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玉文
(興安盟博物館,內蒙古 興安盟 137400)
淺談史料的運用與分析
關玉文
(興安盟博物館,內蒙古 興安盟 137400)
本文主要是通過載于《歷史研究》的一篇《夏族興起于古河濟之間的考古學考察》與《夏文化的起源與發(fā)展階段》《論夏族的起源》《華夏血緣族團源于東方新探》《考古發(fā)現與夏商起源研究——以魯西南考古為中心》等文章的對比,來對史料的運用與分析進行了討論。上述文章中所引用的一些史料內容相近,然而文章得出的結論卻不盡相同;有些引用史料不同,而結論相近。究其原因有多種可能性,可能在于不同的作者想要表達的主旨不同、可能在于所引用的史料并非第一手資料,也可能在于史料記載與考古發(fā)現并不互相印證。
史料;運用;分析;差異;原因
關于夏族的起源,是歷史學與考古學共同關注的重大課題。它牽涉到中國第一個國家夏的建立,在當前史學界與考古界共同參與的中國古代文明探源工程中占據十分重要的地位。目前,對夏族起源的觀點主要有三種說法:即豫西說、晉南說和古河濟之間說。各個觀點都有自己的學術依據,似乎難以判定。然而,最讓人們困惑的是,引用的文獻史料幾乎一致,但結論卻大相徑庭,此時需要一個更為合理的解釋。
據《夏文化的起源與發(fā)展階段》[1]一文,作者贊成夏人可能是西起晉南再東進豫境,這一觀點與劉起釪先生的觀點相同[2]。作者論述到,文獻記載夏后氏禹的來源時多謂其出自西羌。如《史記·六國年表》云:“禹興于西羌”;《鹽鐵論·國疾篇》曰:“禹出西羌”?!稘摲蛘摗の宓轮尽酚址Q禹為“戎禹”。顧頡剛先生認為禹最初屬“九州之戎”的宗神[3]。而西羌或九州之戎所居的汾、渭流域, 恰巧是廟底溝二期類型的分布地,或者廟底溝二期類型就是西羌或九州之戎的文化遺存。屬先夏文化的谷水河類型大約正是由于西方羌戎族東進并融合當地居民而形成的。
與上述觀點相類似的有王克林先生的《論夏族的起源》[4]一文。該文認為有關夏族和文化的起源,從迄今所見的考古文化判斷,目前只能說在山西晉南。而河南地區(qū)只能說是夏族建國后輾轉遷徙于中州大地伊、洛一帶的后期活動中心。
作者認為,在不少的夏史資料中,如《左傳》定公四年記載,就明確無誤地指出,周王分封其子“唐叔以大路、密須之鼓,……命以《唐誥》而封于夏墟,啟以夏政,于戎索?!睏畈洞呵镒髠髯ⅰ芬稇?zhàn)國策·楚策》云:“陳軫,夏人也,習于三晉事”,說“陳軫三晉人而謂之夏人,足證晉封夏墟之說”。而“夏墟”的古史地望,自唐以來,古今學者皆謂在今山西翼城。因此,早已為周初人所確指的“夏墟”在今晉南,就確鑿無疑。
據《華夏血緣族團源于東方新探》[5]一文,作者完全贊成金景芳先生的觀點,即:“夏、商、周的祖先禹、契、稷都是黃帝的子孫。”[6]換句話說,華夏族是同一個血統(tǒng)的民族。這不但符合于古史記載的黃帝世系,更符合于大量地下的考古發(fā)現。至于后來夏商周族分別居于不同的地區(qū),那是民族遷徙的結果,并不證明他們最早就不是一個民族。在華夏族的初居地問題上,金先生認為夏族源于中原的嵩山、山西一帶(未及其它華夏族),而作者卻認為,自伏羲、神農,至炎黃虞夏(夏初)皆在東方——山東地區(qū)。認為泰山、四瀆為華夏族發(fā)源地,華夏族是一個血族集團,首先誕生于祖國的東方,無論從故事傳說、考古發(fā)現等方面來講,都是經得起考驗的。作者指出,《國語·晉語》說的炎帝、黃帝同出于少典氏;《史記》《世本》《大戴禮記》說的顓頊、帝嚳、堯、舜、禹等同于出黃帝;《尚書》說的堯、舜、禹等在同一個組織中共事,他們應屬于不同時期、不同層次的華夏血緣族團。同時,根據東方的大量古史傳說及大汶口文化的領先地位,這個族團從炎黃起至夏初止,一直生活在東方以泰山、四瀆、《淮南子》九州為中心的地區(qū),并在山東東部地區(qū)初建夏王朝。夏初太康失國及少康復國一段歷史大體發(fā)生在東方。大約在少康中期時夏王朝西遷中原,中國的政治文化中心遂由東方逐漸轉移到中原地區(qū)。
