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兵
再婚之殤
文/李兵
2015年10月28日早上6時許,四川省瀘縣福集鎮(zhèn)魚目村12社老祥到11社堂弟家對堂弟媳婦英子說:昨晚三女小群打電話說,大嫂曾依先的電話打不通,要他到福集鎮(zhèn)出租屋去看一下啥子情況。因英子每天早上要騎電動車到瀘縣縣城打工,想讓她送一下。
7時許,英子騎電動車到老祥家接堂哥出發(fā),7時30分來到福集鎮(zhèn)安置二小區(qū)曾依先和丈夫巫仁貴租住的門市門口。卷簾門關著,老祥敲了一陣無人答應,便去隔壁問姓劉的婦女:“你們看見我兒沒有?”“前天還看見他們,昨天一直關著門,估計走人戶去了?!庇⒆哟蛟老鹊氖謾C,結果關機。老祥去提卷簾門,慢慢就拉開了,兩人一起進去,不見人影。后來一名老者跟著進來看熱鬧。他們發(fā)現衣柜上和床邊木板上有血跡,床上有兩只腳露在外面,拉開被蓋發(fā)現是曾依先,那名老者摸了一下腳說:“都冷了!”老祥當場哭起來,并叫英子報警。
警情就是命令。瀘縣公安局刑偵大隊偵查人員和技術人員立即趕往現場開展調查走訪及現場勘查工作。死者曾依先,女,44歲,富順縣古佛鎮(zhèn)天洋村人,與瀘縣福集鎮(zhèn)魚目村12社巫仁貴均系再婚后組成的家庭。經法醫(yī)初步檢驗,發(fā)現死者顱骨多處破裂,屬鈍器所致,確認死因系顱腦損傷,認定系一起故意殺人案。
兇殺案發(fā)生后,消息就像一陣風迅速傳遍縣城大街小巷,群眾聚集到案發(fā)地附近議論紛紛。此時,瀘縣正在籌備“渝西川東八區(qū)縣經濟社會發(fā)展協(xié)作會第七次會議暨‘8+3’區(qū)域合作會”,不日將有逾300名政商界人士參加,此案不破,勢必影響瀘縣社會治安形象。案發(fā)后,副縣長、公安局長宋軍對此高度重視,立即指示分管刑偵的副局長鄢書平現場指揮案件偵破工作,要求刑偵大隊全力偵破此案,同時做好維穩(wěn)工作。市局副局長雷宏指示市局相關部門,要為瀘縣“10·28”命案偵破工作提供所有支持。
案發(fā)后,瀘縣公安局迅速啟動命案偵破機制,成立由分管副局長鄢書平任組長、刑偵大隊長鐘毅任副組長,抽調刑偵以及合成作戰(zhàn)中心骨干民警為成員的“10·28”專案組,立即展開現場勘查和調查走訪工作。
走訪組發(fā)現,被害人曾依先的公公老祥于28日清晨7時30分趕到案發(fā)地查看頗有蹊蹺。在沒有核實事情有異樣的情況下,強行拉卷簾門和他人一起進入,看到床上蒙頭而睡的死者立即拉開被蓋,似乎早已知道。而死者丈夫巫仁貴案發(fā)后不知所蹤,似乎對妻子的死活毫不關心。綜合分析認為,此案有不少不合常理的現象,其家人好像在刻意隱瞞著什么。經認真分析研究判斷,巫仁貴有重大作案嫌疑。
案發(fā)當日10時許,專案組決定立即傳喚老祥到公安局,并發(fā)布對巫仁貴的協(xié)查通報。心存僥幸的老祥一直堅稱沒有兒子巫仁貴的音訊。民警一邊耐心地進行政策宣講,一邊進行心理溝通。晚上8時,老祥終于松口,供述自己和三女小群等包庇并提供便利讓巫仁貴出逃的犯罪事實。
專案組民警立即傳喚小群、小何夫婦。在民警的強大攻心策略下,小群供認幫助哥哥巫仁貴出逃至云南省雙柏縣丈夫小何的五舅羅某家中。為減輕罪行,小何自愿前往云南帶路,協(xié)助公安機關將巫仁貴抓獲歸案。
案件得到突破性進展。但連續(xù)作戰(zhàn)十余個小時的專案組民警不敢放松,立即研究去云南的抓捕事宜。當晚11時許,刑警大隊副大隊長吳文波率領民警連夜啟程趕往云南。專案抓捕組日夜兼程十余個小時,奔襲上千公里,于第二天上午12時許趕到云南省雙柏縣。在當地警方的支持下,小何打電話將五舅羅某約出來,瀘縣警方明確告訴羅某巫仁貴所犯罪行,宣講有關法律規(guī)定,要求他配合公安機關抓獲犯罪嫌疑人。羅某正在為“燙手山芋”犯愁,窩藏殺人犯罪嫌疑人脫不了手,家人為此事正和他爭吵。他表示全力配合,并提供巫仁貴情緒非常不穩(wěn)定,吵著要離開。29日13時許,警方將巫仁貴藏匿的光華苑陽光水岸小區(qū)出口堵住,羅某開門后,民警將正在客廳看電視的巫仁貴抓獲。
28個小時,“10·28”命案成功破獲。10月30日凌晨5時許,巫仁貴被押回瀘縣。經訊問,犯罪嫌疑人巫仁貴對2015年10月26日晚上因經濟問題與被害人曾依先發(fā)生爭執(zhí),并用釘錘砸死曾依先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11月5日下午,公安機關組織十多人,經過一個多小時打撈,在玉蟾街道辦事處小馬灘村10社官某的魚塘內打撈出作案工具釘錘。
