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蘇塵惜
沒有歲月可回頭
文◎蘇塵惜
想要治愈情傷,最好的辦法就是展開新的一段戀愛,但蘭繆并不急,前面一段適合的婚姻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走向了END,新的一場感情博弈還有更多的層面需要調(diào)適,放慢腳步,等一等自己。
蘭繆是在半夜忽然醒來的,酒氣蹭地鉆進她的鼻子,她被嗆得連續(xù)咳嗽了好幾聲,打開燈以后才發(fā)現(xiàn)周珂躺在床上,連睡衣都沒換,應(yīng)該是直接進屋就躺在床上了,蘭繆搖了他幾下,呼嚕聲停了停,翻了個身又睡過去,大抵是喝多了。
周珂愛喝酒,蘭繆并不介意,只要能把握分寸就行。只是最近這些日子,似乎他越發(fā)嗜酒了,若是她勸一句,他便回三句,好言相勸就變成了爭吵,后來她干脆沉默了,只是沒想到酗酒愈演愈烈,竟醉成這副樣子回家。
蘭繆干脆起床開電腦碼字,聽著鍵盤發(fā)出的聲音她才覺得安心了些。
光線一絲絲變得明亮,蘭繆的眼袋愈發(fā)大了,她起身去廁所拿毛巾想要敷一下眼睛,卻看見周珂正睜著眼睛坐在床頭。他是什么時候醒的?又看了她多久?蘭繆完全不知道,只覺得后背有些發(fā)涼。
“醒多久了?”她問。
“剛醒?!?/p>
蘭繆給他端了熱水:“喝了吧,你的胃肯定燒得慌,就算你有什么煩心事總不能拿身體開涮,這個月都喝醉幾次了?!?/p>
周珂抬頭定睛看她:“我這么頹廢不是剛好遂了你的愿?這樣你就可以找借口離婚了?!?/p>
“呸呸呸,你這酒還沒醒呢!”蘭繆瞪了她一眼,將開水塞到他手里賭氣說,“要說醉話你自己一個人說,我可不陪你發(fā)酒瘋?!?/p>
“沈留白回來了,這小子倒是發(fā)達了,居然是作為名人被邀請回來?!敝茜嫘跣踹哆兜卣f了一堆,話鋒一轉(zhuǎn)問蘭繆,“難道他沒有聯(lián)系過你?以前……”
蘭繆去廚房準(zhǔn)備早餐,將油煙機開到最大那檔,終于蓋過了周珂的聲音,就算她再怎么澄清和沈留白的關(guān)系,在周珂看來都是狡辯,她選擇沉默。似乎婚姻里,只有沉默才是維系的良藥,但沉默也是有限度的,有些情緒噴薄似的涌上來,怎么壓都壓不下去。
蘭繆在廚房盡量發(fā)出各種聲音,等到早餐做好,周珂卻已經(jīng)出門上班去了。
她一個人坐在餐桌邊,有些無助。
她腦子里閃過沈留白的身影,這個讓周珂覺得是魔怔的男人曾經(jīng)也有俊朗氣質(zhì),不知現(xiàn)在是否變了模樣。周珂和沈留白原先是朋友,一個喜歡安穩(wěn)在老家謀取營生,一個靠夢想生活到處奔波。十年前蘭繆和周珂忙著戀愛時,沈留白不停地北京、上海、橫店、大理等等地方跟著劇組輾轉(zhuǎn),誰也不清楚他到底做什么,只知道工資時高時低,有一陣子沈留白似乎受到打擊,回家頹廢了好一陣子,周珂總讓蘭繆多幫襯著點兒,這才讓他們重新有了交集。
那次沈留白離開前夕剛好是蘭繆的生日,于是他送給她一雙耳環(huán)作為這陣子照顧他的感謝禮物,周珂也有,是一塊名表。
那之后回到北京,沈留白的運勢一直很好,混到現(xiàn)在成了制片人。周珂對他的敵意,大概來自于他曾經(jīng)那么頹敗,現(xiàn)在卻這么輝煌,就算是朋友也難免會有妒忌,他將這妒忌轉(zhuǎn)換成埋怨,最后灑在了蘭繆的身上。
沈留白在一周后提出了聚會邀請,電話是打給周珂的,周珂按了免提鍵,大聲地說:“你的時間太寶貴,我們耽誤不起,聚會還是不要了?!?/p>
“你們過得怎么樣?”沈留白又問。
“就那樣吧,還沒離婚呢?!敝茜嬲f這話時蘭繆倒抽了一口冷氣,蘭繆狠狠瞪了他一眼。
電話那端傳來輕微的一聲“噢”,然后掛斷了電話。
蘭繆辦完事回家,在樓下看見一輛陌生的車子,牌照是北京的,莫不是沈留白?僅一瞬的疑惑,她便疾步往那車子走去,只差一點點就能看清駕駛座上的人,但是車子忽然就啟動離開了。
在周珂的傳染下,沈留白也成了蘭繆的魔怔,總是無意間就想起這個人。
沈留白還是有讓人留念的地方,這個男人似乎能一下子看穿你的心思,那日蘭繆的稿子剛被出版社批得一無是處,她心緒不寧地做著飯,不知何時手指刮出一個口子,她完全沒在意,沈留白卻緊張得到處找創(chuàng)可貼。
“別看傷口小,萬一感染了就要出大事?!碧m繆到現(xiàn)在還記得他擔(dān)心的口氣。
相較之下周珂就粗心得多,因為傷口緣故她堆積了三天的衣服沒有洗,在周珂詢問下她才將包著創(chuàng)可貼的手指在他跟前晃了晃,周珂這才卷著袖子去把一堆臟衣服洗了。