《考古發(fā)現與夏商起源研究——以魯西南考古為中心》[7]一文,作者認為,禹夏起源于古濟、濮流域,也就是今天的豫東、魯西南地區(qū)應該更接近歷史真相。古濟、濮流域即《禹貢》中的“兗州”。需要注明的是作者認為,“濟、濮流域”與“河、濟之間”是不完全相同的概念,雖然都可指古“兗州”,但前者包括整個豫東、魯西南地區(qū),中心點在菏澤、濮陽地區(qū);后者主要指豫東的濮陽及其附近地區(qū)。
首先,根據古代文獻記載,夏后氏出于顓頊氏族?!妒酚洝は谋炯o》說:“夏禹,名曰文命。禹之父曰穌,穌之父曰帝顓頊,顓頊之父曰昌意,昌意之父曰黃帝。禹者,黃帝之玄孫而帝顓頊之孫也。”夏后氏的祖先是顓頊,無論是《國語》《紀年》《世本》大戴和小戴的《禮記》《史記》及《漢書》都這樣說。而顓頊的主要活動地區(qū)就在帝丘,即今豫東的濮陽。這個地方正好與鯀、禹及夏后氏各王的居住地區(qū)相一致。顓頊的后裔為祝融,文獻稱祝融氏降于崇山而興起夏[8],而祝融氏所派生的氏族(所謂祝融八姓)在早期也多居住在今豫魯蘇交界處,并未到達豫西,更沒到晉南。
其次,從大禹治水的角度看,也應該在古代的濟、濮流域。關于這一點既有典籍為證,如《史記·殷本紀》《史記·封禪書》;也有考古發(fā)現為證,如甘肅省禮縣發(fā)現了一件傳世秦公簋(現藏國家博物館),其銅器銘文中有“鼏宅禹蹟”四個字。根據上述種種原因作者認為,大禹真實存在,且主要活動范圍在今豫東、魯西南地區(qū)。
第三,夏后氏并不同于以后自稱為“華夏”的以周人為首的部落集團。據《左傳》記載,周人并不把夏后氏的先王當作與自己同一個族類的民族看待?!蹲髠鳌べ夜荒辍份d:“衛(wèi)成公夢康叔曰:‘相奪予享。’公命祀相。寧武子不可,曰:‘鬼神非其族類,不歆其祀。祀、鄫何事?相之不享于此久矣,非衛(wèi)之罪也,不可以間成王、周公之命祀,請改祀命?!毕嗍窍某跗诘膰?,夏啟的孫子,都城就在今天的濮陽,所以當衛(wèi)成公在春秋時期遷都于此后,才會夢見自己的祖宗向自己訴苦說相奪了他的祭品。周人所作的青銅器銘文里,更稱夏后氏的后裔杞為“夷”(《史密簋》),而“夷”是處于東方的民族。
通過以上論述,作者認為,夏朝的政治中心在古濟、濮流域。
沈長云先生在其《夏后氏居于古河濟之間考》[9]一文中,引用《左傳》《竹書紀年》《世本》《國語》等史料,得出夏后氏居于古河濟之間的結論。
據《夏族興起于古河濟之間的考古學考察》[10]一文得知,作者通過對考古發(fā)現的古河濟地區(qū)中心即今濮陽龍山古城聚落群的考察,證濮陽即文獻所稱禹都陽城。整個豫東、魯西自仰韶至龍山時期聚落的急劇增長以及大批龍山古城的涌現,說明了以夏后氏為首的夏族在這一帶的興起。通過古河濟地區(qū)聚落的驟興與相鄰豫西、關中等地聚落的衰退相對比,結合古代中原氣候環(huán)境的變遷及相應人口結構變化,更顯示出古河濟地區(qū)在虞夏之際已發(fā)展成四方輻輳、聚落繁庶的經濟文化中心。
現學術界一般認為,考古界對夏文化有目的的調查與發(fā)掘,是從1959年徐旭生率隊前往豫西進行“夏墟”考古調查開始的。徐旭生先生認為,在目前所見有關夏都邑所在的近三十條來自《左傳》《國語》及古本《竹書紀年》的史料中,只有兩個區(qū)域與夏的關系特別密切:一是河南洛陽及其附近,尤其是潁水上游的登封、禹縣等地;另一個即是山西西南部汾水下游一帶[11]。這個認識對日后夏文化的探索無疑也起到了重要的指導作用。但是,這種作用卻表現為正反兩方面:一方面,因為夏代后期夏人的政治中心確實移到了豫西一帶,所以在這個認識指導下,人們在豫西一帶發(fā)掘出了像偃師二里頭這樣的夏代后期的大型聚落遺址。這在某種程度上證實了夏的存在。但是,另一方面,由于他把對夏文化的探索限定在豫西、晉南一帶,對于文獻中所顯示的夏人早中期活動的地域即豫東、魯西一帶一概忽視之,又造成大家對夏代歷史文化認識上的許多空白,即如夏族的興起及夏后氏國家的建立這類問題,由此便沒有了著落。由于二里頭遺址影響的巨大,一些學者干脆在二里頭文化與夏文化之間畫上等號,這樣將考古文化與歷史文化混為一談,更難免造成一系列認識上的混亂。其實二里頭文化早不過公元前1850年,夏族的興起是前21世紀的事情,二者在時空兩個方面都是扯不到一起的。
