教授馬加勒特·漢特爾表示，這一風潮正迅速流行，在亞洲和非洲，尤其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城市女人渴望擁有更加雪白的肌膚及其帶來的相應(yīng)社會經(jīng)濟地位。

最新“漂白”產(chǎn)品的強勁功效前所未有，乳液中的化學(xué)物質(zhì)可能腐蝕皮膚，使皮膚褪色、生病。這些名為“美白快車”或“清新肌膚”的產(chǎn)品出現(xiàn)在烏干達的每個角落，大多產(chǎn)自剛果，不少含有汞和可的松，有些還含有對苯二酚——一種可有效阻止黑色素形成的物質(zhì)，有致癌風險。涂抹這些乳液的后果是，在和其他身體部位的顏色不相稱的白臉上出現(xiàn)紅腫、膿包、黑斑等癥狀。

在艾琳的美白沙龍中，可以看到有位女顧客的皮膚呈現(xiàn)出幾種顏色：襯衫的低領(lǐng)露出的皮膚讓人想起南歐人的膚色，頸部、胳膊和手指則幾乎完全是白色，但她的涼鞋中藏著一雙非洲黑人的深色雙腳。在被問到她是否 “漂白”了自己的皮膚時，這位女士的反應(yīng)極大：天哪，當然沒有！她表示自己只是天生膚白，當然她也有時會涂點美白霜來美化自己的自然膚色。

“幾乎每個坎帕拉女人都嘗試過美白肌膚，”艾琳說，“有些甚至還會嘗試使用含氯洗滌劑或去污劑?！彼暮芏囝櫩偷哪樕隙剂粲羞@種嘗試的痕跡。

29歲的愛莎·卡沃亞顯然因此而痛苦。這個虔誠的坎帕拉穆斯林總是遮蓋住自己的身體和頭發(fā)，在公共場合只露出部分臉。她希望自己的臉好看。在嘗試自行美白兩個多月后，她的閨蜜們建議她使用“美白快車”?！拔以缤砀魇褂靡淮文欠N乳液，涂抹在臉上和身體上，兩周后我的皮膚開始有了刺痛感?！睈凵匀灰Ьo牙關(guān)繼續(xù)堅持每天涂抹兩次，“然后我的臉上出現(xiàn)了膿包。”現(xiàn)在她寧愿把自己的臉也藏起來。

坎帕拉維多利亞大學(xué)醫(yī)院的皮膚科醫(yī)生每天都要接待用漂白劑毀掉自己皮膚的女患者。她們的傷口常常愈合得很慢，患上黑色素合成障礙或留下疤痕。很多漂白劑還會引發(fā)痤瘡，奪走黑色皮膚對陽光的自然保護，使得它們對紫外線格外敏感?！捌住睋p壞了汗腺，使皮膚變得干燥粗糙，毛發(fā)在不該出現(xiàn)的地方生長，身體免疫力減退。

盡管如此，烏干達的女人們?nèi)匀徊幌敕艞?，努力和自己的天生膚色斗爭著，通過“漂白”來讓自己適應(yīng)歐洲審美標準，焦糖色通常是她們的理想膚色。終有一天，她們會站在“自然美之家”美容沙龍的門前，只因為“美麗肌膚之母”是她們最后的希望。

“美麗肌膚之母”艾琳和每位顧客握手，歡迎她們，詢問她們的身體狀況，給出建議。那些美白霜的功效如何？上次治療的結(jié)果令你滿意嗎？她的助手特迪每10 分鐘就會出現(xiàn)在治療區(qū)的布簾后一次，每次都將一疊錢塞進她的手里。她的沙龍每天迎來70位顧客。“美容初級包”包括清洗全身的漂白皂、鱷梨面膜、臉部和身體美白，以及帶回家使用的面霜，一共需要40萬烏干達先令（約合720元人民幣）。如果需要接受一套完整的漂白療法，價格則要翻倍。烏干達人的月平均收入約為260元人民幣。

艾琳親自收款。全套美容費用為200歐元，是普通美容服務(wù)的5倍多。

斑馬效果：由于關(guān)節(jié)部位的皮膚很難漂白，艾琳的很多女顧客的手都呈現(xiàn)出兩種顏色。在非洲大陸，“漂白”皮膚的需求旺盛。77%的尼日利亞女人經(jīng)常使用帶有“漂白”功能的潤膚膏。

艾琳剛剛和一位有著勻稱黑色皮膚、臉上沒有一絲皺紋的43歲魅力女人道了別。這位顧客在這里接受了為期六天的完整治療，她說：“在黑暗中，白皮膚的女人如此光彩照人?！?/p>

在所謂的“藥房”的一道玻璃墻之后，兩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男人正在往盒子中裝美白霜。如同在一個真正的藥劑實驗室中一樣，一切都按處方來，只是他們手中的膏泥配料色彩非常鮮艷，呈現(xiàn)粉色、黃色、白色、翠綠色或天藍色。

踏入艾琳治療室的人，首先會感受到空氣中的異樣——一股濃烈的化學(xué)制劑的味道迎面撲來。艾琳雇傭的員工們在5個木制小房間里為顧客清洗、涂抹和漂白，女顧客們則赤身裸體地蹲在塑料浴盆中。

烏干達的名人是這里的常客。例如烏干達社會名流莎尼塔·那木伊木布瓦。在從比她年長近30歲的英國情人那里偷走了200多萬英鎊后，那木伊木布瓦在烏干達Luzira女子監(jiān)獄坐過一段時間牢。然而即便是在這樣的日子里，她也不必放棄她的美白霜。因為每周四，艾琳都會將她的小盒子、軟管和小瓶子打包，開車去監(jiān)獄，為鐵窗后的約40位女顧客出售“漂白”產(chǎn)品。

艾琳表示，如今甚至也有男人來到她的店里，有些會害羞地表示要為自己的妻子或阿姨購買美白霜，實際上卻是他們自己使用。

她做這行需要許可證嗎？有人管控她售賣的美容產(chǎn)品嗎？她輕松地朝我使了個眼色，告訴我，她有很多許可證，每年都接受衛(wèi)生檢查，烏干達國家標準局會鑒定她的制劑?！八麄償Q開罐子，聞一聞，看看包裝上的成分表，然后擰上罐子。就是這樣?！?/p>

[譯自德國《焦點》]

非洲女性使用的有些美白霜含有劇毒的水銀、可的松和可能致癌的對苯二酚。

艾琳承諾顧客將擁有“自然之美”，但漂白產(chǎn)品常常讓顧客長出膿包和濕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