沈留白的細心的確溫暖過她,但那只是小小的悸動,撐不起一場浩大的感情,或者說感情都是有先來后到,即使內(nèi)心有悸動也被壓制了。周珂和她是攜手走過風(fēng)雨,盡管彼此都不是最完美的那個,卻最合適,蘭繆一直這么堅信。
對,就是因為合適,所以才穩(wěn)定。
直到有一天,她才發(fā)現(xiàn),所謂的合適也是自欺欺人。
她是在地下停車場撞見周珂和公司財務(wù)小姑娘的,那天周珂落了錢包在家,她擔(dān)心他有急用,便將錢包送去公司。車子剛剛停穩(wěn),就看見眼前周珂攬著一年輕女孩兒的肩膀,兩個人有說有笑,期間周珂還親昵地將女孩兒往自己方向挪,那模樣看著就像正在熱戀期。等到了電梯口,兩個人迅疾分開,仿若從未有過剛才那般親密的動作。
蘭繆握著方向盤的手全是汗水,這般赤裸裸地撞見,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沖出去罵他們一頓?不,她不喜歡做潑婦。當(dāng)作沒看見?不,她也不做忍者。思緒在腦袋里成一堆亂麻,她甚至找不到一點兒周珂出軌的線索。
是他太善于掩飾,還是她太過相信?蘭繆使勁地摁了下喇叭,瞅了眼身邊的錢包,冷冷地笑了一聲,只怪自己太多情。
憤怒只發(fā)生在目睹不堪的那一刻,爾后便漸漸平靜。
活到這個年紀(jì),也該活明白了,心尖住著自己,最心疼的也應(yīng)該是自己,不值得為別人傷神,一旦在乎,傷痛便會無止境地侵入生活,所以只有選擇不在乎,才能將傷痛值降到最低。
窗戶紙,是周珂自己戳穿的。
“我出軌了。”他說。
“我知道,想離婚?”這次,是她先說出了這兩個字。以前周珂總是將它掛在嘴邊,這次她說出口卻只見他呆呆站著。
他擂起戰(zhàn)鼓,原本期待一場硝煙彌漫的戰(zhàn)爭,所以才直白地挑釁,而她一句簡單的“我知道”,讓戰(zhàn)爭還未開場便已偃旗息鼓。周珂無非是想讓蘭繆生氣一回,確切點來說,是更加在乎他,只是結(jié)果卻朝著反方向奔走。他像一個失寵的孩子般,失落地坐在沙發(fā)一隅。
“就算我出軌,你都沒感覺?不應(yīng)該生氣嗎?”周珂總覺著蘭繆的反應(yīng)不正常,緊接著追問。
“是,剛知道的時候的確生氣,但生氣能改變什么?你愿意回歸家庭不用我多說也會回來,要是想要分開你自然會提出要求?!碧m繆從書架上拿過一本書,漫不經(jīng)心地翻著,此刻她正對著窗戶,只見樓下那輛北京牌照的奔馳又出現(xiàn)了,她多看了兩眼。
“跟我說話,能不能用心一點兒?以前對著沈留白你就能笑得那么開心,對我卻一次都沒有?!敝茜婧鋈慌叵饋?,起身攔住了她的視線,“每次我們談話你總是心不在焉,要不就是敷衍,要不就是沉默,連吵架你都懶得吵了,這樣過下去還有意思嗎?”
蘭繆被嚇了一跳,吃驚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眼前的他分外陌生,明明是他出軌卻弄得像是她錯了似的。
“我在乎的時候嫌羅嗦,不在乎了嫌我敷衍,反正我怎么做都是錯,還不如什么都不做。我和沈留白之間明明什么都沒有,提到他你就變得陰陽怪氣,捏造了莫須有的第三者還不夠,還要明目張膽找小三兒?!?/p>
其實,一旦想脫離婚姻的束縛,就會有千萬種理由,蘭繆總算明白了這個道理。
男人絕情起來也是厲害,竟連一點兒情分都不剩。次日周珂便沒了蹤影,只在后來辦離婚的時候才出現(xiàn)。
她倒沒有多沮喪,只是覺得這些年不值得,她把大把好時光都耗在和周珂的瑣碎生活里,到頭來卻換來這么不堪的下場。
偶爾她會想起沈留白,這個被假設(shè)的“第三者”,只是沒想到,兩個人竟然真的重逢了。
從那輛北京牌照的車子下來的人,正是沈留白。他經(jīng)常來這個小區(qū)轉(zhuǎn),但不敢打擾蘭繆,直到那天,蘭繆叫住他:“好久不見?!?/p>
沈留白一直有關(guān)注她和周珂的婚姻,但他不敢貿(mào)然出現(xiàn),怕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只是還不等他介入這段感情,蘭繆和周珂已然分道揚鑣。
沈留白問她:“愿意陪我回北京嗎?”
她說要等等,不是不愿意,只是等等。
想要治愈情傷,最好的辦法就是展開新的一段戀愛,但蘭繆并不急,前面一段適合的婚姻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走向了END,新的一場感情博弈還有更多的層面需要調(diào)適,放慢腳步,等一等自己。
沒有歲月可回頭,以后的每一天,她都要盡量不想后悔。
編輯/王昕