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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菲(燕山大學 藝術學院,河北 秦皇島 066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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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戀人
——讀豐子愷《梵高生活》
王雪菲
(燕山大學 藝術學院,河北秦皇島066600)
【摘要】由豐子愷撰寫的《梵高生活》一書,為梵高37年世間生活的年表記敘。豐子愷認為梵高是不單為藝術家或技術家的“人”,要讀懂他的作品,就必須了解他的性格與生活。在豐子愷看來藝術注重主觀表現(xiàn)的時候,作品與人就有密切的關系,作品就是其人生的反映了。他稱梵高為“太陽的戀人”,稱在太陽下作畫的梵高為“以火向火”。
【關鍵詞】梵高生活;梵高;豐子愷;太陽戀人
《梵高生活》一書,最初名為《谷訶生活》,由豐子愷撰寫。豐子愷,原名豐潤,中國現(xiàn)代著名畫家、散文家、翻譯家、美術教育家和音樂教育家,師從李叔同,深受佛學影響,撰文、作畫皆有自然、淡薄、恬靜之禪意。代表作有《緣緣堂隨筆》《子愷漫畫》《護生畫集》等。
《梵高生活》全書共五章,外加一序一表。其中,第一章《序曲》為梵高37年世間生活的一個整體概括,第二章《準備時代》、第三章《荷蘭時代》、第四章《巴黎時代》和第五章《南國時代及最后》則是根據(jù)梵高生活的年表記敘而來。然而,由于豐子愷在記述中融入了大量個人觀念與情感,加上本書于梵高生平的描寫并不詳細,這本由著名散文家撰寫的梵高傳記不能當成一般客觀的紀傳文字來看。
豐子愷認為,藝術家可分為兩種。一種是以莫奈、畢沙羅為代表的“藝術家”“技術家”,他們的藝術只單單體現(xiàn)在作品上,可以只觀其作品而不用理會其他;另一種則是以梵高為代表的不單為藝術家或技術家的“人”,要讀懂他的作品,就必須了解他的性格與生活。在豐子愷看來,“藝術傾向客觀的時候,藝術家的人與其作品關系較少。反之,藝術注重主觀表現(xiàn)的時候,作品與人就有密切的關系,作品就是其人生的反映了。”他認為前者是機械的,后者則是充滿“神韻”的。由此,作者的喜惡不言而喻。
讀《梵高生活》此書,頗能讀出豐子愷對于梵高的惺惺相惜之感。他稱梵高為“太陽的戀人”,稱在太陽下作畫的梵高為“以火向火”。他深切地理解著梵高的每一次掙扎、每一分痛苦以及每一絲喜悅。在他的筆下,梵高是一個熱烈的、激情的人,是一個活生生的血肉之軀。他對每一個人奉獻著自己的真心,盡管有時或許過于激烈,卻都是他本心的表現(xiàn)。他的作品,則是由熱血所染成的“人生記錄”。
梵高于1853年出生于荷蘭的一個牧師家庭,原本,他可以過上正常人的平淡卻幸福的生活,他卻選擇了不同的道路。他入職過畫廊,在學校執(zhí)教過,當過牧師助理,也曾被任命為福音傳教士。對于這些工作,他都真心以待。做藝術商賣時,他對缺乏“真實性”的作品投以鄙夷,對他人不解卻充滿“真實性”的畫作加以贊賞,絕不與俗人同流合污;做教師時,他不忍向貧民窟的窮苦人討要拖欠的學費;做福音傳教士時,他終日苦口宣教,為看護、周濟苦難的傷寒病患而不惜傾盡所有。他沒有畢加索的商業(yè)頭腦,沒有雷諾阿的名聲鵲起,他有的,僅僅是他的真心與熱忱。
1880年,27歲的梵高在提奧的鼓勵下,正式開始了他的繪畫生涯。這也是他的“荷蘭時代”的開始。在這一時期中,他依然沉溺于他做福音傳教士時群眾的苦難之中,對于同富宗教心的藝術家米勒有著極強的崇敬感,他在給友人的信中提到,“自來描寫基督教義最勝的畫家,無過于米勒了”。這一時期對他而言,最美妙的繪畫主題莫過于勞動者。自他從比利時歸來荷蘭,他對于這些勞動者有著深刻的認識,他不但描寫著他們的外形,更描寫出他們的疲憊、憂愁和痛苦,表現(xiàn)出了他們?nèi)康纳?。《食馬鈴薯的人們》可以說是他這一時期的代表作品,這一作品色調(diào)昏沉,充斥了悲傷和陰郁,是他荷蘭時代的巔峰作品。
父親去世后,1886年3月,梵高與弟弟提奧到達巴黎,開始了他的“巴黎時代”。這一時期,受提奧的影響,梵高接觸到了莫奈、畢沙羅、德加等的新派繪畫,印象派的光與色曾令他著迷。之后,他在安特衛(wèi)普美術學校學習數(shù)月,后又師從科爾蒙,然而他對藝術的獨特觀點使他不能在這些畫室長留。巴黎時代的他結識了唐吉老爹、貝爾納、高更等,他的藝術風格也一改荷蘭時代的憂郁,變得溫暖、富有人情味。這一階段,他產(chǎn)出了許多重要作品,如《唐吉老爹像》《坐在鈴鼓咖啡館的阿戈斯蒂娜·塞加托里》《兩朵向日葵》等。其中,最受關注的是系列《唐吉老爹像》。在他的數(shù)張《唐吉老爹像》中,他將唐吉老爹這一處于社會下層,歷盡滄桑卻溫暖而真摯的英雄形象用他的畫筆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可以說,他畫出了唐吉老爹的靈魂,而唐吉老爹也是他在世時除了提奧唯一欣賞他繪畫的畫商。