巫仁貴出生在瀘縣福集鎮(zhèn)一個偏僻的農村,小學畢業(yè)后就開始學手藝謀生,先后學過電工、木工和泥工,在廣州、上海等地打過工,近些年才回家在縣城周圍干點零工。2004年巫仁貴與前妻離了婚,女兒小霞由他撫養(yǎng)。2005年巫仁貴在廣州打工時認識了富順縣古佛鎮(zhèn)天洋村曾依先,曾依先也是離了婚的。交往一段時間后兩人同居并結了婚,2006年曾依先回家生下兒子友友。
曾依先與公公婆婆為一些生活瑣事常發(fā)生摩擦。巫仁貴與妻子曾依先商量在縣城安置二小區(qū)租門市住。巫仁貴生性老實,第一次婚姻失敗后,小心翼翼地經營著第二次婚姻,對妻子更是唯命是從,遷就妻子的專橫霸道。巫仁貴打工的錢,大多是由妻子去領的,領到錢后她自己保管,對巫仁貴用錢管得比較緊,要點酒錢和煙錢都很難。結婚近十年來,夫妻二人所有的積蓄均在妻子手中掌控。為此,兩人常爭吵,曾依先還提出離婚。盡管巫仁貴心里很煩,感到很窩囊很沒面子,但為了家庭的“圓滿”,他只能選擇忍讓遷就。
2015年6月15日,他們的兒子友友在一次意外車禍中不幸喪生。他們婚姻唯一的“紐帶”斷裂了,夫妻兩人的關系發(fā)生了很大變化,矛盾不斷升級。曾依先經常埋怨咒罵巫仁貴,巫仁貴氣得似乎精神出了問題,父母怕他出意外,想方設法籌錢送他到瀘縣康復醫(yī)院治療。治療一個多星期,因費用原因開了些藥回到安置二小區(qū)門市維持。因多方面的原因,夫妻倆都沒有打工,巫仁貴到處閑耍,妻子也不太管家了。
兒子出車禍死亡后,按法律規(guī)定肇事方要給予經濟賠償。深知兒媳厲害的老祥在法庭上,要求賠償金打在兩張卡上,兒子和兒媳一人一半,但保險公司不同意,法庭也未采納。對于兒子20多萬元的賠償金分配,夫妻倆分歧很大,錢還未全部到卡上,爭吵卻不斷。不但如此,妻子曾依先對經濟的“掌控”更是變本加厲,對于丈夫贍養(yǎng)父母、撫養(yǎng)大女兒讀書的費用也是極盡刻薄。對生活萬念俱灰的巫仁貴,多次在親人面前流露出“除去”妻子,防止其卷款而去的想法。
2015年10月的一天,老祥打電話要巫仁貴回家?guī)透钤偕?。父子倆割再生稻時,巫仁貴說:“現在我婆娘和別人看不起我。我把煙都戒了,小霞繳學費的錢都沒有。我覺得過起沒意思,想到氣得很,想把她‘走支(殺)’了,我也不想活了?!卑赴l(fā)前一周的一天,巫仁貴回家?guī)透赣H栽菜秧,垂頭喪氣地說:“爸爸呀,咋個干哦(怎么辦呀),錢都打在曾依先卡上,她又看不起我,不想跟我一起過了!”父親說:“先存在她卡上,今后再說如何分?!蔽兹寿F聽了直搖頭,喃喃自語“要把她‘走支’了”。
巫仁貴下了決心要“走支”妻子曾依先,并積極準備作案工具,在床下找了一把釘錘放在枕頭的床墊下。10月26日晚飯后兩人在床上看電視,又為錢的事爭吵起來。巫仁貴氣急敗壞拿起釘錘對妻子頭部一陣亂打,后來見她不動了,到處是血,慌忙用被蓋將曾依先頭部蓋上,發(fā)現自己手上有血,又到廚房去洗手,然后拿了一件皮夾克、一部手機、一把電筒,以及作案的釘錘,拉下卷簾門逃走……在一魚塘邊,他將作案工具釘錘丟了下去。
當晚深夜,巫仁貴跌跌撞撞逃回老家,跪在父母面前,對父母講了打死妻子曾依先的事。父母聽了非常震怒,要他去自首。他還想多活幾天不敢去,并要父母拿點錢,母親拿了400多元錢給他。巫仁貴連夜逃到隆昌縣去找二妹小芳。二妹問明情況勸他投案自首,巫仁貴說:“我想出去躲幾天,你拿點錢給我。”二妹猶豫好一陣,拿了200元給他,并打電話給三妹問怎么辦,然后與巫仁貴一起趕車到福集高速路青龍路口。三兄妹在公路邊草坪上商量如何辦,巫仁貴要三妹拿點錢出去躲一下。三妹夫小何接到電話也及時趕來,他們勸巫仁貴投案,巫仁貴知道被公安機關抓住肯定要被槍斃。巫仁貴逃跑的決心已定,但苦于不知逃往何處。他當即跪下,可憐憐巴巴對二妹三妹說:“你們小時候當哥哥的很照顧,現在我落難了,你們要幫我一把?!痹谟H情與法律的選擇中,她們很痛苦很猶豫,但最后親情占了上風。小何說他五舅在云南省雙柏縣,可以到那里去躲一陣。小何寫了一個電話號碼給他,三妹重新買了一張電話卡給他,小何聯系了一輛商務車要駕駛員送他到云南省雙柏縣,走時三妹又拿了3000元給他。10月27日中午12時許,巫仁貴踏上了逃亡之路……
(除曾依先和巫仁貴外,均為化名。未經作者同意,不得轉載不得網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