通過《戰(zhàn)國策》《墨子》《山海經》《左傳》等記載皆能得出,禹都陽城在濮陽的證據。在考古發(fā)現這一方面,得出這一帶發(fā)現的密集的龍山古城,應當就是文獻記載的虞夏王朝或堯舜禹部落聯盟所屬各部落聚居的中心。通過再次的調查與試掘,探明該遺址為一處面積約為916萬平方米的古城址,為春秋戰(zhàn)國時期衛(wèi)國都城的面積。在談到該遺址發(fā)現的意義時,指出它不僅為研究衛(wèi)國歷史提供了可靠的資料,同時也為研究五帝之一的顓頊以及夏商歷史提供了重要線索[2]。
作者認為,從文獻與考古的結合看,更應該考慮到它是夏初的一座都邑,很可能是禹所都的陽城。一則,古濮陽有陽城的名稱;二則,該城的年代屬龍山中晚期,其下限與人們認定的夏初紀年正相符合;三則,文獻記載與考古發(fā)現的結合在這座古城的性質判斷上體現的更加密切。上引《左傳》僖公三十一年記載衛(wèi)成公夢康叔曰,稱“相奪予享”,不僅表現了這里曾經是夏后相居住的一座城邑,而且表現了春秋衛(wèi)都是在過去夏都舊址上興建的事實,這與考古發(fā)現春秋衛(wèi)都疊壓在龍山城之上的現象符合。
根據以上分析與闡述,得出結論為不同的學者使用的史料盡管相同,結果未必相同;史料不相同,然而結果卻相同。這也許非常巧合,也許非常不合常理,但是卻實實在在地存在著??赡苡行W者出于不同目的對所引史料進行獨特角度分析;可能有些學者所引史料并非第一手資料,如轉引;還有一種可能是所引史料與考古實物發(fā)現并不吻合,導致對史料的可信性進行猜測與補充??傊?,如何正確使用史料意義重大,同時也面臨著一些疑惑,但筆者認為,最好的方法莫過于文獻史料與實物資料相結合,不盲目依靠一邊,這樣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保證其真實性與可靠性。
[1]韓建業(yè).夏文化的起源與發(fā)展階段[J].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7(4):120-125.
[2]劉起釪.由夏族原居地縱論夏文化始于晉南(華夏文明第1集)[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7.
[3]顧頡剛.九州之戎與戎禹//古史辨(第七冊下)[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重印,1982.
[4]王克林.論夏族的起源[J].文物季刊,1997(3):31-40.
[5]景以恩.華夏血緣族團源于東方新探[J].復旦學報(社會科學版),1999(1):98-105.
[6]金景芳.中國奴隸社會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
[7]侯仰軍.考古發(fā)現與夏商起源研究——以魯西南考古為中心[D].濟南:山東大學,2006.
[8]《國語·周語下》.
[9]沈長云.夏后氏居于古河濟之間考[J].中國史研究,1994(3).
[10]沈長云.夏族興起于古河濟之間的考古學考察[J].歷史研究,2007(6):4-16.
[11]徐旭生.1959年夏豫西調查“夏墟”的初步報告[J].考古,1959(10):592-600.
[12]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首都師范大學,濮陽市文物保管所:濮陽高城遺址考古新發(fā)現.北京大學古代文明研究中心編:《古代文明研究通訊》第33期,2007(6).
K206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