“巴黎時代”的最后階段,梵高癡迷于他幻想中的光色的國度——日本,然而經(jīng)濟的困擾,使他并沒有機會到達日本。于是在1888年,追逐著光和色,他啟程去了南國——阿爾。與其說他對于繪畫是狂熱的,不如說,他是如此熱愛著陽光,熱愛著生活。他的繪畫處處體現(xiàn)著他所追求的“真實性”,他渴望生活,因而,他喜于畫“顏面”,他說,“從嬰兒以至蘇格拉底,從黑發(fā)白膚的少女的顏面,以至太陽炙焦的紅磚瓦一般的顏面,及黃發(fā)的老嫗的顏面。這等二足動物(人)的習作,在我覺得刺激很強”。梵高筆下的人物肖像,不僅是人物的描摹,其中更是夾帶了許多的情感,刻畫出了人物的靈魂,《佐阿夫部隊少尉米列像》便是他在阿爾所繪人物中的代表作品。
在阿爾的梵高是孤獨的,但他愛極了阿爾炙熱的驕陽,透明的空氣,也愛極了阿爾那令人愉快的色彩效果。他從未停止自己手中的畫筆,無視那驕陽給他帶來的苦痛與疲憊,熱情地描繪著他所熱愛的一切。然而,正如同那首為他而作的歌曲《VICENT》中所唱,“How you suffered for your sanity,how you tried to set them free,they would not listen they did not know how(獨醒于眾人間的你是多么痛苦,你多想解開被禁錮者的羈絆,可他們卻充耳不聞,對你視而不見)”。當時的人們無法理解梵高的靈魂,他的短暫的一生,幾乎都在世人的不解中度過。在阿爾的他,更是孤獨的使者。那個小城的人們無法理解他,甚至對他充滿了敵意,稱他的人物像為“戲畫”,不愿做他的模特。郵遞員約瑟夫·魯林、魯林夫人、阿拉伯步兵少尉米列、婦女紀諾幾乎是他在阿爾唯一熟識的幾個人。
好在他迎來了高更的同住。然而,在黃房子里與高更經(jīng)過短暫的愉快相處后,兩人巨大的藝術見解上的差距與為人的不同對他造成了強烈的刺激,這強烈的刺激使他精神出現(xiàn)嚴重問題,他甚至割掉了自己的耳朵。在市民的謠言中,梵高開始了他的療養(yǎng)院生活。隨著他身體狀況的日見好轉(zhuǎn),他被允許在他鐘愛的自然中穿行,于是他描畫出《橄欖林》《溪谷》這些被他稱為“生涯中所見的最莊重的景色”。這期間,誕生了大批優(yōu)秀作品,如《鳶尾花》《星月夜》《有絲柏樹的麥田》等。與此同時,美術界也開始燃起對于梵高的贊美之聲的星星之火,借著這一絲火苗,梵高對社會產(chǎn)生了一絲希望,在弟弟提奧的幫助下,他居入奧弗村,由加歇終日陪伴。加歇理解并尊重梵高的藝術,在他的陪伴下,梵高度過了生命的最后階段,并留下《加歇醫(yī)生像》《烏鴉群飛過的麥田》等畫作。梵高離世后,弟弟提奧悲痛欲絕,六個月后也隨之與世長辭。
在豐子愷的筆下,梵高的生活具有了更多的詩意,他的性格也被東方化,更具禪意。相比于他人眼中的“瘋子畫家”,豐子愷所描繪的梵高更像一個不得志的俠士。豐子愷有意無意地避開了對于梵高與異性交往的描述,然而我認為,這些都是梵高性格養(yǎng)成中重要的環(huán)節(jié)。從其他史料可見,梵高的一生也曾愛慕過幾個女人,有過一些情感羈絆,然而,他不為眾人所接受的性格最終造成他與所有愛慕對象的分離。他與高更的關系更是眾說紛紜。甚至,他們共同在黃色小房子生活的片段也被傳出許多版本,高更也承受了許多來自梵高追隨者的唾罵。好在梵高還有一個與他“只是容貌,及正直的根性”相似的弟——提奧,時時對他施以幫助、鼓勵。他的才華與誠懇也為他吸引了一些他人生中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貝爾納、唐吉老爹、郵遞員約瑟夫·魯林、加歇等,這些該是他在世上除父母外感受到最大的溫暖。
豐子愷此書,雖不足以讓讀者深入了解梵高的生平,但它以一位大師的視角向觀者將梵高其人內(nèi)在的思想意識與對其影響重大的重要事件娓娓道來,大大拉近了讀者與梵高、甚至與豐子愷的思想距離。梵高雖然是一位西方繪畫大師,豐子愷卻讓我們看到了不一樣的梵高,更充滿禪意,更具人情味,更加真實。
梵高的一生是倉促的,短短37個春秋,他還有太多美好沒有經(jīng)歷。然而,他卻在世界美術史上劃上了重要一筆。曾經(jīng),他的畫作無人問津,如今,卻裝印成冊,銷往世界各地。而其原作,更是一再創(chuàng)下藝術品價格的新高。他的畫作,也遍布世界各地,每天接受著來自不同民族、不同信仰的人們的膜拜。或者,每個人來到這世上都有其自己的使命,常人的使命是使種族得以延續(xù),而梵高的使命則是以他火一樣的熱情點燃這個世界,為世界人民帶來不一樣的溫暖。因為,他是太陽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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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圖分類號】I109
【文獻標識碼】A
作者簡介:王雪菲,燕山大學藝術學院美術學專業(yè)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