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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前的母親

    2016-02-11 11:47:14肖復(fù)興
    愛你·健康讀本 2016年7期
    關(guān)鍵詞:棒子棗子畫框

    肖復(fù)興

    在家里,母親最愛待的地方就是窗前。

    我們回家,只要走到樓前,抬頭望一下那扇窗子,就能看見母親的身影。窗子開著的時候,母親花白的頭發(fā)會迎風擺動,窗框就像恰到好處的畫框。等我們爬上樓梯,還沒掏出鑰匙,門已經(jīng)開了,母親站在門口。不用說,我們從樓下看見母親時,母親也看見了我們。那時候,我們永遠不怕忘記帶房門鑰匙,有母親在窗前守候著,門后面總會有一張溫暖的臉龐。有時候我們晚上很晚才回家,樓下已經(jīng)黑糊糊一片了,窗前的母親也能看見我們。其實,母親早就老眼昏花,不過是憑感覺而已,可她的感覺從來都是十拿九穩(wěn),她總是那樣及時地出現(xiàn)在家門的后面,替我們早早地打開門。

    母親最大的樂趣,是對我們講她這一天在窗前看見的新聞。她會告訴我們,今天馬路上開過來的汽車比往常多了幾輛;今天對面的路邊卸下好多的沙子;今天咱們這邊的馬路邊栽了小樹苗;今天她的小孫子放學(xué)后和同學(xué)一前一后地追趕著,像一陣風似的;今天還有幾只麻雀落在咱家的窗臺上……都是些平淡無奇的小事,但她有棗子一棍子、沒棗子一棒子地講起來時卻津津有味。

    母親不愛看電視,總說她看不懂那玩意兒,但她看得懂窗前的這一切,這一切都像是放電影似的,演著重復(fù)的和不重復(fù)的瑣瑣碎碎的故事,溝通著她和外界的聯(lián)系。有時候,望著窗前的一切,她會生出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聯(lián)想,大多是些陳年往事,不是過去住平房時的陳芝麻爛谷子,就是在農(nóng)村老家時,她年輕的回憶。聽母親講述那些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事情,讓我感到歲月的流逝,人生的滄桑就是這樣在她的眼睛里和窗前閃現(xiàn)著。

    母親在這座新樓里一共住了五年。母親去世后,好長一段時間,我出門總是忘記帶鑰匙,而每一次回家走到樓下的時候,我也總是習慣地望望樓上家的窗前??帐幨幍拇扒?,像是沒有了畫幅的鏡框。這時,我才明白那五年里窗前母親的身影對我們而言是那么的珍貴而溫馨,才明白窗前有母親的回憶,也有我們的回憶。

    當然,更明白了:只要母親在,家里的窗前就會有母親的身影。那是每個家庭里無聲卻最動人的一幅畫。

    (摘自《我的父親母親》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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